“哎?你有东西忘在车上了?”云栖没听懂。

    霍敛但笑不语,扔掉花牵着他往前:“走吧,去庙里上香。”

    上山的阶梯不宽,最多只能容纳两人并肩走,两侧是防护的栏杆,栏杆外栽种着漫山遍野的香樟树。

    此时正是香樟树开花的季节,昨晚雨一下,今天台阶和地面上便落了一层细碎的小花,像铺上一张带香气的地毯。

    两人不快不慢走着,偶尔避让一下下山的人群。

    男人手牵手的行为难免惹来旁人注视,异样审视的目光还好,云栖通常无视,对善意好奇的打量反而有些害羞。

    继续往上走,半山腰处是个根据地形修建平整出来的小平台。

    平台上人多一些,各种小商小贩在摊位后招呼吆喝,卖喝的、卖零嘴的、卖水果的、卖花的应有尽有。

    当然还少不了卖香的。

    云栖探头张望,被卖木牌的摊位前正在拉扯的小情侣吸引了注意力。

    “来都来了,咱们就买一个嘛,上面可以写祝福呢。”

    “可是这就是块普普通通的木牌,卖10块。”

    “哎呀10块钱而已,一杯奶茶的事,大不了我今天不喝了呗。”

    女孩子像是被说服了,又或是受不了被人高马大的男朋友抱着胳膊撒娇,以至于变成万众瞩目的中心,捂脸点头同意。

    然后她男朋友就美滋滋精挑细选出一块木牌,自己掏钱付账,写好愿望又美滋滋拉着女朋友上山了。

    云栖看得目不转睛,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别人的感情生活好有趣哦!

    “买一个么?”身边男人问。

    云栖点头。

    刚刚小情侣拉扯的时候摊主的介绍他听见了,山顶庙外有一棵古树可以挂许愿牌。他佛都拜了,不差许愿树这点。

    求神拜佛,双管齐下嘛。

    男人已经走到摊位前结完了账,叫他过去挑木牌。

    云栖溜溜达达过去,木牌确实普通,原木色、两面平整,用红绳密密麻麻挂在杆子上。

    他挑了个后接过摊主递来的马克笔,正要写的时候:“你不来一个吗?”

    霍敛长身立在一边,声如玉石:“我不信这些。”

    云栖哦了声回头,动笔之际对着空白的木牌犹豫:想求的太多了,他许愿点什么好呢?

    考虑须臾脑中有了决断,写之前回头警惕道:“你不许偷看啊!”

    霍敛心下好笑,顺从地往后退开几步。

    不多时,写好愿望的云栖把木牌揣进宽松的裤兜,空着手走回男人身边。

    两人继续牵手往上走。

    路上云栖迟钝地想起:“我们忘了买香。”

    霍敛说没事:“庙里多半有。”

    云栖便不急了。

    爬到山顶一看,寺庙门口就有好几家卖香的,不止如此,旁边还有不少卖木牌的摊位。

    好在木牌价位一致,不然他得郁闷半天。

    寺庙香火鼎盛,没进庙便能闻到浓郁的佛香,两人排在进香的队伍后面,云栖小声问:“你不是不信这些?”

    霍敛同样压低声线:“庙里和山里,庙里大概靠谱一些。”

    云栖:“……噢。”

    可你不是不信嘛?

    没等往下问,队伍很快排到他们。

    进殿,上香,再进殿,跪在蒲团上许愿。

    四周很静,云栖端正神色闭上眼睛,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他双手合十虔诚许下愿望:

    一愿另一个世界的父母早日走出伤悲迎接新生活;二愿不知去了哪里的原主一切顺利;三愿,现在轻松悠闲的工作能够长久稳定。

    虽然第三个愿望大概率是实现不了的。

    剧情中说霍家未来有意联姻,到时他就得给霍夫人退位让贤了,如今拿高工资的日子可谓是过一天少一天。

    不过退休后计划的养老生活也很不错,且行且珍惜吧。

    叩首拜了三拜,拜完静悄悄起身出门与先一步出去的男人汇合。

    到了寺庙外面云栖才放松用正常音量说话:“我还有个木牌没挂,你且站在此地不要走动。”

    霍敛配合驻足,调侃他:“这么神秘?”

    云栖得意哼了声:“那当然。”

    小跑着奔向不远处用砖石围起来的古树。

    古树高大虬劲,枝繁叶茂,枝干上错落挂着许多人为扔上去的木牌。

    一簇簇通红的穗儿坠在苍翠的枝叶间,如同古树开出了漂亮的红花,原木色的牌子则是结出的果实。

    云栖摸出木牌奋力往上一扔,这块承载了他美好祝愿的牌子便飞起落在树梢,成为了无数红花木果中的一员。

    木牌上字迹看不清晰,但亲手写下的云栖很清楚,他写的七个字是:愿云栖得偿所愿。

    他为原主求的愿望。

    他希望这个10岁双亲去世不得不寄人篱下长大、与他同名同姓却有着截然不同人生境遇的人。

    不论在任何地方,不论是想要完满的家庭或是一段美好的感情,都可以得偿所愿。

    树下的人仰着脸弯起满意的笑,不远处驻足的男人静静在看他。

    ……

    山上风景确实不错,两人走走停停欣赏风景,上下一趟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到山脚开车准备离开时已经快要傍晚6点。

    管家打来电话询问霍敛晚上是否回去,得到肯定的回复。

    决定是云栖做的,他起居用品大部分都在庄园,行李没搬到市中心前,在公寓住久了到底不方便。

    关于这点两人在车上有过一场短暂的对话。

    霍敛:“我明天约了合作对象见面,顺便把你的行李带到公寓?”

    云栖惊讶:“章助理不给你递辞职申请啦?”明天是双休的第二天呀。

    霍敛说:“算私人行程。”

    云栖不解:“但你说合作对象。”

    霍敛便仔细给他解释,坐在他这个位置,私生活很难彻底与工作分开。比如他参加宴会、酒会,去听音乐会、看舞剧,基本都是受行业内的人邀请。

    休息是真的,谈工作也是真的。

    哦,维持人脉嘛。

    霍敛道:“这次约见的地方是音乐剧院,小七想去吗?”

    云栖偏头看他:“我又不是助理,能去?”

    开车的男人柔和了神色:“算家属。”

    云栖就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抠安全带:“算了,音乐剧太高雅了,我欣赏不来。”舞剧的话还有点兴趣,前提是国内的。

    而且他还有论文材料需要递交,到时候各种格式改起来能把人烦死。

    霍敛不在意这些:“所以小七愿意搬到公寓?”

    云栖:“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愿意。”嘀嘀咕咕,用后脑勺对着他。

    7月就要入职,为了上班方便云栖当然选择蹭霍敛的公寓,还能省一份租房的房租。

    当晚他收拾出一个行李箱的物品,第二天被连人带行李载到公寓。

    然后花一个上午的时间将各种物品规整到该摆放的位置,下午就坐在书房电脑前戴上了痛苦面具。

    群里已经发了格式要求和提交的限期。

    调格式这种事,谁干谁知道。

    有时候前脚调好了,后脚不知道动了其他哪个位置,之前调好的又被全部打乱,一来一回能把暴躁的人逼疯。

    好在云栖有过经验,耐着性子花一下午搞定了这事。

    第二天去霍敛公司蹭打印机打出纸质版,再去学校找导师递交。

    导师接过材料翻了翻,沉吟着没说话。

    云栖忐忑:“老师,哪里有问题?”

    他照着群里的要求再三检查过了啊!

    “材料没什么问题,”导师说,把论文放到一边,“就是有个事,我们答辩当天的几个评委讨论了下,决定把你的论文报去评优。”

    云栖麻了:“也就是说我的论文后面还可能再改?”怪他太积极交太早咯?

    导师:“重点是你要在学校多待一两周。”

    云栖:“啊?可是我宿舍行李都搬走了……”

    导师回忆片刻:“我记得你是本地人?”

    生怕导师让他搬回来,云栖赶紧补充:“是本地人,目前住市里,能坐地铁过来。”

    “那好,最近你要多往学校跑几趟了。”导师欣慰拍着他的肩膀道。

    云栖微笑面具:“好的。”

    论文评优对本科毕业生而言其实作用不大,顶多简历上可写的内容多一行,且是可有可无的一行。

    不过到底借了原主的人生,云栖决定还是好好搞,为原主的大学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因为这事,接下来他变得和调整了工作安排的霍敛一样忙。

    两人白天很难有碰面的机会,往往早上道别离开,晚上才能见到,随后一起吃个饭倒头就睡。

    一直到6月10号,学校二次答辩结束,云栖才算彻底忙完。

    这次是彻彻底底忙完了,其他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20号来学校拿毕业证、参加毕业典礼。

    从学校大门出来,他卸下重担般呼出口气,感觉是天也蓝了、树也绿了,一切都和谐得刚好。

    这个点霍敛在公司没下班,他乘地铁去霍氏总部,准备给人个惊喜。

    霍氏大楼云栖只来过两次,不知前台是不是记住他了,见他要去坐电梯居然没拦。

    云栖得以顺利地乘电梯上到高层。

    电梯门一开,迎面与带着人将要下楼的霍敛撞上。

    霍敛身后,一众助理秘书们无声在心底吸气:嘶!

    是他!传说中那个不清楚具体身份但和霍总挺亲密的男生!

    “小七?”男人显然有些意外。

    霍敛今天穿了身雅致挺拓的西装。腕表戴在右手,表盘是纯黑色的,内部用碎钻做装饰,黑色与银色对比分明,看起来低调又华贵。

    衣着打扮配上那张如琢如磨的帅脸,成熟且矜贵,很有儒雅公子的风格。

    云栖讶异:“你有事要走?”这么不巧?

    “在楼下开个会,”霍敛回道,想说什么,考虑到身后跟着一堆人,“去办公室等我,我一会儿回来。”

    这个一会儿有将近四十分钟。

    云栖在办公室等得无聊,去书架前找书看。

    四十分钟后男人回办公室,关上门进来将他压在书架上便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