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时的楼梯间安静的可怕，声控灯没有亮起的前方混在黑暗里，路过每层走廊时，顾清明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有些晚自习补课的老师清晰的讲课声。
楚中元想和顾清明说些什么，但是看着走在最前面的曹笙的身影，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少年人的心中不仅是疑虑，在被曹笙叫出去后，还有微弱的几分这个年纪不用坐在教室里上晚自习，稍显天真的有面子的骄傲。
“大晚上的，到底是要干什么……”
洛冬依旧是那副没好气的样子，虽然看上去很不爽，但是顾清明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位幼时好友的心底还是透着几分堪称天真纯粹的期待。
郑秋祭在一边整了整黑色口罩，他因为言灵的能力一向带着黑色口罩度日，连上课也不例外，面对曹笙的行为，自诩16岁就有10年CPA工作经验的郑秋祭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五个人沉默地循着向高处不断延伸的楼梯，一直走到最顶层的社团会议室楼层。
但是曹笙仍然没有停下。
他拿出一串叮叮当当的钥匙，打开了一向锁着的天台消防门。
“跟我来。”
曹笙转头，在走廊有些黯淡的白光照耀下，表情有些凝重与苍白。
他率先走进消防门，走上了天台。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总感觉这气氛有些不对啊。”
楚中元最终还是没忍住，轻声喃喃自语。
“这氛围……？别一会儿曹老板突然暴起，把咱们几个都按这儿，跑都跑不了……”
“异能者五感比正常人敏锐，楚中元，你是没好好看资料吗？你说什么我可都听得见呢。”
曹笙转头看向楚中元，脸上笑意不减，但是压迫感十足。
楚中元瞬间滑跪道歉。
“好了，我知道你们很好奇，今天就是带你们来见见真正的神秘。那可是被人为控制的怨念形成的老鼠与纸人无法与之相比的东西。”
等四人都走上天台之后，曹笙将消防门虚虚掩上，看上去被少年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震惊到有些无语。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机，随后再次露出平时那样恣意又潇洒的笑容，倒计时道。
“来看看真正的夜空吧——”
“三，
二，
一。”
顾清明，楚中元，洛冬，甚至同样茫然的郑秋祭，同时循着曹笙抬起的手指，望向了被城市灯光夜色污染到已经看不清星星的天空。
那是要如何去形容的壮丽场景呢？
在场的四个学生都找不到答案，包括早就接触神秘不少的郑秋祭。
曹笙在一边用一只手臂支在天台的围栏上，看着控制不住情绪惊呼的四个学生，心中感叹。
到底还只是高二的学生而已。
这里就算是最大的晚上一年学的郑秋祭，也只是差两个月才成年，其他人，更是正值十六七岁的青春韶华年纪。
十六七岁的少年人们，无论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级传说楚中元，还是沉稳成熟到不像是高中生少年的顾清明，无论是一向温和大方的学生会副主席洛冬，还是调皮捣蛋满嘴跑火车的郑秋祭。
他们此刻的心中，都只有震撼。
那是对于至美之物的感动。
“这就是神秘侧里世界最著名的神秘现象之一——大气生物迁徙。”
曹笙一手撑着下巴，笑容中带着小小的骄傲。
他抬眸向着夜空看去，只见月色高悬，在迷蒙的黑蓝天际中，半透明的银色精灵般的生物正缓缓前进着，在海洋般的高空中游荡。
“欢迎来到，新世界。”
棕红发色的男人缓缓抬起手，像是一名迎接朝贺的君王。
“那是……鲸吗？”
顾清明的右手不自觉地抓紧胸口的校服，喃喃道。
高处呼啸的夜风反转着向前，仿佛镜头挪移般向着高天，拂过少年们的耳畔，带来几分透彻的清凉。
在教室里因为长时间赶作业而昏昏欲睡的大脑被清凉的风浸透，暂且斩获少有的清明。
崭新的世界在他们面前如同一副精彩的画卷般，徐徐展开。
墨蓝色的天穹之上，淡银的未知生物如同极光下的冬雪一般，闪烁着点点璀璨的梦幻光泽。
它们形态各异，在朦胧的云海中向着前方前行，其中较大的几只是典型的须鲸形象，它们在天空中游泳，令人不觉恍然中感觉，天空是颠倒的海洋。
半透明的鲸尾在夜空中闪烁，摆开海浪一般的夜云，自由地，向着远方翱翔。
“那儿还有……乌贼？”
楚中元有些迟疑，他伸出手指向广阔又灿烂的夜空，一只状似乌贼的巨大银色半透明生物正在收缩着它的腕足，追赶着前方的小巧鱼形生物。
在无边天穹之上，这些银色的奇怪生物，似乎自成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
“甚至……还有珊瑚……这么逼真的珊瑚，这也太……”
洛冬捂住嘴，奇异的星团银色簇在一起，构成类似珊瑚的模样。
月色被它们拽出长长的七彩流光，好似能倒映在少年们的眼睛里。
“原来如此，大气生物迁徙……你们三个还真是一来就赶上好时候了！”
郑秋祭了然般笑道，眉眼绽放出温和的痕迹。
大气生物，是一种生存于高空的巨大神秘生物，它们比起真正的生物来说，更像是一种能量体，通身透明，被可视光渲染为七彩的漂亮模样，可以轻而易举地隐匿于高空大气之中，因此就算是CPA的那些专业异能者们，也很少见到。
而大气生物迁徙，则是由数量众多的大气生物汇聚在一起，从南区出发，向着北区的一场横跨整个地球的神秘现象，约每十年，才能发生一次。
每当这种时候，大气生物潮路过之地附近的所有大气生物，都会向着主潮所在的方向汇集而去，形成顾清明他们面前所见的，这样同样壮丽的分潮。
无数分潮与主潮凝聚在一起，此时此刻从太空卫星的位置俯瞰而去，就像是在地球表面上，悬浮的一棵茂盛的潮汐树一般，壮丽无比。
楚中元看向沐浴在大气生物银光之下而显得闪闪发亮的顾清明，少年的眼底倒映着那些生灵，却像是缀满了星尘一般，远比他的荧光潮EN因子耀眼。
楚中元控制不住地回想起在坠下宿舍楼时看到的画面，黑发的少年眸中亮着青色的辉光，向他伸出手来，成为他高空中唯一的支点。
那神情担忧，不舍，而又坚毅，没有丝毫被拉下天台一同坠落的愤怒与厌恶。
被摔碎的啤酒瓶子，无法被人容忍的争吵，以及女人男人都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这些碎掉的人生，似乎被顾清明以一种决绝的态度清扫殆尽。
原来就算是他这种人，也有人拨开一切，向他伸出手啊。
楚中元视线停留在小同桌的身上，心中却开始泛起不明不白的怪异情绪。
那情绪像是无数分不清的融合在一起，在他心底不断搅动。
有些熟悉，又十分陌生。
是吊桥效应的缘故吗？
楚中元试图为自己寻找借口。
好在楚中元的纠结没有维持多长时间，郑秋祭作为活跃气氛的一把好手，率先开口。
他仗着自己加入CPA比较早，知道的也比较多，开始摇头晃脑地对大气生物评头论足：“你们不知道，想当年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还驯服过一只大气生物。”
那样子另外三人就算不太了解异能世界也能看出那家伙是在吹牛。
一时间，被吸引过去视线的另外三人都有些无语。
“唉，那速度，你还别真说，可快了！”
郑秋祭神采奕奕，指手画脚。
洛冬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但是良好的教养让他并没有开口打断对方，不如说他还更好奇，这位同伴能吹到什么地步。
怀着这样的心思，洛冬抱臂靠在天台的栏杆之上，静静地看着郑秋祭的表演。
“看，他又开始了。”
楚中元将心中那点纠结的小情绪扔到一边，重新变成那个外向到甚至有点发疯的年级传说，他斜着眼，手搭在顾清明肩上，努力憋着笑。
“是啊。”
顾清明叹了一口气，也没有打断郑秋祭，反而嗯嗯的应和着。
“真有趣。”
顾清明看着夜空中依旧的大气生物潮，眼睛中仿佛也倒映了星尘般闪烁。
“真不敢想象，我居然生活在有这样亮晶晶生命的星球之上。”
少年们远远的望着天穹，似乎天地远大，都凝聚在这小小的一方天空之中。
似乎在这一方天空中，他们便拥有了天地广阔所有。
“这算什么，我和你们说，在这个世界上CPA所探索到的，让人震撼的东西还多着呢……”
郑秋祭凑过来，又开始了新一轮滔滔不绝，这次就连洛冬也忍不住，加入了进来。
少年们聚在一起，抛却一切烦恼，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从未见识过的世界。
这一场大气生物迁徙的观察，似乎远比电脑漫长的CPA网课，与现实中沉甸甸的资料，更接近课程的真正意义。
曹笙站在一旁，他靠在栏杆上，向远方凝视，目中隐隐约约点缀着些许怀念。
真好啊，这样对一切都好奇，充斥着探索欲与好奇心的精神气，就像当初……刚刚加入CPA的他一样。
“希望你们可以在这里见证更多的景色，并且，记住这一瞬间的喜悦与初心吧。”
曹笙声音很低，明明是向着那四个少年，但却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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