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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跌进温热宽厚的胸膛,纪卿酒慌乱中不小心抓住对方手臂,肌肉很硬,且粗壮有力。

    他甚至觉得这胳膊比他腿还粗一些。

    掌心下的皮肤,透出成年男性蓬勃张扬的热度,像火岩一样滚烫。

    玄关只有一盏壁灯,有点暗。

    除了纪卿酒自己觉得面颊微烫,别的人瞧不出他脸红。

    浪里浪气的小纪有点尴尬。

    这次没等别人推开他,纪卿酒率先一步退后避开,说了句“不好意思”。

    “嗯。”头顶低低的响起一个音节,听不出任何情绪。

    再抬头,陆斯砚背过身走向客厅。

    房间里空调温度开得很足,非常凉爽,不会过度的低温。

    他穿了一身藏蓝色的棉质睡衣,宽松舒适的衣服照样将他身形展露出来,宽肩窄臀,完美的倒三角身材。

    这么攻,怎么就不是GAY呢。

    纪卿酒很遗憾。

    陆斯砚说了句“随意坐”,自己便进了主卧房间,不多时传来淋浴的水声。

    纪卿酒:“……”

    倒也不用这么嫌弃吧!

    纪卿酒有一点不开心,任谁被这么嫌弃都有点失落吧,何况他现在已经把陆斯砚当半个朋友。

    亏他今天从张助理那里得知他感冒,加班结束专门下楼给他买了一份热乎乎的酒酿圆子来探病。

    哼!他自己吃!

    纪卿酒正端起酒酿圆子打算吃。

    叮叮。

    微信小号又响了声。

    屏幕亮了下,弹出来【冤大头F】发来的新消息。

    *

    氤氲潮湿的热气笼罩住整个浴室。

    陆斯砚摁停淋浴喷头的水,抬起左边的手臂,低头翻来覆去的检查一圈,表面很干净,任何过敏的症状。

    但这只手刚刚碰过一个人的皮肤。

    他患有亲密接触过敏症。

    对一切亲密接触过敏,他无法亲手触碰任何人,无论是父母还是亲友,都无法近距离接触。

    一旦接触,会有强烈的过敏反应。

    可他频繁接触纪卿酒,甚至这次两人皮肤亲密接触,也没有任何症状。

    是巧合么?

    *

    纪卿酒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看着【冤大头F】发来的消息。

    他有点不理解。

    怎么【冤大头A】和【冤大头F】都拿他当恋爱顾问啊?!

    每一个问题都跟恋爱有关。

    比如现在。

    【冤大头F】问他:我有个朋友,说身边一个同事喜欢他,今晚对他表白了,该怎么委婉的拒绝。

    众所周知,有个朋友=自己。

    明显就是这个F现实里遇见有人表白,想拒绝,又不好意思说。

    鉴于对方转账那么多钱,他就当那是咨询费了。

    纪卿酒热心的啪啪打字回复:直接问对方喜欢他哪里,喜欢哪里改哪里,让对方对你……的朋友失去兴趣。

    对方【正在输入中……】半天,也没有发一个字过来,最后发了钱。

    【冤大头F】:[转账]

    【浪里个浪】:谢谢老公/亲亲

    照往常对方转完账就没再回消息,今天却一反常态,多发一句消息过来。

    【冤大头F】:别用那个称呼

    【浪里个浪】:好滴,哥哥你喜欢我怎么称呼你呢~/害羞脸

    【冤大头F】:……

    对方又消失了。

    他没再发消息过来,纪卿酒切换APP点进手机银行,美滋滋的数着自己卡内的那些余额,再差一点点,一点点,就能还清银行欠款。

    希望再多来点这种冤……啊不是,多来点这种大方的老板。

    浴室水声停下,这时浑身散发湿热潮气的陆斯砚走了出来,沐浴露的海盐清香充盈着整间屋子。

    他换了一套轻便的常服,白色衬衣配休闲长裤,短发垂落挡住了光洁的额头,让他凌冽的五官柔和了几分。

    纪卿酒鼻尖微微翕动,沐浴露挺香的,他下次也买一个。

    陆斯砚在对面坐下,“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纪卿酒把茶几的酒酿圆子推了推,咧嘴笑出两颗可爱的酒窝,“请你吃。”

    陆斯砚淡淡扫过,“多少钱一份?”

    纪卿酒马上要气成河豚,“陆斯砚,我是这种见财忘义的人么!”

    陆斯砚满眼的质疑。

    纪卿酒:“……”

    纪卿酒生气,陆斯砚给他倒了杯温热的蜂蜜水,又放下一碟茶点。

    纪卿酒生气值勉强消了三分之一。

    陆斯砚又把包月的钱给他,又是一张崭新的银行卡。

    小纪的怒气值化成了水蒸气。

    陆斯砚拿过桌面的酒酿圆子和餐勺,浅尝一口,很甜腻,混了一丝淡淡酒香,不会很腻人。

    纪卿酒凑近了问:“好吃么?”

    陆斯砚只“嗯”了声,没有过多评价。

    纪卿酒随口一问:“陆总,刚才门口那个长发的男士是谁啊?”

    “不认识。”

    听完他的回答,纪卿酒回想起那人嘴里的话,再看陆斯砚的冷漠脸色。

    这陆斯砚是不是不太直啊。

    或许他眼神太明显,陆斯砚放下浅尝辄止的酒酿圆子,冷淡嗓音慢慢道:“有问题就直说。”

    纪卿酒点头,“他刚才在门口说今晚想跟你约,还想跟我约。”

    陆斯砚:“……”

    陆斯砚脸色冰冷,纪卿酒立刻对嘴做了个上拉链的动作,不开腔了。

    陆斯砚继续细嚼慢咽,他动作优雅,光是吃东西的姿势,就能看出来他受过良好的教育,有非常标准的用餐礼仪。

    纪卿酒低头喝了半杯蜂蜜水,说:“陆总,我过几天回京市,查出来是谁背后偷偷监视你,我就立刻跟你说。”

    陆斯砚轻轻颔首,没有回答,纪卿酒知道他用餐时不会说话。

    没一会儿,纪卿酒回了自己房间。

    *

    同一星级酒店,十楼。

    衣着酒红色衬衣的男人悠闲地步行在走廊,他衣襟半敞开,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膛,颈项间有两条银链串起来的银色铁牌,随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金属相互撞击的细碎声响。

    他长相漂亮而英气,五官有着西方混血的深邃,周身气质非常独特。

    走到某一间房,他刷卡进门。

    关门开灯,看清室内坐着的年轻女人,他面容上的轻松消失了一半。

    年轻女人从窗边沙发站起,皮笑肉不笑地看他:“沈耀,瞒着我,从拍摄剧组偷跑出来好玩么?”

    “敢关机,还到处约人。”

    “我看你这顶流是当得太久,已经得意忘形了!你知道我这些年为了捧红你,废了多少精力和心血么,你今天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

    沈耀后腿半步,笑着说:“晴姐你别忙着生气,先听我说。”

    “我穿成这样,真没人认得出来。”

    江雨晴一脸“你看我信么”的表情。

    *

    纪卿酒和林峙差不多忙完C市的事,只等待后面的开庭审理,两人就先回京市做其他案件的起诉状和证据。

    律所在全国名气大,案件很多。

    他们平时也比较忙碌,纪卿酒作为律师助理和文员,忙的事情又多又杂。

    两人订好航班,就退房离开C市,退房时纪卿酒肩膀被轻轻拍了下。

    他扭过头,拍他的人有点眼熟。

    一看胸前那标志性的银牌,纪卿酒立刻想起来,是那晚的男人!

    男人今天穿着跟那晚不太一样,那天骚包得像个夜店牛郎,今天他穿了一身潮牌休闲服,齐肩卷发半扎起来,露出干净光洁的额头。

    哦,他还醒目的戴着一副墨镜。

    纪卿酒满头雾水看他,不知道这人过来打招呼是什么意思。

    男人低下头,顺手往纪卿酒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说:“这东西收好。”

    纪卿酒:“???”

    男人这话说完,远处就有人催促地喊了声他一声“阿耀”。

    他轻轻地拍了拍纪卿酒的背心,飞快补充一句:“小朋友,记得call我哦。”

    男人很快走到一个年轻女人身边,女人朝纪卿酒这边看了眼。

    离得远,看不清她的神色,只看到她似乎对男人说了什么,后者不住地点头,好像被训了。

    林峙从电梯间过来,见纪卿酒看着酒店门口的方向,问:“你在看什么。办好退房了么?”

    纪卿酒点头,“办好了。”

    “走吧。”

    “好。”

    酒店距离机场不远,路程半个多小时,他们出酒店时,外面正在下暴雨,风也特别大。

    根据天气预报,C城已经提前做好了迎接台风杜苏芮的准备,街道上所有植物被固定在地面,其他建筑物也加固。

    司机一路都在说最近杜苏芮会登陆,他们早备好物资,以防万一。

    纪卿酒隐隐有了不太妙的预感。

    果然他们到机场值机不久,语音播报里就说所有航班受到杜苏芮的影响,现在已经暂停。

    机场玻璃窗外的风雨比他们刚出门那会儿还严重,大雨淹没了下水道,地下暗水与雨水不停往上涌。

    外面大风的力道甚至拖动地面上的汽车,这让困在机场的人更担惊受怕。

    天乌沉沉的,只有机场大厅里亮着灯,里面很闷热。

    纪卿酒热得不住扇风,林峙坐在旁边气定神闲地工作。

    纪卿酒都佩服他,这时候还想着工作,不愧是心里只有上班的工作狂魔。

    在头等舱的候机厅啃了一块机场送的切片面包,再喝了半瓶水,纪卿酒总算疲倦地安静下来。

    纪卿酒问林峙,“林律师,你心里难道只容得下工作么?”

    林峙停住,不由侧眸看他。

    纪卿酒:“?”

    林峙看他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

    林峙合上笔记本电脑,很突然的问:“纪卿酒,你喜欢我哪点?”

    纪卿酒思考一下,认真脸说:“我喜欢你给我涨工资这点。”

    林峙:“……”

    林峙说:“不是这个。”

    纪卿酒懵逼,“那是哪个?”

    林峙:“……”

    林峙:“算了。”

    纪卿酒:“???”

    纪卿酒一脸茫然,林峙他到底想说的是哪个??

    林峙热爱工作,没人说话,纪卿酒无聊地站起来在这里绕圈圈。

    他惊奇发现张助理在头等舱候机厅的最角落,走过去,陆斯砚居然也在。

    只不过一直背对着他,他没看见他。

    纪卿酒打了声招呼,非常自来熟地坐在陆斯砚旁边,“陆斯砚我跟你说——”

    张助理阻止,“纪先生等等!”

    纪卿酒疑惑地停住,“怎么了?”

    张助理迟疑道:“陆总他对……”

    “没事。”

    陆斯砚冷淡的说了两个字。

    张助理懂了老板的意思,收回话,礼貌地示意纪卿酒请坐。

    纪卿酒不明所以,“这里不能坐么?”

    张助理笑着说:“能坐,只是放了物品,可能沾到行李上的一点灰尘。”

    纪卿酒哦了声,随便拍拍。

    他继续跟陆斯砚说话,“我跟你说,我今早又碰到那个人了。”

    陆斯砚正在看书,轻轻翻了一页。

    纪卿酒继续叭叭念着。

    而对面的张助理假装低头喝水,目光却小心翼翼地偷瞄两人。

    他老板一向都不喜欢跟人过分亲近,连见合作方也会刻意注重距离,与其他人更不用说。

    老板跟人的界限非常清晰且疏离。

    他入职七八年,从来没见陆总这样对过其他人,连小陆总也不会这么亲近。

    纪先生坐的离他那么近,陆总竟然没有丝毫的反感,还默许了!

    张助理瞳孔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