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程若晚得獎了。
剛剛歇下來的輿論又爆了，剛消停一陣的人們又跳出來，說她德不配位，說金岚獎德不配位，辱罵聲再次鋪天蓋地，就像之前的一切都要從頭來過。
林霧捏着手機，罵了好多句髒話，站在會場的最後，擔憂地看着前面的頒獎臺。
流光溢彩，金碧輝煌，這裏是所有演員夢寐以求的殿堂。
程若晚已經走上了領獎臺，從德高望重的老演員手中接過了獎杯，站在話筒前呼吸一瞬，表情依舊和今晚整場一樣，平靜淡然。
她看向後門，有個披着外套，因為煩躁把頭發率到腦後的年輕女人，也不知道她一晚上都在後面忙了些什麽，但林霧這個人不會慣別人毛病，有仇必報，不顧他人死活，估計也差不多罵的罵告的告了。
這個獎應該和她沒有關系吧，她不會傻到在這個風口浪尖還要給自己“買”獎。
那就是她程若晚靠自己得的，是她應得的。
因為她得獎了，所以現在的輿論應當要比之前更加不好，連帶着這個獎的含金量都要被質疑，後面那個人看上去也不好過，頭發都被她捋成那樣了，如果沒戒煙加上是公共場合，估計都要摸出煙來抽。
這些想法只是一瞬，程若晚笑了下，站在話筒前，緩緩開口：
“感謝金岚獎，感謝評委會，我知道今天他們頂了多大的壓力，他們明明可以選擇不把獎頒給我，但如今我站在這裏，只想跟所有人說。”
她頓了頓，繼續：
“給我的，我都拿着，連帶着好的不好的東西，照單全收，無論命運怎麽折磨我，外界如何評價我，你們是你們，我是我，我只會做自己，只會為自己而活。今後，我會繼續用心演繹好所有角色，走在自己該走的道路上，至于你們想要對我做什麽，說什麽。”
“你們随意。”
她看了看站在最後的人，笑得溫婉，眼睛裏閃着璀璨星河：
“最後，謝謝林小姐。”
她說完了，音樂響起，她走下了臺。
林霧站在後門看着她下來，煩躁的心忽然就不煩了，她勾唇也笑了下，精神大振地跑到網上繼續輸出。
這晚及之後的好多天，輿論着實為程若晚和林霧熱鬧了幾天，林霧沒閑着，該告的全告，該揭發的全揭發，遇到那些還在罵她或者程若晚的也學着對方的話罵他，瘋得很穩定。
程若晚頒獎結束後，發文認真感謝了一番該感謝的人，然後就什麽都沒說。但她的評論區十分混亂，支持她的和罵她的各占一半，林霧在支持她的樓裏一個勁蓋樓，活像一個數據女工。
然後程若晚本人就出現，在支持她的評論上點了個贊，并按住上下翻騰的林霧：【歇會兒，陪我睡覺。】
罵她的人氣得顫抖：【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亂糟糟的輿論中伴随着商界動蕩，林霧的瘋并不是說說而已，她整理證據告人一點都不拖泥帶水，每告一個就在微博公開，中間還夾雜着迷霧基金會的相關公告，直把自己的微博號搞成了法治在線。
如此過了一個月，眼看着一個個立案通知單，網友們逐漸閉麥，認識到那些被告似乎真的不無辜，也沒人去罵程若晚了，都管林霧叫商界警察，到處出警。
再過半個月，某公司總裁周x被警方帶走調查的信息公布在網上，有八卦號說他聚衆yin亂，逼良為娼，手上還有人命。
林霧又出來說，周源的證據不好找，小渣男謹慎得很，這都是反複做套各種反間才打入敵人內部弄的證據。
【你們都不知道我有多辛苦，你們一點都不在乎，你們只在乎自己。】
後面還帶着一個哭泣小狗的表情。
網友：……
這是什麽突變的畫風，之前那個穩定發瘋的話痨二代哪去了？
因為這段時間的活躍，林霧也擁有了一批支持她的粉絲，除了在網上發表評論支持她，還會不定期發圖舔顏。
粉絲們：【啊！林姐姐別哭啊啊好可愛，姐姐你不是這樣的姐姐。】
反對的人：【哼，什麽人都能有粉絲，不就是看臉。】
林霧沒說話，程若晚忽然慢悠悠地上線了，在她這條微博下面發了個摸狗頭的emoji。
【程姐來了！】
【大師球捕捉嫂子！】
【嗷嗷嗷嗷我那溫柔美麗的嫂嫂最近過得好不好！新電影什麽時候上？！】
林霧把手機扔床上，呵一聲：“幹了那麽多事，也沒有幾個罵那些犯罪份子和渣男的，除了罵我和你，就是追我和你，這幫子人真就一點都不在意那些男人。”
“娛樂至死，我和你可能就代表了娛樂兩個字。”程若晚打個哈欠。
“娛樂個屁，誰敢拿我娛樂？”
程若晚眨眨有些困頓的眼睛，看着她：“我敢。”
她一根手指勾勾她的下巴，勾唇笑着說：“盯着手機這麽久，歇歇吧，來娛樂我一下？”
最近只沉迷健身和罵人的林小姐腹肌線條格外漂亮，程若晚愛不釋手地摸了一晚。
備受争議地拿過金岚獎的程若晚得了獎之後就沒有再出現在大衆視野裏，偶爾被人偶遇，都是和林霧在一起，拍攝的視頻和照片裏，林霧總是那副很忙脾氣也并不好的模樣，程若晚越來越雲淡風輕，有一張在網上流傳很廣的照片，樹蔭下的海邊，一張桌子，程若晚和林霧都是度假的裝扮，程若晚杵着下巴喝飲料，面朝大海，在桌子下面閑适地晃着腳，林霧的臉朝鏡頭多方向，鎖着眉頭在打電話，看上去十分忙碌且心情一般，但兩個人的手卻是牽在一起的。
這張照片被評價為【戀愛腦的程姐和她那個又渣又壞又甩不掉的女朋友的情侶日常】，兩個人像是身處在兩個世界，但那兩只牽着的手又顯得雲淡風輕，格外和諧。
當然有不少人問，林霧以前都能做出來帶着程若晚去陪酒的事，那些年肯定對程若晚不好，程若晚現在還跟林霧在一起，她如果不是圖林霧的錢，就是無可救藥的戀愛腦。
對此程若晚依舊沒有回複，她像是完全失去了公開發聲的興趣，只非常偶爾在林霧瘋到沒邊的時候，出現發個表情摸摸她的狗頭。
金岚獎結束之後兩個月，程若晚新電影官宣，歷史推理懸疑劇，金岚獎獲獎那部電影的導演和程若晚再次合作，原著林霧。
原著林霧？
林霧：【怎麽，我當過大學歷史系副教授的事你們不是都知道麽，我又不是只出這一本書。】
【我才不當編劇，太累，反反複複地改，交給專業人士了。】
【不是不會，術業有專攻，我要是編劇也能幹好，我不成六邊形戰士了。】
【是，我求你程姐演的，你程姐本來不想演，是顧及我的面子。】
【是呀我沒工作啊，你程姐養我啊，怎麽樣你不滿意？你不滿意你養我，我一頓飯三千。】
【對啊我又渣又壞，別學我，我命好，你程姐心疼我，原諒我了，換你們命可沒這麽好，一開始就別作死，喜歡一個人就好好對她，她不喜歡你也別生氣，千萬不要試圖通過傷害你愛的人來獲得成就感，太蠢，後悔的時候有你哭的，人傷心了跑了你就遺憾終生，再哭都沒用。】
【那個說除了我都不會的，小心我封你號。】
又過了幾個月，林霧終究還是結束了被程若晚養的日子，回到寧大繼續做起了副教授。去聽她課的學生比以前還要多。
也有不少學生總想從她那打聽點關于她或者程若晚的八卦，都被她冷着臉給吓跑了。
因此程若晚和林霧這一對同性情侶，就以盡量完全不公開自己的一切私生活，她們的照片都是被偷拍，她們的生活是身邊的人通過言談猜測，有些人再把猜測發到網上。
越是這樣，她們的感情反而有越來越多的人羨慕支持，似乎人們總相信一句話，總是挂在嘴邊的不是愛，沉默着走了一路的才是真愛。
林霧一度想要公開指責那些只顧着把她們當“娛樂”的網友，被程若晚攔住，程若晚說，不必在乎那些，她說了別人也改不了，這東西可能和愛情一樣，每天說的東西不一定會長久，但能日複一日做的事情才是組成愛情的一切。
每年寒暑假，程若晚都和林霧出門旅行，她們經常被人偶遇，兩個穿着T恤短褲的女人牽着手，在城市的街巷中閑逛，吃東西，看樹和房子，喝酒和咖啡，就像是你的鄰居，你生命裏的一切平凡的人。
有些不看好她們诋毀她們的人眼看着她們的感情細水長流，有些想要入坑的人會抱怨這兩個人一點糖不給，還一直都有抵制的人，抵制程若晚繼續拍戲，抵制林霧繼續當老師，抵制同性戀。
她們兩個都沒有理。
她們只是在過日子，一點點地過，一天天地過，以每一個小時都不浪費的狀态過。她們一起看書，一起看電影，一起去旅行，一起吃飯，分開各忙各的事業，閑時打個電話，先下班的人去接後下班的，然後一起回家，一起睡覺。
她們就和千千萬萬的普通情侶一樣，緩慢且堅定地愛着對方，因為她們管都不管那些輿論，她們非常神奇得在某一日發現，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全網對她們都只剩下贊美。
你看，事情就是這樣，當你不在意的時候，反而會達到你怎麽追都追不到的結果。
很多年以後，從姐姐可以被稱為阿姨的程若晚參加了一檔慢綜，人到中年的她越來越有成熟女人魅力和韻味，在網上喊着叫她姐姐的女孩一天比一天多，年紀已經和她能差出将近30歲。
這場綜藝每期都以對話驚世駭俗而聞名，所以毫不顧忌地問了程若晚：“聽說您的愛人，當年對你不好，很渣，而之後你又和她一路走到現在，這是為什麽呢？”
第一次談及此事的程若晚只是笑着，眼角的細紋裏都是溫柔歲月。
“因為昏了頭。”
網絡另一頭的林霧喂大王八的手一抖，差點被王八咬破她的手指。
“愛情總是令人昏頭的，但女孩子們，還是不要學我，我妻子這個人獨一無二，我也獨一無二，我們只是沒有參考性的特例，所以不要私自給對方加上濾鏡，對你不好的就跑，追你火葬場你也別回頭，當然更主要的是要時刻為自己而活，想清楚自己想要的并做決定，做了決定就不回頭也不後悔，就是阿姨對你們最大的祝福。”
“那您後悔麽？”
“當然不。”
“您這樣就很雙标。”
程若晚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所以我為什麽很少聊這件事，學也學不來，看着又羨慕，多讓人上火。”
“這麽久了，再評價一次當年傷了你心的妻子吧。”
程若晚對着攝像機，想了想道：“如果有平行世界，你不知道已經被我恨着推開了多少次，但在這個世界裏，我們一起走到現在了，我的意思是，繼續用一輩子來感謝我吧林霧，還有，別忘了接我下班。”
喂着王八的林霧把裝蝦的小盒子放到一邊，指着還要吃的大王八兇它讓它聽話，然後對着屏幕裏的程若晚拜了三拜，分外虔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