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127
“臣懷疑是平王。”楚韶遠道, 平王金蟬脫殼尚在人世的消息，早已散了出去，楚韶遠相信京中上下官員多少有所耳聞, 幾位皇子或許已經在私下派人尋找。
趙禹辰眉梢微動，“你有幾分把握？”
楚韶遠道：“臣并無把握，只是……臣有位堂弟在靖海經商，前些日子家中幼子遭遇綁架，劫匪要求他拿出兩百艘船只, 才歸還他兒子，事情鬧得很大，相信殿下有所耳聞，最後船只雖燒毀不少，但被帶走十餘艘船只。他們不止臣堂弟處能獲得船只，還能從別處得到, 臣猜想，叛軍是走水路而來, 這才未引人注意。”
趙禹辰沉思了會，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吩咐士兵上前叫陣談判。
不多時, 對面走出一人, 身着黑衣, 身披黑色鬥篷, 身形高大，趙禹辰對楚韶遠的猜想信了七分, 見到這人，便覺眼熟。
趙禹辰朗聲, “來者何人！”
來人揭開鬥篷，隐沒在陰影中的面容顯現，不是趙甫平還能是誰？相較從前的養尊處優，如今他臉上風霜更盛，也更狠厲。
趙甫平勾了勾唇角，“大皇兄，許久不見，你還是一如從前。”
趙禹辰目露恰到好處的震驚，“是你！你沒死？！你為何要假死？”
趙甫平好似聽見了什麽笑話，“為何？你說為何？你、二皇兄、五皇弟……你們步步緊逼，何成給過我活路，現在反倒來質問我了？”
“你！”趙禹辰頓了下，“那你現在，所求為何，不妨說來聽聽。”
趙甫平道：“很簡單，讓父皇拟旨禪位，立我為帝！”
趙禹辰眉頭一皺，“立儲之事多有考量，不是你說立就立。”
“我說可以便可以，我不是在與你們商量，而是讓你們立即去做。京城已在我的掌控之中，你母後，皇貴妃，德妃，都在我手裏，你說……我先殺誰好呢？”趙甫平歪了歪頭，見趙禹辰憤怒震驚交加，笑出聲來。
趙禹辰道：“你冷靜，一切好商量，我需得先禀告父皇。”
趙甫平看了眼天色，“給你們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沒得到我滿意的答案，就殺一人。”
趙禹辰向身後的楚韶遠使了個顏色，楚韶遠立即回身往帳篷走去。
“時辰尚早，不若我們說會兒話。”趙禹辰道，趙甫平沒答話，趙禹辰暗暗深吸一口氣，“奪嫡之争，本就你死我活，我的所作所為，無論結局如何，我都不後悔。但在你暴露之前，我自問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
“沒有？”趙甫平忽然開口打斷他，冷笑一聲，“你的友好，僅限于我不會影響你争奪皇位，手指縫裏漏點東西出來，打發小貓小狗嗎？我是人！”
趙禹辰眉頭微蹙，不曾想過趙甫平是這樣想他，趙禹辰道：“你若這般想，我無話可說。”
趙甫平嗤笑，不再開口。
兩人無聲對峙，日頭西斜，天色漸暗。
趙甫平提醒道：“還有半個時辰，父皇可想好了？”
“你也說了，還有半個時辰。”趙禹辰平靜道，淡淡看了趙甫平一眼，心思已飛至後頭的營帳內。
不知父皇如何決策，林将軍是否做好準備突圍。
日暮西山，天色暗淡下來，一輪明月緩緩升起，灑下銀輝。
“還有一盞茶時間。”趙甫平再次提醒。
趙禹辰不作回答。
趙甫平下令，不多時便有人押解幾位貴婦人上前，押上來的人趙禹辰皆認識，林将軍的夫人，安定侯的夫人……還有德妃。
即使落魄身處險境，被士兵推攘出來，幾人依舊鎮定。
趙禹辰一驚，警告趙甫平，“時辰未到，切莫輕舉妄動！”
趙甫平側目掃視幾位夫人妃子，笑了笑，“我可是信守承諾之人，時辰未到，自是不會動幾位，只是……以免你們心存僥幸，妄圖拖延時間，為了幾位的小命着想，還是勸父皇盡快按我要求拟好聖旨。”
“父皇已經在拟了！”趙禹辰道，又遣人去後面重兵把守的營帳傳話。
營帳內，士兵傳話後，明景帝氣極，“孽障！”
五皇子硬着頭皮道：“父皇，時辰快到了，不能再拖了，母妃在三皇兄手中……”
他的生母正是德妃。
明景帝怒不可遏，“他不是你皇兄！”
五皇子改口，頂着明景帝怒火道：“是，父皇……還請您早下決斷！”
明景帝怒視他，五皇子毫不退縮。
楚韶遠見狀，進言道：“皇上，時辰快到了，需得為林将軍拖延時間。”
明景帝雖年邁，但還未老糊塗，自是能權衡輕重，明景帝吩咐，“研墨，拟旨。”
當即，伺候在明景帝身旁的太監總管磨墨，翰林學士拟旨。
羽林軍把守之外，趙禹辰和趙甫平依舊在對峙。
趙甫平手中把玩一把鋒利的匕首，“一個時辰到了，看來父皇是不願啊，他無情便別怪我無義。”
說着話，趙甫平目光在押解在前的幾位夫人和妃子身上掃過，最後落到趙禹辰身上，“大皇兄，你說……我選誰好呢？确實，你曾經對我多有照顧，那麽……我便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你來選吧。”
趙禹辰渾身緊繃，手在身側攥緊，不管他作何選擇，都是下策。選臣子夫人，寒了一衆臣子的心，選父皇妃子，待事畢後，父皇第一個清算的就是他，皇弟亦會敵視他，奪嫡之争更加激烈。
冷汗順着趙禹辰額角滑落，趙甫平等了一會兒，沒有得到答案，他道：“皇兄怎的如此優柔寡斷，不如……就選德妃吧？”
趙甫平漫步走至德妃身前，打量她，手中拿着匕首，似乎在琢磨從哪裏下手比較好。
德妃咬緊牙關，恨恨的瞪視他，若是視線能化為實質，趙甫平已經死千八百回了。
這對趙甫平來說無關痛癢，趙甫平冷冷與之對視，好似在自言自語，“先從這雙眼睛開始吧。”
“按緊她。”趙甫平舉起匕首，鋒利的刀鋒緩緩逼近德妃。
德妃止不住顫抖，想要往後避開，奈何被人控制着頭顱，力氣之大，她半分也掙紮不得，德妃顫聲道：“你、你敢……”
“我為何不敢？”趙甫平笑了笑，火光搖曳映照在他俊朗的面龐之上，好似從地獄中爬出的修羅。
趙禹辰道：“別動手！”
三番兩次被打攪，趙甫平已是不耐煩，他回身望向趙禹辰，“大皇兄，怎麽？”
“你說了給我選擇的機會，我還未選。”趙禹辰道，只想拖延時間，不論父皇為何還未拟旨送來，但林将軍快要帶兵突圍了。
必須要為他争取時間。
趙甫平嗤笑，厲聲拒絕，“晚了！”
說罷，便轉身提起匕首，落了下去。
“啊——”德妃失聲尖叫，不知從何處爆發出力量，堪堪躲開要害，匕首劃過太陽穴，沒入頭發中。
“聖旨到——！”楚韶遠高聲道，捧着聖旨跑來，“刀下留人，皇上已決定立平王您為新皇！”
趙甫平轉身，德妃軟倒昏迷在他身後。
趙甫平疑惑，“哦？父皇想清楚了？”
楚韶遠展開聖旨，高聲宣旨，“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平王趙甫平德行敦厚，軍國重務，知人善用，未至倦勤，不敢自逸……謹告天地、宗廟、社稷，授以冊寶，立為新皇。欽此。”
趙甫平嘴角抽動，露出笑來，往前半步屈膝，“兒臣接旨！”
楚韶遠上前，雙手将聖旨交給趙甫平。
趙甫平接過聖旨，展開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嘴角的笑容再也克制不住，有了聖旨，那他皇位就不算來位不正。
趙甫平笑了一陣，忽的一斂笑容，“父皇真是糊塗了，傳國玉玺呢？為何不一并交出？”
趙禹辰道：“你且先放了百官家眷，便交出傳國玉玺。”
“不可能，交出傳國玉玺，她們……”趙甫平手指點過身後那些夫人妃子，“還有生還的可能，你們沒資格和我講條件。”
趙禹辰暗暗深吸一口氣，還欲再與他商量，只聽一陣沖鋒號角突然響起，林将軍帶領羽林軍奮力拼殺，撕開一條口子。
趙甫平面色一變，狠厲的目光掃過一衆人，率先調兵圍剿，人數壓制，趙甫平絲毫不懼，他望向趙禹辰，“你們太不安分了。”
趙禹辰和楚韶遠皆未回話。
不多久，有士兵來向趙甫平禀告，“王爺，有一百人從西南處突圍，已盡數剿滅。”
話音落下，就聽東邊傳來一陣拼殺聲，随即馬蹄聲漸漸遠去。
趙甫平眉頭一皺，不多時又有士兵來禀告，“王爺，東邊有一百人突圍，守衛薄弱……讓他們突圍了出去……”
好一出聲東擊西！
趙甫平冷笑，“蠢貨，帶兵追！”
士兵忙退下去傳話。
趙甫平轉向趙禹辰，知曉突圍之人是去搬救兵，遲則生變，趙甫平不願再拖下去，想要速戰速決。
“來人！将他二人拿下。”趙甫平下令，“圍攻營地！”
“是！”
趙禹辰和楚韶遠人單力薄，當即被拿下捆綁住手腳。
趙甫平的兩萬人軍隊，向兩千八羽林軍守衛的皇帝所在的營帳，發起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