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SS×83
    前段時間林澎家裏有事,原本說好的3月初去德國,結果一推再推,等衆人真正坐上前往柏林的航班時,已經是5月初了。
    遲意和祝渂沒有跟着大部隊出發,行程提前了半個月。
    主要是顧錦湘那邊一直在催兩人過去。
    上次從國內回去後,她将兩人的戀愛過程講故事似的跟自己丈夫講了一遍,又在新年時,不厭其煩地給家族裏其他親朋講。
    Nikolaus家族的人都浪漫,對愛情最是忠貞,祝渂又是他們家族裏最小的小輩,從出生起就受盡寵愛。此刻聽說他找到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都起哄着讓他把人帶回來瞧瞧。
    有次祝渂跟顧錦湘視頻,叫了遲意過來說話,結果下一秒,鏡頭那邊立刻出現了一個頭兩個頭三個頭……屏幕都擠不下了。
    手機不知道被誰搶了去,畫面一下變得混亂,一群外國人叽哩哇啦争論着,遲意隐約聽見有人在叫他,用那不太标準的普通話。
    “chi、yi。”
    确實是在叫他。
    屏幕裏出現一個年輕帥氣的男人,很正統的歐洲面相,長得跟祝渂有三分像,不過留着短發,還是亞麻色的。
    年輕男人笑起來很陽光,“chi yi。”
    剛才就是他在叫他。
    遲意凝神細聽,結果那邊太吵太吵了,再加上對方說的外語,所以他全程就只能聽懂對方叫自己名字。
    祝渂聽見動靜看過來,立刻将手機屏幕轉向這邊,“別跟他接觸,他是壞人。”
    “他應該是你的兄弟吧。”遲意好笑道,“怎麽能這麽說人家。”
    祝渂沒吭聲。
    征求過遲意意見後,祝渂決定提前回去。
    他們挑的日子很好,4月17日那天,柏林剛好回春變暖。
    晚上9點從上海出發,到達柏林時是早上5點多。
    遲意在飛機上沒睡好,眉眼間倦倦的,眼皮懶懶地垂着,對周圍的事務一點提不起興趣。
    顧錦湘和丈夫Simon等在出機口,這個時間點沒也沒什麽人,所以當祝渂推着遲意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
    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自己兒子旁邊的年輕男人。
    對方戴着一頂黑色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下颌線流暢幹淨。
    他雙手撐在行李箱上,上衣大大地敞着,穿着一條綠色的軍裝褲,露出來一截白生生的腳脖子,看着都冷。
    祝渂拍了拍他的肩。摘下口罩彎腰跟他說了什麽。後者立馬擡起頭,一雙清黑的眼神望過來,先是驚訝了一瞬,然後立刻從行李箱上蹦下來。
    他把帽子摘下,理了理頭發,不好意思地朝兩人笑了笑,伸手要從祝渂手裏接過行李,但接了個空。
    Simon一眼就注意到男人右手腕上的頭繩,眼神一亮,用德語問顧錦湘:“Jumin旁邊的是遲意嗎?”
    顧錦湘的興奮不亞于他的,忙不疊點頭:“對,那就是兒子的愛人。”
    二人走近,祝渂仗着某人聽不懂德語,用詞肆無忌憚:“媽,爸,這是遲意,我媳婦兒。”
    Simon則是一臉驚喜說:“Haben Sie bereits Ihre Heiratsurkunde erhalten?(你們已經領結婚證了嗎?)”
    “Ist Homosexualit?
    t in China legal?(在中國,同性戀婚姻已經合法了嗎?)”
    顧錦湘別有深意地看了祝渂一眼,跟自己丈夫解釋:“在中國,沒有領證的情侶也可以這麽稱呼,這是他們相愛的表現。”
    Simon恍然大悟,“Diese Angelegenheit sollte jetzt auf die Tagesordnung gesetzt werden.(那應該提上日程了。)”
    祝渂低聲笑了笑,說:“Ich habe diesen Plan im Kopf.(有這個打算了。)”
    Simon便比了個大拇指。
    遲意安靜地在一旁站着,聽得認真。
    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就是了。
    祝渂說德語的時候跟平時很不一樣,像是換了把嗓子,那些陌生的音節從他嘴裏蹦出來,碰在一起,蘇得要命。
    平日裏,遇到令他激動的事時,祝渂偶爾也會蹦出幾句德語,這是口癖,遲意最是喜歡他那樣,性感極了。
    見他們父子倆看向自己,遲意試探道:“……在說我嗎?”
    “忘了跟你介紹。”祝渂勾上他的腰,将人攬進懷裏,說:“這是爸,這是媽,你可以跟我一起,叫爸媽。”
    遲意:“……”
    誰教你這麽介紹的。
    當着人父母的面摟在一起像什麽樣子,遲意掙脫他的懷抱,下意識看向兩位長輩,主動用英語道:“伯父伯母,你們好,我是遲意。”
    他雖然不會德語,但好在英語不錯。
    懷裏一空,祝渂笑着搖了搖頭。
    “泥嚎泥嚎。”Simon從自己的中文詞庫裏搜刮出來這麽一句,同遲意握手。
    顧錦湘則是直接給了他一個擁抱,“辛苦了,孩子。”
    遲意閉眼感受着這個溫暖的懷抱,有一瞬間,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他輕聲道:“伯母,好久不見。”
    “你可以跟老齊他們一樣,叫我湘姨。”顧錦湘微笑着說。
    “好了孩子們,趕緊上車吧,外面冷。”
    “你先去,我跟爸去放行李。”祝渂把背上的單肩包遞給他,低聲道,“我很快就來。”
    “用不用我幫忙?”
    “不用,就兩個箱子。”
    遲意點了點頭。
    “走吧。”顧錦湘挽着他的手臂,“我帶你過去。”
    這會兒還早,停車場就停了幾輛車。
    “到家還有一個小時左右,你要是困,可以先在車上睡一會兒。”顧錦湘坐在了副駕,邊系安全帶邊回頭道。
    “好。”
    遲意将包放在自己腿上,雙手又交疊着放在包上,有點局促。
    明明之前跟顧錦湘相處得還不錯,但過了幾個月,仿佛又回到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緊張,太緊張了。
    祝渂一上車就看到他這副模樣,在他肩上捏了捏,“別緊張。”
    遲意看了眼前方駕駛室,見兩個長輩都沒注意這邊,才湊過去小聲地講話:“你覺得你爸對我印象怎麽樣,他會喜歡我嗎?”
    祝渂握着他的手,“問什麽笨蛋話呢,肯定喜歡我媽啊。”
    “跟你說正經的呢。”
    遲意将手抽出來,瞪了他一眼。
    祝渂咳了一聲,坐直身體,同樣小聲道:“你不用管他們,也別害羞,外國人比你想象得要開放。”
    遲意疑惑地看過去。
    祝渂說:“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他們倆肩挨着肩,頭挨着頭說悄悄話的樣子被顧錦湘和Simon從後視鏡裏看在眼裏,相視一笑。
    淩晨,天還沒亮,街道上店門緊閉,窗戶玻璃上蒙着一層水霧,車內除了引擎聲外,很安靜。
    顧錦湘從儲物櫃裏找到了面包,轉身問後座:“小意,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噓。”
    祝渂朝她悄悄比了個動作,往遲意那邊挪了挪,輕手輕腳地将他的頭擱在自己的肩上。
    然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也閉上眼休息。
    “睡了。”他用口型道。
    顧錦湘話咽回肚子裏,重新将面包丢回去。
    到莊園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遲意被祝渂叫醒,見顧錦湘和Simon已經下車,在拿他們的行李,驚得他瞌睡都醒了大半,伸手打開車門:“快去幫忙,怎麽讓長輩——”
    他直接愣在原地。
    我天,這是來拍偶像劇了嗎。
    眼前的莊園大得令人失語。
    以前聽陸淮提過,說祝渂家院子裏有一個高爾夫球場,當時聽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在開玩笑。
    那可是高爾夫球場啊……
    身為一個演員,管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是必修課,遲意很快收起自己的震驚。
    但祝渂跟他生活了這麽久,哪能看不出來他這一瞬間的情緒變化。
    “別愣着了。”祝渂在他屁股上拍了一記,“進去吧。”
    遲意說:“去拿行李。”
    “不用管。”祝渂手搭在他肩膀上,“有人負責。”
    話音剛落,遲意便看到一個管家模樣的男子領着兩個女仆過來了。
    其實接人這種活,用不着Simon和顧錦湘親自行動,但他們實在是想念,便主動承擔了司機的活。
    莊園門很高大,遲意一米八幾的個子走進去都顯得那樣矮小。
    顧錦湘走在他的右邊,說:“一會兒你和阿渂吃完早飯去睡會兒吧,晚上有個聚會,禮服我都給你準備好了,一定要來哦。”
    “聚會?”
    “就是我那些叔叔伯伯。”祝渂向他解釋,“今年不是沒回來麽。”
    “沒錯,Nikolaus家族人口衆多,上下一百多號人,這還只算近親。”
    “Simon是Nikolaus家族的主事人,每年新年都要主持這樣的聚會,今年阿渂沒回來,便推到了現在。”顧錦湘笑着看向他:“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看你。”
    “我?”
    “你可是阿渂這麽多年頭一個帶回來的人,我們這一支地位在家族裏地位很高,你可以把他看成繼承人,繼承人帶回來的另一半,當然值得大家盛裝出席。”
    簡單吃過早飯,祝渂帶着遲意回了自己的房間。
    祝渂把行李箱打開:“你先洗我先洗?”
    “一起吧。”
    太困了,他怕等太久,連洗澡的精力都沒有了。
    浴室很大,容下兩個成年男人綽綽有餘。
    囫囵洗完澡,遲意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閉着眼往床上倒,被子都沒沾上就被人從後面捉住。
    “頭發擦幹了再睡。”一邊說着,一邊拿毛巾給他擦。
    遲意腦袋在對方手裏不停晃,稍稍睜開一只眼,看到祝渂的頭發還滴着水,悄無聲息地滴落在肩上。
    祝渂上身裸着,腹肌線條飽滿,就在他眼前晃啊晃,兩側的人魚線附近青筋突起,沒入腰胯上的浴巾裏消失不見。
    遲意扯下自己身上的毛巾,憑着感覺蓋到他頭上,胡亂擦着。
    祝渂頭發長,遲意頭發都幹了,他的頭發還潤着。
    “你睡吧,我去拿吹風。”
    “別動。”遲意嗓音裏帶着濃濃的困意,“好不容易給你擦一次,就享受吧。”
    他擦了一會兒。
    “好長啊……”他感嘆。
    聽在祝渂耳裏卻是別的意思,“嗯,是有點長了。”
    他說:“該剪了。”
    顧錦湘喊人來叫醒他們的時候,已經是下午5點。
    聚會7點開始,顧錦湘親自拿着禮服過來給兩人裝扮。
    這兩套禮服是她親自操刀為他們量身制作的,都是白色。遲意的是一套燕尾服,将他身形很好地勾勒出來。
    換裝室很大,裏頭擺滿了衣服。
    全是祝渂的,各種風格。
    祝渂背對着更衣室的門,聽見動靜回身。
    遲意扯了扯袖子,被他直勾勾的眼光看得有點臉熱。
    他很久沒這麽不自信過了:“怎麽樣。”
    連聲音都軟了幾個度。
    “很好看。”
    祝渂走過去,一低頭,在他胸前別了一枚胸針。
    跟他的是一對。
    兩人一身白色禮服,換裝室裏沒有別人,遲意恍惚有種自己和祝渂走進了婚禮殿堂的感覺。
    他被這個想法吓了一跳,心髒撲通撲通的。
    “要出去嗎。”遲意舔了舔唇,有些心不在焉,“他們已經到了吧。”
    祝渂拉着他往梳妝臺那邊走:“不急,離晚會開始還有一會兒,可不可以請遲老師幫個忙。”
    “嗯?”
    桌面上放着早就準備好的工具,祝渂胳膊撐在椅背上,從鏡子裏看向他,說:“幫我理個發。”
    遲意心頭一動,幾乎是下意識地摸上手腕的頭繩。
    “怎麽突然要理發?”
    “心血來潮行不行?”
    遲意很輕地皺了下眉:“那你這也太心血來潮了。”
    屋裏燈光很亮,祝渂手撐着下巴看向他,眼神很柔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但我等這天很久了。”
    遲意眯起眼。
    Nikolaus家族裏有個浪漫的規定。
    就是頭發只能讓另一半剪掉。
    “你以為我為什麽會答應主持這次的聚會?”
    還不就是因為想向大家公布他們的關系。
    “所以……”
    祝渂坐在椅子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樣,“動手吧,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