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李闵霜不知電話裏說的是誰，但以她的經驗，很容易就聽出來謝玉宗是有意回絕。明明剛才一直在談接下來的電影投資計劃和預算分配，壓根沒聽謝總提過要休什麽假。
她有時想推什麽應酬，偶爾也會用這招。
但她很識趣地不準備多嘴打聽，靜等謝玉宗結束這通電話。
談話持續時間不長，謝玉宗的态度堅決且明确。挂了電話後，李闵霜才重新擡眼。
她接着之前的話題繼續說：“之前我去找藺玉談過，她對劇本的要求很高，所以我一直在催編劇那邊出個大女主的戲。沒想到這次竟然是雙女主的電影打動了她……”
李闵霜兀自搖搖頭，這次算她失策了。萬萬沒想到都到這個年紀了，謝藺玉竟然趕時髦接了這樣的題材。
可她又不免擔心起來：“藺玉沉寂太久，想找個特殊題材複出也不失為一種突破，可夢嘉這樣是不是太冒險了？”
照理說，林夢嘉剛拿下金芝最佳女主，就算沒有回到最巅峰時期也不比現在那些一線女星差。雖然她的經紀合約不在星禾，但今後繼續合作也是有很大機會的。
以她現在的地位确實不太值得冒險接這種題材。
謝玉宗思忖道：“這就是孟秋染厲害的地方。”
李闵霜看着他。
“她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光憑運氣是不夠的。”謝玉宗那晚和她吃飯後，想起以前接觸的細節，終究是看漏了。
“那我們跟還是不跟？”李闵霜指着明年的投資計劃，“現在戲劇題材火了，近期肯定會有不少跟風作品。要是這個趨勢真被帶起來了，确實算是個新風向。”
“不跟。”
李闵霜有些意外，但還是點了點頭。
“這些新嘗試就讓孟秋染去做好了，她船小好掉頭，星禾主要是求穩。穩中有新就行了，主流題材才是我們的賽道。”
李闵霜把資料收拾好準備走人，忽然聽謝玉宗微涼的聲音響起：“最近要是江似年的人來找你談合作，悠着點。”
她怔了下，确認了一遍：“謝總也不打算和江總那邊合作？”
謝玉宗擡眼：“三足鼎立是最均衡的。”
會議室的門緊閉着，裏面的動靜聽不清，磨砂玻璃只勉強看得到室內坐着人，但具體如何并不明了。
林夢嘉在孟秋染辦公室裏待不住，非要坐到這走廊的休息凳上。顧若瀾給她倒了杯水，陪她坐下：“林姐，她們才剛進去，估計得談一陣。”
林夢嘉雙手捧着杯子，溫熱的感覺很舒服，但她實在無暇體會這細微處的美好。
她看向會議室的眼神急切又緊張，還帶着一絲不安。
“若瀾，你說她會不會臨時反悔，又不肯接了？”林夢嘉的聲音很輕，哪怕周圍沒有其他人，她也還是不敢說得太大聲。
生怕一不小心，就把現在的小小期待給吹散了。
那扇緊閉的門後，坐着謝藺玉和陸悠游。
可惜，她去不了。
顧若瀾寬慰說：“既然玉姐願意過來談細節，說明她肯定考慮清楚了。而且你們已經交流過好幾次劇本了，她要是真沒下定決心，又何必浪費時間和精力和你一起讨論呢。”
林夢嘉被她這麽一說，笑出了聲，竟還有些腼腆。
“你說的對，是我太緊張了。”
謝藺玉答應接這部戲，但她并沒有全面複出的打算，僅僅是因為這部戲打動了她。只是她離開這一行久了，很多規矩和以前大不一樣，哪怕只是一部戲，她也需要一個專業經紀人幫忙打理。
林夢嘉毫不猶豫地把陸悠游推薦給了她，誇小陸年輕有為，能力好，人品好，絕對信得過。
陸悠游聽說了這事後也沒覺得不妥，反正她已經兼任了顧若瀾的經紀人，多兼一次也沒區別。
而且一部戲，投資方和兩位主角的經紀人都是同一個，還挺罕見。這麽一想，陸悠游覺得自己能省下不少事，畢竟拍攝過程肯定有很多需要溝通的地方，以往都是雙方經紀人先交涉，讨價還價。
現在多方便，她最多就是左右互搏。
而且她相信，真有個小摩擦啥的，兩位姐完全可以自己溝通啊，哪裏用得着她這個外人？
但這心思當着謝藺玉的面，陸悠游無論如何是不會表現出來的。她确實如林夢嘉推薦時說的那樣，專業，誠懇，認真負責地細項都解釋了一遍。
謝藺玉也是聰明人，很多條條框框只是換了個名字或是多了幾道程序，和以前相比算是換湯不換藥。
耐心聽完陸悠游說的條款，她沒有追問太多其他問題。
陸悠游暗自松了口氣：“那玉姐，我過兩天就把合同整理好，再送給你簽字。”
謝藺玉勾了勾唇，那雙在鏡頭前會放閃或是勾魂的眼，此時卻平靜得出奇。
可平靜不代表平淡，她只輕輕挑眉，就讓陸悠游頓了下。
陸悠游剛要起身的動作停在半空，手裏的文件還沒拿起來，順勢壓在桌面上。
“我還有最後一個小問題。”
陸悠游坐了回去，微微緩了口氣：“什麽問題？”
謝藺玉的蔥白玉指輕輕在桌上敲了幾下，很輕，但節奏感格外的好。
“你和林夢嘉合作那麽久，知不知道她覺得哪個合作對手最好？”
陸悠游怔了下，沒想到玉姐竟然會問這個，而且還這麽直接。
她張了張嘴，還是覺得為難。
“我不知道。”生怕謝藺玉覺得她敷衍，陸悠游特意解釋說，“林姐公私很分明的，下了戲就很少談這些，她對每個合作對手都挺客氣的也都覺得還不錯。但她肯定有自己覺得最好的，只是不會跟我說罷了。”
謝藺玉仍是勾唇，嘴角那抹笑意過于清淺，教人看不真切。
她率先站了起來：“我随便問問的，別放心上。”
剛走出了會議室，就看見走廊上站了三個人，然後視線全都落在她倆身上。
陸悠游沒想到她們全都在，輕咳道：“你們也不用這麽着急吧？”
謝藺玉和她一同緩步走過去，林夢嘉那雙眼幾乎就沒從謝藺玉身上移開過。
随着她倆的距離越來越近，林夢嘉覺得自己心口那根被壓着的彈簧，已快到極限了。
阿玉此時要是忽然遠離，那她的心也會跟着彈簧一起蹦出去。
好在謝藺玉沒有後退也沒遠離，只是在經過她身邊時，稍稍停了一下。
孟秋染之前在跟奧尼開視頻會，剛過來不久，沒看到林姐最初緊張的樣子。
她只知道林姐一定是最急切想知道答案的人。
但這話還是該由她來說，畢竟這部戲的投資方是她。
“玉姐，你們談得怎麽樣？”
“很順利。”謝藺玉的眼角若有似無地從林夢嘉臉上瞟過，彎唇道，“等我簽完經紀人合約，就會和你簽戲約。”
林夢嘉懸着的心垂墜落地，濺起滿地飛花。
孟秋染和顧若瀾自然也高興，雖然對這事已有不小把握，但聽到玉姐親口允諾，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她們什麽都沒說，只是默契一笑，眼神卻黏在一塊兒，像是還帶着餘溫的口香糖，難扯得很。
謝藺玉眼底閃過一絲豔羨，但也只是一瞬，便被她習慣性地壓了下去。
她下意識看了眼林夢嘉，對方卻垂眸不知在想什麽，有些走神。
“那我先走了。”
謝藺玉今天親自來公司談經紀人合約，孟秋染自然不會怠慢：“玉姐，我安排司機送你吧。”
林夢嘉忽然開口：“我送就好。”
其他人自然清楚她的用意，但謝藺玉那玩味的眼神在她臉頰周圍打轉，隔空也燒人。
林夢嘉穩了下心神，回看謝藺玉：“上次讨論的地方，我忽然想到新的改動。”
讨論劇本是她倆近期最和諧的共同話題，謝藺玉也唯獨在這件事上不排斥她的靠近。
林夢嘉亦步亦趨，不肯放過任何一次靠近的機會。
她倆走後，陸悠游才真正松了口氣，跌坐在林夢嘉剛才坐過的椅子上。
她豎了大拇指，對孟秋染和顧若瀾說：“玉姐真挺禦的。”
孟秋染在出發去威城參加電影節前，正式宣布了下一部電影的拍攝計劃。不僅是謝藺玉的複出之作，還是和剛出爐的金芝影後林夢嘉搭檔，更要命的是這是部雙女主題材！
電影圈又炸了，上一次這麽炸裂還是不久前《梨生》帶來的，這次孟秋染又成功引爆了大家的腎上腺。
不僅謝藺玉和林夢嘉兩位影後擔綱主演，顧若瀾也會友情客串扮演其中一位影後年輕時的角色。很多還保留着《梨生》票根的觀衆已經迫不及待等着她們快點從威城回來，快點開機。
劇組一行到了威城，剛下飛機就受到了高規格的接待。顧若瀾她們參加過不少電影節，經驗豐富，很快就反應過來這遠超組委會的安排。
孟秋染倒是不覺意外：“這肯定是奧尼的手筆，他很期待這次合作，也很看好你能獲獎。
等我們的電影在威城影展上大放光彩後，由他的公司獨家引進北美市場，你還會覺得他現在做這些是過分大方嗎？”
顧若瀾也知道奧尼為的是電影，不過想起在都納時他的态度，終究是有些感慨。
這個圈子就是這樣現實。你火的時候，遇到的所有人都和善；你落魄的時候，不落井下石已算客氣。
經歷過起伏後，她現在把這些看得很淡。面對極有可能将她事業再次送上高峰的威城影後桂冠，她有更重要的事想做。
奧尼的接待周到妥帖，劇組一行非常舒适愉悅，除了時差，幾乎其他所有事都在到達的第一天就被妥善解決了。
孟秋染和顧若瀾住在隔壁，洗完澡後她打算給顧若瀾發消息，問是她過來還是自己過去。
這裏住的不止她們，在走廊逗留太久萬一被撞到不太好，得算好開門時間。
誰知消息剛發出，顧若瀾就給她發語音讓她開門。
孟秋染開了門，發現顧若瀾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樣。
她把顧若瀾迎了進來，關門的同時打量她的背影：“今晚有其他安排嗎？”
她印象中沒有別的事了啊，而且都這個點了，就算睡不着也不該穿這麽正式吧？
而且她沒看錯的話，顧若瀾還化了點淡妝？
有點正式，又很誘人，孟秋染笑着走過去。
“難道這是新花樣？”她輕輕摟住顧若瀾柔軟的細腰，把她往自己面前拉。
顧若瀾卻和平時不一樣，顯然不想這麽快跌進她懷裏。
可是她的臉卻先紅了起來，而且紅的速度很快。
孟秋染覺得好奇，今晚很不一樣：“怎麽了？”
顧若瀾稍微往後蹭了點，勉強拉開了一點距離，長睫毛頻閃，像是在醞釀什麽。
孟秋染這才發現，她背着的左手好像拿了東西。
“我今晚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做，”顧若瀾擡眸，深情看着孟秋染，“你願意配合我嗎？”
孟秋染寵溺回應她：“你有什麽條件是我沒答應過的？”
顧若瀾自然是甜蜜揚唇，這确實是事實。
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她被孟秋染寵壞了，已經不像從前那樣，生怕麻煩到別人而極度謹慎克制。
她現在就想随心所欲，跟着心走。
在來威城之前她就想好了，不管這次是否獲獎，她都會做這件事。
而且，就該她先來。
兩人在一起久了自然有份默契在，孟秋染似乎有些猜到顧若瀾手裏拿的東西了。
不等她開口，顧若瀾的左手緩緩伸了出來。
紅色絲絨盒，獨特精致。
“我想向你求婚。”顧若瀾輕輕打開盒子，內斂低調的戒指卻在第一瞬就灼熱了孟秋染的眼。
“我最愛的孟秋染，我想和你結婚，”顧若瀾很少當面這樣肉麻叫她全名，卻還是堅定說了下去，“你願意嗎？”
晚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