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地上的血断断续续，一直滴落到墙边，还有些被人蹭过，模糊的痕迹。
显然，血的主人情况不怎么好。
可他还是坚持离开这栋密室，逃去了别的地方。
院长闭眼，感受着墙壁空间里传来的波动……很怪，墙壁空间里没有人。
怎么会这样？
院长的视线落在旁边的桌子上，他放在那里的手表，不见了。
果然。
但他是怎么挣脱锁链的，看着地上的血……院长勾唇露出一抹微笑。
他的收藏品，看上去比他想象中，对自己更心狠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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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边，顾沾的情况确实不怎么好。
如果铁床和镣铐都不能解开，唯一的办法，只有断臂求生。
还好这是在副本里，不然，这种违反常理的事情，是绝对做不到的。
伤口流着血，剧痛侵占半边身体，让顾沾有些怀疑，他不只断了一只手，而是半边身体都被碾碎。
他其实去过墙壁空间，但知道在墙壁空间内会被院长察觉，只进去很短的时间，就立刻带着小玲，穿越墙壁空间，来到支线空间内。
拖那位狂妄自大的变态院长的福，他拿到了手表。
跟他想的差不多，手表是开启支线空间的钥匙，有了它，谁都能在支线空间进出。
出生在副本中的小玲，被副本的能量异化后，一直生活在两个空间中间的夹缝里。
她跟这个夹缝空间合二为一，时间长了，就拥有控制夹缝空间的力量。
她本来就能在两边世界自由穿梭，只是以前支线空间在院长手中，她不敢过来。
顾沾失血过多，必须马上处理。他直接把小玲带到支线空间，让她带自己去找医药用品。
小玲就在他身边，每走两步，就担忧地抬头看他一眼。
“我不了解这边，我带你去找妈妈吧，我能感觉到妈妈在这里……她应该很了解这里。”
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小玲对妈妈的感情也不在那么纯粹，她不确定妈妈是否能接受她。
空旷的广场上传来些许不妙的动静，这支线空间跟上次来时的平静不同。顾沾心中有种微妙的感觉，不能在外面久留。孙静秋他是接触过的，小玲的这个建议可以采纳，至少比起在外面逗留好。
他点头同意，有小玲在，他们很快在喷泉对面找到的孙静秋。
孙静秋趴在地上，表情一言难尽。
她明明是个女鬼，为什么这些人丝毫没有把她当怪物看？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她！
他真的不怕她发疯，把他们都杀了吗？！还有那个小姑娘……她都说了，她恨她！她根本不是她妈妈！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小玲扶着顾沾，小声胆怯地跟孙静秋说：“妈……他、他受伤了，这里有没有能止血的药物？”
孙静秋：“……”
听不懂她的话是吧！
孙静秋自暴自弃道：“烦死了！住院楼里可能有绷带和药物吧。”
她刚说完，旁边的花坛里就传来窸窣的声音。
孙静秋表情一僵：“他们来了……还找什么绷带和药物，你们马上就会被撕成碎片！”
顾沾问：“谁？”
孙静秋表情扭曲：“这里到处都是疯子！你说谁？”
顾沾明白了，应该是院长送进来的那些成为“收藏品”的玩家。
“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们？”
孙静秋恨恨道：“是戴着手表的人把他们送进来的，他们恨戴着手表的人。”
顾沾道：“可我不是把他们送进来的人。”
“他们都疯了，还能分得出什么，你以为这里所有人都跟我一样吗？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走？”孙静秋怒气冲冲说完，转身就往住院楼里爬。
她没有下半身，速度却并不慢。
孙静秋不是玩家。
顾沾之前就隐约有这种感觉，孙静秋的话，更是肯定了他的猜测。
孙静秋，跟副本本身的牵扯，太深了。
玩家不可能有这么深的牵扯，而且小玲的存在，好像也是副本默许的。
看来，这个01号本身就是特殊的。
她很有可能是副本的NPC，而非怪物。
顾沾彻底确定，D级副本《长河精神病医院》本身没有怪物，只有玩家发疯后会变成怪物。除此之外，能对玩家造成伤害的，只剩一个院长……哦，如果护士长也算在内的话，那就是两个。
有孙静秋带路，他们很快抵达住院楼。
熟悉的处罚室里，孙静秋没好气地指挥着小玲翻找医用品。
“在上边，你抬一下头，怎么这么笨。”
“没人教过你怎么开柜子吗？那个包装要先打开……”
小玲很委屈，怯生生看着自己的母亲，想跟她说话，又不太敢。
大量失血让顾沾头脑发昏，没什么力气，他便坐在墙角，思索着自己如今的处境。
剧痛却让心彻底冷静，思绪也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好像走入了困境，但之前模糊的计划，却在头脑中越发清楚。
其实……拿到手表之后，他可以完成个人任务离开，但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的计划能不能成功。
顾沾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陌生，人生的前二十年里，他丢下过许多东西。人们告诉他，一个“正常人”，是普通、平庸，与大家一样的，那些特别的、出挑的东西，该丢弃的就应该丢弃，不然就会显得“不正常”。
丢弃的东西多了，渐渐就会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定要拥有的，没有什么是不可舍弃的。渐渐的，也就对许多事情失去兴趣。
这是他许久未曾有过的想法，兴致勃勃的想去做一件事……对，兴致勃勃。
此时此刻，他靠在这里，左手没了，不担心自己的危机险境，只满脑子想着计划能不能成功。要是被那些人知道，肯定又要说他“疯”了。
不过无所谓，这里到处都是疯子，多他一个也不算多。
一想到这，顾沾就更兴奋。
他要试试。
他想看，院长发现他逃走以后脸上的表情。
一定很精彩。
“找到了！”终于，孙静秋如负重时的声音传来。
她和小玲把包扎用的绷带和药品带到顾沾身边。
虽然不能彻底治愈伤口，但进行包扎后，情况好多了。
至少，没那么痛，不流血了，手臂也能动了。
这可真是新奇的体验，如果自己就此变成一个独臂的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外面的疯狂的玩家没有给他们多少时间，很快，嘈杂的声音就从外面走廊传来。
孙静秋去门口看了一眼，焦急道：“他们过来了。”
顾沾动了动自己已经包扎好的手臂，道：“小玲，你要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
小玲以前不敢过来，因为这里是院长的空间，会被院长发现，但现在手表在顾沾手中，如果计划顺利，院长应该也没什么那会手表的可能。
小玲看了看顾沾，又看了看孙静秋，还是小声说：“我想留在这里，跟妈妈一起。”
孙静秋眉头紧锁，很不想认这个女儿，但她也没说什么。
顾沾道：“那行，你留在这边吧。”
小玲想了想，把自己手里的娃娃递了出去：“哥哥，这个给你，有小红在，可以帮你回家。”
“回家？”顾沾不解。
小玲道：“就是小玲以前住的家，它和小玲一样。”
顾沾明白了，有小红在，他依旧可以使用小玲的墙壁空间。
这对他帮助很大。
顾沾接过小红，道：“谢谢。”
说完之后，他便手臂碰触在墙壁上，紧接着，人消失在房间里。
小玲感到很害怕，她习惯性蜷缩成一团。
孙静秋看了片刻，终究还是妥协，爬过去，把这个小姑娘揽进自己怀里。
顾沾走后，外面正在四处搜寻顾沾的怪物，忽然目标，站在原地呆滞片刻，然后魂不守舍的……往自己原本的位置走去。
另外一边，一直在追踪顾沾的院长似乎也察觉到什么。
他停止在医院内漫无目的闲逛，朝着某个方向，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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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沾有两件事情要做，都得赶在院长发现他之前完成。
之前跟护士长的追逐战中，他发现院长虽然掌控支线空间，却很依赖手表。他对墙壁空间的一切无所不知，但离开墙壁空间，他就好像失去双眼，无法感知自己在什么地方。
所以，只要速度足够快，院长就不能精准锁定他的位置。
院长四处寻找的时间，足够他完成自己要完成的事。
他先去找了赵小月。
赵小月和孟山刚刚打探完医院外围的情况，回到住院楼，就找不到顾沾了。
赵小月简直要疯，顾沾失踪，肯定跟文哥有关！
一定是他对顾沾下手了。
文哥一开始选择的对象是自己……说白了，顾沾是为了换她，才置身险境的。
是自己，又是自己！
偏偏孟山还在旁边问东问西：“你为什么总是想找他，说不定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办，所以才……”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小月堵回去：“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文哥就是那个杀人犯，你还看不出来吗！”
孟山接了个要找出杀人犯的任务，自然是把副本里所有人都猜了一遍。
他虽然不太确定顾沾就是杀人犯，但文哥，怎么看都不像吧！
赵小月说得这么坚定，还说他傻，孟山顿时挨不住了：“你怎么知道！你有什么证据？”
赵小月烦不胜烦，又来了又来了！之前在病房里还没有辩论够是吗？
当时事发突然，她还没想明白，经过这么长时间，她都反应过来了，这孟山还是一副傻不愣登的样子。赵小月恨铁不成钢道：“我就问你，两人分组，对谁最有利？”
“当然……当然对我们都有利。”孟山还没意识到问题在哪里，傻愣愣道：“这不是为了防止凶手杀人吗……”
“我看你是真傻啊。”赵小月彻底没脾气，道：“那你想过，如果我是凶手，你和我一起行动，会有什么结果吗？”
“……”孟山不吭声了。
赵小月又道：“你们所谓防止凶手杀人，都是建立在凶手还不止要杀一个人的基础上……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只剩最后一个目标了呢？你觉得这个分组的提议，到底对谁最有利。”
“凶……凶手？”孟山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并非什么“狼人杀”的游戏。
他们的重点也不是证明自己的清白，重点是……规避跟凶手单独相处，防止自己成为下一个目标。
可恰恰，这个两人分组的计划，便宜的就是凶手。
看孟山终于反应过来，赵小月直想扶额。
好蠢，为什么这么蠢。
自己也很蠢，为什么到这时，才明白过来。
赵小月道：“至于这个计划是谁提出来的，对谁最有利，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了吧？”
孟山脸色刷的一下子白了：“文、文哥……”
终于想明白了。赵小月叹气。
孟山备受打击。
他简直没法接受！文哥从一开始进副本，就在领导大家……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怀疑过他！可如果文哥真的是杀人犯，那从一开始，他就在故意引导所有人……瓦解他们的防备心，骗取他们的信任！
他一下就慌了：“那……那现在怎么办？”
赵小月嫌弃死这个男人，性格软弱，别人说风就是雨，一点主见也没有。都这样了，居然还问怎么办。
她没好气道：“我不知道！关我什么事，你的任务不是完成了吗？去交任务然后走呗。”
“那你呢？”孟山问。
赵小月道：“我要去找顾沾。”
孟山焦躁道：“可是……顾沾现在说不定已经死了，这个地方这么危险，你……”
“我本来也死了，在你们把我扔在支线空间的时候。”赵小月道，“再说，你不是跟他们达成共识，把我当成杀人犯和怪物吗？这副本的怪物挺好的，找不到顾沾，我就留下跟他们做同事。”
说不定以后还能和孙静秋讨论吓人心得呢！
听赵小月这么说，孟山也犹豫了。
本来就误会顾沾在前，如果又抛下赵小月一个人离开……
孟山道：“要不，我跟你一起……”
赵小月很嫌弃：“你跟我有什么用，你还是快点把文狗投出去吧。”
孟山很无奈：“可是，我的投票要等到后天……”
也就是说，现在的他根本离不开副本，还得保证自己这几天里不被杀死。
赵小月却道：“那我不管，关我屁事。”
赵小月虽然嘴上说着要去找顾沾，却根本找不到顾沾在什么地方。
他们绕了一圈又一圈，也没看到顾沾。
文哥不知道在哪儿，另外两个男生也不见踪影。
甚至连护士、护士长都不见了……整个副本里，好像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孟山头一次过一个副本过成这样，他有种副本出口已经关闭，两个人被彻底关在副本中的恐惧感。
赵小月也陷入绝望……顾沾……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孟山想劝赵小月放弃，可看赵小月的样子，知道自己开口，顶多换来一顿骂。
他只好道：“说不定他回病房了，我们回病房去看看吧。”
赵小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勉强同意这提议。
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他们很清楚，顾沾几乎不可能出现在病房中，这趟回去，也只是让自己死心而已……
然而，就是这一开门。
赵小月竟然看到顾沾就站在病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