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程若晚回到酒店還在不高興，她換了衣服，林霧讓她去洗個澡。
“不去。”程若晚看着她：“我為什麽不能照常出現？我這樣躲起來，相當于承認自己有錯，就連你也覺得是我的錯是麽，還是因為你知道你自己也錯了，不敢面對，所以幹脆讓我陪你一起當了縮頭烏龜，呵，這下可真是絕配了，兩個被罵得最狠的門都不敢出，連躲避的姿态也是一模一樣。”
林霧坐在一旁沉默了一會兒，有人敲門。
外面又滾起暗雷，程若晚渾身冰涼，她稍微往被子裏挪了下。
林霧去開門，過不一會兒，帶了一瓶紅酒來。
“當地酒莊特産，我來的那天就預定過，本來排到一周後，剛剛加錢拿到的。”
她另一只手拎了兩個漂亮的紅酒杯，熟練地開酒，倒進去，第一杯給程若晚：“陪我喝一點。我沒有讓你躲着，晚上頒獎典禮我送你去，現在還有大半天的時間，外面還下着雷雨，你不用去應付那些冗長的采訪，今天我們也不用發那些什麽宣傳物料，現在你就什麽都不想，我陪你睡一覺。”
程若晚瞧着她。
“不信我？”林霧朝她笑：“你看我，不論好事壞事，什麽時候躲過事。”
這倒是，這是林霧一個最大的優點。
程若晚的心忽然就安定下來，看着林霧笑意盈盈的眼睛，和她碰杯。
“你會不會覺得我脾氣不好。”喝過了酒，她問。
林霧：“我說了，你不埋怨我那時候那麽混賬，我都已經把你當菩薩供起來了，哪裏還會覺得那些，況且，你脾氣哪不好，有點意見不是很正常。”
杯子被林霧收走，程若晚坐在床上，仰着頭看她，窗外暫時不打雷了，閃電倒是一直在閃，林霧回來上了床，和程若晚一起蓋着被子躺下。
窗外驟然下起了雨。
空氣潮濕微涼，室內光線昏暗，實在很适合睡覺。
滾滾悶雷在遠方響起，程若晚躺在床上被林霧的氣息包裹，被子柔軟，帶着在陽光下曬過的棉花味道，林霧的懷抱也溫暖柔軟，程若晚閉上眼睛，把臉埋在她的懷裏。
程若晚覺得前所未有的安穩，明明之前已經做好了和他們死拼的勇氣，她不覺得自己怕什麽，都已經到這個份上，怕別人又不會不指責議論侮辱她。
但林霧給了她另一種選擇。
原來在雷雨天，不那麽重要的行程，面對很多人的窺探欲，她是可以不去理，和喜歡的人裹在舒服的被子裏睡一覺的。
她躺了會兒，覺得有點睡不着，于是仰頭看林霧：“我想要困一點。”
林霧拍着她，眯着眼睛嗯一聲。
程若晚湊上前，啃了一下她的下巴。
林霧睜開眼睛瞧着她：“你要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
細密的聲音在大雨落地的聲音裏悄悄響起，程若晚有些放縱，有悶雷聲和大雨聲掩蓋，她叫得特別肆意，以一種以世界為敵的氣勢。
你們覺得我賤是麽，賤不賤的不敢說，老娘倒是挺爽的，恨不得爽給全世界聽。
她也不知道自己都快35的年紀哪來的叛逆，戀愛腦上頭，和那個如今在網上和她一樣被口誅筆伐的壞女人糾纏在一起，纏得根本分不開。
雨下了很久才漸漸小了，兩個人都累得睡過去，這一覺睡得好，一直睡到下午兩點。
起來之後，林霧找了兩件T恤短褲，程若晚把頭發随便挽在腦後，戴了頂帽子，就被林霧牽着出了門，去路邊吃大排檔。
金岚獎是整個華語影壇的盛世，也是今天街頭巷尾最大的談資，而今天的談資當然也包括第一次入圍金岚獎最佳女主角的一位演員的陪酒疑似包養視頻傳得沸沸揚揚，雖然已經被撤掉，經紀公司也出來讓大家稍安勿躁，等今晚頒獎結束之後會給大家統一答複，依舊消散不掉人們讨論的熱情。很多不認識程若晚的開始認識她，辱罵她和林霧，許多不關注今晚金岚獎的人開始關注，今年金岚獎的熱度空前高漲，甚至有很多人說就要看直播，看看程若晚有沒有臉出現，組委會又有沒有臉給程若晚頒獎。
組委會的郵箱裏全是投訴信，微博下面也全是辱罵的言論，很多人問程若晚還配提名麽，德不配位，要不今年獎別辦，要不臨時取消提名，今晚如期舉辦程若晚還要參加才是荒唐離譜。
她們住的酒店離金岚獎頒獎典禮的會場不算遠，所以林霧七拐八拐找到了大排檔，兩個人坐下吃飯時，也聽見旁邊有粵語有普通話聊金岚獎的事。
“程若晚今天還要參加？”
“是的哦，沒臉沒皮的。”
“她演那個片子都沒有看過的，不會也是那個叫林什麽給買的吧。”
“是咯，金岚獎估計也是咯，那個人是大陸很有錢的集團的獨生女。”
“同性戀果然很亂。”
……
炒飯的大叔脖子上挂着毛巾，做完幾分擦擦汗，服務生晃着腳步端過來：“幹炒牛河，腸粉，魚蛋，兩杯凍鴛鴦——”
程若晚：“今天原定計劃是不吃飯。”
林霧替她磨一次性筷子的毛刺：“原定也不喝酒，原定也不上床。”
她把筷子遞給她：“吃不？”
程若晚朝她笑，拿過筷子，撥開垂下來的一絲頭發，認真吃起東西來。
真好吃。
她們閑适得像是這座城市任何一對普通的同性情侶或者朋友，吹着雨後并不炎熱十分舒爽的風，在雨棚下穿着T恤短褲吃大排檔，旁邊有人在議論網絡上的她們，老舊的電視裏正在演午後的港劇，老板炒完菜了坐在搖椅上搖着風扇看電視，一切都那麽平常。
直到程若晚吃完飯，又等着林霧把所有的菜吃光，梁鳥已經打來電話催了很多遍，程若晚身心都滿足，心平氣和地讓她等會兒，快了，然後牽着林霧的手和她一起離開。
程若晚在港城并不有名，穿得又太随意，吃得也太随意，就連剛才一直在議論她們的食客都沒能認出她們，只覺得兩個人長得好看，看着眼熟。
下午三點，程若晚才開始做妝造。
下午四點半，紅毯正式開始，程若晚在攝影師早就找好的位置拍攝夠了照片，才來到會場。
組委會沒有取消她的提名，她自然也要走紅毯的，只是梁鳥接了個電話，神情複雜地道：“讓你靠後一點走。”
壓軸出場，真是給足了她話題，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
程若晚沒說什麽，反正她到的也晚。
等到距離頒獎典禮已經只有十幾分鐘了，一輛保姆車停在紅毯的盡頭，車門劃開，露出一只白皙修長的小腿，紅裙的裙擺，纖秾合度的身段，接着是一張濃墨重彩美豔動人的臉。
程若晚終于來了。
本來正常的記者席快門聲如海浪一般襲來，頻率快到讓人懷疑他們是在按相機還是在打槍。程若晚在紅毯一段站定，稍微側頭，将頭發稍微蕩到一邊，露出精致的側顏，一雙眼睛看向記者們，眼波流轉間，像是韶華流光，難掩風華。
她稍微站了會兒，另一個人走上前，程若晚沖她笑，挽住她的胳膊。
一襲修身黑色長裙的林霧也做了全套妝造，她本就長得漂亮，個子比程若晚略高，長發編了一個小辮子掩在長發裏垂在身後，長發飄逸，面如霁月，鼻梁挺直，紅唇飽滿，一雙眼睛明亮多情，眼角一顆小痣被格外強調着修飾，化了一顆帶着金粉的星星。
剛才還是打槍一樣的快門聲，直接進化成加特林。
她們下午躺在床上剛睡醒了醒神的時候，林霧就吻着程若晚的耳朵問，是不是不過瘾，是不是想要再瘋一點？
程若晚回答：“是。”
于是林霧運用資本，把自己安排上了紅毯。
一場頒獎典禮而已，演員制片導演都能上，她林氏集團獨女，有家娛樂公司，投資過好多個娛樂圈的項目，怎麽就上不得了。
不是要罵麽，正好給你們一起罵。
兩個人緩步走過紅毯，這次金岚獎紅毯沒有設置尴尬的主持人訪談環節，于是并沒有人現場詢問觀衆想要問的事情，但戰場當然不會局限于小小的紅毯，所有能夠關注到金岚獎現場的平臺都充斥着字符，也同樣如海浪一樣滾滾而來，源源不斷，鋪滿了視頻的所有角落。
【靠，這對奸婦淫婦臉皮厚到一起走紅毯，很明顯在挑釁網友吧。】
【是呗，你們看不慣我，我們也能走紅毯，也能提名，也能拿獎。】
【林霧這是花了多少錢，綠帽癖啊，自己是個同性戀，找個女的給男的睡，還給她買各種獎。】
【多年前程若晚那個視後不就擺明了是林霧買的。】
【抵制金岚獎吧，這樣的人還能堂而皇之的走紅毯，什麽三金之一，和野雞獎有什麽區別。】
鋪天蓋地的辱罵聲裏，因為林霧站的近，所以她先接過了簽名的筆，另一位工作人員把筆遞給程若晚，程若晚禮貌地點頭拒絕，随手就接過了林霧擰開蓋子的筆。
林霧就手裏拿着蓋子，看着程若晚在簽名牆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又自然地接過筆，蓋好筆帽，還給工作人員，并說了謝謝。
程若晚牽了下她的手，她回身，看着程若晚站定，也跟着在一旁站定，接受來自加特林的瘋狂快門洗禮，程若晚牽她的手，她便跟着她往前繼續走，整個過程優雅，流暢，配合默契，且聽話。
【你別說，這對狗女女還挺配。】
【林霧是金主吧，看上去倒是聽話，好像程若晚說了聽算的。】
【這叫什麽，屎裏帶糖？】
【你們女同吃點好的吧，把女朋友送去給男人睡這也能嗑？】
【不會是斯德哥爾摩吧她們？】
【問題來了，誰是受害者？】
【拉倒吧，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都是她們play的一環。】
【這風口浪尖還挽着手一起出現，簡直是承認了包養傳聞擺明了告訴你們我倆不單純，多麽值得稱贊的精神狀态。】
兩個人進了內場，外面的紅毯的都不香了，網友們直在直播裏喊讓導播切內場，他們要看這對狗女女還能厚顏無恥到什麽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