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屏南街36号[刑侦] > 第143章
    第143章
    “東西就藏在那樽雕像裏!”
    問詢室裏一道?高挑的身影踏出來, 初南捏着已?經暗屏的手機,邊走邊說道:“何映淼最後?注視的方向上?只有?一尊雕像,前一秒剛說完‘安全’, 後?一秒就對着雕像笑,很可能對她來說, 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就像他們将秘密基地設在一個人來人往、随時都可能被人闖進的老破小裏, 因為她覺得, 不可能會有人懷疑到那邊去。”
    “沒錯, 兩?件事這麽一對比,确實是同一種思維。”紀延想了?想,扭頭問老蔡道:“弟兄們都還在嗎?”
    “老柯還在醫院保護陳英超, 李演小張他們都在局裏, 小郝還和蔡小婷她們在一起。”
    “好, ”他又看向自家老父,“爸,現在可能需要您這邊打個電話,幫我?跟局長說說,情況緊急,來不及打報告了?。”
    “行。”紀剛拎着手機又進了?問詢室。
    至于初南目光的落腳處——餘申向紀延确認了?出發時間和大概警力後?,也踱步到一旁,就當着衆人面,從外?套的內襯裏取出了?一支手機。
    開機,打電話。
    不多時, 電話被接起了?。餘申用手擋住話筒,作出偷偷撥打電話的動作, 讓自己的聲音以某種隐蔽的姿态傳入對方耳中:“吳總,今晚警方突然将我?喊到警局裏問話, 看樣子?他們已?經查到可以指證首長的證據了?。您看您這邊要不要稍微做一點準備,以防萬一。”
    說完,他挂斷電話,又習慣性?地關了?機後?,才朝初南他們走過來:“蛇出洞了?。”
    初南:“吳有?為來了??”
    這麽巧?正想抓他呢,他就自己送上?門了??
    餘申微微一笑:“幾個小時前,我?給他打過了?電話,說警方已?經懷疑到首長頭上?了?。”
    此?話看似平平無奇,可在經歷了?鐘鐘的事後?,餘申知道?它對吳有?為有?多大的威懾力。
    “不過把他調過來也不一定能确保今晚成?功,畢竟,”他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這個人太狡猾太謹慎了?,手上?沾過的每一滴血幾乎都能找得到替罪糕羊,你們看閩城近來諸多風雨,可他永遠有?不在場證據。”
    “他能制造不在場證據,難道?我?們就不能給他制造點‘在場證據’?”初南冷戾的臉上?平靜地扯出一抹弧度,“我?查了?他十年,這一晚,我?就要看看是他的‘不在場證據’厲害,還是我?的‘在場證據’厲害!”
    餘申:“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初南收了?笑,冷豔的面孔像一把剛出鞘的劍,冰冷,鋒利,所向披靡,“出發吧,輝益301裏的秘密等我?們夠久了?!”
    不多時,警車飛速駛往市郊,警鈴上?閃爍的紅光亮映亮了?今晚阒黑的夜空。
    “輝宏國際”的員工宿舍樓裏,朱有?光正站在飲水機前沖茶,可突然間,那把永遠被妥善保管、平日裏不輕易拿出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條件反射地站直了?身體,渾身騰起熟悉的使命感。放下手中的茶葉,他走過去,接起電話:“首長,晚上?好。”
    “小朱。”電話那頭傳來了?首長的聲音,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好像蒼老了?一點,威嚴了?一些,“輝益小區三棟101,組織命令你現在就去裏頭找一份資料。具體資料是什麽暫時不清楚,只知道?它被藏在屋裏某個隐蔽的地方。”
    “是,首長!”朱有?光舉着手機,像以往那樣等電話那端的人挂電話了?,他才放下。
    可和以往不一樣的是,這回?的他不再小心翼翼地藏起這只手機了?,只是在關機的同時轉過臉,對着圍坐在桌前的女士們,點了?點頭。
    龜湖酒店V1808號房,何映淼剛關燈準備入睡,手機就毫無預兆地響了?起來。
    一看,是個陌生號碼,她沒打算理,直接摁斷。
    可緊接着,那號碼又打了?進來,急促的聲響像是催命的符咒,何映淼擔心有?事,只好接起電話:“你好。”
    “是首長嗎?”電話那端傳來一道?急促的女音,“我?是郭家村所的蔡小婷,有?緊急事件想向首長彙報!”
    對方的聲音聽起來異常緊張慌亂,就像是遇到了?什麽事。
    可何映淼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她脫口而?出的那道?稱呼上?:“你怎麽有?我?這個號碼?”
    “我?是在朱有?光學長的手機裏找到的,”電話那端的女人匆匆說,“首長,現在沒時間解釋了?,您趕緊準備準備,朱有?光要造反了?,他剛召集人馬,說接了?大領導的命令,務必要在今晚解決掉您!首長您快跑,實在跑不了?就報警……啊——”
    何映淼心口一跳,正想問對方怎麽會知道?自己就是首長、又怎麽會知道?她的手機號,可不等她問出口,電話那邊突然傳來一陣凄厲的慘叫。随即,朱有?光那熟悉的聲音響起:“通風報信者,一個不留!”
    “是!”
    何映淼只覺得渾身血液直往天靈蓋上?沖:怎麽回?事?明明自己才是組織的最高領導,明明那把用來發號施令的手機就在自己身上?,朱有?光怎麽會造反?他接了?誰的命令?誰是那個“大領導”……
    大領導!
    何映淼突然間僵住,整個人就像是墜入了?冰窟:大領導,這組織裏真正的大領導,可不就是她親爹嗎?
    最重要的東西不在身上?,還藏在益輝小區那個安全的老破小裏,何映淼條件反射地拿起手機,點開某個APP。
    這APP裏連接的監控就安在老破小裏,正對着那只被她藏了?大秘密的雕像,何映淼本想看一眼那雕像,用它十年如一日的完整、沉默、不被發現,來讓自己安心——爸爸不會殺她的,秘密掌握在她手上?,在找到那些東西前,他不敢殺她的!
    可APP一打開,何映淼卻如見?了?鬼般地瞪大眼:她看到那本應漆黑一片的老破小,此?時竟充斥着無數道?手電筒的光!
    有?人進去了??有?人發現她的根據地了??
    是誰?誰會跟外?人說她的秘密基地……
    王孝!
    一定是他,那混蛋,死前一定是為了?邀功、為了?讓爸爸把組織的大權交給他,将她的秘密基地給出賣了?!
    何映淼渾身抖了?起來,腦袋裏熱血沸騰,可掌心卻那麽冷。
    不能再這麽呆下去了?,坐以待斃的下場只有?死。她換了?衣服,匆匆離開酒店,想打電話求助,可一時間卻不知該打給誰。
    誰能救她?沒有?,沒有?人能救她,她身邊全是爸爸的人,全都只會在關鍵時刻出賣她、向爸爸邀功!
    能救自己性?命的,只有?自己。
    慌亂中,何映淼腦中劃過了?方才蔡小婷的話:首長您快跑,實跑不過就報警!
    對,報警,蔡小婷說得對,此?時只有?最強大、最正派、最無畏她爹強權的政府才能保護她周全。
    何映淼撥下110,在電話那端響起令人安心的“你好”時,她用了?這輩子?最大的誠意吼出聲:“有?人想殺我?!萬益公館1號別墅,吳有?為想殺我?!”
    對,不能說朱有?光,畢竟抓了?一個朱有?光,爸爸手裏還有?一百個、一千個朱有?光,她必須把矛頭直接指向始作俑者。
    讓警察把他抓了?,自己就安全了?。
    萬益公館就在酒店附近,她今晚會臨時換到這家酒店,就是因為知道?爸爸來閩城了?,為方便聯系,她才換到了?這裏。
    何映淼此?時萬分?慶幸自己做了?這麽個決定,從酒店離開後?,她只用了?五分?鐘時間就來到1號別墅前。
    一到別墅門前,她就瘋狂地猛按鈴。急促的門鈴聲在深夜中尤顯得清晰,讓室裏的人即使不想開,也被迫無奈只能來應門。
    吳有?為本來今晚情緒就不高,此?時門打開,見?按鈴按得那麽兇的,竟就是那給自己惹事的女兒,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怎麽來了??”
    可何映淼沒有?回?答他,她只是一步步往前,逼着吳有?為退到別墅大廳裏,自己也跟着進去:“你派人去益輝小區找東西了??”
    她臉色白得像鬼,就那麽陰恻恻地看着他:“爸爸,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即使雙方接收到的信息不一樣,可此?時何映淼卻也着實說中了?吳有?為的心事。
    如果事情不順利,為自保,也為保住“吳柯”偌大的産業,阿淼确實就只能充當那顆被犧牲的棄子?。
    可心思越是被說中,吳有?為就越不能承認:“說什麽傻話?快回?你住的地方去。”
    “我?回?去就沒命了?!你以為我?不知道?自己的下場是什麽嗎?!”
    警察還沒到,不過看時間應該快到了?。何映淼死死瞪着眼前的男人,一步步将他逼到大廳的角落裏。
    那裏光線昏暗,什麽東西都沒有?,正是別墅的監控作用不到的地方。
    “爸爸。”她輕輕喊了?一聲,可話落,沒等吳有?為回?應,一道?亮光就劃破了?空氣裏的平靜,何映淼不知從哪變出了?把匕首,直勾勾沖向了?吳有?為。
    “你做什麽?”吳有?為大驚,迅速後?退,他以為這丫頭瘋子?、竟然想殺自己。可誰曾想,這丫頭竟然比自己想的還要瘋,她用力将匕首塞進了?他手裏,在吳有?為還沒反應過來前,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肩頭上?刺去!
    鮮血濺出,熱液刺痛人的眼。
    “何映淼,你瘋了?嗎!”吳有?為這輩子?經歷過那麽多風雨,什麽嗜血場面沒見?過,可眼前這荒唐的一幕卻是他萬萬沒想到的荒唐劇情。
    可很快,吳有?為反應過來了?:這丫頭沒瘋,她想陷害自己!
    “你、你……好啊你!”
    既然如此?——
    那麽不再戀舊情,不再多思考,吳有?為一不做二不休,拿過刀柄就直往何映淼的心髒處插去。
    既然你已?經打定主意要害我?,那我?絕不能留下這一個禍害。反正最終落網的不會是我?,這世上?多的是想排隊替我?認罪的人!
    可就在刀口堪堪刺向何映淼胸口時,“哐”一聲,一顆子?彈精準地擊到了?刀刃上?,擊歪了?匕首的方向。
    吳有?為猛然回?頭,看到來人時,驀地再轉頭瞪向何映淼:這死丫頭竟然聯合他們……
    不,不對,不是死丫頭聯合他們,他瞬間反應過來:是死丫頭被騙了?,為了?自保,她竟然慌不擇路地選擇了?警察。
    他和阿淼這蠢丫頭,全都中套了?。
    此?刻舉槍對着自己的是那個叫“紀延”的年輕人,可不一會兒,年輕人身後?又緩緩走出了?道?高挑的身影,吳有?為認得,那是初行的女兒。
    一瞬間他全都明白了?,這是警方為他們設下的圈套:警方抓不到自己的把柄,包括這個十年來緊咬着自己不放的女人,她也什麽證據都找不出,于是狗急跳牆,想出了?這麽幼稚的手段。
    他們想逼自己和阿淼上?演一場自相殘殺戲,然後?靠着這戲,給自己制造出點虛妄的罪證。
    吳有?為到底還是吳有?為,幾十年風浪不是白走的。想明白這一切後?,他慢慢笑了?起來,當着一衆警察的面,松開手,溫和地握住了?何映淼的手:“沒事了?,沒事了?,爸爸替你叫救護車,別再氣爸爸了?,你要什麽爸爸都依你。”
    何映淼:“???”
    說着他不理何映淼錯愕的反應,轉過頭:“各位警官,見?笑了?,這孩子?其實是我?女兒,現在為了?點股權的事正跟我?鬧矛盾呢,各位可以搭把手,先幫我?把她送到醫院嗎?”
    何映淼完全沒想到事情會這麽發展,前一刻還想殺她的老東西,現在警察一到,又在大庭廣衆之下認她了??
    可一道?嘲諷的聲音為她挑明了?一切:“行了?,別演了?,還以為我?們沒證據就找上?門來呢?”
    是初南,她跟看戲似的,看着吳有?為企圖扭轉乾坤的戲碼:“吳總,死到臨頭就別掙紮了?了?,畢竟益華小區301裏的秘密,也不是只有?您一個人知道?呀。”
    她說什麽?益華小區?301?
    初行的女兒怎麽會知道?那地方?
    驀地,吳有?為瞪向自己的女兒:難道?是這丫頭提前報警了??難怪今晚她會突然跑到家裏來演上?這麽一出,難怪一堆警察也全跑這來了?……
    可事實上?何映淼也正滿臉震驚,疑惑、茫然、不敢置信統統浮上?了?這張臉。
    這一刻,她的腦子?裏竟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聯想力,在震驚的當時她想到:既然秘密落到警察手裏了?,那現在她手上?就沒砝碼了?吧?
    所以,吳有?為不會放過她了?吧?
    這念頭剛劃過腦,何映淼就慌亂地擡頭去尋自己的父親,可入眼的,卻是父親怒對自己的容顏。
    完了?,何映淼心如死灰,大勢已?去時,她的動作比腦子?還要快一步,連自己都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時,她俯身,撿過地上?的匕首,猛地就往吳有?為身上?刺去!
    可說時遲、這時快,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往她身上?沖來。
    哐當!匕首被撞飛,何映淼整個人被制住了?。
    她扭頭一看,是朱有?光。
    這家夥也不知是怎麽當着一衆警察的面的沖進來的,一來就死死地制住她,同時,從衣服裏掏出了?個牛皮紙袋,遞給吳有?為:“老首長,這是您要的資料。”
    半個鐘頭前——
    “首長,請問資料找到後?如何交給您?”
    “拿到萬益公館,老首長在那等你。”
    半個鐘頭後?,成?功找到資料的朱有?光及時趕到,不僅上?交文件,還同時從刀尖下救下了?老首長。
    他壓低聲,以着對面那些警察聽不到的音量對吳有?為說:“這紙袋裏除了?一只錄音筆外?,還有?何淑寧女士換腎的內幕證據、金海傳媒支持王孝研發的證據、以及您和金海傳媒關系的證明。”
    何映淼的眼猛然大睜:“什麽東西?你胡說!”她根本就沒有?藏那麽多東西!
    可朱有?光沒理她,只是挺直了?腰板,恭敬而?不卑不亢地看着吳有?為。
    一個是半分?鐘前還企圖刺殺自己的女兒,一個是被長期喂藥洗腦、對組織忠心不二的下屬,吳有?為只要腦子?沒病,就知道?該相信後?者。
    他冷冷地瞟了?何映淼一眼,在衆目睽睽下,擡高音量:“小朱,把她交給警方吧,當着警察面還敢做這種事,這女兒我?今天就不要了?。”
    一瞬之間,他又成?了?那個高傲的上?位者,知道?小朱剛剛跟自己說的話沒讓警方聽到,于是他邊說着,一邊再自然不過地走向了?沙發。
    在那裏,在沙發後?,壁爐裏的火正熊熊燃燒着。吳有?為不動聲色地擡起手中的文件,就當着所有?人的面:“這裏頭是何映淼私藏的親子?鑒定書,就想着有?一天可以拿出來逼我?就範,現在……”
    說着,就在所有?人目光只在他和何映淼之間打轉、被這突來的家庭倫理劇引去了?所有?注意力時,吳有?為像一名準備清理門戶的大家長,将那文件往壁爐裏一扔。
    火光熊熊,不到一分?鐘就能銷毀所有?的證據。一分?鐘後?,他吳有?為将無所畏懼。
    可——
    一只手在爐火上?、就在文件差點就接上?火舌的一瞬間,搶過了?那文件:“去你的親子?鑒定!”
    一切發生得太快,吳有?為反應不及,只覺得眼一花,剛剛還在沙發另一頭的初南不知何時竟沖到了?自己跟前,眼疾手快地搶過了?那個差點就能銷毀的紙袋。
    吳有?為:“你!”
    “少編故事,這裏面肯定是你的犯罪證據!說什麽‘親子?鑒定’,‘鑒定’個……”
    “初南!”
    一只手槍突然抵在了?初南的太陽穴上?,有?效地讓她的聲音消失了?。
    不知什麽時候出現的槍支逼紅了?對面人的眼,兩?道?聲音同時在別墅裏響起,帶着無限驚恐——
    “吳有?為!”
    “住手!”
    那是紀延,還有?一直隐在別墅外?、現在才慌張踱進來的餘申。
    可吳有?為沒理他們,他眼裏只剩下被這女人死死拽在手心裏的紙袋:“把東西交出來。”
    初南輕蔑地一笑,連回?都沒回?他。
    這一笑刺痛了?吳有?為的眼,長年受尊敬受追捧的男人,被挑戰了?嗜血的神經:“我?再說一遍,把東西交出來。”
    “不交又怎樣?”
    “別逼我?殺你,快交出來!”
    “你做……”
    “初南,給他!”一道?聲音打斷了?初南的拒絕,那是心已?經跳到嗓子?眼的紀延:“快把東西給他!”
    他要被這瘋批逼瘋了?,吳有?為是個混蛋,可紀延現在百分?百确定,姓初的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槍栓輕輕拉開,吳有?為的手已?經扣到了?扳機上?。
    “初南!”
    “小南!”
    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就在吳有?為被初南逼得眼紅、騰起殺機時,兩?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猛地撲向了?他們。
    吳有?被狠撞了?一下,連反應都來不及,箍着初南的左手就軟了?。
    他手一軟,初南便趁機逃開,可吳有?為不死心,左手被撞,可他的右手還能使力,持槍的那只手還能使力,他燒紅了?眼,瘋了?般地擡手就對準了?那個逃匿的女人——
    咔!
    一道?身影沖過來,擋到了?初南身後?。
    可同時紀延也同時沖過來,用身體将兩?人一起撞倒在地。
    三人落地,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撞出了?沉悶的聲響,三人逃過一劫,可差點就撞成?腦振蕩,紀延氣得脫口就罵:“媽的你們倆!這麽危險的事讓我?做不行嗎!”
    “閉嘴!”一道?爆怒的聲音響起,見?一槍出去無人受傷,他恨得将槍再次對準了?三人:“都去死吧,一個也別想逃!”
    咔!咔咔!
    可幻想中的槍聲卻沒有?響起,空氣中只有?幾道?可笑的空槍聲。
    咔咔咔!
    還是沒動靜。
    怎麽回?事?吳有?為要瘋了?,不斷扳動槍扣,可那該死的槍裏卻愣是射不出一發子?彈。
    終于,在扣了?數十下之後?,吳有?為終于反應過來了?。驀地,他扭頭瞪向朱有?光。
    在幾分?鐘前,在朱有?光将紙袋交給自己時,他察覺到了?紙袋之下的異樣:這小朱除了?資料外?,竟然還遞了?把槍過來。
    與此?同時,是小朱特意壓低了?的聲音:“老首長,以防萬一!”
    那時他還感嘆這小夥子?的機智,心想這一波後?定要重用這小夥子?,可誰知……
    吳有?為死死地瞪着這個叛徒,可叛徒還站在那,不亢不卑地直面他:“這把槍,我?是為所有?被‘組織’傷害過的人遞的。”
    半個鐘頭前——
    當朱有?光和吳有?為講完電話,郝美人那邊沒多久也接到了?初南的來電:“何映淼的證據應該是一段偷錄的語音,這東西在法庭上?很可能當不了?呈堂證供,所以,讓朱有?光想辦法把場面搞劇烈點,最好能見?血。我?要吳有?為在毫無掙脫之力的情況下被逮捕、即使找一百個律師,也只能萬劫不複!”
    小混血做到了?,朱有?光做到了?,所有?人都做到了?。
    這一刻,在那只沒有?子?彈的手槍前,吳有?為頹然地跌坐在地。
    “十年前你為了?省那筆該付給工人的賠償金,藏住你和那些貪官之間的交易,對一名無辜的教授趕盡殺絕,”一道?高大的身影從別墅大門外?走進,伴着中年男人的聲音,“那時候,你就應該想到自己的結局。”
    神似紀延的中年男人站到了?吳有?為跟前,別墅燈火通明,映出了?他臉上?滄桑的痕跡。
    那是紀剛,十年前竭力為自己的至交奔波,十年來默默搜集着吳柯的證據,這一刻,他走到吳有?為跟前,俯下身:“從當年的小漂染廠主一路到今天,吳總踏過了?多少屍體,自己還數得清嗎?”
    吳有?為恨恨瞪着他:“是你的圈套?”
    “圈套?可套住的,卻都是你親手犯下的罪行!”紀剛從褲頭上?摘下了?明晃晃的手拷,“不過不管怎麽樣,這一天,我?等十年了?。”
    一室沉寂中,手拷發出了?清晰的聲響。
    壁爐這邊的三人還在地上?,只不過由疊羅漢變成?了?分?開無力癱坐着,初南在中間,紀延和餘申在她兩?側。眼看着大廳那邊的吳有?為已?伏法,紀延終于轉過頭,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八百輩子?沒沖出口的三字經直接飚到了?初南的臉上?:“你他媽……”
    “噓——”可初南食指輕輕抵在了?他唇上?,“罵我?媽,你問過我?爸嗎?”
    “你爸什麽爸!”紀延氣瘋了?,受了?驚之後?的怒火直沖沖地噴上?天靈蓋:“你之前答應過我?什麽?做任何決定前都必須先跟我?商量!可你自己想想,幾次了?……”
    “我?想這一次,她原本并沒有?食言的打算,只不過在确定何映淼已?經入局時,你們也已?經分?頭行動了?。忘了?嗎,小紀隊長在來別墅裏和我?們彙合前,可是領了?隊員上?輝益小區的。”
    “知我?者,初教授也。”初南輕輕地笑了?,轉過頭,看着近在咫尺的這張臉。
    這一張年輕的,和記憶中完全不一樣的臉,究竟是經歷了?什麽,才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餘部長,我?剛跟紀叔說過,我?這個人非常雙标,如果您只是一個和我?關系不大的、普通的朋友,我?會在謊言面前毫不留情地拆穿您。可很明顯,您不是,對不?”
    她說着,眼底逐漸發紅,逐漸滲出溫熱的液體,可唇邊的弧底卻越擴越大。最終,在眼淚再也無法克制地滾落時,她猛地撲向餘申:“爸!”
    我?知道?你有?苦衷,我?尊重你的苦衷,可我?不尊重故人相見?不相識的愚蠢的痛——
    “爸!”
    紀延如石雕般僵在了?那裏,腦子?完全轉不過來:爸?
    所以餘先生是……
    他呆住了?,腦子?生了?鏽般地轉不過來。可明明這麽遲鈍了?,電光石火的一瞬間,他腦中卻莫名浮起三人初見?的場景——
    那是在幾個月前的市局,儒雅的男人溫和周正,端坐在問詢室的座椅上?。門開時,他擡起頭,準備朝來人颔首。
    可當看到推門而?進的女子?時,他卻愣住了?,所有?溫和周正都失了?調,笑容就那麽僵在了?臉上?。
    是她啊,是她。
    咫尺天涯,十年一見?,原來,她已?經出落成?了?眼前這一番模樣。
    那是他的小南,二十九年前出生在屏南街。
    那是屏南街被賦名的第一年,為了?紀念,他說:“就叫初南吧。”
    後?來他經人破害,墜崖後?萬幸地撿回?一條命,可毀了?容、壞了?身體。為了?混到吳有?為身邊、揭穿那個自己無意中發現的陰謀,他隐姓埋名,在休整了?一年後?,以另一個身份,去往了?他鄉。
    可日日夜夜,他心中始終有?着關于故鄉的念想。那是他的女兒,他在這人世間最寶貴的資産。他記得她出生在屏南街落名的那一年,記得自己曾抱着她,小心親吻過姑娘柔嫩的臉頰——
    “歡迎來到人間,我?的初南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