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视线于昏暗中交汇,各自从彼此眼中看见不同情绪。

    外面的光笼进来,勾勒出青年欣长的身材轮廓,

    同照片上一样,贴身体裁的西服收紧一截瘦窄的腰,于臀部弯出令人赏心悦目的饱满弧度。

    同样一双桃花眼,

    居高临下的垂望过来,清透瞳孔里浅淡如一片潭水。

    顾以儒只是这样看着他,

    没有其他任何异样的神态。

    霍潼其实并不能确定这个人有没有看到照片,他皱起眉,也不打算试探,

    只是越过这个人,向他身后看过去。

    “不用看,”

    青年蓦然间开口:“小潼放心,只有我。”

    霍潼这才重新凝神在他身上,恼怒质问:“你怎么不经允许就随意进我房间?”

    这人一撇嘴,流露出无辜求饶的神情,转身从外面的桌上端来饭菜,解释:“我敲过门,你没应我啊。”

    “听说你一整天没吃东西,特意亲手给你做了饭菜。”

    霍潼并未领情,忍着火气:

    “你都看到什么了?”

    顾以儒将餐盘放置在他面前,听见这话便很轻的勾起唇,眼底神情和口吻一样莫辨,“你年纪还小,刚成年,正是容易有性·欲冲动的时候,偶尔纾解一下,释放压力,这是很正常的。”

    他偏头看过来,温吞又宠溺的安抚道:“放心,顾叔叔不会告诉别人。”

    霍潼打量着这个人,心里的顾虑逐渐被打消。

    看来是没发现那张照片。

    他这才分神去留意桌上的两道菜,意外发现菜的卖相居然还不错。在他的记忆里,这位出身豪门的少爷别说做菜,连菜刀都没碰过。

    霍潼抬眼去看,见顾以儒正耐心注视他,一副要亲眼看他吃到嘴里的架势。

    他便拿起筷子,随便夹了块排骨尝,点头:

    “还不错。”

    顾以儒笑道:“爱吃吗?”

    他又夹一块塞嘴里,没回话。

    显然也不在乎他的回答,顾以儒盯着他不紧不慢的咀嚼动作,似闲聊般的口吻,继续道:“小潼,还记得前些天在医院时,你和我约定的事吗?”

    霍潼含糊着呃一声。

    顾以儒温声道:“顾叔叔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听见他这话,霍潼忽然扯起嘴角笑了笑,意味深长道:“顾少爷如今可是霍氏的法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顾以儒品着他的话外音,语气从温柔宠溺渐渐变作功利的算计:

    “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想要的是什么。”

    面前人未作回应。

    “霍少爷,你既对你父亲的钱不感兴趣,也对你霍家的产业没有欲望。”

    “这样看来,我们更加不应该成为敌人。”

    顾以儒伸出手,指尖在他面前的桌面上轻轻敲击:“我是如愿当上了霍氏的法人,但也只是法人而已。你们霍家是家族企业,我一个外人,董事会和你父亲都不会让我靠近你们霍氏的根本利益。”

    “所以?”

    “虽然我是外人,但你可是霍总的亲生骨肉。”

    青年顺势揪住他衣袖,轻轻拉扯:

    “小潼,我想让你进霍氏……”

    不等他把话说完,少年把菜吃个干净,一撂筷子就翻脸不认人:“我不想。”

    顾以儒:“……”

    小白眼狼:)

    他依旧保持微笑,解释道:“放心,不会影响到你的学业。你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帮我出面,拥有在霍氏的话语权就可以。”

    但这小孩双手抱臂,只留个倔强的发旋给他,

    显然还是不同意。

    顾以儒觉得好气又好笑。

    其实有猜到会被拒绝。虽然原著里对这个人的描写不多,但他记得,霍潼对生意场上的事极度厌恶,

    尤其是对霍氏,甚至称得上视其为粪坑。

    原本他确实是有些烦恼,不确定该怎么应对。

    好在老天开眼,让他今日有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收获。

    “真的不答应?”

    顾以儒弯下腰,视线便和坐着的少年平齐,额前发丝遮挡住眉眼,让人只看得见他唇畔玩味的笑: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霍潼依旧毫不犹豫回:“不去。”

    “那好吧,”

    他无奈耸肩,“既然小潼不肯帮我,那我就只好去拉拢霍总。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拉拢霍总兴许还会更省力些。”

    显然没听懂他的话,霍潼面露疑惑。

    顾以儒也并没有解释,笑着伸手摸他的头。

    霍氏在这次风波中元气大伤,虽然暂时解除危机,但霍峦生依旧连续几天留守公司,和霍氏的董事会商讨下一步计划。

    深夜十点,霍氏企业的整栋写字楼灯火通明。

    男人疲惫揉着眉心,拎着西服外套从沙发椅中起身,守在门口的助理立即上前,将明日的工作安排汇报过一遍后,方才试探问:“霍总,司机已经在楼下等候,询问稍后是去鹿先生那里,还是回家?”

    如果是从前,这位霍总必然是去鹿先生那里,他连问都不用问。

    男人脚步顿住,短暂思索几秒后,偏过头:

    “回家吧。”

    “好。”

    “对了,”霍峦生挑起眉,“阿顾不是说要回去演戏?怎么样了?”

    助理老实回答:“好像是在导演那里碰了壁,不过顾先生心态很好,一点都不伤心,最近也没怎么出过门,似乎是在家练剧本。”

    霍峦生默默听着,眉心不自觉渐渐舒展,唇角也勾起弧度:“他倒是很上进。”

    回到霍宅时已经将近十一点。

    原本打算洗漱过后便休息,霍峦生拎着本书,同往常一般去小天台上酌酒,路过客厅的时候发现沙发上卧着个人,跟只猫儿似的蜷成球。

    厚厚的剧本被顾以儒顶在脑袋上,随着轻微的呼噜声一起一伏,页脚都被吹的乱飞。

    他鬼使神差的站在原地看了好半晌,

    然后调转方向,来到沙发边,伸手轻轻推了下熟睡的青年,见这人眼睫很轻的一颤,眉毛略显不耐烦的揪在一起,咕哝:“谁啊。”

    霍峦生便顺着他的话回答:“是我。”

    听见他的声音后,顾以儒眯着眼睛怔住半分钟,反应过来后立即从沙发上扑起来,规矩坐好。

    顶在脑袋上的剧本“啪”的一下掉了,

    又被他急忙拿回怀里。

    然后就这么眨着眼睛瞅他,模样异常乖巧。

    霍峦生打量着这个人,心里忍不住疑惑,

    算来他和这人相处已经有许多年,可为什么从来没见过顾以儒有这样一面?

    “在干什么?”他低声询问。

    顾以儒捂住怀里的剧本,一板一眼的回答:“在对着剧本练习演技。”

    霍峦生点头,并没有深问的意思:“很晚了,明天再练也不迟,还是要早点休息。”

    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可他还没来得及动作,那人纤瘦冷白的手便先一步扯住他的睡袍。

    霍峦生回头,撞见一双灼热认真的眼。

    青年耳尖泛红,裸露出的皮肤在顶灯下恍若泛着光晕,似鼓起多大勇气一般,小心谨慎的询问他:“霍先生,我有一段戏练不好,需要人帮忙搭一下。你可不可以帮我?就,就只坐着不动,就可以。”

    霍峦生盯着他,“好。”

    他对演员搭戏练戏的事了解并不多,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答应。

    霍峦生依言一动不动,看着面前人捧起手里的册子,煞有其事的看。

    像是不太敢看他,青年低眉垂眼,小声道:“其实我这段戏也没有什么台词。”

    霍峦生嗯一声。

    这人便有些心虚的坐近些,眼观鼻鼻观心的补充:“霍先生,这是一场男男的亲·热戏。”

    霍峦生神情一僵,

    很快反应过来后,他低头看过去,

    大抵因为熬的有些晚,

    青年桃花瓣状的眼睛泛起红,眼尾拖出一抹绯色,和眼底隐约的潋滟相映成辉,

    漂亮的让人屏息。

    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

    显然在犹豫,又有些怯惧的探过来。

    顾以儒凑到他身边,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咬着自己的唇珠,把那点圆润的软肉咬的艳红鲜丽,眼睫随着呼吸一齐乱颤,声线也在抖:“我需要坐上去……”

    说着,伸手指了指他的腿。

    霍峦生未作回应。

    像是当他默认,顾以儒笨拙的想要挪上来。但或许因为太紧张,身体一直在晃,他便只好攥住他腰侧附近的睡袍,又不敢真的碰到他,很是克制小心。

    蜗牛爬树兴许都比他快。

    顾以儒穿着分体式的睡衣,虽然是短裤,动作间也已经被掀到腿根。他这一番折腾,内侧雪白的皮肤也已然被蹭的发红,在灯下晃人心神。

    饱满软肉落上了腿,

    却因着主人的紧张,时而绷紧、时而松弛。

    青年气息急促紊乱,连同他抖到快说不清的嗓音一同扑过来:

    “还、还有吻戏……”

    说话间身形微晃,

    他受到惊吓一般抬起双臂,下意识紧搂住男人脖颈,腿根的温热又是一阵摩擦。

    被抱住的人猛地深呼吸,似是终于绷不住最后防线,扣住他的腰摔进沙发!

    这一摔恰好把倒扣着的剧本掀开,

    霍峦生余光掠去,发现所谓的“剧本”里空无一字,将疑惑审问的目光投向身下人。

    青年被他摔的发懵,整个人都僵愣住,

    发现已经暴露,便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我不是故意骗你的!”说着又主动抱过来,眼神里急切又慌乱:“霍先生,我真的好喜欢你。可你对我一直不冷不热,我想不出别的办法,我……”

    话刚说一半,

    顾以儒便被掐着腰直接扛上了肩,径直往楼上走。

    通往二楼的旋转梯并不长,加之霍峦生步伐不慢,不到三分钟,他便被人扛到了二楼。也是巧得很,几乎在到二楼的瞬间,头顶的灯忽然“扑”的一下,灭了。

    整个霍宅瞬间陷入黑暗。

    顾以儒垂下眉梢,似提醒一般开口:“啊,停电了。”

    可霍峦生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把他放下来后,甚至直接将他抵上墙,在走廊里便开始脱他衣服。

    两人呼吸激烈的纠缠在一起。

    漆黑之中,他看不清顾以儒的任何表情,只知道这人睡衣上的纽扣被解开大半,顺着肩膀滑落下去,露出的锁骨细腻冰凉。

    混乱的气息,混乱的动作。

    霍峦生掐着人的腰,

    不记得在什么时候跟着顾以儒滚进某个房间,又不知不觉间压着顾以儒上了床。

    欲·望如烈火般烧尽了他所有的理智,让他不清醒的渴望占有这个人。

    手顺着柔软腰窝向下,即将探·入时。

    顾以儒却突然按住他的手,

    霍峦生不解抬头,恍惚间似乎瞥见这人唇角扬起的笑,带有孩童恶作剧一般的残忍天真。

    但眨眼功夫就不见,

    他皱起眉,紧接着便发现顾以儒在眼神示意什么,顺着这人的视线望去,

    回过头——

    霍潼坐在黑暗里,

    脸上表情幽冷到渗人心魂,沉默中注视过来,比夜色更深的瞳孔深若无底,吞噬着他们二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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