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本尊的苦情剧本呢 > 第 151 章
    周遭一片兵荒马乱,烽火照亮天际,远处有人擂响了战鼓,响声震彻天地。四散逃窜的众仙也很快被人堵了回来。

    那是一群陌生面孔,手里举着金光闪烁的兵刃和盾牌,为首之人进门后对薛宴惊一颔首,后者便回以一笑:“师叔,又见面了。”

    此事果然与她有关!

    众仙心下一片悲凉。杀人狂居然都不亲自杀人了,反而要集结人手,必然所图甚大。

    看那些人手中闪着金光的兵刃,有人连声音都发着颤:“难道他们都修炼过薛宴惊那种邪功?”

    一个薛宴惊已经难以对付,更何况是这许多人……今日安有幸理?

    “神功哪有这么轻易练成?”出言否认的却不是薛宴惊,而是凰凌,她扫了一眼这群人,复又看向自己的得力干将,“薛宴惊,这些兵刃都是你用自身力量所凝成的吧?怪不得这些日子你总是面色发白。”

    满座仙人中,凰凌是唯一一个将事情看得清楚明白的,薛宴惊不由真心夸赞:“陛下当真聪颖明|慧。”

    凰凌闻言冷笑:“只是没能看穿你的狼子野心。”

    薛宴惊笑了笑,对掌门师叔做了个手势:“请。”

    掌门对她一颔首,飞身落于高台之上,展开手中一卷竹简,朗声诵读道:“玄天宗第五十八任掌门卓云宜今在此祭告天地,请皇天后土明鉴仙人十罪状。其一,罗织骗局,凌民以威……”

    众仙一片哗然:“这是什么?!”

    “你是何人?”

    “笑话,仙人至高无上,又有何人有资格来宣读吾等罪状?”

    “说我等罗织骗局,我看是你在罗织罪名才是!”

    薛宴惊抬眼一望,斩龙金剑意随心动,将叫嚣的最厉害的几l人钉死在堂前:“你看,我并不是一定要等到审判结束再杀人的。”

    众仙惶惶然不知所措,一时不敢再高声叫嚷。

    “其二,”高台之上,那道威严端肃的声音还在继续宣读,“凡人遇其时,化而为仙,然忘其本源……”

    “什么东西?”有人觉得这话实在可笑,什么凡人遇其时?真是听得大家满头雾水。人群中仅有两三位上仙神色蓦得苍白起来。

    “其三,枉顾天道,诱杀神明……”

    什么神明?众仙人逐渐从这罪状中拼凑出了一个故事,却又哪里肯信。

    玄天掌门不顾他们的反应,只一一读完,便合上竹简,以一句话做了总结:“重罪十条,条条当诛,明正典刑,杀之无赦。”

    杀之无赦……

    怎么就杀之无赦了?众仙简直要冤死了,再顾不得薛宴惊的威压,指着高台叫喊道:“这些罪状,吾等一个不认!”

    薛宴惊看向人群中面色苍白的几l位上仙,把他们的名字一个个点了出来:“几l位也不认吗?”

    锦之上仙勉强撑出一个苦笑,环顾四周,情知不管认与不认自己今日怕都走不出这道门,但总算他作

    为初代仙人,还有一株保命的巨树作为退路。正想到此处,眼神微闪间,却见薛宴惊左手中以金光托举起一片绿叶。那绿叶青翠欲滴、充满生机,却在她手中一寸寸地黯淡下去,把一丝丝的力量都输送进了她的体内。

    “神树……”锦之上仙认出那绿叶,身子晃了晃,情知鹤铭已经把他们出卖了个干净,终于心灰意冷地点了点头,“此人所言,尽皆为真。”

    “……”一片长久且难堪的静寂。

    凡人,居然是低贱的凡人?怎么可能?

    但这种时刻,众仙再如何震惊于自己的本源,也要先为小命求饶:“就算他所言不假,可我们并不知情啊!”

    “就是,不知者不罪!”其他人急急附和,“所有的孽都是前人造的,与我们何干?”

    “你说得对,”薛宴惊闻言居然点了点头,“对于此事,你们的确并不知情。”

    众人心下一喜,却已听她继续道:“可千年万年来,你们安然挥霍着飞升者用性命挖出来的仙石矿产时,浪费着他们用血汗种出来的粮食时,逼迫着他们跪在地上擦去飞马蹄子上的一点尘灰时,对这些苦难不知是否也能说一句毫不知情?”

    “……”

    “要杀你们,本也不全是为了当年种种。我在仙界旁观十余载,但凡你们曾对飞升者的苦难流露出过丝毫不忍,但凡我从你们身上发现过一星半点的人性闪光,如今我这道令下得也不会这么毫无迟疑,”薛宴惊轻声一笑,“说真的,十余年前,听说每一颗稻子你们都只肯食用最顶端和阳光接触得最多的那几l十粒稻谷时,我真的很想问问,你们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们只是习……”

    “太迟了,我已经不想知道为什么了,如今我只想看到你们得到应有的下场,”薛宴惊打断了他们的辩解,给他们的命运下了最后的判决,“维持原议,杀之无赦。”

    “荒唐!哪有你这般儿戏的审案?你以为你读几l条可笑的罪状,就有资格判下吾等的罪名吗?”

    薛宴惊却也懒得说服他们:“那罪状本也不是读给你们听的,只是祭告天地,今朝此地要有血流成河。”

    “……”

    随着她话音一落,门口又涌进一批擐甲执兵之人,众仙定睛一看,从他们颈间的颈圈上,辨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他们也一样手持光芒闪烁的金剑、金刀等,一步步逼上,仙人们连忙抵抗,以为自己仍能像以往一样轻松压制他们,但仙力所凝成的屏障在这种闪着金光的兵刃前毫无用处,金剑一戳,便如刀割豆腐,摧枯拉朽。

    兴许是被压迫了太久太久,他们远比刚刚从下界来的修真者们悍勇,杀得更快,也更多。

    有仙人怒吼出声:“薛宴惊,你与鹤铭仙君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和你交朋友,和你一道逛街、看戏,我们对你不错不是吗?你良心何在?!”

    薛宴惊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良心,它正十分安然地待在她的胸腔里。

    于是她抬掌,劈出一

    道掌风,亲手打死了这个敢对自己怒吼的家伙。

    有仙人使出瞬息千里的法子,瞬移逃跑,刚刚落定,只见薛宴惊立在原地,不过是抬手对着他的方向做了个握拳的动作,那人便被爆成了一团血花。

    “看来,力量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最令人安心。”凰凌自斟自饮,喝尽最后一滴酒。

    薛宴惊笑了笑,又执壶上前给她斟了一杯。

    薛宴惊。?”

    “嗯?”

    “如果你不打算立刻杀我的话,我想去凤凰族领地看看热闹。”

    薛宴惊提醒道:“凤凰族的巨树已经被我毁了,你去看热闹的时候要小心些。”

    凰凌看她一眼,未曾应答,拂袖离开,走得潇洒。

    薛宴惊环顾四周,修真者有了神兵加持后,仙人们实在是不堪一击。有人恰恰倒在她的脚下,血液从喉咙口喷薄而出,此人却还未死,神色狰狞、满眼怨毒地盯着薛宴惊的脸,伸手挣扎着去抓她的靴子。

    她对此人笑了笑,抬腿踩碎了他的头颅。

    “凡人有一句话,具体怎么说的我不记得了,总之大意是要感激让自己成长的一切人与事,”薛宴惊歪头看着脚下刺眼的血色,“可惜……我并不是很认同。”

    仙界的压迫,的确让她成长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可她但凡曾行差踏错一步,修真界众人今日见到的就是她的坟头,说不定连坟头都没资格拥有。

    若说感激,薛宴惊实在没有这么宽宥的性格。

    见这边已是压倒性的胜利,她便举步去巡视其他战场。

    她在街上碰到了储云秀,两人目光交汇间,都想起了当年,绝境之中,她问她敢不敢赌。

    她说她敢。

    于是,薛宴惊把她塞进了傀儡那只尚未测试完好的炉子里,她因此失去了半边耳朵和两根脚趾,但她活着到达了彼岸。

    彼岸,便是救赎之一。

    她拼力重修道法,靠自己重新站了起来,便是救赎之二。

    傀儡险些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死,好在薛宴惊记得在储云秀身上塞了两封信,一封信是给傀儡的,另一封是给修界所有人的。

    此后,傀儡再未短缺过研制传送炉的银钱。

    到了如今,大功终成。

    巨树已毁,传送已成,薛宴惊已经联络、号召过所有的飞升者,也用神力凝出了足够的兵刃。

    到了该彻底清算的时候了。

    这群仙人也实在活得够久了。

    薛宴惊走在街边,所有修真者和飞升者见到她,百忙中都要抽空对她一点头,她便一一颔首还礼,偶见危险,便顺手帮个忙。

    她巡视仙界一圈后,又一路回到了帝君神殿,鹤铭还被关在金笼之中,正饶有兴致地望着几l个仙兵趁乱来殿里抢掠珠宝等物,连宝座上的金凤凰都被硬生生地掰了下去,眼看就要对他的金笼下手。

    薛宴惊一招便杀死了几l名仙兵,看着他们的鲜血溅到了王座之上。

    “有命抢,没命花?[(,都这种时候了,也不知抢来何用?”鹤铭笑了笑,“我猜你的计划成功了。”

    “没错。”

    “恭喜。”

    “……”

    两人相对无言时,凰凌从外面返回:“凤凰族人全都死了,除了我,一个不留,倒是一场好戏。”

    榱栋崩折、大厦将倾之际,她居然要先跑去看族人的热闹,薛宴惊一时也说不清这是种怎样的精神。

    “薛宴惊,”凰凌看着她,“你先背叛了鹤铭又背叛了我,我们难道都满足不了你吗?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些。”

    “对不住,但我想要的你们都给不了。”

    “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要还天下修者,一个碧海青天。”

    “……”

    “你看,我想要的你们给不了,我只能自己去抢。”

    “我明白了,”凰凌颓然地点了点头,嘴角流下一抹鲜血,“你终究是和我们不同的人。”

    “你受伤了?”

    凰凌语气轻描淡写:“我服毒了。”

    薛宴惊叹了口气:“你竟如此果决。”

    “一个聪明人该认清自己何时退场,好戏不假,但那是你的大戏,能把它唱完的并不是我。”她听起来很平静,并未对薛宴惊喊打喊杀,当然,如果她打得过,一定会打,只可惜她很清楚自己没有胜算。

    “……”

    “何况,反正你本来也要杀我的不是吗?与其死在你手里,不如我自己选择自己的死法。”

    “说不定我只是打算囚禁你。”

    “士可杀不可辱,”凰凌一指鹤铭所在的金笼,“若要我沦落到这种境地,我宁可去死。”

    她这行径,堪称己所不欲尽施于人,鹤铭气得直哆嗦。

    凰凌很自然地对薛宴惊伸出一只手,示意她扶自己坐下:“你是不是还记恨我搅碎你元婴的仇?”

    “说实在的,我倒是没怎么把这事放在心上,”薛宴惊扶她坐在宝座之上,“毕竟我的前世也曾在凡间杀你不计其数次,我们就算是扯平了吧。”

    凰凌正对着宝座上的血迹皱眉,闻言眉毛倒竖:“那个贱人是你?!”

    “原来你不知道?”薛宴惊也挺惊讶。

    “……”凰凌大概是想再骂她两句,又实在没了力气。

    “凰凌,”鹤铭忽然问她,“你那毒药还有吗?也给我一份吧。”

    “鹤铭……”薛宴惊似乎想阻止他。

    “薛宴惊,我给你画图时,把我的那棵巨树所在也画了进去,”鹤铭接过凰凌抛来的玉瓶,“从我把仙界起源故事讲给你听的那一日起,我就没指望你会放过我,会放过整个仙界。就当是师兄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我自己去死,你不必亲手杀死这张故人的面孔。”

    “……”

    “有些路,走偏了,就不该再走下去了。我贪生怕死几l万年,如今真的要死了,却发现原来也没

    什么可怕的,”鹤铭一仰首,痛快地将瓶中毒药饮尽,“再见了,薛宴惊,与你相识一场,实在说不上是悲是喜。也许他年某日,你还能遇见我的转世,而他除了容颜像我,其余一切都更像你那光风霁月的小师兄。”

    凰凌在一旁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想得还挺美的,就凭咱们两个干的那些畜生事,未来十辈子怕是都没法转生为人。”

    鹤铭长叹一声:“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却自始至终那么令人讨厌。”

    凰凌笑了起来,取出一只白玉凤凰抛给薛宴惊:“你帮我抢回来的白玉凤凰,拿着吧,权作纪念,以后看到它,就想起要多杀几l个人。”

    好生特别的遗言。

    凰凌把金笼的钥匙抛给了鹤铭,又推倒了一旁的宫灯,在宫室里放了一把火:“君王死社稷,我虽然远远算不得什么合格的君王,到底也是与我的江山社稷同生共死了。”

    “……”

    “薛宴惊,你走吧。”

    “好,就此别过。”

    薛宴惊掠至宫室之外,回首望向两人,鹤铭走出金笼含笑望着她的方向,而凰凌在王座上用最后的力气把腰杆挺得笔直。

    看着火光逐渐吞噬了他们,她的心情有些复杂,不管她承不承认,这两人都是她在仙界最亲近的人了。

    他们闯入她的人生时如此鲜活,告别时却如此落寞。

    她不可避免地感到遗憾,虽然她并不怜惜他们的结局,那实在是他们应得的。

    明黄琉璃瓦在火中发出噼啪脆响,大殿逐渐崩塌,火舌一视同仁地将所有人与物焚烧殆尽。薛宴惊最后望了一眼这个曾陪伴自己度过漫长时光的地方,转身坚定地向前路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