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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斯琰一离开,夏添就明显感觉到旁边的秦姝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拉着她过去找潘明武。

    “今天都烤了些什么呀?”

    “什么都有,看看想吃哪个?”

    “哇,这么多!”

    秦姝很捧场地夸赞,又给几人介绍夏添:“这是我的新朋友,夏添。”

    夏添很配合地冲几人笑了笑。

    “辛苦了,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

    几个男生连连摆手,一瞬间眼不知道往哪儿看,手不知道往哪儿摆,变得手忙脚乱。

    秦姝打趣:“看到美女紧张啊?”

    几人不好意思地笑:“嗨呀,可不是吗?”

    是真挺紧张。

    从夏添刚刚出现在这里的那刻起,几人的视线就一直很难从她身上离开。

    青春期的男生,躁动,顽劣,却又有着一丝这个年纪独有的纯情羞涩。

    美女靠近,难免会害羞到手足无措。

    更何况,还是夏添这种程度的美女。

    夏添从小到大都长得很好看。

    虽然她到目前为止的人生仿佛都充满很多堆积的不幸,但在外形的塑造这一点上,却是被上天格外优待。

    不仅摒弃夏成刚和苏雨所有的缺点继承俩人所有优点,还与生俱来只属于她自己的独一无二无法复制的闪光点。

    她的好看,并非单主观意识的好看,而是即便从客观去评判,也无法否认的好看。

    不需要氛围感烘托,经得起细看和推敲。

    通常,陌生人第一次见到她都会被惊艳。

    高颅顶,额头饱满,杏仁眼清澈,鼻梁高,鼻头却小,脸型流畅,轮廓立体。

    脸不过巴掌大,下颌线清晰,但下巴却并不尖锐,带了一点柔和的弧度。

    皮肤细腻白皙,夏日午后的浅金色阳光从顶上葡萄藤叶的缝隙中洒落在她脸上,能看得见细细的短绒毛,却看不见毛孔。

    完美的头身比,双肩宽度、脖颈长度、脸颊大小、五官的形状和排布,都是恰到好处。

    少一点增一分都不能好看成这样。

    用秦姝夸她的话来讲,就是——

    “你是女娲娘娘亲闺女啊?”

    她长相并不艳丽,而是偏清冷,像是高山上洁白干净的一捧无暇雪。

    可以温柔文静,也可以冷淡疏离。

    当她这样靠近温柔地笑,几人羞于直视,只能借手上忙碌的动作掩饰慌乱的心跳。

    潘明武把刚烤好的包浆豆腐递给秦姝:“你俩一边玩儿去,这里我们来就行。”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秦姝端着那盒包浆豆腐就走,“夏添快来,我们先吃。”

    夏添跟在她身后,余光里瞥到一旁地上安静躺着的那本杂志,走过去捡起来。

    原来是本连载的恐怖故事集。

    封面画着很诡异的图片,右上角做成流血效果的四个赤红色大字:骷髅新娘。

    往下的其他几个故事名字,也是一个赛一个的赤裸裸的恐怖。

    光是看着,仿佛背上都冒凉意。

    但很奇怪,偏偏越是害怕,就越想打开看看,里面到底都写了什么。

    “夏添,你尝尝这个,还挺好吃的。”

    秦姝夹了一块烤得香喷喷的包浆豆腐过来找夏添,凑近一看,立刻后退远离。

    “哇,你都不害怕吗?”

    “有一点,但也还好。”

    夏添翻了一页,抬头冲她笑笑。

    “你先吃吧,我还不饿。”

    “不行,你先吃一块儿!真的还不错。”

    秦姝把那块儿包浆豆腐喂到夏添嘴边,强迫她一定要吃一块。

    夏添不好跟她僵持,只能张嘴吃下。

    确实还不错。

    外面烤得干干的,里面却很嫩滑,配上各种烧烤调料,在舌尖上跳舞。

    夏添指指一旁的躺椅:“我去那边看会儿书。”

    “去吧去吧。”

    夏添没往躺椅上躺,一则跟大家并不熟,这样躺在上面并不雅观,二则这像是钟斯琰的专属物品,他人不在这儿,她不能私自动他东西。

    躺椅旁边的矮凳,是更好的选择。

    -

    钟斯琰没走太远,就搁游戏厅里靠门口那台大黄蜂游戏机上玩射击模拟战。

    对着屏幕“突突突”地通关了两轮,听见外面有辆三轮车慢腾腾地开过。

    车上的广播大喇叭机械地重复着——

    “西瓜,又香又甜的西瓜,八毛钱一斤,快来买快来买,好吃得很!”

    毫无感情,调子却足够高昂。

    钟斯琰被吵得拧了下眉,继续开了一轮。

    那车偏偏好像停下来不走了,大喇叭就在门外一声一声一阵一阵地重复着。

    游戏的声音都被掩盖,玩着不得劲儿。

    钟斯琰闭了闭眼,那一瞬间,脑子里却莫名跳出那个充斥着西瓜味的雨天。

    街头破碎一地的西瓜瓤,和那把印着西瓜切片图案的粉红色雨伞。

    睁开眼的刹那,钟斯琰低低地骂了一声。

    “操……”

    见鬼。

    而后神差鬼使地从游戏机座椅上起身,出门去找那辆西瓜车。

    竟真停在门外街边。

    盛夏烈日晃眼,空气中热浪翻涌,蝉鸣嘶吼,街上甚至见不到几个行人。

    香樟树旁一辆红色破旧小三轮,上面载了满当当的西瓜,绿油油的西瓜皮看着很新鲜。

    可惜的是,没有一个人去买。

    摊主人是个瘦骨嶙峋的白发老大爷,搭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那棵香樟树下,手里拿着把蒲扇扇风,双眼专注地盯着他的西瓜车。

    钟斯琰隔空望了一眼,抬脚过去。

    “大爷,买西瓜。”

    “啊?”大爷没听清,从小板凳上起来,侧着脑袋凑近耳朵,“你说啥?”

    “我说。”

    钟斯琰弯腰凑近。

    “我买西瓜,大爷。”

    “哦哦,你要多少?”

    大爷边说着边去拿袋子装。

    “您这西瓜甜吗?”

    “甜得很,我给你切一块尝尝。”

    “也行,谢了大爷。”

    “应该是我谢谢你来买我的西瓜,开车转了这大半天,你还是第一个来买的。”

    “您这么大岁数了,这么热的天还在外面卖东西,家里人也不管您?”

    “管啥啊,两个儿子都巴不得我早点死,就老太婆管我,那我能不赚钱给她花吗?”

    “家里就您和奶奶?”

    “是啊,就我俩。”

    那块供人品尝味道的西瓜从一旁大爷自制的泡沫冰箱里切出来,拿在手里还有些冰。

    清甜的西瓜汁水在口腔里爆开,充斥每个缝隙,冰凉驱散浮躁热意。

    大爷爬满青筋苍老如枯树皮的手正抱着一个圆滚滚的西瓜,期待地看着他。

    像在等待他开口说一个“要”字。

    钟斯琰垂了垂眼。

    “很甜。”他说,随后抬眼冲大爷笑了笑,“您这一车西瓜有多少斤,我全要了吧。”

    “啥?”大爷略显混浊的眼顿时瞪大,“你全要了?买这么多吃得完吗?放坏了浪费。”

    “吃得完,您看——”

    钟斯琰转头给他指了指自己的游戏厅。

    “我是这儿的老板,客人很多,需求量还挺大的,您不用担心会放坏。”

    老大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果然看见一家游戏厅,店门招牌上写着“到点”两个字,边上是个钟表的图案。

    “你?”老大爷惊讶地转头看向钟斯琰,“没看出来啊,这么年轻的小孩,就是老板了!”

    钟斯琰笑了笑,让他在这儿等等:“我进去叫人来搬,您先在这儿算算要多少钱。”

    说完转身进了游戏厅,很快就出来好几个人,拉着推车,将大爷车上西瓜一搬而空。

    西瓜出来之前就大概称了重,大爷很快把账算好,钟斯琰付了钱,又从最后一个推车上挑了两个西瓜送给他。

    “哎哎哎,这我可不能要!”

    “拿着吧,就当我请奶奶吃了。”

    大爷连连道谢,眼里渗出泪花,语气却极高兴:“太好了,我可以早点回家陪老太婆看电视了。”

    “行,您早点回,开车注意安全。”

    -

    游戏厅后面有厨房,平时卖一些快餐果切和饮料,西瓜搬进去之后,在角落里堆成一个小山。

    二十来岁的年轻店员问钟斯琰:“小老板,这个怎么处理啊?”

    “切切给客人分了吧。”

    “白送啊?”

    “不然呢?”

    店员们纷纷上阵开始切西瓜,钟斯琰也挑了一个,放冷冻柜里极速冰了一小会儿,拿出来亲手切成小块放在托盘里端去后院。

    潘明武几人刚把烤串烤好,换上了一轮新的,正要打电话给钟斯琰叫他回来,就见他端着一盘红得很漂亮的西瓜出现。

    “正要找你呢斯琰,出去买西瓜了?”

    “哇哦!我就说好像缺了点什么,还是你想得周到啊斯琰!”

    “快快快,烤串烤得我热死了,先让我吃一块儿!”

    “我也要!”

    钟斯琰干脆把托盘放到秦姝跟前的小木桌上,任由他们自己拿。

    转头一看,夏添坐在他那抬躺椅旁边的小凳子上,捧着他那本恐怖杂志看得专心致志。

    这么吵闹,她都没听见。

    乍然间起了风,头顶的葡萄架上藤叶翻飞,簌簌作响,缝隙里落下的浅金色阳光在她小巧白皙的侧脸上摇摇晃晃。

    他想起一个词。

    日光倾城。

    这一刻忽然变得具象化。

    转瞬又冒出一个词。

    鬼迷心窍。

    夏添从没想过,恐怖故事也能这么好看,甚至不单纯只是营造恐怖的氛围,还能有更深度更深层次的思考。

    她一直很喜欢看书,从前没钱买书就泡免费的书店,后来就去学校的图书馆。

    如果有空的话,会看到忘记吃饭。

    这会儿夏添正看到故事精彩的地方——

    “她推开那扇门,不知为什么,感觉一阵阴凉的风吹过来,有些冷,而后,一滴冰凉的红色液体滴到她手上,她抬头一看,头顶上方一大片红色的血。”

    恰在此时。

    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什么,夏添突然感觉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到自己大拇指上。

    转头一看。

    真有一滴红色的液体。

    刹那间。

    夏添感觉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缓缓抬起头,一片鲜红色瞬间占满视线。

    “……?!”

    夏添一瞬间吓得浑身发软,身体下意识后退,却因为没有椅背的遮挡而要往后摔倒。

    她甚至没有尖叫,手里还紧紧抓着那本杂志。

    下一瞬,手腕一紧。

    一股力量强行将她拽住,让她不至于跌坐在地。

    “啧。”

    那人声音似乎很嫌弃。

    “害怕还看。”

    有点耳熟。

    夏添缓了缓心神,慢慢找回力气,左手抓住旁边的竹制躺椅扶手,右手借着抓住自己的那道力量重新坐稳。

    抬头一看,钟斯琰立在她跟前,弯着腰,手里拿着一块切好的西瓜——

    那片吓得她浑身发软的鲜红色,原来是块西瓜,那滴冰凉的液体,是西瓜汁。

    丢人。

    太丢人。

    夏添闭了闭眼,再睁开。

    钟斯琰那张帅到无死角的脸放大在眼前,眼里有戏谑的笑意,微光浅浅。

    “西瓜,要不要?”

    夏添强装淡定:“谢谢。”

    那块西瓜被塞到她左手里,还带一点冰凉的水汽,右手的恐怖杂志被他抽走。

    旁边的躺椅重新开始摇晃,夏添低头咬了口西瓜,清甜汁水溢满口腔,神经末梢仿佛都在此刻得到满足。

    钟斯琰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翻阅着刚刚她看的那一页,轻“呵”了声。

    “这也能吓到?”

    夏添反驳:“是你走路没声。”

    “叫你八百回,自己没听见,怨谁?”

    “……”

    夏添没再说话。

    她看书的确很容易听不见外界声音。

    吃完那块西瓜,她起身要去丢西瓜皮,忽然被钟斯琰叫住。

    “去哪儿?”

    夏添回头:“丢西瓜皮。”

    “就这么算了?”

    “啊?”夏添没太懂他意思,“什么?”

    钟斯琰从杂志里抬眼瞧她。

    “你之前天天叫我什么?”

    “……”

    其实也没有天天吧。

    夏添没纠正他,应到:“私盐。”

    “哪两个字。”

    “……贩卖违法的那个私盐。”

    钟斯琰沉默。

    夏添只觉得背上凉飕飕的:“抱歉……”

    “呵。”钟斯琰冷笑了声,把杂志丢到旁边小圆几上,“抱歉就行了?”

    “……好吧。”夏添放弃挣扎,“你想怎么样?”

    钟斯琰瞥了眼那边正忙着分烤串啃西瓜的几人,原本秦姝在偷偷看他们,见他看过去立刻收回视线,跟潘明武抢东西去了。

    “简单。”他说,“告诉我你的小名,扯平。”

    “……”

    这是什么奇怪的扯平。

    夏添这次没有应声。

    她确实有个小名,已经很久没人叫过。

    那是只有奶奶叫过的爱称。

    哦,也曾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过。

    很小的时候,调皮的小男孩嘲笑她——

    “双喜?好像村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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