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芜霜其实并没有五条悟所认为的那种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想法。

    她现在只是就事论事的说。

    “因为我没有,所以我反而可以吸收别人的情绪……这种感觉吧。所以你看到的那个力量,应该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情绪,或许也是术式传承中的记忆和情绪,只是还没有得到我的提炼,所以没有显现在表面上吧。”

    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的芜霜抬起手,准备再次召唤次元方阵【香格里拉】,本来就没有消耗多少咒力,召唤出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就是使用就不一定了。

    五条悟自然也注意到了她身上的咒力波动,他心道,是要开始了吧!他聚精会神的盯着她看。

    芜霜暗红的眸子如活了过来一样,此时闪烁着猩红的光芒,瞳孔收缩着,如同野兽的瞳孔一样。

    五条悟想,原来是只要一发动术式就会有这种变化呢。和他的眼睛截然相反的眼睛……

    女孩唇瓣轻启,平淡的吐出两个字:“「召唤」”

    言出法随,随着她话音落下,本就坐在阴影之中叫人分不清到底是她的影子还是其他的影子,它沸腾着,它们涌出,如滕蔓般攀附着她的身体,最终汇聚至她的掌心。

    召唤成功。

    芜霜心想,看来是召唤出来过的东西就不需要在进行一个[唤醒]的过程了。

    五条悟的苍天之瞳微微睁大,他有些兴奋地说:“芜霜酱!是咒具!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说这些东西是帝具,但是我的眼睛告诉我,它是咒具哦。”

    什么啊,这也太有意思了吧!

    刻有空间系术式的咒具诶!

    唔,【无下限咒术】也和空间有关呢,那他是不是也能做到传送呢?

    而芜霜则是微微挑眉,心道,「六眼」看到的帝具居然可以被认为是咒具吗?

    芜霜可以肯定,她的记忆告诉她,这不是咒具,而是帝具。是完全超脱这个世界的东西。或者说,不是这个地方的东西。

    帝具上……有诅咒?

    五条悟:“芜霜酱芜霜酱,给我看看~”

    芜霜想了一下,然后将次元方阵递给五条悟。

    然后观察着,发现它的身上仿佛有一条与自己串联着的线,而那条线正是由她的咒力形成的。所以只要她不断掉咒力的供应,它就会一直存在。

    五条悟显然是早就注意到这一点,已经在把玩着那个银色框框紫色内里的东西了。

    他动作忽然一顿,然后对她说:“芜霜酱,你说,我能不能用它呢?”

    芜霜:“……”

    “可以的吧,芜霜酱也说了使用它们的时候消耗的反而是精神力和体力,既然芜霜酱现在没有恢复,但是老子精神满满呀!而且,它可是咒具诶!还有,”他的手在两人之间比划一下,“虽然它是依附芜霜酱的咒力存在的东西,但是很奇怪的,芜霜酱和它没有主从关系诶!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嘛~ 明明是芜霜召唤出来的东西,却没有主从关系。”

    “是、么……”

    五条悟乖乖的弯着眼睛等着她思考。

    而芜霜一听,瞬间就联想到,她使用后,身体的反馈。

    原来如此,虽然她召唤出了它,但这不代表着它认可了她吗?

    是排斥吗?

    她和它的相性不好吗?

    还是因为有【恶魔之粹】的存在,导致她不能自由使用次元方阵。

    然而,她并不在意有没有主从关系这种联系,她只知道,自己想要用它,不管如何,她都要做到。这可是依附她的力量而再现的存在,她凭什么不能用。

    说到底,芜霜和五条悟本质上都是一样的疯。

    所以她并没有阻止五条悟,而是说:“我觉得除了「传送」它可能还有别的能力,不过悟哥哥还是等我试过其他的能力再玩。现在你试试看能不能用它「传送」到别的地方……啊,可能会直接传送回禅院家也说不定。”

    五条悟说干就干,他站起来,几步哒哒到芜霜旁边,然后张扬着精致的小脸说:“没问题,老子总觉得,老子和这玩意儿相性很好诶!”

    不是五条悟太过自信自恋,芜霜微垂眼睫,心道,啊,她感觉到了,来自次元方阵上的波动。

    它像是活的一样,像是心脏脉冲在鼓动一样,它回应了五条悟的声音。

    ——它确实和五条悟相性很好。

    五条悟有些中二的,一节一节的将它的名字吟唱出来,他的声音还有着少年的青涩,抑扬顿挫的喊道:“次元方阵!【香格里拉】!”

    芜霜嘴角抽了抽,正正坐着压在屁股下的脚有些不安的动着。

    ——这样,真的不会把五条家其他的人召唤出来吗?

    五条悟忽地坏心眼的笑了一下,吐出了完全不同的吟唱:“「空间跳跃」!”

    芜霜:“!?”

    随着五条悟的话音落下,芜霜和五条悟脚下瞬间张开法阵,他张扬自信的笑着,像是丝毫没有怀疑过它会不会回应他。

    他早就在心里给了自己答案,那就是,会!

    毕竟,他可是五条悟啊!

    从脚下升起的紫色光芒衬得五条悟精致的脸蛋看起来有些狰狞的疯狂劲。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哈!”

    芜霜:“哈,还真的……”成功了。

    女孩软糯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惊讶之情,未尽之语被收缩的阵法吞没。

    两人的消失在五条悟的房间。

    ……

    ……

    虽然,是成功了。

    但是……

    但是!

    呼————!

    呼————!

    寒风凛冽呼啸而过,鼓动在耳边,衣襟在空中摇曳着。

    显而易见的,五条悟虽然能用但是还是不能够很好的控制次元方阵的力量,当然,也有可能是吟唱词的不同。

    本就是冬日寒冷的季节,风呼啸而过,几乎叫芜霜根本睁不开眼睛,连带身上都开始僵了一起来。脸上很快起了一层霜,然后又被风刮散,如此反复。

    本来好不容易长出了一点肉的脸蛋上是不正常的红晕,她细嫩的皮肤根本受不住这样的摧残。

    然而,芜霜不可否认的是,她现在感觉自己很兴奋,有种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快感和刺激。耳旁还传来五条悟搞怪的声音——

    “哈哈,咳咳,噗,咕噜咕噜咕噜~ 嚎~丸~”

    芜霜眼神死。

    她毫不怀疑,再不想办法,就算是咒术师的他们,从这个高度坠落,也是跟陨石撞地球一样,不可能完整的着陆的。

    是的,五条悟直接将两人传送到了不知名的地方的上空。

    所以两人现在正在做自由落体运动。

    芜霜眯着眼睛,风早就吹乱了她的发髻,黑色的发丝如同逆流的瀑布,脚上的木屐也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她回过神来想,现在她只知道,五条家神子和禅院家嫡女马上就要因为高空坠落而亡了。

    没死在咒灵和诅咒师手里,而是死在测试自己术式的时候,高空坠落摔成肉泥挂掉的。

    五条悟显然也是激动地紧,猛地被风刮进嘴里后耍了宝,他很快作弊的张开了【无下限】为他挡住了脸前的风。他漂亮的猫眼里,苍天之瞳微微收缩着,比起芜霜此刻脸上本来就没有什么肉的皮肤被风刮的凌乱,他兴奋的张着嘴对芜霜做着口型——

    「快看!」

    说着他扬了扬下巴,示意芜霜看看那地平线上美丽的景色。

    但是不解风情的芜霜此刻只知道他们马上就要着陆了。

    她死死的抿着嘴,不让风刮进自己嘴里,她抬手,五条悟手中的次元方阵感受到自己召唤者的呼唤,粗鲁的从他手上挣脱,飞了过来。

    芜霜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传、送」!”

    空中再次张开法阵,两人消失在空中。

    ……

    事后当然就是,禅院芜霜大病一场。

    而五条悟还来嘲笑她在天上飞的时候超丑的,下来的时候头发也是凌乱的如同鸡窝一样。

    芜霜想,她可能不会再给五条悟试用这些东西了。

    至少,在她自己搞明白之前不行。

    ————————

    然而,饶是发生了那次高空坠落事件,整整让禅院芜霜病了差不多一个月才好完全。

    芜霜也不得不承认,五条悟是天才这个事实。

    或许可以说是「六眼」带给他的红利,但是不可否认的,五条悟本身就是天才。

    然而,经过了几年的相识,她可以说已经是看透五条悟那只鸡掰猫了。以前还在那些罪恶的大人面前摆着张臭脸,随着他长大了也越发嚣张了,可谓是本性暴露。

    张扬又肆意嚣张。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她并不是对承认五条悟是天才这件事情有什么抵触或者不爽。

    只是,五条悟要是知道她夸他,还不知道要闹腾到什么时候呢。她都能想象到他扬着脑袋在她面前臭屁的模样。虽然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是……

    害。

    芜霜想,她到底是有些怀念并且享受曾经自己还能够安安静静的坐在廊道里,捧着热茶,放空一下自己的时间的。

    自从芜霜将自己的术式摸透后,「六眼」对她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不过,就五条悟这个人来说,芜霜并不讨厌他,不如说相反的,因为五条悟与自己完全相反的性格让芜霜对他这样的存在(对照组)接受度更高了。他明明也是御三家,却有一颗不羁的心。这一点也让芜霜对他好感上升。

    除了有时候她想要静静地时候,他实在是有些聒噪。很多时候,他还是一个很好说话的好邻居,或许也可以说是朋友吧。

    芜霜的第一个朋友。

    而五条悟在这六年里除了帮助她摸索术式以外,干过最让芜霜觉得值得夸赞的行为就是,两年前,他带着她大闹了一场,终于实现了往家里通电这一件革命性的行为。

    当然,此后他就开始光明正大的往她这里跑也让她很是头疼。

    ————————

    【2001年8月24日】

    京都夏日的风都夹杂着令人烦闷的味道,潮湿又闷热。

    蝉鸣绵长不断,高温仿佛像是要把整片大地给蒸发了一样,空气都扭曲了起来。

    就是这样一个令人烦闷,对于咒术师来说更是繁忙的季节里,禅院家迎来了另外两家,乃至于咒术界的关注。

    禅院芜霜她,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