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我修合欢后他们都疯了 > 第 265 章 郑夙番外
    郑夙从未想过,这一场道别会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郑夙,你生气了,那你会来找我吗?”

    “我跑得很远很远,你会找到我吗?”

    她还是那样孩子气地闹他。

    在超脱界天前,在周天轮回下,他凝视着她,漫长得渡过了整个纪年,又短暂得像是蝴蝶振翅的瞬间。昔年记忆又一次潮海般翻过。

    短短瞬息,郑夙想了很多。

    他想到了她第一次叫他哥哥,她第一次抱他,她第一次送他的花,她第一次亲吻他。以及,她第一次死在他面前。

    那晚,是元夜灯火,佳节盛景,生机勃勃的阴神姬却像一只受了冻的梨花猫儿,钻进他的怀里,不管他怎么捂,都暖不了她急速冰凉的体温,他的血也救不了她,那是郑夙第一次体会到恐惧的情绪,呼吸缝隙都插满了刀刃,疼得他密密麻麻。

    那也是他第一次下定决心,给她钉下了双生共死的日月珠。

    同享生死,同享命运。

    他要将她的过去,当前,未来的命运,将她的呼吸,脉搏,心脏,身体,都与他紧紧捆绑在一起。

    或许是阴神姬的濒死刺激了他,也是从这天起,郑夙产生了心厄。

    第一场循环里,他尚且压制得住,看起来并不明显,直到他陷入第二场循环,第三场循环,走到最后,他会不会彻底面目全非,对她实行强制爱意,变成了他曾经憎恨不屑的那种败类?

    他不确定。

    他为她做了众生的神主,为她走上了圣者神台,可他并不能洗涤他的嫉妒,他能管束住那笼中的野兽吗?

    所以在他尚且清醒的时刻,他对着她说,“不生气,不会,不找。”

    并不是气话。

    他是认真在同阴神姬道别。

    金碧华庭中的小鹤在春雪中起舞纵然绝美,也比不过她在广阔天穹宙宇下的烂漫自由,那么多新鲜有趣的万物,那么多等待发现的传说,她很该去走一走,看一看,他不该成为阴神姬的束缚。

    他见她歪头,瞳眸澄澄,竟有他的影子。

    阴神姬捧着他的额,轻轻落下湿润一吻,“我等你来喔。”

    就仿佛他是她的唯一挚爱。

    郑夙呼吸微滞,只这一刻,他心头恶念滋生,捂住她的眼,绑住她的脚,多想不择手段,把她留下来。

    最终,郑夙什么也没做,远远仰着脸。

    小鹤昂着

    她那流丽活泼的翅儿,飞出她的华庭,高塔,沧海,群山。

    群星黯黯。

    我与她,兵魔神与阴神姬,郑夙与郑阴萝,再也不见。

    天庭学院,混沌枢机堂。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毕业结算。

    按照惯例,GT5732班轮流抽取毕业作品选题,高个儿男生深吸一口气,往箱子里一掏。

    《社会学视角下论现代修真者吃软饭的可行性》

    高个儿男生:“……”

    这是眼前一黑的程度吧!

    旁边的舍友勾肩搭背,瞄了一眼,当即爆笑,“不错嘛,老大,你本来就可以靠脸吃饭啊!”

    高个儿男生翻了白眼,“滚。”

    舍友摸着下巴,“不过老大,这个选题,我好像在那里见过?”

    “你当然见过,这是——”

    这是一份至今还未交卷的毕业选题,或许永远都交不了卷。

    男生微微收敛表情,他不自觉拨起了手腕的细线金圈,这是洛书郑家为灵媒子弟配备的天极手链,也正是因为天极手链的存在,时至今日还提醒着郑家,他们还有一位四千年尚未归来的灵媒先祖!

    夙字辈是由他而起,但如今三百代过去,都传承到了他当前的霁字辈,对方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郑霁小时候在祠堂,听过这位夙先祖的事情。

    他不是一般的灵媒者,是由洛书圣者亲自引降的半神明体,他的道运与洛书郑家息息相关,尽管由于时空的原因,他们的关联变得稀薄,可只要这位夙先祖存在于世,他们洛书郑家就有着与其他修真世家不同的震慑力!

    不过四千年过去,这份震慑力也在逐渐减弱,族人们难免心生急躁,将希望寄托在他们最近的霁字辈。

    郑霁想,他的毕业地点抽到了0844古界,毕业选题又重叠了先祖,任务指向性已经很明确了——

    郑家希望他能带回先祖!

    哪怕这是一个曾经背叛了今生今世原则的灵媒者!

    毕竟,神明若是太久流落在外,是会忘记曾经的来路。

    “啊……是0844古界啊。”

    也是那么巧,匹配到郑霁的导师是张家天师道的后人张尘景,他捏了捏鼻梁,给他说明情况,“这0844古界,前三千年好像是战时状态,封闭了通道,最近一千年才逐渐开放,但它仍处在高危禁域的程度,你也可以选择放弃这个选题!”

    郑霁摇了摇

    头,“我郑家神明流落在外太久,是时候该引他回家了,哪怕我要付出生命的代价,那也在所不惜。”

    好家伙!

    郑家把这小子的脑给洗的!

    张尘景看了一眼这优秀学生,突然说了一句,“有没有一种可能,诸天神明只有来处,没有归宿?太过依赖神明的庇佑与震慑,只会让自己丢失眼前的珍贵,你是聪明的孩子,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郑霁又何尝不知?

    但他若不踏出这一步,就会有其他郑氏族人死在寻找神明的路上,不是他的堂弟,就是他的堂妹!

    还不如让他冒险一回!

    若能带回半点消息,也好让族人死心,把目光专注于当前的基业!

    “好吧,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不拦你。”导师语气严肃,“记得,要是你真的能找到你们家先祖,也给我张家捎一句话!”

    郑霁恭敬垂手,“您请说。”

    导师提臀,吸气,破口大骂,“郑夙你个王八羔子你欠我张家房中术五成代理费到底什么时候结算?!郑家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莫名就被骂得狗血淋头的郑霁:“……”

    郑霁跃迁到古界时,开局不利,遭遇了一场虚空风暴,又被无形排斥的力量拍进巨坑里。

    跟他同样倒霉的,还有一个戴着白瓷人面的年轻男人。

    腿是真他妈的长!

    虽然双方都是灰头土脸的,但他呈现一个标准的大字型,趴在坑里,还吃了满嘴的泥,对方则是仗着那逆天双腿,稳稳插在坑边,背脊挺拔,束起一把黑直高马尾,侧腰配长剑,扬着一根银翡翠紫砂带,上来就拔升了逼格!

    对方扶了扶白瓷人面,耳边咬夹着一枚黑白素圈,声音清清淡淡的,“小子,你也是众神之墟来捡漏的?要不要跟我合作?”

    众神之墟?

    郑霁刚来,还弄不清情况,对这陌生出现的男人保持警惕的态度。

    “啧。”

    对方瞟他,“你那什么眼神?我这样善良的好东西,还能骗你去做小倌吗?你也不看看你,长得比我差多了,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我何必废劲?”

    郑霁:“……”

    地狱开局也就算了,还给他送了个话痨变态!

    郑霁从坑底爬出来,甩出一张神风符,跑个没影。

    但更大的麻烦来了,郑霁闯进了一片森寒的迷雾,他消耗了小半摞的破邪符也没能走出去,在他眼前,突兀拔起了

    一座座尖庙,高塔,殿堂,有的颠倒,有的重叠,拼凑出巨大又荒诞诡异的面相,像神又像魔。

    随着他停留的时间越久,那一幅幅巨像就越来越清晰,从苍白到彩釉,最后竟然浓得化不开。

    “滴答。”

    那一滴彩釉落在他的额心,不是滚烫,而是可怕的寂无在吞噬他!

    也在这一刹那间,所有巨像都活了过来,争先恐后朝他的方向蠕动,血口泛起涎水。

    郑霁脸色大变,连忙抛出手腕戴着的天极丝线,擦过颈血。

    ——请天极神降!

    这天极手链也是灵媒子弟的请神灵器,按照他当前的等级,起码也能召唤出三等的天极星海,也就是玉衡星系,可以拖住巨神大像一刻!

    “咦?你这是在玩上吊吗?真有情趣啊。”

    郑霁一听这欠揍的凉凉声音,就忍不住想抽动嘴角,“喂,你能不能别老管闲事啊?不想死就快跑啊!”

    “好吧,那祝你上吊愉快!”

    白瓷人面叹息一声,嗖的一声,那双长腿瞬间消失。

    饶是郑霁见过那么多奇葩,都不及这个让他心肌梗塞!

    郑霁甩开纷乱的念头,双足踏阵,扬起天极丝线,在他的请神诀中,那庞然无边的银蓝星图纵横落成,又从中宫之处,飞快延出一道漫长的天轴,贯穿了天地四方。

    而象征王权的玉衡中宫,却立着一道高挑纤细的影子,腰间那银翡翠紫砂带被疾风吹得烈烈有声。

    郑霁愕然。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整张脸变得错愕,通红,羞愧,“……夙先祖!”

    对方转过那张白瓷人面,幽幽叹息一声,“张家绝后了没?”

    郑霁:“?”

    “看来是没有啊。”白瓷人面声音更清幽,“劳驾你替我转告张家一声——”

    “我凭本事学的房中术,凭什么要还钱?”

    非常理所当然的语气。

    郑霁:“??”

    我祖先这么嚣张的吗?

    双方说话之间,彩釉巨像呼啸着狞厉的声响,朝着他们倾覆而来,视野里的天地再度被迷雾吞没,郑霁担忧大喊,“先祖小心!!!”

    白瓷人面连剑都未出,他只是伸手挑起了一根天极丝线,指尖顺着绕了两三圈。

    “天地煌煌,星宫澜澜,王权天下,神照我身。”

    他指尖挽起,拉扯,眼底跳起一缕寒光。

    极细丝线

    闪烁着一点星辰的银光,从一幅幅巨像的中轴线行云流水般划过。

    “我权,玉衡。”

    “永镇,诸神。”

    诸神巨像被丝线骤然割裂,尖庙,高塔,殿堂又被他用线拔起,溅到高空,轰然崩落。那浓郁的彩釉飞快褪色,转瞬成了黑白色调,原先光彩耀耀的众神之墟如同一座巨大寥落的坟场,空旷寂静得令人生畏。

    郑霁逃出生天,难掩兴奋,“先祖……咦?先祖?”

    天轴的人影早已消失不见,郑霁不禁大喊,“先祖,我们都在等您回归!我!我有办法带您回家!真的!您要相信我们!”

    为了这一趟,他还带出了郑家这四千年来研出的逆行禁器!

    虚空久久无声。

    许久,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那道冷凉平静的嗓音,“不必了,我既违反了今生今世的原则,就是灵媒界的叛徒,也做不了郑世族的镇护神明。”

    “替我转告郑族,叛徒郑夙,愿受惩戒,不再归族。”

    回家?

    从他决定留在此界开始,他早就无家可归了。

    郑夙扶起面具,切断了与郑家氏族的联系,转眼又面对一具淡粉色的神面。

    “噢?漏网之鱼吗?”

    他伸掌要释放道法,突然后背心被狠狠一撞。

    “嘭——!!!”

    眼前飘起彩带。

    粉色神面把他给撞回到了一场盛大华灿的婚宴。

    郑夙微微眯眼,注视着眼前这一幕,熟悉的主角人物,令他厌恶的送嫁情节,是他每一次循环里都不愿意回想起的记忆。

    就在这煌煌烨烨的神天里,他坐在高堂,看他的挚爱与挚友合契对拜!

    郑夙眉锋压低,胸腔怒意开始积攒。

    他已经忍了两次!

    他不想再忍第三次!

    耳边是她的娇娇脆声,“兄长,你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

    郑夙第一眼并没有看阴萝,而是望向天穹,罕见厉色,“放我出去,想要打架我奉陪,别搞这些下作的贱招!”

    淡粉神面高悬天廓,并未回应。

    郑夙微微呼气,他冷着脸站起来,不顾满殿的惊奇目光,就要从这场婚宴脱身,但他显然是不能干脆利落的,他被新人急急挽住了肘臂,祖宗姑奶奶不高兴骂他,“郑夙!你要去哪里啊?我们还没合契呢!你想搞砸我的婚典吗?!”

    “放开。”

    郑夙转头,狭长

    清丽的凤眼寒芒闪烁,“你是要逼我在这里上了你吗?”

    “什么?”

    她那天真甜艳的脸庞交织着困惑与不解,似乎不能理解从规矩谨严的长兄嘴里听见这种话。

    为什么?

    为什么你只有困惑,只有不解,唯独没有厌恶?为什么你不骂我?为什么你不推开我?你本该唾弃我!

    郑夙胸膛鼓噪着某种凶狠之意,有什么已经破膛而出。

    “你不怕是吗?”

    “那好——”

    郑夙扯唇一笑,周围降下浩然神威,她被震得飞荡起来,而他紧紧抓住她的脚踝,倏然拉向自己的怀中,就像他年少时,第一次拔出自己的太阿剑,没有迟疑,果决斩杀他的敌人。

    他堕魔也堕得干脆利落。

    “来吧。”

    分明前一刻,郑夙还装束齐整,还坐在那高堂的位置,做着她那完美无缺的清冷高神长兄,可在下一刻,他镇压万年的心厄迎来了第一次暴走,他凌乱又失控,把她拖到自己的青席,握住她的脚踝,高高抬起。

    架到自己的腰身。

    他听见自己血液里那贪婪涌动的情欲。

    指腹掐在她的脚背,软热的漩涡令他晕眩,眼底都是灼灼泛着粉晕。

    那股占有的狂啸鼓动着他的耳膜与心瓣,是引他沦堕的尖嚣!

    郑夙听见有什么在窃窃诡笑,从四面八方渗透他,似乎有什么跟他说着——

    畜生,你终于忍不住了?

    你终于不装好哥哥了?

    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听,郑夙冷静劝诫自己,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趁还未酿下大错之前,他应该及时制止它们的汹涌!

    他应该扮演好自己的身份,在大婚合契的当日,以一副体面,稳重,温和的兄长姿态,将自己养大的妹妹,郑重交到挚友的手中,然后说一句你要好好待她,否则做兄长的必不饶你。

    那就够了!

    不!

    那怎么能够?

    这是我亲手养大的神宫明珠,我教她穿衣饮食,行走坐卧,观想万物,我教她掌持道法,统御众生,我教她天性得当,如何立于不败之地,我们也曾约定过要彼此前行,今生今世,比起所谓的青梅竹马,从生到死,我们的命运都紧密交缠!

    我是她弑杀天道的同谋!

    我怎么能容忍,另一个陌生的,让我厌恶的家伙踏足我们亲密无间的领域?

    我恨得只想要将他

    大卸八块。

    郑阴萝,你怎么能……背叛我?你一次次的,你怎么能?

    郑夙垂下眼睫。

    在天道的步步紧逼下,他不得不去做她的兄长,不得不把她推向她的情劫,她的吟潮纪甚至还是他一手助推而成!纵然她日后恢复阴神姬的记忆,纵然她想起他们之间的过往,她的感觉,还能对他纯粹而毫无芥蒂吗?

    至少他不能。

    好哥哥撕开了那庄肃端庄的神君表象,如同那些森罗鬼魅,湿淋淋的阴影将阴萝覆盖。

    郑夙将那一束鲜红的婚裙逼到床角,更是抬手将那帐钩解下,把那光明又清白的天光拦截在身后,绝不叫它们,窥见他那不得见光的欲望。

    就这样吧,郑阴萝。

    你就这样待在我的身边。

    他知道自己望向她的眼也绝不清白,平日封缄的剑鞘已含露出了半寸的厉光。

    她会害怕吗?

    他很该考虑她的情绪,但他实在太厌恶,太厌恶她这潋潋滟滟的新娘妆容,太厌恶这一身为别人而披的嫁衣,嫉妒与怒火已经淹没了他的识海,让他什么都来不及多想,多思。

    体面是什么?

    体面是废物!

    她口中敬奉的完美兄长,只想将这一身碍眼的嫁衣脱下,或者撕碎在他唇边!

    对不起啊阴神姬,这一次我要破坏我们的计划了。

    郑夙这么想着,从挚友的婚礼夺走自己的妹妹,正常人的心态本该是懊悔,愧疚,羞惭的——

    但他竟然。

    微微勾了唇。

    啊,是啊,他,毫无愧疚,一丝一毫悔过的迹象也没有,他早该这样,他本该这样。

    真是让我难过的羞愧心啊,我的妹妹,这可怎么办?

    郑夙……笑了?

    邪气凛然的,还怪好看的?

    阴萝眨了眨乌溜溜的绿蛇眸。

    郑夙并没有收敛笑容,他单膝压在床边,握着她的脚踝,仍旧从容不迫与她对视着。

    暗潮涌动间,他也在博弈。

    她看见他笑了吗?

    他含蓄惯了,笑起来的弧度不是很深,或许装作没看见会更好呢郑阴萝,你说是不是?

    至少,他可以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将那一具谦逊有礼的兄长皮囊优雅地脱下,折叠在她身边,这样会不会让她稍微少一些恐惧的情绪?让她稍微宽恕他接下来的罪行呢?

    郑夙抬手,轻轻拨弄阴萝耳

    颊的一对翠冠青珠。

    狭细凤眼微眯。

    郑阴萝,这可怎么办,我分明还未开始掠夺,就想象起这对耳珠骑在肩头,因我动情摇荡的旖旎画面。

    事情要失控了,它要跌向深渊了,你要跟我一起粉身碎骨吗?

    阴萝则是好奇张望四方,“郑夙?这是哪里啊?”

    即将发生什么,或者有什么即将变质,她还在游离之外,郑夙却实在是心知肚明,但他一贯是斯文哥哥装得惯了,除了出格的动作,竟也是一如往常安抚着她,骇人的波涛都被掩在了他平静的面容下。

    “你不知道这是哪里吗?你以前总在这里睡的,只不过你成年之后,就不再来了。”

    郑夙看着她,没有退让一分一毫,凌厉直白得让阴萝都有些惊讶。

    “郑阴萝,你今天,要不要睡在这里?”

    床席青青,冷凝如玉,帐内侧置着一个如意精巧的神龛香炉,压在下方的,赫然是阴萝的合婚庚帖。

    这合婚庚帖要写明名姓,生辰八字,族阀所属,血脉至亲,而他,显然就摆在血脉至亲之列,与她的名姓遥遥相隔。

    仿佛横亘了整座天堑。

    神天与人间不同,新人的合婚庚帖是由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者,或是家中的长姐长兄所写。

    郑夙作为促成她与容雪诗姻缘的冰人,当之无愧要替家中小妹撰写这龙凤庚帖,曾经写下的每一段字句,都在剜他的心,刻他的骨,剥他的魂,要将他生生炼化成魔头,连他都感到不可思议,他是怎么能忍那么多回。

    郑夙迎着阴萝那好奇的目光,将合婚庚帖从那神龛香炉下抽出来。

    是交换后的男命庚帖。

    而他亲手撰写的女命庚帖在容雪诗的手里。

    想到这里,他眸色更加深暗。

    按照神天习俗,龙凤合婚庚帖要放在神龛下,净置百夜,拔除不祥,方能长久如意。

    ——可他凭什么给她跟另外一个男人长久如意?

    高神长兄冷白的指尖翻开了那男命庚帖,声嗓从容雅静,“天地康泰,阴阳同济,龙凤呈祥,天长地久。”

    他的手也没有停下,拂过她的发,阴萝颈间的一株万寿无疆辑珠花被郑夙拆下,随手掷在床脚,叮叮作响。她啊了一声,爬起来就要去捡,嘴里还抱怨着,“刚起着契呢,您就把我捋到这里来,您到底想做什么呀?还拆我的颈环!”

    经常惹祸,要他收拾烂摊子的祖宗姑奶奶,反过头来教训

    他,似责怪不懂事的孩子。

    “郑夙,别玩啦,大家都在等我们,很失礼的呀!”

    还未说完,她就被郑夙强势抱住了腰肢,翻了过去,半躺进哥哥的怀里,他掌着红纸庚帖的手绕到她颈前,声色沉寂下来,愈发平缓镇定,“急什么?在你们合契礼成之前,先过哥哥这一礼。”

    大概是出自被他养大的信赖,她全然没察觉到他身体那汹涌澎湃积聚而起的恶意,还追着他问。

    “什么礼呢?还要大兄来主持的吗?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等会你就知道了。”

    于是她就真的喔了一声,乖乖待在他的帐里,怀里。

    郑夙又把她拢了拢,折过庚帖的第二页,竖在她的眼前,不紧不慢念着男方的名姓,生辰八字,出身地域,分明是再正经凛然不过的语调,另一只手却在解开她的颈间珠花,肩下喜衣,直到毫无阻碍,掌握住那披挂下的蜜蜡朝珠。

    “郑夙!”

    她瞪圆了蛇眸,惊得就要跳起来,被他早有所料地收紧在怀中。

    “不行吗?是小哥就不行吗?”

    “不是,哎呀。”她为难咬唇,“我们很不该这样的,那狐狸还在等我——”

    指尖被推着,在那细小的狭缝中,他强横抵了进去,指腹相互对印着,叠起了一座参差高塔。

    郑夙已经反了身过来,把她堆在松柏纹路的床围旁,很清雅的床具,却春意盎然,“他在等你又怎样?你现在还能离开这里,离开我的身边吗?郑阴萝,你知道的吧,我可不是你的兄长,我没那么好心把你养到熟透,又把你送给别人吃掉。”

    他面对着她,却是毫不避讳,抬指,曲起,也在慢条斯理解他狭颈下的蝉玉珠扣,正在一点点,一片片,敞开他脆弱的,白皙的颈管与锁骨。

    “我是你的,你也该是我的,郑阴萝,我们重来一次,若是不拖不欠,那都要讲究公平,不是吗?”

    他俯下双肩,围城般将她困住,夺走她唇中的呼息,唇珠也被挤得软软黏黏的。

    郑夙埋脸,在亲吻她的同时,又伸进悍厉的剑指,勾顶着她的尖牙。

    满满当当的,让阴萝根本说不出话。

    “容雪诗会这样亲你吗?他们又是怎样亲你的?郑阴萝,你为什么不说话呢?啊,我不爱听,算了,你还是别说了。”

    他的耐心剩到现在,早已不多,还讲究些什么呢?

    郑夙拆下了他颈前的黑底金纹绸带,没有绑眼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