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线在高中
逛完了中央大街,圣索菲亚大教堂伏尔加庄园等等有的没的景点后,实在受不了风刀子的布莱雷利拽着夔娥进了路边的奶茶店。
教堂这东西吧,在布莱雷利看来,真的没什么好看的,给夔娥逛个新鲜差不多了,他估计夔娥可能还是对吃的感兴趣一些。
“下次还是夏天来吧。”夔娥用奶茶杯子暖了一下手,在暖气开得很足,也让人昏昏欲睡的氛围里,开始畅享所有高中生都会做的同一个白日梦:高考完后的暑假要做点什么。“但是我夏天更想去海边……”
“海边你不晒得荒吗?”布莱雷利忙着摘下手套。
“晒,但我就想看海嘛。”
……那就得考虑一下回头带她去哪玩好了。布莱雷利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他手里那杯拿铁,说实话,他第一反应是意大利……或者希腊,爱琴海的海水同样蔚蓝壮阔。
可别的不说,晒是必然的。
他不断划去了一些备选,外头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纷纷扬扬,逼得他们不得不先等一等,这时候,有人大着胆子搭话道:“……哎,那边那个,呃,他会说中文吗?……那个,穿呢大衣的大妹子?”
夔娥今天出门的时候就穿了一件灰色的呢子大衣,这时候正被她搭在座椅上,她转过头,发现是后边桌的一个年轻小伙。
“有事吗?”
“啊。”他局促的挠了一下脖子,然后和身边的朋友对视一眼,首先介绍了一句:“我姓李,叫李泉琴。”
在二人的注视下,明显看得出来有些腼腆的李泉琴在确认布莱雷利会中文,不用朋友进行翻译后,慢慢地说道:我见过你父亲,不过,不是真人,是照片。
我……什么?
雪越下越大,还有点演化为暴风雪的苗头,不过,这影响不到屋内正在聊天喝奶茶的人们,隔壁的本地高中生在打联机游戏,另一桌则在大谈特谈一些职场八卦。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你父亲说过……他曾经在我大爷爷那儿学过点东西,不过,具体的我也不太知道,家里人不太爱谈这个。我大爷爷叫李竹清,五六年前就已经去了,他的遗物被我爷爷收在家里。
李泉琴说起话来很是斯文。
……有一些他和以前徒弟们的照片,上面有一个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我想,应该是你的父亲,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过阵子就是大爷爷的忌日了。说真的,以前也有他的徒弟来祭
拜,但是从来没见过你父亲,我想,可能是因为山高水远,老爷子生前也不想麻烦他……不过,既然能留下两张照片,说明他还是对这位弟子很是看重才对……
啊,我不是说一定要你父亲来,如果没有什么别的隐情的话,还希望你转达——
李泉琴早就知道自己的大爷爷不一般。
他是民国年间生的人,人生大半岁月都在风雨飘摇中度过,身上既挂着那些硕果累累的勋章,也有着属于旧江湖的几分刀光剑影,是真正的武林中人。不过,他广收门徒,却不太将把式传给自己家里人,等他懂事的时候,老爷子都快走不动道了,至于学武,嗨,还是伺候老人家多活两年吧。
他还是很喜欢大爷爷的,这就是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咬牙上前搭话的缘故,即使要不是这场雪,他再纠结一阵,人家估计都走了。
——他叫什么名字?
他撞上那泊汪蓝的眼眸,里头一闪而过了……惊讶?
——什么?
——你说的我父亲。他在下一个瞬息笑了起来,既然你说他在你大爷爷那儿学过东西,你知道他叫什么吗?毕竟你得拿出点证据。
家里有照片,生怕对方不信,他说,我真不是骗子,我知道你父亲是布鲁斯韦恩……
可能只过去了一瞬,也许时间又确确实实走了很远。
雪停了。
……
……
李泉琴加了他的联系方式,给他发了那张黑白照片。照片的正中央坐着名为李竹清的老者,一张遍布沟壑的老人脸,一双招风耳,一对神采奕奕的眼睛,宽大的衣袍显得他过分瘦削;他的身侧站着另一个青年,英俊,眉头总是不自觉地蹙起,明明是内敛气质的古典美,却被他流露出的微妙生冷给引向了另一个方向——他的双眸过分冷冽,唯有如此,才能封存那灼烧自己也灼烧他人滔天怒火……
夔娥看看照片,又看看身边的少年,感叹道:“……好像啊。”
并非虚言,他长得确实和照片上的人有七分像,只是布莱雷利更习惯噙着微笑。他把照片点开又关掉,直到夔娥炖在火上热汤发出水花翻滚的声音,两个人才急急忙忙地冲到厨房去关火。
“不然你去看看呗。”夔娥是个直性子,在她看来,如果不是什么难言之隐,相认这件事,在大众观念里,本身就是值得赞同的。
就是那阵子她奇怪的小说看的有点多,在说完这句话后,又唉声叹气道:“不过听说他好像是个风流浪
子啊……而且还收养几个孩子来着。
“你到底想让我去还是不想让我去啊。
布莱雷利吐槽道。
“去看一眼,不行跑路!你不是很擅长跑路吗。
夔娥一挥手,豪情壮志地给出了一个怎么看都不太行的解决方案。
后来回想起来,布莱雷利都不想承认,他确实被夔娥劝动了一点,在三衡量下,他买了去美国的机票。
“记得把你的作业写了。
出发前他不放心地提了一句:“别玩到最后才赶工,我可没法帮你远程抄作业。
“会写的,会写的。
“还有别熬夜看小说……
“……快走快走,不送!
他就这样,平生第一次踏上了飞往美国新泽西州的航班,在此之前,他居然从没有想过涉足美洲。
气象台上老爱报道哥谭那湿哒哒的天气,昨日有雨,今日有雨,明日有雨,究竟是何等失败,才让这座城市日夜哭泣,而不被她的臣民怜悯。而在冬季,这么说吧,雨放肆成了雪,越发不受控制。然而,那些无生命的悲伤——雨水、雪水,最终汇聚进了下水道。蓝眼睛的他在街道上与一个笑得神经质的女人对视了一眼——
异变丛生。
布莱雷利冷静地躲开一场发狂,他像猫一样溜进了窄巷,那双眼失神的女人拿着刀,就这样愣在的原地。
贫民窟与富人区仅有一街之隔,底层人有属于他们自己的肮脏圆舞曲,摇摇摆摆,跌跌撞撞,这里有收保护费的黑.帮,有暴力主导的秩序,有红灯区,还有孩子打闹时发出的笑声。恍惚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不勒斯,然而那不勒斯的光过分刺目,血在安静的街道上被沉默的阳光熏得腐臭,哥谭则在这点做出来不同的抉择,她清洗血迹,只因明日还会泼洒新的血。
他注意到街边有一所挂牌的办事处,韦恩失业救济中心,玻璃已经被砸过很多次,里头的营业员在打着盹。他好奇地走进去询问,那睡眼惺惺的,态度却还不错的女孩儿解释道:这里鲜少有人光顾,除非外来人——
她笑起来,“我猜你不是哥谭人。
即使他戴着压得很低的鸭舌帽,遮遮掩掩的不像什么好人。
“是吗。
他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失业率那么高,既然这里提供工作,为何会无人光顾?
?)
因为绝望。
胸前挂着公司铭牌的女孩儿说。我说了,只有那些外地人会来这里寻找工作,是的,这里为穷人提供岗位,保险,放在其他地方,早就抢破头啦。可哥谭人不,相当反常识,是不是?从前我也不信这个,我一直认为这就是资本家说的谎话,在别处可能是吧。可当我在哥谭——弱肉强食,暴力,抢劫,赌博,高利贷,卖/淫,这些东西无形中摧毁了人的金钱观——谁还愿意老老实实工作?
最重要的是,这里弥漫着一种绝望的氛围,你做什么都是白费功夫,努力工作,努力生活的人好像都没什么好下场,只有恶徒才活得滋润。不光哥谭人这样,就连搬来哥谭的人家也会被同化,久而久之,就没人乐意走正道了……你别觉得我危言所听啊,据我的观察确实是这样。
就像被诅咒了一样。
女营业员说。
就像被诅咒了一样,他咀嚼了一下这句话,既不认同,也不反驳。
在他推门离开前,良好的听力为他掠来了对方的一句呓语:
……除了蝙蝠侠,也没有人再会去救这样的哥谭……好像哥谭人自己都接受了这样的命运,有了一套踩着别人往上爬的准则,他又为什么偏偏要站出来……
蝙蝠侠。
他轻轻念了一句这个名字,有点滑稽,又像个字谜,与哥谭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