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結】喜相逢
看着蘭鳶山帶着笑的面龐, 晚玉的眼睛一點一點地紅了。
他站在原地，像是咬不到胡蘿蔔的兔子一般，委屈的眼淚嘩啦啦地掉：
“蘭鳶山.........”
“過來。”蘭鳶山勾了勾手, 低聲說：“讓我抱抱你。”
晚玉聞言，渾身一震, 盯着蘭鳶山看了許久，像是确認般, 片刻後倏然擡起腳, 小跑過去, 随即猛地撲進蘭鳶山的懷裏。
他用力收緊雙臂，乖順地将自己擠進蘭鳶山寬闊的胸膛, 像是依附于一棵大樹的藤蔓，唯有依附于蘭鳶山才能活下去。
肌膚相貼的一瞬間, 溫暖從彼此相連的地方傳入每一寸血液和每一寸經脈，熨帖又舒心, 晚玉一顆心被滿滿的欣喜和不可置信充盈着，鼻尖抵在蘭鳶山的脖頸處, 任由溫熱的眼淚打濕蘭鳶山的外衣，也不肯擡起頭來, 只一遍又一遍地喊蘭鳶山的名字：
“蘭, 蘭鳶山.......嗚——”
他好久沒在現實世界裏這樣抱着他喜歡的人了。
“我在呢, 寶寶。”蘭鳶山伸出手，穿過晚玉的腰側, 輕輕拍着他的纖薄細瘦的背：
“怎麽瘦了這麽多啊。”
他有點心疼。
“不知道。”晚玉哽了一下：“你一醒來就找孩子, 你都不心疼我的。”
蘭鳶山愣了愣, 聽見晚玉連孩子的醋都吃，忍不住笑了笑, 溫言哄道：
“胡說，我怎麽不心疼你。”
他讓晚玉坐在他床旁邊，攬着他的腰，讓他靠在自己胸膛上，随即順手用掌心抹去晚玉臉頰上的淚痕：
“我這不是在關心你為什麽瘦了嗎？”
晚玉改不了一見到蘭鳶山就想撒嬌的性子，靠在蘭鳶山懷裏，任由蘭鳶山給他擦臉，吸了吸鼻子，不吭聲：
“好了別哭，鼻子都紅了。”
蘭鳶山捏了捏他的鼻子，抽出一張紙擦掉晚玉臉上的眼淚，笑說：“我一個病人還得照顧你。”
“你照顧照顧我怎麽了，我照顧你和你兒子照顧了十六年。”
晚玉哽着脖子，瞪大眼看向蘭鳶山：“你照顧我不行啦？”
“行行行，我這不是心疼你嗎？”蘭鳶啥理虧，摸了摸鼻子，笑道：
“哭起來也好看。”
蘭鳶山由衷道：“怎麽十六年過去了你還是一點都沒變化的樣子，你們omega都不會變老的嗎？”
晚玉聞言搖了搖頭：“多性人種星的平均壽命有一百七十多歲，比你們地球人多一倍以上。但多性人種也會變老的，差不多要到一百歲之後，才會慢慢長出細紋和白發。”
他說：“我是實驗體omega，在體能和儀容方面都得到了加強，所以衰老的速度會更慢，但相對的，我的平均壽命也會削減。”
蘭鳶山聞言，心中一跳：“那你能活多久？”
該不會他剛醒來晚玉就會要挂了吧。
他那也太慘了。
好在晚玉并沒有舍得他抛下他，讓蘭鳶山成為鳏夫，想了想，大概估算了一下：
“差不多比普通的omega平均壽命少一個五十年左右吧。”
“一百二十歲左右。”
........那還好。
美麗和青春永駐終需要以壽命為代價，但好在蘭鳶山作為平均壽命僅有七十四歲的地球人，如果晚玉真能活到一百二十歲，那蘭鳶山也會走在他前頭。
蘭鳶山其實是有點小自私的，那寧可自己走在晚玉前頭，也不願意看見晚玉死在自己面前。
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還是能白頭到老的。
思及此，蘭鳶山又舒了舒眉，像是逗小狗似的，摸了摸懷裏晚玉的臉：
“我老婆真厲害。”
晚玉蹭了蹭他的指尖，很乖。
兩個人膩了一會兒，晚玉這才像是想起了什麽，讓人進來給蘭鳶山檢查身體。
“你原本的身體已經被卡車碾碎了，用不了了。我把你的身體帶回多性人種星後，就讓博士給你重新做了一個。”晚玉給蘭鳶山揉着手腳，幫他康複：
“你現在的身體機能和地球上尋常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差不多，不過因為是人造的，所以壽命也達不到普通的alpha那麽高，和我一樣，差不多也只能活到一百二十歲左右......甚至，還會低一些。”
言罷，他擡起頭，小心翼翼地看了蘭鳶山一眼，像是有些忐忑。
“沒事，能活下來已經夠好了。”蘭鳶山揉了揉晚玉柔順的黑發，感嘆道：
“一百二十歲.......我們還能在一起好久好久呢。”
“嗯嗯。”晚玉被蘭鳶山這麽一安慰，又開心起來。
他扶着剛剛蘇醒的蘭鳶山洗漱，幫他穿好衣服，下床行走。
蘭鳶山适應新身體适應的很好，沒幾天就不用晚玉攙扶了。
只不過多性人種星上有不少地方都和地球不太一樣，所以蘭鳶山上廁所的時候格外謹慎，以免誤入女alpha的廁所間，被人當做變态打出來。
晚玉并沒有告訴蘭鳶山，此刻的蘭君也和蘭君欽在那裏，只是将蘭鳶山帶回了自己的家裏。
白天，蘭鳶山就一個人在家看看新聞，做做複健，熟悉多性人種星的一切；晚上，晚玉忙完工作就回來，兩個人靠在一起溫存一下。
不過，晚玉雖然不會主動開口說，但不代表蘭鳶山自己不會主動去了解。
他偶爾出去買菜或者散步的時候，會發現多性人種星上人口稀少，家家戶戶養的寵物都要比人多了。
“怎麽回事？”蘭鳶山看着低頭挽着他散步的晚玉，問：
“多性人種星的人口怎麽比地球少這麽多？你們不是能活很久嗎？生育能力這麽差的？”
晚玉：“...........”
他一腳踢開路邊的石子，防止蘭鳶山不小心踩到失去平衡後摔倒：
“多性人種星從大概八十年前起，人口的生育能力就逐漸下降了。”
“八十年前，多性人種星偏愛富有領導能力、身體強健的alpha，所以很多人在生下omega的時候，都會選擇棄養.......即便法律出臺，也屢禁不止。”
“不知何時，alpha的數量逐漸超過了omega，很多alpha在發情期的時候陷入狂躁，卻找不到omega，有些甚至會在失控中自殺身亡。”
“omega越來越少，因為狂躁所以自殺、殘疾的alpha越來越多，人口性別比例嚴重失衡。在這個情況下，人造omega就誕生了。”
“我就是其中一個。”晚玉說：“我是帶着生育任務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組織給我匹配了一個S級別的alpha，要求是為他誕育omega，完成繁衍。”
一聽到這句話，蘭鳶山就下意識按住了晚玉的手背，表情有點緊張：
“然後呢？”
“我本來是需要去執行任務的，但那時突然被爆出人造omega和alpha生下的孩子都患有多種性征.......簡單來說，就是AB人或者AO人，畸胎，有些人甚至同時擁有alpha和omega以及beta的特征。”
蘭鳶山：“.........”
他想象了一下，然後發現.........
根本想象不出來。
晚玉見此，只好解釋道：“alpha和omega是具有很明顯的特征的。除了生殖器官、生殖腔之外，還有腺體可以供判斷。”
“畸胎，可能擁有alpha的外表特征，但卻擁有一個omega才有的生殖腔——極有可能發育不完整，呈萎縮狀。極端點，他甚至可能還沒有腺體，看起來又像個beta。”
蘭鳶山：“........好複雜。”
他現在心情也挺複雜的。
“在新聞爆出來之後，我的任務就被緊急中止了。”
“高層們讨論了三天三夜，最後決定讓我去地球，從地球人身上，帶回可以健康延續的基因。”
蘭鳶山：“........呃.........啊？”
這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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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蘭鳶山陡然變的呆滞的面容，晚玉忙解釋道：
“但是組織交給我任務的時候，是允許我自由戀愛的。”
他很是心虛，撩起眼皮，偷偷看了一眼蘭鳶山，手臂挽的更緊，像是怕蘭鳶山甩開他：
“只要求我是一個英俊且身體健康的青年男性就好。”
晚玉噘嘴道：“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的，不是随便亂挑的。”
蘭鳶山：“..........”
他有些哭笑不得。
雖然晚玉是帶着任務接近自己的，但兩個人都好幾世的老夫老妻了，蘭鳶山怎麽可能再和晚玉計較這種小事。
于是，他只是伸出手，戳了戳晚玉的額角：
“笨蛋。”
“.........”晚玉摸了摸額頭，抿唇沒說話。
“然後呢。”蘭鳶山問：“然後你就生下了兩個小狗寶寶？”
“是啊。”晚玉嘆息：“不過實驗失敗了。我們畢竟不是一個星球的人，所以生下的兩個小崽都患有不同程度的基因病。”
蘭鳶山回過味兒來了：“像.......蟲族那個世界一樣？”
“是的。”晚玉點頭：“他們在成年之前突然陷入了昏迷，在我的極力要求之下，這才開啓了對于基因病的研究。”
“你昏迷的時候，星際旅游越來越發達了。多性人種星和地球人通婚的案例已經不止我和你，會有越來越多像小狗寶寶那樣患有基因病的嬰孩出生，只有早日獲取基因病的研究成果，才會讓更多的人享受到科學的好處，多性人種才能繼續繁衍延續下去。”
晚玉認真道。
蘭鳶山心想那我和我倆倒黴孩子不就成試驗品了嗎，于是有些不滿道：
“那要是小狗寶寶的基因病治不好怎麽辦？”
“不會的。”晚玉忙搖頭，“在将你我二人的意識接入兩個小狗寶寶的意識世界之後，他們現在已經處于逐步蘇醒的階段了。因為在意識世界裏投入了足夠強度的痛苦的刺激，他們現在腦神經異常活躍，醒來只是時間問題。”
蘭鳶山聽不懂這理論：“所以你和我經歷過的那些世界的設定，也是你和那些人設置的？”
“嗯........”晚玉說這話的時候，速度很明顯慢了下來：
“我知道這樣做不對........可唯有痛苦才能最快程度地刺激他們的腦神經，讓人清醒，所以我也沒辦法........我只是想讓他們快點好起來..........也就只有這一個辦法，你又不在我身邊給我出主意.........”
眼看着晚玉說這話的時候越來越委屈，馬上又哽咽的趨勢，蘭鳶山趕緊打住，不再往下問，上前一步将晚玉擁進懷裏，輕輕拍着他的背，
“委屈啦？”
晚玉不吱聲。
蘭鳶山只好低下頭，親親晚玉柔軟的臉蛋，捧起他的臉蛋，道：“沒怪你。”
他說：“是我誤會你了。”
晚玉一怔：“誤會什麽？”
蘭鳶山摸摸他的頭：“我在那些世界裏的時候就在想，為什麽你和我、小狗寶寶每次都要遇見那麽多的痛苦呢？”
“因為你那時候被大卡車撞了，不僅身體碎的差不多，人也昏迷了，我也只能采用這種辦法喚醒你。”
晚玉說：“你是不是怪我了？”
“沒，我知道你不得已。”蘭鳶山搖頭：“何況你是我老婆啊，只要不做違法亂紀的事情，我都支持你。”
他又低三下氣地哄了一陣子，晚玉這才勉強被哄好。
兩個人又手牽手去買了晚飯，吃完飯後，去醫院看了兩個還未蘇醒的小狗寶寶。
蘭君也和蘭君欽在意識世界裏已經輪回好多次，但在現實世界只過了一年，所以他們還是十七歲的模樣。
蘭鳶山給他們修理了頭發，換好衣服，坐在床邊端詳了蘭君欽和蘭君也一眼，道：
“長得像我。”
“沒辦法，你們地球人的基因太強大了。”晚玉看他一眼，給他削了一個蘋果，順手洗幹淨：
“給你。”
蘭鳶山接過，一邊咬着蘋果，一邊問：
“什麽時候醒啊？”
他咔哧咔哧地啃着蘋果，又看了一眼光腦，算了算：
“今天是地球上的元宵節，大寶和小寶們，你倆躺在病床上，留你爸和你媽這孤家寡人的留守老人在家裏吃湯圓，不合适吧。”
晚玉：“.........”
他沒好氣地白了蘭鳶山一眼，聽懂暗示，出去給蘭鳶山買湯圓了。
“要甜的還是鹹的？”
晚玉一邊推門，一邊穿外套：
“還是各買一份？”
蘭鳶山咬了一口蘋果，聞言将視線從光腦上擡起頭來，看向晚玉，思索了一番，正想說話，突然聽見兩聲回答不合時宜地插進來，清亮中透着些許淡淡的疲憊：
“鹹的。”
“甜的。”
蘭鳶山：“..........”
晚玉：“..........”
手中的蘋果重重掉在光潔幹燥的瓷磚上，濺出些許汁水，不受控地往前滾了滾，沾上些許灰塵。
蘭君也和蘭君欽躺在病床上，看向目瞪口呆的兩口子，舔了舔唇，虛弱道：
“爸爸......媽媽。”
晚玉倏然瞪大眼睛，滾燙的眼淚一點一點落下，随即不顧略帶猙獰的失态表情，猛地沖上前來，一把抱住了蘭君也和蘭君欽。
蘭君欽和蘭君也：“.........”
他們一左一右，艱難地從晚玉的肩膀上探出一只小狗腦袋，求救般看向蘭鳶山。
快要被勒死了。
蘭鳶山從地上把蘋果拾起，丢進垃圾桶裏，随即站起身，笑道：
“好了，老婆。”
他上前一步，拉開晚玉，随即俯下身，揉了揉兩個小狗寶寶的腦袋，帶着氣音笑道：
“大寶小寶.........歡迎回家。”
蘭君欽和蘭君也躲進蘭鳶山的懷裏，窗外的日光窺見不到此刻他們臉上的表情。
沙沙的風聲吹過醫院外的碧綠枝葉，發出密密的響聲，陽光從縫隙裏樓下，在光潔的地板上打下層層的光斑，卻掩蓋不了相擁在一起的他們的身影。
在那一刻，大概沒有人比蘭鳶山要更幸福。
因為沿途的波折和坎坷此刻終于消散，而他們終于迎來了獨屬于他們一家人的圓滿和團圓。
就像那長而漫、深而長的寂靜夜終究迎來了盡頭，擡頭看，便是滿目的灼灼白日，碧蕪春光。
只願年年如此，歲歲無憂。
永使無虧缺，常日對團圓。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