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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 奉神的少年(17)
    天空陰暗昏沉, 暴雨傾盆。連綿的烏雲厚重得像鉛塊,低低地壓着圖爾斯海峽狂暴翻湧的海面。雷電在濃重的雲層中閃爍,時不時劃過一道銀蛇一樣的光, 劈向家鄉城邦的方向。
    軍隊司令弗圖心急如焚:“怎麽偏偏這個時候下雨了, 還根本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停!”
    突如其來的暴雨讓城邦軍隊本來大好的局面大打折扣。如果暴雨始終不停, 城邦軍隊就将面臨補給斷掉, 低溫風險,甚至被連巴城邦反包圍的覆滅危險。
    雨水簾子一樣地下,沒多久就沖濕了沒有收進铠甲內的內襯。與弗圖一同站在懸崖邊觀望的年輕人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他金色的眼睛始終凝望着天際。
    弗圖順着菲波易斯的目光看去, 就見成片連綿的烏雲中裂開了一道細小的縫, 是鉛灰色天空中唯一的一道白色。只不過這道白色實在太細, 許多人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年輕人注視着這道縫隙, 眼中倒映着劃過天空的閃亮銀蛇,在狂風驟雨中低聲呢喃道:“他要出來了。”
    耳邊的雨聲嘩啦啦地響,弗圖聽不清菲波易斯在說什麽, 湊過去大聲問:“你說什麽?菲波易斯,你覺得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之前城邦軍隊能夠大勝破敵, 菲波易斯功不可沒。對方好像戰神再世, 以一當百, 總能以最快的速度發現敵方軍隊的突破口, 即使是膠着的局勢也能憑借個人能力力挽狂瀾。
    因此經過幾次戰鬥後,整個城邦軍隊從上到下,包括軍隊司令弗圖本人, 都對菲波易斯信服不已。面對現在這樣的情況, 他自然而然地就向對方求助了。
    但是金發金眼的年輕人并沒有理會他。
    菲波易斯的眼睛始終注視着那道縫隙,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然轉過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地面上滾滾流動的水波被他踩得飛濺四處。弗圖立刻跟上前去,大聲詢問:“菲波易斯!你要幹什麽去?!”
    年輕人這回頭也不回地回答了他:“我要回城邦。”
    即便雨水密集,沖刷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軍隊司令的眼睛也在此刻睜大了,他不自覺提高了聲音:“你要回城邦?你打算怎麽回去?你有辦法把軍隊都送回去?”
    他心情激動,連忙跟上,卻聽見菲波易斯的聲音從雨幕中穿過來,低沉又冷酷:“我一個人回去。”
    弗圖愣住了:“你一個人回去?”
    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下,洶湧的海浪随時都能吞噬掉整艘龐大的三列槳戰船,更不用說一艘單人小船了。如果有人在此刻獨身穿越圖爾斯海峽,簡直可以說是必死無疑。因此弗圖毫不懷疑菲波易斯會做逃兵,他只覺得對方瘋了!
    “這個天氣,你要一個人橫渡圖爾斯海峽?”軍隊司令試圖跟自己的得力幹将講道理,“到底有什麽必要你要現在回去?祝瑤祭司要是知道你的行為,肯定要擔心你!而且過兩天說不定就天晴了,到時候我命人給你專門準備一艘單人快船,你先回去總行了吧?”
    菲波易斯腳下不停:“我不回去,這雨可能永遠也不會停。”
    說完,他不再開口,留下-身後一臉震驚的軍隊司令,下了懸崖,朝着海邊系泊着的一排排三列槳戰船而去。
    *
    “前線的戰事怎麽樣了?”
    灰暗的天空下,小祭司站在門邊詢問前來送消息的信使。大風将他柔軟的黑發吹起,掠過臉頰,卻依然掩蓋不了他眉宇間的一點憂慮。
    擔當信使的守衛憂心忡忡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斟酌着說:“圖爾斯海峽上依然狂風驟雨,沒有絲毫減輕,我們也不能得到渡過海峽的城邦軍隊的消息。”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祝瑤點點頭,向對方露出一個笑容:“好的,謝謝你。”
    這一笑如同春風拂面,吹散了些許外面的冷意。
    信使頓了頓,又說:“這幾天天氣也越來越差了,如果城邦也開始下雨的話,後面幾天我可能不會來報信了,祝瑤祭司如果過了點就不用再等了。”
    祝瑤理解地點點頭。
    即便是在現實世界的現代社會中,連日的傾盆暴雨對出行的人來說都會變得危險,更不用說在這個生産力水平還停留在中世紀的小世界了。戰報固然重要,但是守衛的安全才是第一。
    信使的話已經說到這裏,人卻還沒走。他猶豫了又猶豫,最終還是說:“祝瑤祭司,那些傳流言的人又變多了,不過您放心,絕大多數人都不相信那些惡意栽贓的人。但是這段時間您還是要保護好自己,我記得黑夜君主之子也被神明安排在您身邊,您可以讓對方保護您。”
    城邦的天色看樣子或許不久後也會下暴雨,這樣的天氣對外出的人來說十分危險,但同時也是制造一些“意外”的好時機。如果散布謠言的源頭想要找時機對小祭司做什麽,這樣的天氣簡直是再好不過的機會。
    信使這樣想着,目光忍不住開始搜尋起往日都會跟在少年腳邊的怪物。
    奇怪,今天怎麽沒看到……
    面對信使的目光,祝瑤的眉心幾不可察地微微皺了一下。他的身形稍微往門正中央一站,将房間內的情況擋住,随後很快笑道:“嗯,我會注意的,謝謝你的提醒,請你也一定要注意安全。天氣好了之後,我會繼續等着你的戰報的。”
    倚在門口邊的小祭司那雙溫柔多情的眼睛望過來,在黯淡的天光下,他漆黑的瞳仁裏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仿佛這危險的天地間只剩下守衛一人可供對方依賴。
    偏偏小祭司的語氣又是如此誠摯,充滿了對他的關懷,讓守衛的心弦簡直是不自覺地被撥動,立刻就忘記了自己剛才要做的事。
    雖然他知道小祭司如此在意戰報,除了對城邦安危的關懷,更多的是對那位神子的在意,但守衛此刻的心依然暖暖的。他鄭重地承諾道:“好。”
    直到看到信使的背影消失在神廟的門口,祝瑤才将門輕輕關上,轉過身看向房間內。
    怪物正趴在帆布床上,以往睜得大大的血紅色雙眼此刻半眯着,精神頭也蔫蔫的。當那雙象牙白的長腿進入他的視線時,怪物小小地叫了一聲,随即得到一個輕柔的撫摸,他開心地蹭了蹭瑤瑤細白的手,卻又很快頹唐下來。
    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在逐漸衰弱,力量在逐漸衰退,而這都是因為他的本體即将降臨到這個小世界中。
    雖然十分不滿那家夥的粗魯,但在自己即将消失之前,瑤瑤還是早點被更大的自己保護着更好。怪物想着,伸出一根軟綿綿的觸手抓住瑤瑤細白的手指,輕輕地勾了勾。
    打上一個小小的記號。
    祝瑤感覺自己的食指處傳來一點濕濕軟軟的觸感,随後有一點點輕微的疼痛。這點疼痛轉瞬即逝,快得讓他幾乎以為是錯覺。
    “怎麽了?讓我看看我的手指,感覺有點痛。”
    祝瑤一邊說着,一邊伸出另外一只手點了點怪物的腦袋。怪物趴伏在床上,備點到後乖巧地将自己軟綿綿的觸手移開。祝瑤仔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食指,發現從上到下的皮膚都沒有破損,仿佛那點疼痛真的只是錯覺。
    既然什麽都沒有發現,他也就不再糾結。少年把房間中的大籃子拿出來,在裏面墊上一層舊衣服,然後把怪物抱到大籃子中,再輕輕地為對方蓋上一層碎花布。
    祝瑤将門輕輕地開了一條小縫,搬過椅子坐在門邊,和怪物一起注視着外面的變化。
    天空之上,連綿厚重的烏雲層間有一道細細的白色縫隙。不知道是不是祝瑤的錯覺,他總覺得那道縫隙比他早上觀察到的時候更大了一些,而且縫隙中折射出來的白色光亮不太像陽光。
    既然不是陽光,那麽縫隙的背後又是什麽呢?
    這本該是個危險的想法,就像可怕真相揭露的前一刻,隐隐預感到真相卻無法接受的人所感受到恐慌和莫大的恐懼。但是祝瑤并不是這個小世界的人,甚至因為自身的經歷,他隐隐猜測到了什麽。
    一陣冷風透過門縫吹進來,帶着點潮濕的水汽。從昨天就開始變得異常晦暗的天空,頃刻間大雨傾盆。湍急的水流從天上落下,疾風卷着濃重的潮濕的水汽沖進門內,祝瑤的衣擺瞬間就有些濕潤了。
    趴在大籃子裏的怪物血紅色的眼睛緊緊地盯着那道白色的縫隙,忽然急促地叫了幾聲。
    祝瑤摸了摸他的腦袋,想了想,站起身準備關門。不管最後會發生什麽,現在雨大,還是先睡個好覺吧。怪物最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總是怏怏的,也不知道跟這場異變有沒有關系。
    少年一邊想着一邊伸手關上了門。
    他側過臉轉身的時候,纖長的睫毛輕輕地顫抖了一下,好似在雨中躲藏的蝴蝶,翩飛進自以為安全的屋子裏。
    “我們睡覺吧。”
    少年眉眼彎彎地摸了摸大籃子中的怪物,臉頰邊漾開一個溫柔的弧度,好像全副心思都放在了趴伏着的怪物身上。
    轉過身關上門的祝瑤并沒有發現,在他身後的天空中,那道白色的縫隙忽然猛地變大,一道血紅色的圓球從中一閃而過,正對着光明神神廟的方向,好像一只巨大的眼睛正在透過這道縫隙窺伺着他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