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2 章 番外七十六
电话？居然是找他的？
库洛洛很难不感到惊讶,抛开未知的联系人外，最意外的自然还是伊路米居然会同意他与外界接触。
这意味着什么？
这个房间里没有安装座机，不过管家带来了移动分机,他称自己会在十分钟后回来取。
库洛洛知道这是伊路米限定的通话时间，他对此不置可否，神[se]平静地接过了电话，管家几不可察地松了[kou]气，立刻离开。
他拿过电话,才说了一句“你好”,那边就传来了激动地呼唤：
“库洛洛！”对面情绪高涨道，“这都快三个月了，你问题都解决了吧？！我可以出去没？”
库洛洛微顿了下。
他猜得到这通电话和旅团有关。
除了旅团，不会有人知道自己目前在枯枯戮山，蜘蛛们想要联系自己的话也只能通过其他人，而知道他的身体情况、又勉强说得上话的就只有法兰克了。
法兰克等了会,没听到回应，本就有所怀疑的他顿时气呼呼地说：“你该不是把我忘了吧？！”
若不是这通电话，确实没有想起来……
库洛洛淡淡道：“我这边有点事没空联系你，但你怎么主动联系揍敌客,不怕伊路米了？”
法兰克闻言大声抱怨：“还不是你那些同伴，[bi]着我打到这里来问问你的情况！”
果然。
库洛洛心道。
法兰克接着喋喋不休：“我研究了一阵,一看时间，都过去两个多月了，你怎么还没消息，而且这个月的发情期你也没来拿抑制剂，就想来问问你，可我打你电话打不通,我只能打给旅团的人，派克说你在揍敌客家，还给了我他家的热线电话，让我来问问。要不是他们威胁我，我才不打，所以你现在怎么样了？你小子别不是被标记了吧？”
“……喂？库洛洛？你在听吗？”
库洛洛回神，片刻后，静谧的房间里响起他听不出语气的询问：“派克亲[kou]给你说的吗？”
“是啊，不过威胁我的是侠客！那小子跟你一样太坏了，你们懂不懂得尊老爱幼啊？！”
法兰克嘀嘀咕咕抱怨，库洛洛却再无回应，等到法兰克再次喊他的名字，他才重新开[kou]道：“你可以出来了，顺便再跟他们说我没事，先这样吧。”
“等等！”察觉库洛洛想挂电话，法兰克连忙喊，“抑制剂你还需要吗？”
库洛洛停顿片刻，还是回答：“暂时不需要了。”
“啊？你到底怎么了？你该不会是被揍敌客的那……”
库洛洛直接结束了通话。
这通电话只持续了约五分钟，五分钟后，管家进来取分机，它被静静地放置在茶几上。
管家迈着无声的脚步走过去，像是怕惊扰他一样，带着不自觉的小心翼翼。
黑发的男人如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但他并未将目光投注于膝上摊开的书页，而是没有落点的虚空，像是在
出神发呆。
朦胧的灯光下，男人俊秀的侧脸看起来过于无害，但在管家眼中，这是一个即便戴上了层层镣铐也绝不能靠近的危险存在。
宅邸外被洇湿的土壤还未完全散尽血味，他并不想步上那些倒霉前同事的后尘。
库洛洛并不知晓管家心中的所思所想，在管家拿起分机后，他忽然出声道：“伊路米在房间吧。”
管家顿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按理来说他不该随意透露主人家的动向，可面前的男人虽然被限制了自由，但就身份而言其实也算得上主人。
迟疑间，男人深邃如渊的黑黢眼眸望了过来，管家一僵，正准备回应，就听对方又道：“…算了，你走吧。”
管家有些疑惑，但对方已经垂眸看起书页，他便安静地躬身离开。
不该如此缺乏耐心。
库洛洛对自己道，按捺住了直接去寻找伊路米的冲动。
……
寂静无声的夜，无法落进一丝月光的密闭房间被黑暗笼罩。
库洛洛倏然睁开眼，似有所感地转过头，在床侧，有一个完全融于黑暗的[yin]影。
“吵醒你了？”
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床头的灯被打开，光明倾泻而下，照亮了杀手的身影轮廓。
库洛洛缓缓坐起来，[kou]中不答反问：“什么时候来的？”
“没有多久。”
那就是有一阵了。
库洛洛沉默，即便是被封了念，自己的警惕心也不该下降到被人潜进卧室盯了好一会才发现的地步。
只不过是标记带来的又一个影响。
库洛洛压下所有的心绪，声音平静地问：“有事吗。”
伊路米走过来，在床沿坐下，注视着库洛洛道：“你不是想要和我谈话吗。”
现在来谈话？
库洛洛扫了眼时间，凌晨三点，真是说话的好时候。
“你现在想谈了？”他问。
“嗯。”伊路米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情绪的相连让库洛洛清楚感知到对方此刻的平静，在这样的标准下确实挺适合谈话。
他望向对方，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那坐下说吧。”
或许是诧异于库洛洛展现出来的积极态度，伊路米打量了他一眼，干脆坐了下来。
“伊路米。”库洛洛直言道，“你还想和我在一起吗？”
像是没想到对方能说得这么直接，杀手的视线微微一凛，下意识地又提高了警惕，这完全是被欺骗多次后留下的后遗症。
室内只有一盏光线不算明亮的台灯，昏暗的光倒是把寂静的气氛缓和得没那么紧绷，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
承认爱一个人或许在有人看来很丢脸，是处于两者权力关系中低谷的位置，但伊路米从不这么觉得，他向来承认得很大方。
因此他看着库洛洛，淡淡道：“嗯。”
在伊路
米占据所有优势的情况下()，撒谎是没必要的。但在心中的猜测被完全证实后?()，库洛洛反而心中一动，他和伊路米又对视一会，忽然轻笑了声，挪开了视线。
“都到这地步了，居然还想吗？”
伊路米坦然道：“这本来就是我最初的目的。”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把一切搞砸是你的不对。
库洛洛听出来了，可没生气，这确实是事实。
“那我现在说可以，但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你愿意吗？”
都说到这份上，伊路米也有了大致的猜测，可就这么被库洛洛直接说出来，他还是停顿了好一会，才说：“你认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可能吧，否则你就不会来了。”库洛洛说道，其实他也没什么把握，“谈话这件事本身就要两人都有意愿才会进行的，而且我说过了，我不会再骗你了，这是我的承诺。”
伊路米沉默下来，他没有直言信不信，过了一会才说：“你想要我答应什么？”
“是有点难度的要求。”库洛洛看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有三点，第一，你要答应不能用信息素压制我；第二，帮我找除念师；第三，让我离开。”
伊路米：“……”
他该说不愧是强盗头子吗，在毫无筹码的情况下还能开出一条比一条过分的要求，就这样还说是“有点难度”。
而且就算是看似最轻松的第一条实际上也很难做到，掌控自己的Omega是Alpha的本能，企图克制无异于和自己的天[xing]对抗，这也是许多Omega在婚后会回归家庭的原因，不仅是他们受到的教育如此，也是为了满足攻击[xing]更强的Alpha的[yu]望，减少冲突。
即便现在有了稳定的抑制剂，Omega的出行也不再受到限制，但AO之间的关系其实从不平等，越“上层”的社会这样的潜规则就越明显。
第 192 章 番外七十六
强者有资格支配弱者的一切，Alpha的占有[yu]也不喜欢自己的Omega出去抛头露面。
“你这是霸王条款。”伊路米平静道，“我的好处呢？”
“我会努力接受被你标记、也就是结婚的事实，不会再骗你，并且要跟你和以前一样相处。”
伊路米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再度沉默下来。
库洛洛也没有催促，他当然知道这对伊路米而言几乎就是个没有回头路的赌注，只要他除了念，除非想要鱼死网破，对方再也无法关住他。
他会答应吗？
库洛洛把视线移向了空洞[yin]暗的石壁上，如果在自己逃跑前，大少爷估计会吧，但有三次欺骗在前，实在不好说。
过了一会，伊路米才道：“为了离开，你把这些当做[jiao]易？”
闻言，库洛洛先是一愣，随即就立刻理解了伊路米话里的意思，他现在是彻底跟上大少爷的思维了。
“是也不是。”库洛洛解释道，“我想要离开这点是事实，但不是想为了摆脱你，我只是单纯不想被关着。当时我说并非你一
() 个人认真的话不是撒谎，那是真的。”
“我其实犹豫过要不要和你分手。”他轻声道，“不是因为信息素的原因，是因为你，你有让我动摇过。可我当时并不相信Alpha，自然也不会相信你。”
“那你现在相信了？”
“不，我现在还是不相信Alpha。”库洛洛抬起眼，漆黑的眼睛像缀着星辰般明亮，“但我决定相信你，伊路米。”
“我会试着去接受，但让我接受的这一切不是因为‘不得不’，而是你。”
这些话库洛洛本以为永远不会有说出[kou]的时候，可现在他认为自己有必要让伊路米知道，无论结局是什么。
“你也不用急着答应。”库洛洛说，“我也会在接下来的[ri]子让你看到我的诚意，反正我也哪儿都去不了，你有很多时间考核。”
伊路米依旧沉默，库洛洛的态度不可谓不好，对比他之前的态度，如今的巨大转变堪比天上突然掉馅饼。
“哦，你也不用担心我离开后就去洗了标记。”库洛洛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进行补充。
但他话音刚落，就感到了一股[yin]暗的、抑郁的怒气，那是属于杀手的，像是原本风平无[lang]的湖面被一只无形的手轻易搅乱，但很快，起伏的情绪被主人强行压下，湖面重新恢复了平静。
库洛洛微微一顿，他瞥了伊路米一眼，才继续说：“我的腺体本来就有问题，再强行剥离一定会造成残疾，说不定还会影响到体质和生命，无缘无故伤害身体的事我不会做，否则当时我就不用绞尽脑汁地找应对发情期的对策了。而且我信任的医生法兰克已经被你知道了，体检报告也被你拿走了，这些都有记录。”
他说完后，室内重归于安静。
伊路米安静地坐在原地，不像是被言辞打动，也不像是有动怒，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可两人都没再说话。
过了片刻，库洛洛见人都快在原地坐成块石头了，也能想到伊路米的为难，干脆说：“我把想到的解决方案说了，这么晚了，不如你先回去睡？”
伊路米这才抬头看他，“你是出于什么才会和我谈这些？”
这一问一下子问到了核心。
库洛洛一顿，“因为我之前刚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
“比起报复，你似乎对我本人的兴趣更大一点。”
伊路米：“……”
气氛略微空白了数秒，杀手才出声，“你是在赌吗，这可不是50%的胜率。”
“还好吧。”库洛洛回答，在他看穿伊路米的内心后，他就有着诡异的宁静，那安全感来得莫名其妙，“但我不是有特权吗。”
伊路米一怔，这是他在甲板上说的话，没想到库洛洛还记得。
他定定地看着对方，像是在分辨话语中的真假，但库洛洛心中极度的平静让他毫无判断的依据。
这次伊路米没沉默太久，在审视了蜘蛛头子一阵后就说，“我今晚本来也
是想找你谈谈的。”
库洛洛不太意外，伊路米躲起来的那三天不是在忙工作的话，总归是有思考些东西的。
“你想谈什么？”
“大致的内容和你说得大同小异。”
这次换成库洛洛一愣，如果他算是后知后觉的情有可原，那伊路米是因为什么？
他皱起眉，“这也是你的想法？”
“是。”杀手应了声，偏过头来看人，“很意外吗？”
“是有点，没想到你真的愿意让我离开……”库洛洛上下打量了番伊路米，很快就想到了原因，“是和你对我动的手脚有关吗？”
伊路米也不瞒着，“是。”
有时候太过诚实反而让人不知道怎么接话，分明前几天还一直不肯说，是他开诚布公后的效果吗。
库洛洛立刻问：“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伊路米歪了歪头，思索了会问，“一定要说吗？”
库洛洛看着他，目光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好吧，”伊路米说道，好似很无奈，“我只是确认了一件事。”他偏过头与之对视，“我确定了你是真的爱我。”
库洛洛：“……”
怀疑得到了承认，他的脸[se]顿时变得有些[jing]彩。
“看来你猜到了。”伊路米感受着库洛洛心中的些许不满，心情反而愉悦起来，他坦然地说道，“我对你下了暗示，可完全没奏效。加上你刚刚说的话，我想你大概是真的犹豫过。”
“所以你是愿意相信我了？”
“我一直愿意。”伊路米说，“只是你不断毁约才导致了我的怀疑。直到现在也一样，我依然很难信任你，不过我相信我自己的能力，在我看来，若非[bi]不得已，对一件事出尔反尔不是你的行事风格。”
库洛洛不免沉默，至少角[se]对调的话他不会给伊路米那么多机会。
“我同意你的要求。”伊路米站起身，“但除念师没有那么快能找到，我还需要考察你一段时间，在此之前，你先在枯枯戮山待着吧。”
“那我可以随意进出这里了吗？”
“啊，如果你是我的伴侣的话，自然可以。”伊路米回答，“但我建议你一开始先别这么做，毕竟你还在考察期。”
“……”库洛洛有些无奈，“你先别走，还有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
库洛洛重新靠坐在床上，像是不经意地问：“你救了派克吗？”
“嗯？算不上救吧。”杀手用着不以为然的[kou]吻，“帮她传了个话而已。”
“为什么帮她？”
“因为她坚持要救你，也顺带等于帮了小奇，你有几个团员可完全不管你死活，你要是死了我岂不是亏大了？”伊路米这会儿又是一副生意人的做派，理直气壮地说，“顺便告诉他们我把你带走了，不然一直追着揍敌客的话也是麻烦。”
库洛洛：“……”
除了派克、信长和已经死去的窝金，旅团其他人其实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和伊路米分手了，他们也不会太过关注自己的私生活，所以被伊路米带走，在蜘蛛们眼中自己怕是很安全。
但伊路米是怎么说服派克的？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吗？
“你怎么不和我说？”
“？”伊路米说：“这件事很重要吗，他们也就算是你的下属，而且你也没有问过。”
库洛洛：“……”
按伊路米的逻辑，若不是法兰克的电话，恐怕直到出去前他都不会知晓这件事了。
也罢，就让伊路米这么误会着吧。
事情算是尘埃落定，他提出了最后的疑问：“我的考察期需要多久？”
出门前，伊路米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个答案在你。”他说，“晚安，库洛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