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不是……怕你找不到衣服。”
叶汀退开两步,视线不自然地四处游移。江循不明所以地盯着他，你脸怎么这么红？
叶汀干笑两声╳，“太热了吧。”
“二十来度热吗？”江循不解地摇摇头,拿起T恤进了浴室。
窗外,有桂花香隐隐约约地飘进来。叶汀站在窗边，把电扇开到最大风,吹了许久，依然觉得心浮气躁。
他知道,燥热的不是天气，而是他的心。
十分钟后,江循洗完了澡,换上叶汀的T恤,从浴室里出来。他还记着没做完的那张英语试卷，径直往餐桌走。
桌上除了试卷，还多了两盘水果。翠绿的无籽青提，饱满圆润的冬枣。江循坐下后,随手拿起一颗冬枣放进嘴里,又脆又甜。
“这枣挺好吃的，在哪儿买的？”
“我妈买的,应该就是附近的水果店吧。冰箱里还有，你喜欢就把剩下的拿回去。”
江循连忙摆手,“别,在你家吃了就行，怎么还能往外拿。”
“你这话说得，咱俩什么关系。”叶汀嘴角带着笑，又剥了颗青提给他，“尝尝这个提子,也挺甜的。”
江循手上握着笔，见叶汀的手伸了过来，下意识张开嘴。
青提的香气在嘴里弥漫开，江循一抬眼，就对上叶汀含笑的眼睛。
江循心头莫名一跳，不自然地垂下眼，盯着试卷上的阅读题目。
“你赶紧写试卷，至少今天得把英语作业写完。”
“行，都听你的。”叶汀懒洋洋地拖长语调。
写完英语试卷都快五点了，水果不管饱，叶汀早饿了，迫不及待地拉着江循出门吃晚饭。
“城南那边开了个新的小吃街，我们去看看？”
江循在屋子里闷了一天，也想出去走走，顺势点头。
“骑自行车吗？”
“那边肯定人挤人的，没地方停车，我们坐公车吧。”
“行。”
两人一起坐公车去了城南。新开的商业街热闹得很，人潮涌动，门口还有奶茶店的工作人员在发优惠宣传单，叶汀看到有个珍珠奶茶买一送一的活动，连忙拉着江循过去。
他点了一杯标准糖的热珍珠奶茶，帮江循点的七分糖加红豆。两人在门口等的功夫，又一拨人从外面涌了进来。
“谚哥，咱们晚上去哪儿玩啊？”
“这附近不是有家玩台球的么？要不试试？”
走进来三男一女，其中有个金毛格外扎眼。叶汀听到声音就觉得不对，刚扭头，就跟庄谚对上视线。
“叶汀，江循，挺巧啊。”
庄谚微微一笑。
他身边的女生有些激动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满眼放光道：“谚哥，这是你的同学吗？都好帅啊。”
江循自认跟庄谚没什么交集，对方主动打招呼反而让他心生警惕，他冷淡地嗯了声。
“当然，这两位可一个是班草，一个是校草。”
庄谚瞥了金毛一眼，状似友善地走了过来。
“既然这么有缘，不如一起吃个饭？我来请怎么样？”
庄谚笑容温和，一副诚心交友的态度。想到上次在他的生日宴已经拒绝过对方一次，这次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让庄谚下不来台，这梁子就结大了。
江循看了叶汀一眼，又转向庄谚，“行，要让你破费了。”
叶汀虽然不太情愿，但江循心意已决，他只得跟着他一起进了餐厅的包厢。
庄谚身旁的女孩估计是他的女朋友，两人在包厢落座后便光明正大地黏在一起。女孩满眼爱慕，抱着庄谚的胳膊，缠着他说话，而庄谚明显兴致缺缺，只偶尔敷衍她两句。
金毛旁边坐了个男孩，长得清秀白净。江循一开始以为是他的弟弟或者亲戚，等看到金毛肆无忌惮地捏着人家的手把玩时，才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
注意到江循的视线，金毛抬起头，饶有兴味地朝他看了一眼。
“没见过gay啊？”
江循差点被茶水噎住，他尴尬一笑，“当然见过。”
他读初中的时候班上就有一对，背着家长和老师偷偷谈恋爱。有次江循中午查堂，看到其他人都趴在桌上睡觉，只有那两个男生在桌下牵着手，才意识到了不对。
第一次发现这种事的时候江循还挺震惊，后来就慢慢习惯了。反正喜欢同性也好、异性也罢，都是人家的自由，他也没资格评判。
金毛让旁边的男孩给他倒了杯茶，他举着茶杯，慢悠悠地打量江循：“你长这么帅，应该有男生跟你告过白吧？”
说到“男生”两个字的时候，他还意有所指地看了叶汀一眼。
叶汀俊秀的脸紧绷着，始终没什么表情。
“让你失望了，还真没有。”
江循神情自若地喝了口茶。
“那你旁边这位呢？”
金毛不怀好意的视线扫了过来，盯着叶汀的脸，“之前没发现，现在看这位叶同学确实不负校草的称号啊，不会还单身吧？”
“这种大帅哥还单身，怎么可能。”
庄谚的女友一个人说话无聊，忍不住加入了他们的话题。
“这两个帅哥肯定都有女朋友了，我没说错吧？”
她目光带笑地盯着庄谚，想从他那儿得到反馈。然而庄谚只是扯了扯嘴角，冷淡道：“那你还真猜错了，这两人都是单身。”
“真的假的？我不信。”
女友不敢置信地盯着对面的叶汀和江循，她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想到什么，“除非……这两人是一对！”
叶汀听到她这句话，第一反应是看江循的表情。
江循面色淡淡，“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仅此而已。”
庄谚说得没错，这家伙还真是个铁直男。金毛幸灾乐祸地去看叶汀的表情。
然而叶汀脸上
并没有什么悲伤神色，反而还赞同地点点头，“我们本来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
金毛顿觉兴味索然。
这时菜陆续上来，庄谚的女友看到大都是辣菜，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细眉。
“你怎么不点我爱吃的啊？”
庄谚根本没看她，余光盯着江循和叶汀。有道柠檬酸菜鱼江循很喜欢吃，叶汀用勺子舀了一勺，细心地挑掉鱼肉里的刺，才把酸菜鱼放进江循碗里。
“你自己吃就行，不用给我夹。”
江循挺不好意思。
“顺手的事。”
叶汀不在意地放下勺子。
“你看看人家，对自己的兄弟都那么好，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吗？”
女孩也注意到了叶汀的体贴，不满地嘟起嘴。
庄谚轻轻一笑，“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我对你好？”
他脸上是笑着的，眼底却很冷，女孩对上他的视线，心头一缩，连忙闭紧了嘴巴。
江循虽然知道庄谚嚣张跋扈，不把任何人都放在眼里，但亲眼看到他这么讥讽自己的女友，还是有些惊愕。
包厢里的气氛明显冷凝下来。
“光吃菜有个什么劲，来喝点呗。”
金毛忽然开口。
“行啊。”
庄谚笑了笑，让服务生进来倒酒。江循还没来得及拒绝，面前就多了个装了红酒的高脚杯。
“放心，度数不高。”
庄谚晃了晃红酒杯，朝江循和叶汀示意。
“上次我过生日你们走得早，没碰上杯，今天补上，怎么样？”
叶汀有些担心江循，他低声道：“你能喝吗？不能我替你喝。”
“我能喝。”
江循轻声说完后，站起身，跟庄谚碰了一杯。他很少喝红酒，家里的白酒倒是喝过，这点度数根本不在话下。
“江同学酒量挺好啊。”
看江循面不改色地放下杯子，金毛让旁边的男生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举杯看向江循。
“我也敬你一杯，怎么样？”
“他酒量一般，要不我跟你喝？”
叶汀目光警惕挡在江循面前。
金毛挑了挑眉，“行啊，反正都是帅哥，我不吃亏。”
这顿饭下来，江循和叶汀都喝了不少。江循喝酒容易上脸，出包厢的时候脸都红了。
金毛本来就对江循怀了点心思，趁着酒醉，胆子也大了几分，把男友打发走后，视线便黏在了江循脸上。
“江循，你没喝醉吧？要不要我扶你？”
他手还没碰到江循肩膀，一个高挑的身影便挡在了他面前。叶汀揽着江循的肩膀，略显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不麻烦你了，我带他回去就好。”
庄谚在旁边嗤笑一声。
金毛自觉面上无光，再看江循和叶汀亲密的样子，一股阴暗的妒火在胸口烧了起来。
“你们俩装什么直男，实话实说吧，你们搞过几次了？”
江循微微皱眉，冷着脸看他，“你什么意思？”
金毛讽刺一笑，恶毒的目光在江循的腰下扫过，“我问你们上过几次床了，是姓叶的搞你还是——”
他未完的话陡然转成一声痛呼。
叶汀那拳毫不留情，直接把他揍得一个趔趄，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脸颊处传来火辣辣的痛感，金毛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脸，醉意也被这疼痛冲散了大半，“你他妈敢打我？”
“是你找打。”叶汀胸膛急促起伏着，一双眼睛暗沉而阴鸷。
“你再侮辱他试试？”
金毛被那双冰冷的眼睛看得一阵心悸，这家伙简直就是条疯狗！
“谚哥。”金毛自觉丢脸丢大发了，转头向庄谚求助。
庄谚不想搭理他。要是闹大了惊动他爸，他爸知道了金毛是个什么德行，他也没好果子吃。
“差不多得了，谁让你嘴贱。”
他让服务员把金毛扶起来，看了江循一眼。
“没事，你们走吧。”
江循似乎不敢相信他会好心放过叶汀，神情仍有些戒备，“就算警察来了，占理的也是我们，是他先出言不逊。”
“大家都喝了酒，玩闹而已。何必惊动警察。”
庄谚做出洒脱的姿态，“放心，都是同班同学，我不至于这么计较。”
江循紧绷的神经松了不少，立刻拉着叶汀离开了餐厅。
到了公交站，叶汀看江循还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袖子，“江循，你不用怕，庄谚不敢把我怎么样。”
江循叹了口气，内疚道：“我就不该去跟他们吃饭的。”
“又不是你的错。庄谚那种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那个朋友，也跟他一路货色。”
想到金毛打量江循时黏腻的目光，叶汀就一阵恶心，恨不得往那张不可一世的脸上再踹几脚。
江循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握住叶汀的手腕仔细看了看。
叶汀笑了笑，“放心吧，我没受伤。”
江循将他手心手背都检查了一遍，确认皮肤上没任何伤口后才松开手。
正好公车到了，两人一前一后刷卡上车。正是晚高峰，车上的乘客挺多，江循艰难地挤进去，总算找到一个可以站立的位置。
“叶汀，这边。”
他扶着栏杆，向身后的人喊。
叶汀应了声，在他身后勉强找了个缝隙站定。他握着头顶的栏杆，刚想跟江循说话，公车忽然拐弯，江循因为惯性，后背一下撞进他怀里。
叶汀下意识伸手揽住他的腰，扶了他一把。
被人流挤压着，两人几乎毫无缝隙地贴在一起。江循勉强站直了身体，侧过头看他，“没撞到你吧？”
“没。”
叶汀盯着江循深黑的睫毛，淡红的唇，心跳得有些快。
他巴不得人再多一点，在这个狭小得不能再小的空间里，江循毫无依仗，只能紧紧靠着他。
江循迟钝地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些过分亲密，他垂下眼，叶汀的手掌依然放在他腰间，大概是怕他跌倒，温热的掌心将他的腰握得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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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是叶汀清浅的呼吸声，江循眼睫颤了颤，视线转向窗外，一抹绯红悄悄爬上了耳根。
终于到站，两人视线重新对上，都有些不自然。
“吃饱没？还要不要吃夜宵？”
下了公车后，叶汀问他。
“饱了。”江循按了按自己的肚子，快走到小区门口时，忽地想起什么，面露懊恼。
“完了，我喝了酒，要是这么回去，我爸妈肯定要念叨。”
“要不你今晚就在我家睡？反正我家没人。”
叶汀想也不想道。
江循愣了几秒，才点了点头。
“也行。”
两家离得近，以前他在叶汀家过夜是常有的事，跟父母打电话说明情况时，沈雪兰还挺欣慰。
“你康姨不在家，你们正好做个伴。”
“明天记得带小叶过来吃饭啊。”
江循敷衍地应了两声，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却莫名有些心虚。
“你要先洗澡吗？”叶汀拿了一套睡衣出来，放在沙发上。
“嗯，我先洗吧。”
江循拿起那套睡衣。柔软的棉质睡衣，应该是洗完晒过的，有股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
“内裤要吗？”叶汀又问。
江循都走到浴室门口了，猝不及防地听到这句话，脸颊红了红。
“嗯。”
他自己都差点忘了。
“等着。”
没一会儿，叶汀拿了条新的内裤给他。递给江循后，他转身转得飞快，跟那块薄薄的布料烫手似的。
江循有些不明所以，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加上喝了酒，他脑子有些涨，在浴室里慢吞吞地洗了半个小时才出去。
叶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茶几上还搁了一杯水果茶。见江循出来，他挑了挑眉，“把解酒茶喝了。”
“你自己弄的？”江循顶着一头湿发走了过去。
“嗯，加了蜂蜜，应该不太酸。”
“我又没醉。”
江循挨着他坐下，端起那杯水果茶喝了两口。酸甜口的，他挺喜欢，很快就把一杯果茶喝完了。
“真服了你，头发也不吹。”
叶汀看着他湿发下滴落的水珠把肩上的布料都打湿了，忍不住伸手拨了拨他的头发。
“吹什么，反正一会儿就干了。”
江循舔了舔唇，把杯子放回去。红酒的后劲上来了，他有些犯困，脑袋忍不住往叶汀肩上靠。
叶汀正想起身去洗澡，感受到肩膀的重量后，动作一顿。
江循脸颊靠在他肩侧，眼睫一颤一颤，似乎快睡着了。
他顿时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试探地喊了声，“江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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