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井平野眯起眼睛仔细地端详着白鸠彼方,却发现后者真的自信满满,不像是在诈他的样子,“这位同学,请你说话谨慎。这样侵损我的名誉,我会起诉你的。想要杀死我父亲就必须经过丽子所在的客厅,如果我在6点就回到家中动手,就算丽子睡得很沉,听到我父亲的挣扎和惨叫声,她也会察觉到吧?”

    既然他嘴硬到底,白鸠彼方索性不再给他面子,他轻轻一笑,“我说黑井平野先生,你应该也和小侦探一样不关注子供向作品吧?所以你并不知道一点。”

    说着,他举起手里的手机展示屏幕上的内容,一条来自假面超人官方的推特——

    【本周停播】

    他可是假面超人最忠实的观众!绝不错过每一集!这周停更的消息当然也瞒不过他!

    “请问,你是如何让丽子看到一部停更的作品呢,黑井平野先生?我猜……是用给你父亲同样的安眠药让她睡着,之后假装去拜访邻居,实则提前回来,将墙上的时钟向后调半小时之后,将下载的视频在电视上播放,然后喊她起来。丽子经常会错过假面超人的播放时间,所以即使和之前看过的内容衔接不上,她也只会以为是自己的问题。然后,只要在她又一次因为安眠药的药效睡着之后,把时钟调回正常的时间就可以了。”

    “要确定是否是我说的这样也很简单,只要调查一下客厅里的那台电视就知道了,你应该还没来得及去清理视频吧?”

    白鸠彼方一眨不眨地同黑井平野对视着,他明明是在笑着,黑井平野却无端地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而后退了一步。这让他回想起了他那个父亲,被他亲手勒死的父亲。

    他硬生生回过神来,止住脚步,自嘲地笑笑,接道:“……不必了,是我干的。”

    他的话几乎就是承认了自己的罪责。为了报复他居然敢强行搜自己身,黑井山岳迫不及待地按着弟弟的肩膀,“果然是你!”

    黑井平野拍开他的手,以一种耐人寻味的视线在白鸠彼方与工藤新一之间来回看了看,“我知道相邻的那一户被租了出去,所以特意选择了你们以及丽子为我做不在场证明,但我没想到你们和丽子都成了关键性的证据……真是讽刺。”

    “既然如此,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侦探先生们。你们,知道凶器在哪里吗?”

    工藤新一此时才从白鸠彼方的话中回神,连他也觉得刚刚的白鸠彼方有些陌生,慢了半拍才回答,“是你第二次拿给我们的那盒点心上缠着的丝带吧?那时你背对着我们,根本看不清你究竟是从哪里拿出的丝带,如果就这样让我们带走礼盒的话,凶器也会跟着我们一起消失。取证的警官们已经拿去检测了,很快就会确认,那上面的DNA是否能和被害人的DNA对上了。”

    目暮十三听得一愣,话说……工藤新一动用他的属下是不是太熟练了点啊,和他爹简直一模一样啊。他的属下们也是,就算很熟也不能习惯性地按照他的说法来做了吧!

    黑井平野沉默半晌,低笑了一声,“败给你们,我心服口服。”即使他继续就没有不在场证明也不代表他杀了人这一点狡辩下去,也会被凶器戳穿吧。

    他说着,随手将一张纸片扔到了地上,黑井夫人眼疾手快地拾了起来,瞳孔剧烈地震,“这是……!?”

    那是另一封遗嘱,应该说,这才是真正的遗嘱,也是黑井空招致杀身之祸的真正原因。

    黑井空在遗嘱上说,自己对于多年的纷争和打打杀杀的生活已经厌倦了,唯有在小女儿向他露出笑容要抱抱的时候,他才能获得片刻的安静。但他闭上眼睛就会梦到自己曾经杀死过的人,梦到那些人报复他,报复他的家人。

    他彻夜难眠,辗转许久,最终做出决定!

    他要解散黑鹫组!

    不仅如此,自己在明面上的通讯公司也会一并解散!

    黑井空的身体硬朗,虽然已经年过60,但再活个十年也不成问题。只是他大概想象不到,在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于他所惦念的家人之前,自己会先一步被杀死。

    看清这上面的内容,黑井山岳和黑井夫人都面色很难看,唯独黑井平野畅快地大笑了起来。他这癫狂的反应让工藤新一一愣,警察们对视一眼,警觉地上前一步,“请和我们走一趟吧。”

    洗清嫌疑还成功少了一个竞争对手的黑井山岳定了定神,就算黑井空要解散黑鹫又怎样,反正他人已经死了,现在说了算的该是他才对,“平野,你笑什么?你该不会以为你进了监狱还有出来的机会吧?”

    如果交巨额的保释金再请一位优秀的律师,黑井平野在里面当然呆不久。但有他这位大哥在,他可不会让黑井平野如愿!

    任由警官们为自己戴上手铐的黑井平野一改先前的平静,眼神阴冷地注视着黑井山岳,“我当然知道我没有机会了。呵呵……我愚蠢又一无是处的大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会进父亲的房间,目的和我一样就是为了杀了他。我只不过运气不好比你先一步动手罢了。”

    黑井山岳沉着脸没说话,工藤新一总算看清了黑井夫人手上的纸上的内容,心中十分感慨。

    不过……等等,解散组织?工藤新一倏然扭头望向面色平静的白鸠彼方,回想起不久之前白鸠彼方曾经问过他的那个问题,一时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早就料到会发生这个案子?不,不可能吧,这是怎么做到的?

    黑井家的闹剧还在继续,黑井平野冷笑着,“大哥,我太了解你了。你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让我一辈子都留在监狱里吧?你以为我会放你一个人在外面自由吗?我手上的东西,足以让你被关到死为止!当然了,还有我亲爱的母亲,我也不会让你太过孤独的。”

    “平野,你疯了!?”

    黑井山岳和黑井夫人同时惊叫出声,却见黑井平野哈哈大笑起来,接着他维持着被铐着的姿势艰难地从怀里掏出什么来,两名男警官误以为是凶器而将他压制在地上,却发现那只是一个普通的优盘。

    即使被按在地上,黑井平野也丝毫不慌,他大笑起来,“我要举报他们二人!我父亲也好,他们两个也好,身上的罪……可一点都不比我轻!”

    黑井山岳经手的脏事可太多了,他收集好这些东西就是为了今天!既然他要被抓了,他们几个也都别想好过!

    ……呜哇,这真是太混乱了。白鸠彼方懵了一瞬,不过他好歹知道这么肮脏的大人世界实在不适合眼里只有办案的工藤新一,及时地捂住了工藤新一的耳朵。

    他低下头,意外察觉这名小侦探难得安分,完全沉入了自己的世界思考着什么。这倒方便了他,扔下一句“太晚了,小孩子还要睡觉,明天再录笔录可以吗?”收获了女警慈爱的目光,带着恍恍惚惚的工藤新一离开了现场。

    落网就互相揭老底揭黑历史什么的,还是别脏了工藤新一的耳朵了!

    工藤新一算得上乖巧地被他塞回了他们的别墅里,而白鸠彼方则犹豫了一瞬,折返回去,正好撞上披着他外套的黑井丽子正握着一名女警官的手走出来。女孩神色困倦,但不哭也不闹十分安静,看到白鸠彼方眼睛才亮了起来。

    “那边的情况……?”他压低了声音,女警官向他摇了摇头,“具体的情况我们暂时不能向你透露,不过你也听到了,凶手的手上似乎有不少那两位的罪证。”

    假如黑井平野所提供的黑井夫人罪证是真的,那么黑井丽子的监护人就是个问题了。意识到她言下之意的白鸠彼方半蹲下来平视着她,“你好呀,丽子。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困吗?”

    当初宫野夫妇失踪之后,他们三个本来也该被送去福利院。他想尽办法,托他们两人的朋友暂时挂名他们的监护人才免于分离,之后便是靠着宫野夫妇留下的遗产紧巴巴地生活了一段时间。等到他自己赚到了钱,他们的生活也就真正地走上了正轨。

    对他来说,家人,就是他向往着光明的生活的理由。

    黑井丽子安静地看了他一会,扬起个大大的笑容,“谢谢大哥哥的关心。”说着,她拽了拽身旁女警官的手,圆圆的眼睛亮晶晶的,“警察阿姨,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

    女警一愣,被可爱到笑开了花,俯下身将她抱了起来,“我们这就回去哦。”原本只是要借住在她家一晚的,但现在……她忽然觉得,有个女儿好像也不错?

    黑井丽子向她挥了挥那支波板糖,“我走了哦,莫里亚蒂大哥哥。”

    意识到她无声的拒绝,白鸠彼方默默地站起身。

    ……然后踉跄了一步。

    蹲久了,有点头晕。

    他心里想着事情回到房间,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个一点不比黑井空要小的大锅在。他习惯性点开朗姆的任务清单,并不意外地发现朗姆的不安分,这家伙派了人去交易的港口查探情况。

    探吧探吧,正好也能为他实时播报黑鹫的反应,最好暴怒不已,立刻宣布与组织开战!

    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手下:黑鹫组负责人并未到场

    朗姆:再探再报。】

    白鸠彼方面无表情地盖上被子……没几分钟便陷入了婴儿般的睡眠,没办法,他的作息实在太好,每天十点钟就会开始犯困,能够撑到邻近凌晨,已经是他最大的努力了。即使楼下一排警车火急火燎地呼啸离去,也对他的睡眠没有分毫的影响。

    他睡得很香,可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在他离开后,黑井平野放出来的大料惊动了整个东京警视厅。

    死者黑井空,正是臭名昭著的黑鹫组的组长!警方曾经几次突击检查黑鹫的本部,却只逮捕了些底层成员,黑井空把自己从中撇得干干净净,即使警方一直知道他们有问题,也拿不出足够的证据而对他们暂时无可奈何。可现在,这样一个大麻烦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

    杀了他的还是他的亲生儿子!他的亲生儿子还爆了更多的料,把他的哥哥和继母都一起送了进去!

    这是什么天降业绩啊?

    因为黑井平野的自爆,东京的警察们在这个深夜紧急集合。为了让这个大哥不能比自己放出来得早,黑井平野迫不及待地把他们与另一个组织有交易的事情爆了出来,于是警察们兵分两路,一部分秘密地开始连夜逮捕黑鹫里的重点罪犯,另一部分马不停蹄地乔装打扮后来到了交易地点。

    上面对于这件事情相当重视,这么多年了,他们终于有机会抓到这个组织的小尾巴了!可惜的是,即使是黑井兄弟俩,对这个组织实际上也知之甚少,仅仅知道他们的成员以酒名为代号,十分神秘,他们底下的属下就更不可能知道什么了,或许只有死去的黑井空还知道得多一些,可他们总不可能从一个死人嘴里问出话来。

    他们能做的,就只有问清楚了过往交易时的每一个细节,派出乔装打扮过的警察们,蹲守在交易的地点守株待兔。

    谁能想到只是解决了一件小小的案子,竟然牵出这样一条大鱼呢?这完全是意外之喜!这种级别的交易,现场至少该有一名权限不低的代号干部,假如说能够抓到这个人从他嘴里掏出话来,必然是对于组织的一次重大打击!

    退一万步说,能够挫败组织的交易,让他们失去这一大笔收入和人手,也是对组织的一次痛击!

    红方的想法很美好。

    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

    直到日上竿头,阳光洒满了他们交易的码头,这些连一根乌鸦毛都没有逮到,吹了一整晚海风且彻夜未眠的警官们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是……被放鸽子了?

    ……不不,冷静一点想想,组织不可能会轻易做出这种事。黑鹫组根深蒂固,连警方也是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才能够将他们一网打尽,组织再嚣张,也没道理轻易和他们撕破脸。行动失败的真正原因,恐怕是狡猾的乌鸦们提前得到了消息,从即将收拢的网中先一步飞了出去。

    那么,消息到底是如何传出去的?是因为黑鹫的人吗?不可能,就算是黑鹫真的反应那么快,在第一时间给乌鸦通风报信让他们撤退,也不可能连一点踪迹都没留吧?

    所以……难道说,消息的源头,来自警方内部?

    就在红方惊疑不定的同一时刻,朗姆也胆战心惊手脚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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