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万人嫌落水后 > 第 182 章 if线【双恶人8】
    10.

    顾山卿一夜没睡。

    就在今夜,他把顾森卿赶走了,把他赶去和讨厌的世子哥一起堆雪人。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奇怪的感觉,顾森卿走就走了,却像是带走了他的一块血肉,他后半夜杵在铜镜前半晌,反复查看自己身上哪里少了一块。

    镜中的他看起来好好的,他越发无法忍受,一拳下去,镜面四分五裂,他背过身不看四分五裂的花纹。

    顾山卿迅速束好衣服,擦拭好玄漆刀收入鞘,抱刀出门去,在西昌园里到处走。到处都是无形的南墙,他到处撞,四处碰壁,每次碰撞,脑海里就响起逝者们的笑声,谁都在笑,他因此也无法,只能讨好地跟着他们笑。

    顾森卿有没有笑他?

    塔楼里虽然很黑,但顾森卿一定看清楚了,他胸口的乳|环和刺青被他咬得隐隐作痛。

    顾森卿是一边嘲笑一边咬的吗?

    嘲笑他如今多风光,从前就多卑微。

    顾山卿越想眼里的血丝越多,转身想叫人去请个最好的刺青师来,然后一想到要洗去刺青就又得遭受一番折磨,顿时幻痛得打消了念头。

    他无头苍蝇一样地团团转,脑子里一浮起杀了顾森卿的念头,他那句该死的“我爱你”就不住回响,魔音一样;他又想着把他召回来,但紧接着就会想到他的各种“罪证”,如梦初醒般地冒出冷汗。

    顾山卿左右互搏,他做事向来迅捷,很快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

    一个怪异的办法。

    “把姚云正带过来。”

    亲信没有二话,一炷香时间,就把关押在南栖所的姚云正带到了西昌园来。

    顾山卿已经回到了那漏风的房间,看着顾森卿同母异父的亲弟弟被押到脚下,姚云正刚跪下,他就抓起他的头发打量他。

    姚云正面无血色,他在顾家的待遇和顾森卿天差地别,每天遭受的不是苦役就是刑罚,身心都十分受辱,因而一看到顾山卿就没好脸色:“姓顾的,你又想干嘛?”

    顾山卿当初把这买一送一的货色从西境薅过来,带到顾家后就丢到私狱里不管不问,这还是在长洛首次见他。

    他盯了他一会,姚云正的五官也是英俊的,不过长得和顾森卿没有相似之处,身形倒是很接近。

    顾山卿的想法很直接,他想拿这顾森卿的弟弟做他的替身。

    但看不了多久,他发现即便这弟弟也算是盘亮条顺,他也下不

    去嘴。于是又来气了,勾勾手让亲信拿了根鞭子来,他就地把姚云正打了一顿。

    姚云正够硬气,挨打间几乎不吭声,只是阴鸷地盯着他。

    等挨完打,他吐了口血沫,冷笑着问:“你也是这么打我哥的?”

    不问顾山卿也没想,此刻心里一回望,气都涌上来了——除了今晚刺他的一簪,厮混的这半年里他一次都没打过他。

    就是和他睡觉,他最多也就是抓抓他头发,一次都没有往他背肌胸肌或其他漂亮肌肉上抓过,顾森卿身上干干净净,几乎没有一块显眼的伤疤。

    他囚禁他半年,居然是这么个囚法,好吃好喝还给好睡。

    “喂,我哥死了没有?是不是被你们弄死了?尸体呢,是安葬了还是烧成灰了,还是丢到哪片乱葬岗?”

    顾山卿听得心烦意乱,看也不想再看:“把他拖回去!让他一天犁二十亩地!”

    姚云正顿时像杀猪叫一样怒吼:“……你他妈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一天十亩已经要累死我了!我怎么可能犁得完!”

    抗议无效,昔日高居千机楼的云二少主,又被押下去劳役了。

    *

    顾山卿竭力让自己冷静一些,他粗暴地让各种事务塞满自己的头脑,以冲淡顾森卿带给他的巨大波动。

    天亮上朝,下朝后他又召起宴席,把忙得待在衙署留宿的顾守毅都抓了回来,宴上他笑,其他人跟着他笑,他冷了脸,其他人于是不敢吭气,如履薄冰地低头。

    无聊透顶。

    等宴席散了,顾守毅才在私下打听到了昨夜发生的变化,天真地以为没了男嫂子而在心里偷着乐,跑腿似的跟在顾山卿周围打转,四哥四哥地叫个不停。

    顾山卿的住处正在修缮屋顶的大洞,他不肯回他的院子休息,也不肯去东林苑,于是便去了顾守毅的院落,结果半夜不宁,原本他又想提刀上房揭瓦,但理智尚存,觉得不能如此败家,于是转而去了小厨房,把厨娘们准备剁的肉馅全剁了。

    天亮时他洗漱完毕换朝服,人模人样地和顾守毅一起上朝,顾守毅脸色却比他还难看,小心地小声问他:“四哥,你……你没事么?”

    “我?我好得很。”

    顾山卿笃定自己没事。

    他只是没了一个暖床的,他是年轻人,血气方刚,自己暖自己的被窝就是,能有什么事呢。

    顾山卿证明着自己,说服着自己,直到某天夜里,哐哐劈柴时,亲信来禀报消息:“主子,

    公子丢了。”

    顾山卿一下把柴劈歪了,面无表情地摆正,还是劈歪了。

    他丢下斧头,摩挲手里新长的茧子,平静地问:“哪个公子。”

    “就是……顾森卿。前方来报,小队快把顾森卿押送到北境军时,人忽然丢了,影卫们找了六个时辰,依然不见踪迹,眼下传信回来请罪了。”

    “他走了几天?”

    “四夜三天。”

    顾山卿这下是真感到恍惚了。

    这么短么?

    他怎么觉得顾森卿走了有大半年似的?

    “主子……属下要不要前去增援,尽快把顾森卿押回来?”

    “不用。”顾山卿又握起了斧头,“他最好死在外面!”

    说罢把垫柴的树桩都砍成了两半。

    *

    顾森卿了无踪迹的第四天,顾家出动了五千私兵,从长洛青龙门向北,沿着白涌山一路搜捕。

    顾山卿白天和夜晚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精神状态,白天上朝还能维持个冷静,夜里回到顾家喜怒无常,随着顾森卿不在的时间越长,心绪不宁的程度越重。

    四月十二夜,他又让人把姚云正逮了来,让人把他捆在木桩上,他拉着弓对他放箭,每一箭都擦着他身体。

    他一边放箭一边自言自语:“不是都说血浓于水?你亲哥这么在乎你这个弟弟,他就该在某个时刻感应到你的危险,跑回来求我。”

    姚云正原本疲累得能在木桩上睡着,耳力尚在,听到这话便睁开了眼睛:“我哥逃跑了?”

    顾山卿一箭射到他发顶上,冷冷纠正:“是本王赶走的。”

    姚云正劫后余生似地长呼一口气,闭眼道:“来吧,一箭射死我。”

    顾山卿看他这德行,眉尾轻挑:“你和你哥情谊不错?”

    “放你娘的狗屁,我恨不得他生不如死。”姚云正冷笑,“我只恨他到死都是个死光棍,没个嫂子让我绿。”

    “哦。”顾山卿顺口就来,“他不是光棍,他和本王滚了半年床呢。怎的,男嫂子在这,你待如何绿,你能如何绿?”

    姚云正猛然睁开眼,迷茫地看了他半天,最后吭哧道:“断袖……肮脏不洁,罪孽深重……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要下十八层地狱的……我还是去犁地吧。”

    顾山卿歪了脑袋,安静住了。

    他知道千机楼是个邪|教窝,但他当时没有稍微了解过他们关于断袖的教义,这会听到,脑海中像是

    有根弦被重重一拨。

    顾山卿让人把姚云正五花大绑丢到他房间里,花费了半个晚上的时间,试探姚云正对断袖的态度。

    结果这蠢蛋的反应过激到可笑的程度。

    到得夜深时,顾山卿一脚把惊吓过度的姚云正踹晕了,而后倚在窗台上吹着夜风发呆。

    顾森卿说了无数遍喜欢他,他总是半信半疑。

    此刻他重新回想初次见到他的时候。

    彼时去年深秋,顾森卿在西境的牢狱里,微微驼着背跪在他面前,专注地看着他,眼睛像在发光。

    不久后他逼着他接吻,初吻过后,顾森卿脸红脖子粗,越发像个哑巴,什么话也咕哝不出来。

    他第一次骑他的时候,顾森卿慌乱无措,那双眼睛也没闭上,直勾勾地一直看他。

    他看他时,眼睛一直亮晶晶的。

    顾森卿在千机楼长大,理所当然会被那些教义裹挟,那和他亲昵的时候,他没想过死后下地狱这个严峻问题么?他不信邪神?他不害怕报应?

    顾山卿吹了半晌冷风,裹着斗篷在窗台上睡着,梦里晃晃悠悠,竟然梦见了葛东晨死的那天,他钻到顾森卿怀里,顾森卿哄着他入睡的歌。

    “诸天垂落,诸神临世。尘世如焚,人道当消。圣子怜汝,诸神佑尔……”

    这不就是西境的祀神歌么?

    他会唱,还唱得很熟练。

    *

    四月十五夜,顾森卿离开第十天,消失第七天,顾家派出去搜捕的私兵扩展到一万五。

    顾山卿这天晚上回到了塔楼里,九十九盏灯把塔楼照得明亮,楼内清洗得无尘无垢,他循着方位停在了那天和顾森卿厮混的位置,当时光线昏暗,他记得最清楚的是顾森卿亮晶晶的眼睛。

    地面上的血水已经擦洗得干净无痕,顾山卿半蹲下去抚摸,依稀能摸出当日捅他一簪的温度,也不知道顾森卿当时疼不疼。

    他跑去找他时该问他的。

    这家伙消失了这么些天,万一伤得不轻,在野外病死了怎么办?

    顾山卿一想到这就浑身不安,所幸影卫们把在外帮忙搜捕的张等晴请了回来,他得以仔细询问他当日的伤势。

    但不问不知道,一问发现漏洞,他层层盘问下来,得出了个更大的秘密。

    是夜顾山卿马不停蹄地亲自审问了姚云正,费了不小劲,才从这臭弟弟嘴里撬来了答案。

    待破晓时,他需得上朝去了,临走前他问张

    等晴:“神医,他的体质如此特殊,那他的寿命和常人有没有什么不同?”

    “这个……抱歉,我不知道,至少目前我诊不出来。也许等小王爷找到他了,你可以亲自问他,问问当初千机楼的医师有无和他透露过。”

    顾山卿听罢,衣冠楚楚地走出顾家,上马时踩空三次马镫。

    *

    四月十八夜,家犬丢失第十三天。

    顾山卿听了半宿的汇报,家犬的消息还是一无所获。

    他原本还会愤怒焦躁,这会却已经有点木了。他原本是个爱动爱说的,现在亲信都觉得他像一截木头,颜面神经都失调了。

    顾山卿嘴硬似铁,嘴上不会透露半字后悔和自省,他假装无动于衷地赶走部下,想躺下睡个安稳觉以彰显自己的冷静,结果躺尸一刻钟,鲤鱼打挺起来,又让人把姚云正抓过来。

    顾森卿刚消失那会,他压根看不上姚云正,现在已经没辙了。

    他威胁姚云正不听话就处以满头大汉的断袖极刑,把姚云正恐吓得虎躯一震又一震,只得听命到书案前去坐着,提一支画笔做作画状。

    顾山卿便在五步开外看姚云正的背影。

    一直看到姚云正汗流浃背,僵硬得不像顾森卿了,他才不耐烦地轰走他。

    顾山卿觉得自己实在有病,但整了这一遭后,躺回床上时莫名能睡着了。

    但这睡眠也不安稳,隐约觉得睡不到一时半刻,就有阴影笼罩过来,肢体如交如缠。

    顾山卿当是自己又在发疯做梦,潜意识没有醒来。

    从前做这种黏腻的梦,必是梦到从前那些讨厌的人,高苏葛关岳诸如此类,恶心得能让他在梦里恨不得杀人杀己。现在再做这厮缠梦,竟不再作呕,下意识觉得,不过是在和顾森卿胡搞罢了。

    顾山卿任着这梦自主发展,准备这么梦到天亮去,直到腿被掰开了。

    他恍惚又惊觉,奋力睁开眼睛,借着月色定睛奋力一看,只见顾森卿正呼哧呼哧地跪在他床上,像是刚剧烈地奔波过,热气一阵阵地喷洒出来,像个吐着舌头的大狼狗。

    顾山卿:“……”

    这是梦?

    正这么想,楞神中他就被顾森卿拽着腿拖了过去,被他架着腿弄上,这下可实在不可能是梦了,哪有梦是这么个赤膊打桩的架势?

    “顾森卿!”

    他简直是把声音从心脏里挤出来,第一次被这么压,被这么抱,被这么亲,顾山卿应接不暇,本能的

    第一反应是警铃大作、秋后算账、大骂特骂:“你他妈一直把我蒙在鼓里!你他妈一直能在我顾家来去自如?”

    顾森卿粗暴地用接吻堵住了他的追问,堵到他快窒息才松口,死死地把他箍进怀里,脖颈上的玉龙首贴在两人胸膛上,心跳共振。

    “王爷,你现在更该关心自己的腰。”顾森卿似乎也在气头上,一下下的,恶狠狠地横冲直撞,说话也急色败坏的,“你的玉势又回来干你了。我回来了,洗干净了,只有我能在你身体里,你休想丢掉我。”

    顾山卿花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胡乱挣出手摸了一把,摸到了顾森卿随着动作舒展的背肌,他本该怒火冲天,然而在激烈的厮缠和律动里,心情与身体感官反其道,只觉得无比安定。

    他摩挲到顾森卿心口处,摸不到应该有的发簪捅出来的伤口,无声地松了口气,他忍不住听起顾森卿的心跳,嘶哑道:“你没力气吗?用力点。”

    这话应当是调情,落在顾森卿耳朵里却不是的,他自动过滤成了顶顶纯情的爱意,因而流了泪,闷闷道:“我也想你。”

    “……”

    好个“也”。

    顾山卿有点绷不住。

    他恨恨地推开他,但又被摁住,于是咬了被角,牙齿嘎嘎响。

    他想,自己接纳他不过就是弄点颜色吃吃,顾森卿偏要纯纯地谈情说爱,这个贱人!好可恶!谁想他了!没有!

    *

    顾山卿翌日罕见地休沐了,递了封养病折往朝里丢,闭门不出地待在顾家里。

    确切而言,是待在顾森卿铁打似的臂弯里。

    顾山卿几次想揍他一顿,哑着嗓子追问他消失了这么久的原因,而后无言以对。

    顾森卿努力地组织了语言,把他迷路十三天的倒霉经历简短地说了,对自己的体质也迟来地交代清楚。

    他突然把这种称呼叫了出来:“老婆。”

    顾山卿抽搐了一下。

    “我回来找你,我想给你惊喜,可我看到了姚云正。”顾森卿声音低沉,很精准地摸透了他的心理,“我不在的时间久了,你就想我想到需要拿我弟来做我替身的程度?”

    “……”

    “我很感动。”顾森卿声音硬邦邦,“但如果你还想和姚云正发展,我就去把他杀了。”

    这话说得很认真,认真到让顾山卿在吸了口冷气之余,怒火腾腾地和他算账:“所以就是你刺杀了葛东晨?我骟了你信不信?混账,我特意留着他

    活了这么多年,就是想有朝一日亲手宰了他,结果你不经我同意就抢了他的项上人头!”

    顾森卿老实了:“对不起。”

    顾山卿醒过神来气势如虹,八百年前的账都算到他头上了,顾森卿老老实实,起初还一副心虚的狗模狗样,被骂到后头时,一副美得很的德行,再多骂他一会像是能把他骂得又硬了。

    顾山卿发现他这臭模样,哽得无话可说,为避免又擦枪走火,于是拂袖下地,负手逞强地拖着步伐要去洗漱。

    顾森卿二话不说来抱起他,装也不装了,用起轻功来神行无声,气得顾山卿伸手给了他一大耳刮子,他却低头来亲他:“老婆,想你,爱你。”

    顾山卿不说半个想字,顾森卿却是要念叨个没完没了,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如今在外走丢了十几天,大概是憋坏了。他熟门熟路地把顾山卿抱进汤泉里,一边复述一边小心翼翼地脱他身上狼藉的单薄里衣。

    顾山卿手指发白,昨夜就被顾森卿又亲了一通身上的乳|环和刺青,可那是黑夜。现在天亮了,他便揪住衣襟,自以为凶狠暴戾地瞪向顾森卿。

    顾森卿的眼神里充斥着他极少见的东西,可能是心疼,可能是温柔,因为太过于少见,他无法准确定义。

    顾山卿在衣衫不整的状态下最熟悉的是恶意,他试图在顾森卿眼里捕捉出来,始终找不到。

    出神之际,最后一件衣衫就被他剥去了,顾森卿安分地伺候他洗漱,嘴上则不太安分,一直在告白,每一声都很单调,但都直插肺腑。

    “老婆。”

    “……”顾山卿实在受不了了,在汤泉中喘息着骂他,“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主次不分,还这么不要脸的狗东西。”

    “老婆。”

    “闭嘴。”

    “我爱你。”

    “……”

    最后,顾山卿浑身滚烫地低声回应:“知道了!不要再说了!”

    *

    顾森卿就这么水灵灵地回归了。

    顾家里外的人都觉头顶天空放晴,很快外出的私兵们都领了厚赏的银钱,内务的仆婢全部月俸翻倍,里里外外顿时喜庆如过节。

    顾守毅既为他四哥的精神状态好转感到高兴,又因为男嫂归来而感到一点暗戳戳的不悦,回顾家后趁着顾森卿不在,和顾山卿大说特说家人啦、兄弟啦、自己人啦,简言之就是一个意思:我是亲弟弟,可比那男狐狸重要,四哥休要偏心,疼人请优先疼我。

    顾山卿喝着

    茶嗤他,原本想和以前一样贬低顾森卿的价值,说些“他算个什么东西,本王怎会被他左右”的话,如今这些话在舌尖上打个滚,自己都觉得扯淡。

    于是他转而攻击顾守毅,尽管他比他矮了半个头,但他毫无自觉,摆出一副封建大爹的讨嫌德行,骂他是白眼狼,是貔犰,对他好半点用也无。

    顾守毅委委屈屈:“四哥,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我才不是白眼狼,你对我好不好,我还能感觉不出来吗?虽然你有这样那样的坏脾气,但你都是我哥,我要是比你再小上五岁,以后我给你养老都使得。”

    顾山卿心中一动,瞟了他一眼:“每天还要喝两斤牛乳的人,居然敢想着给我养老?我先让他们把你牛乳断了。”

    顾守毅连忙拱手作揖:“不要啊!四哥,我还想再长高一点,我才二十一啊,我还能再长高一点的!”

    “母妃生你的时候身体没那么好,天生所限,你长不高了!”

    “是吗?四哥,那我出生的时候你抱过我吗?”

    “当然有。”顾山卿阴狠狠地笑,“抱到手就往地上摔,所以你的脑袋不行,一辈子蠢货。”

    顾守毅乐呵呵的:“四哥就是爱开玩笑。”

    顾山卿见他如此,便拂袖:“没意思。”

    坐不了一会,他把这个不省心的小弟赶走,门一关,转身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回来了的顾森卿。

    顾家的日子由此又恢复到先前的和平。

    *

    弹指便到了五月,张等晴目睹了他们这阵子的鸡飞狗跳,大抵是确认了他们病情互补,悬着的心于是放下了,潇洒一挥袖,骑马向北境。

    再不去,顾平瀚的信就要塞满他的小药箱了。

    神医离去,顾山卿隐秘的担忧开始丝丝缕缕地涌出来。

    五月十五这日,此日是他们两人共同的生辰,庆生时,顾山卿有多感叹两人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缘分,内心深处就有多隐虑。

    顾山卿这夜喝了太多的酒,顾家为他办盛宴,他在外与同僚周旋过,早早回到了窝里,和顾森卿又喝了不少酒。

    他借着酒兴发点小酒疯,佯装神志不清地和他喝交杯酒:“生辰吉乐,我乐,你吉。”

    顾森卿被这杯酒惹得脸红脖子粗,抱着他满屋子折腾,把一对明烛用颜料涂红,雕上一些花纹,兴冲冲地要把生辰夜过成花烛夜。

    顾山卿假装醉意深重,眯着眼看顾森卿把他抱到被褥上,心想现在鼓捣这些,有什么好高兴的

    ?反正两人天天睡,便是天天洞房。

    但顾森卿就是很开心,团着娃娃一样把他揉来揉去,像只摇着尾巴的大狗贴着他。

    顾山卿半醉半醒地吻过他,唇贴着唇,含混不清地叫他:“森卿。”

    “森卿在这。”

    顾森卿认真地听他说话。

    “你知道不,我爹是皇室私生子,因此,我身上也流有一点晋国皇室的血。从前我去过一个叫霜刃阁的所在,其中收录了皇室数百年的档案,史册上记载,皇室高家的血脉代代有病,有残虐因子。而你呢……云错,败亡之国的皇室后代,你们云氏的皇室血脉也藏着代代遗传的病。”

    “所以你的体质……才会这样奇怪,因血脉不洁,因人心险恶。”

    “你这个体质,这个像是透支了生命力才换来快速自愈的体质,那些千机楼的医师有没有说过你的寿命情况,是和常人一样能顺遂地寿终正寝,还是……”

    顾山卿眯着的眼睛闭上,酒意散去,他在顾森卿怀里扭头,连短命两个字都不想说。

    顾森卿安静了片刻,实话实说:“没有,不知道,我是一个孤例。”

    顾山卿沉默了很久,最后他挣出他怀抱裹进薄被里,翻身侧躺,紧闭双眼。

    “只要我活着,你就得待在我身边。你要是死在我前面,一切简单,如果你死在我后面,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顾森卿终于明白了他什么意思,眼眶顿时通红,剥粽子般把他抱出来,面对面地抱:“如果是后者,我会和你同年同月同日死。”

    顾山卿睁开眼睛,在花烛的光点摇曳下直勾勾地看了他一会。

    他这个人,连告白都别别扭扭,弯弯绕绕。

    他说:“我们天生有病。两个天生带点浊血的病人,就该捆在一起,不要往外祸害。”

    ——我们天作良配,命中注定的一对,既然同年同月同日生,也该同年同月同日死。

    顾森卿眼泪落下来,用力地嗯了一声:“我爱你,老婆。”

    顾山卿看了他一会,哼了一声,扭过脸去:“啰啰嗦嗦,还不洞房?!”

    于是顾森卿感动和激动过甚,一边掉着啪嗒啪嗒的眼泪,一边把心爱的老婆大人搞到晕过去了。

    顾山卿晕过去前恍恍惚惚地想,余生若都如今朝,那么……倒也不失为快哉的一生。!

    你身边有不少朋友还没看到本章呢,快去给他们剧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