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骸是一个守信的人。
具体表现为，他说要打就是真的要打，所以很显然，刚刚那些都是小打小闹的试探，现在才是真格。
十六夜看见他眼中数字飞快更换。之后的攻击便来得更加猛烈，躲不了一点。
打还是不打，问题又摆到明面上。
虽然有常年挨打的经验和本能在，但十六夜还是免不了被六道骸的三叉戟刮到……仔细形容就像是被好几年没剪指甲的猫爪子勾中，和想象中一样，后知后觉开始痛。
可见有些东西还是不能省。
十六夜不喜欢打架，不擅长打架，但也不会避讳和人打架。
这叫血性。
只是此刻敌我战力差距太大。
所以——
三十六计，打不过跑！
这叫求生欲。
十六夜求生欲当场爆棚，给六道骸表演了一个什么叫放完狠话转身就跑。
于是场面变得很难看。
因为有人在打架，有人在被人打。战况焦灼，直到被打的那个人终于被三叉戟击中要害……
可三叉戟传来的手感不对，像戳破某种硬物，六道骸瞳孔骤缩，意识到情况发生了一些出入，后翻想要躲开。
然而，还是晚了。
模糊视线的刺激性气体瞬间从“十六夜”身体中炸开。
弥漫的红雾中，借着库洛姆现身的六道骸身躯晃了晃，撑着三叉戟压低重心半跪在地，而后听见从某处传来十六夜语调自然上扬的声音——
“朋友，打架点到为止，还是送家人回家要紧，千万别追！”
话刚结束，一只已经破碎、缠着绷带和细针的草编玩偶，就在原本属于十六夜的位置轻轻落下。
六道骸看向手腕内侧，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上一道鲜红的标记。
——是幻觉。
从某个时间点开始，他面对和追逐的就不再是十六夜本人。
六道骸闭目。
啧，被摆了一道。
*
对手一动真格就开润的十六夜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走出位于战场八百米开外的小巷。
看着六道骸的档案被补充上许多细节，她满意点头：“就说吧，没有什么比打一架收集情报来得更快了，打输打赢都有所收获。”
看人和空气斗智斗勇也很有趣。
风水轮流转嘛OvO）
【……】
瞧十六夜这话说的，他们这好像和打输打赢也没关系啊？
系统思考几秒。
【你不是直接就跑了吗？】
十六夜：“会不会说话，这叫战术性撤退，留得青山在。”
系统：彳亍
十六夜摇摇头。
年轻人就是火气太重，假借着一些切磋的名义要把她往死里打，这都不跑，那她不纯纯M（ilk）了吗？
“时间就是金钱。”
毕竟她性格内向，都不敢和人说话，打不过直接跑怎么了，理所当然。
让她看看下一场约会和谁。
“趁着体验卡给我的自信还在，赶紧把事情解决，干脆去炸个基地吧。”
她不信对面没反应。
【六道骸的攻击，你迟疑了。】
“被你发现了。”
十六夜蹲下身，熟练应付起那只自愿给她带路的活泼小狗。
“因为我有点好奇被击中的感觉，毕竟看着就是一种很新的死法。”
【什么都试只会害了你。】
“无所谓，死了好啊。”
十六夜开始摆烂，摸着脖颈上多出的那几道狭长而深刻的划痕，这时候才有自己已经死掉的实感——
都没有血从身体里流出来。
【……】
“开个玩笑，就算这样了，能活着还是活着吧，”十六夜庆幸说道，“还好六道骸没有一来就戳我心窝子，不然连异能都来不及触发就得嘎。”
不过，该说不说，这种能力体系和异能完全不同，还挺有趣的。
【异能力：脑髓地狱】
【剩余时效：00：43：19】
“选对异能很重要。”
还好她弯道超车，在【天衣无缝】和【脑髓地狱】之中选择了后者。
用精神系异能对付幻术。
以毒攻毒。
计划通。
【所以，你看见了什么？】
“六道骸的幻觉？”
【嗯。】
【在你硬接攻击的时候，他用上了幻术，而你也的确被困住了一段时间吧？所以他才会掉以轻心，被脑髓地狱的幻觉误导。】
“看见了什么吗……”
十六夜控制着自己不去想看见的画面，张嘴就来。
“一些比被从天而降几百辆泥头车创死送进异世界这种轻小说都不敢写的故事开端还可怕得多的画面。
“比如港口Mafia的同伴变成了吸血鬼，逐渐人传人这种离奇展开……”
瞬间就给她吓清醒了。
简直地狱绘卷，还不如直接告诉她世界末日来临，全人类都变成丧尸……算了，都挺离谱的。
禁止比烂！
十六夜眨巴眨巴眼，充满期待：“所以，这种能力，我能学吗？我觉得我想象力也还可以。”
系统语调温柔：【怎么不可以，梦里什么都有。】
话说，十六夜这看见狗就走不动路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好，跟着一条狗走出巷子就算了，刚刚属于形势所迫，现在又是打算跟着去哪里？
“这么听话又懂事的狗不多了，可惜是被人驯化的。”十六夜摸着下巴，思考起一些形而上的问题，“果然我还是喜欢会咬人的野狗多一点。”
【那路易？】
“我们是塑料友情。”
【……？】
“唉，这世界真是太可怕了，怎么会有人谁都打不过呢？”
十六夜连连摇头，说着丧气话，脸上倒是不见多少懊恼。
“以前学的那些逃命技巧，来这个世界短短十几天给运用得淋漓尽致。”
魏尔伦先生见了都要夸她句学以致用的好学生。
虽然解决办法也很简单，既然送上门来的打不过，那就自己送上门去找个能打得过的嘛。
“我要开挂，来点魔法侧入侵科学侧的震撼。嘿嘿。”
十六夜看了眼任务。
还差两个人。
“你觉得他们多久会来找我？”
系统也看了眼地图，反正十六夜这路是越走越偏，很难说这条狗是什么心思，也很难说十六夜是什么心思。
【今天之内吧。】
“英雄所见略同。”
不过。
十六夜停住脚步，打量起路边这个完美装修在她审美点上，外观精致、花里胡哨但是毫无实用性，并且出现得莫名其妙的狗屋，陷入沉默。
“我的看法要稍微乐观一点，我觉得是现在。”
【……】
就很难评。
*
空气中还带着新鲜的硝烟味。
十六夜和系统都心情复杂。
前者心情复杂是因为这间狗屋看起来如此像一个陷阱，甚至完全不打算掩饰一下自己是陷阱这种事。
后者心情复杂则是因为前者明明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仍然毫不犹豫踩进了这个陷阱。
横批，遥遥领先。
十六夜无情嘲笑：“陷阱做得很好，下次不要做了。”
【不应该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区区狗屋就能引你上钩吗？】
系统感到生草。
而且，话虽如此，既然你也知道这是陷阱，那就不要顶着一脸“我怎么可能会上当”的表情上当啊！
可恶！
十六夜听不见系统的崩溃，自顾自上前捣鼓起机关，表情逐渐惊喜。
连锁都选的她喜欢那款，为了诱捕她这个守法市民，这年头连犯罪组织的人都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就很感动。
没一会儿，十六夜就解开机关，沿着出现的楼梯往下。
通道里漆黑一片，视线受阻，但她没有去点亮壁灯。只是往下，一直走到这条路的尽头。
直到最后出现一堵墙，无路可走。
没有人。
“不应该啊？”
十六夜正故作疑惑呢。突然，有极淡的烟味从身侧逼近，一只手擦过她的脖颈，后脑勺随之反馈回阵痛。
草，又被敲闷棍了。
但是，能不能换个地方敲，她的头，命途多舛。
接着是一针管下去，十六夜顿时就觉得……好吧，无事发生，但是她觉得她应该觉得眼前模糊起来——
遇事不决，碰瓷装晕！
三二一倒！
【不是。】
冷眼旁观的系统不忍直视：
【不然我给你手动隔断一下知觉吧，你真的，晕得太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