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机器终止运转,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机械的提示音:“已修复完毕。”

    宽阔的治疗室,只有一台长方形太空舱,在提示音结束后,罩在上方的透明拱形舱门缓慢向两边打开。

    片刻后,一只青筋裸/露的手率先探出来,轻扶着舱壁边沿为支撑点,稍加下劲儿,男人借力慢慢坐了起来。

    光/裸的上半身曝露在白炽灯下,紧实的肌肉,陈旧的伤疤,都让这具身体看起来充满了野性和诱惑力。

    勃发的胸肌和各个关节点贴满电极片,男人起身后,一旁的机器人医疗助理立马上前替他摘监护仪器。

    闭合的机械门打开。

    身着白大褂的女人信步走来,手里拿着一支探测枪。

    躺了太久的司棋大脑出现短暂混沌。

    直到对方走近,他才认出,这是他的主治医生——卡西。

    卡西扶了扶眼镜,笑眯眯道:“司组长,您今天感觉怎么样?”

    “其实我在醒来那天,自我感觉就很良好,”司棋声音极淡,“但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还是执意把我困在棺材里这么久。”

    “司组长,我解释两点。”卡西竖起两根手指。

    “第一,没提前让您出来,是因为您身体各项机能还未修复完毕。”卡西正色,“第二……”

    不知是不是错觉,司棋觉得女人的眼镜镜片在冷然的白灯下反了一瞬的光,就连说话口气也带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这不是棺材!这是我们新研发出来的升级版修复舱!”

    司棋点点头:“挺好,躺着很舒服,就是建议你们改改它的形状,它长得……”

    司棋斟酌着言词:“很不礼貌。”

    卡西微微一笑:“我会跟上边反馈您的意见的。”

    说话间,仿生机器人送来了衣服。

    司棋坐在舱内,慢慢往身上套。

    “所以我现在是痊愈了吗?”

    “目前看,是这样的。”

    司棋挑眉:“目前?”

    “想必您应该清楚,您当时的情况很严重,毒素主要集中在后脖颈,并且已经蔓延至了您的腺体。您当时送回来时,我们只有两种抢救您的方案。”卡西再次竖起了两根手指。

    司棋静静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一,摘除您的腺体……”

    司棋下意识伸手去摸后脖处那凸起的一小块。

    万幸的是,它还在。

    “当然,鉴于您是sss级Alpha ,腺体无比珍贵,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是不会做这种手术的。”

    司棋暗暗松了一口气。

    “所以我们采取了第二种方案。”卡西说。

    司棋已经穿好衣服从修复舱里跨了出来。

    “为您注射了C85全强催化剂。它不仅抑制了毒素蔓延,还在短时间内提高了您腺体的愈合能力,免去了被摘除和降级的风险。”

    “等等。”司棋很会抓重点,“我记得C85全强催化剂连试药阶段都还没开始?”

    空气短暂凝固。

    女人“呵呵呵”笑着打破尴尬,“所以说啊……目前来看您是健康的呢。”

    “也就是说,你们也不知道这药后续的副作用是什么?”

    女人继续笑:“呵呵呵,是的呢,所以才让您在修复舱里多呆了两天,不过您别担心,根据我们这两天的观察,您所有指标都非常正常。”

    为了证实自己说的话,卡西用探测枪抵着司棋的腺体,“滴滴”两声后,枪柄位置的信号灯变成绿色。

    “您看,恢复得很好。”

    司棋扭了扭脖颈,又活动了下四肢,大抵因为修复舱的辅助作用,即便他躺了好几天,肌肉也并没有出现僵硬和行动迟缓的后遗症,只是脖子有些酸痛。

    除此之外,身体并没有任何不适。

    “行,你是医生,你说了算。”

    话落,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今天几号?”

    “六号。”

    “现在几点了?”

    “午夜十一点。”

    司棋抓了抓头发,自言自语道:“那还来得及。”

    旋即转身大步往外去。

    “诶,司组长,您去哪?”卡西追在他身后。

    司棋脸上有了点笑:“痊愈了就出院,今天朋友的酒吧开业,我答应过他一定会到场。”

    卡西拦在他面前:“司组长,忘了跟您说,最近三个月内,您都不能碰酒以及纵欲。”

    司棋:?

    卡西:“因为您才注射了C85,短时间内饮酒可能会加重您肝肾损伤,还有,现在您的信息素,没有任何Omega能承受得住。哦,当然,我知道您没有伴侣,但最近不是豹子的发情季吗?您的易感期也快到了,所以我必须提醒您,记得远离Omega,以及贴好阻隔贴,随身携带抑制剂。”

    “这期间,我会一直和您保持联系。”

    司棋每次受伤医生都会这样叮嘱几句,赶时间的他摆摆手道:“知道了。”

    和卡西告别后,司棋去到托管部打开了自己的储物柜。

    里面有一部手机,一把车钥匙和一条项链。

    项链吊坠是满钻豹头,眼睛上嵌了两颗黑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司棋把项链挂上,甩着车钥匙往基地外去。

    *

    凌晨的娱乐一条街依旧热闹。

    新开业的“S”酒吧门口摆满了庆贺花篮,各式豪车像展览,整整齐齐并排停放在划分出来的车位上。

    三两成群的客人脚步蹒跚地从里面走出来。

    落在最后的,是一位西装笔挺的男人。

    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浅淡的笑。

    他和大家拍肩道别,说着客套的话。

    人群走得只剩最后两个的时候,银发男人开口道:“宇哥,我送你?”

    崔桓宇摇摇头:“没关系,我马上叫代驾。”

    “哦,那好。”男人边说边把醉得一塌糊涂的朋友往上颠了颠,“那我们先走了。”

    “哲归,”崔桓宇突然叫住他。

    “怎么了宇哥?”

    “你最近……能联系上司棋吗?”

    金哲归:“联系不上,他电话打不通,估计又被派去了什么荒岛执行任务,没有信号。”

    “哦。”崔桓宇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很难让人猜到他在想什么,“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好,改天一起吃饭。”

    “嗯。”

    刚刚还热闹的酒吧逐渐冷清下来。

    内厅的服务生忙着收拾残局,偶尔传来酒瓶碰撞的脆响。

    崔桓宇望着“淅沥沥”的小雨,低头点了一支烟。

    烟雾虚虚笼着他的脸,被风带着攀升又散开。

    猩红的烟头燃了半截,崔桓宇准备打电话叫代驾。

    手机刚刚解锁,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跟着风呼啸而来。

    崔桓宇下意识抬头看去,一辆黑色迈凯伦冲破雨帘风驰电掣驶过大街,宛如黑夜里冲刺的猛兽,威风又霸道。

    随着“呲——”轮胎摩擦地面的刺响,车尾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然后稳稳停下。

    下一秒,车门被打开,男人从车里走了出来。

    短款机车皮衣,黑色束脚西装裤,把他原本优越的身材衬得更加高挑挺拔。

    地上的积水被皮靴踩得四下飞溅,男人腿很长,跨步很大,眨眼间就来到了他跟前。

    “我是不是迟到了?”

    崔桓宇沉了一天的脸,终于得到了舒缓。

    他忍不住勾起了唇,就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没有。”

    “人都走完了?”司棋往里望了望。

    崔桓宇转身把烟蒂摁灭在垃圾桶上的烟灰盘里,回身笑道:“我不是还在吗?”

    说着,他又指了指内厅,问:“要不要进去喝一杯?”

    司棋抬手看了下表,“不了,太晚了,回家吧。”

    “也好。”

    “坐我车。”

    “嗯。”

    考虑到崔桓宇喝了酒,司棋开得很慢。

    在第一个红灯前停下时,司棋打破安静:“对了,还没跟你说……”

    他侧目看来,眉眼轻弯:“恭喜啊崔老板,开业大吉。”

    崔桓宇笑:“谢谢司老板,同喜。”

    事实上,这间酒吧也有司棋的股份。

    严格算起来,崔桓宇名下的所有生意都有司棋的一份。

    分明一开始他只出了一百万,但现在他收到的回报已经远远超过了投资。

    这全都要归功于会做生意的崔桓宇。

    不管是潮牌店,餐厅还是红酒庄,都让他做得风生水起。

    而司棋只需要收分红,什么也不用管。

    回到小区,两人就住对门。

    一起乘电梯上了八楼,各自打开家门时,崔桓宇转头喊了一声:“司棋。”

    “嗯?”

    “这次任务有受伤吗?”

    司棋:“我们这个职业,出任务哪有不受伤的?没事,都是小伤。”

    崔桓宇的视线在他握门把的手上顿了几秒,又移开:“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叫我。”

    司棋点点头:“知道,你早点休息。”

    防盗门关闭,司棋把衣服脱了随意扔在沙发上径直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他裹着浴巾站在洗手台前照镜子。

    那蔓延至满脖颈的毒素已经被清除,他现在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得亏那巴勒斯坦毒蝎扎偏了,否则,即便有C85这种特效药,他的腺体或许也会保不住。

    司棋试探着释放了点信息素,浓郁的白茶香立马充斥着整个卫生间,来势汹汹,就像它的主人一样霸道张扬。

    确认腺体确实没大碍,司棋心里的大石头也彻底落下。

    重新贴好阻隔贴,吹干头发,出了浴室。

    这次在阿卡拿都呆了两个多月,家里却依旧一尘不染,就连卧室的被套都是新换洗过的,还带着洗涤剂的清香,司棋疲惫把自己陷进被窝里。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崔桓宇在帮他打理,真的要好好感谢他。

    明天请他吃饭吧,吃什么好呢……崔桓宇好像喜欢吃……

    司棋慢慢闭上眼睛。

    做了一夜光怪陆离的梦,梦里尽是枪响和Omega 的尖叫声。

    最后在后颈的刺痛中,司棋猛的睁开眼睛。

    他下意识抬手捂住之前受伤的地方,疼痛感似乎只是梦里的错觉。

    天光大亮,阳光从窗帘缝隙跃了进来,在被子上拉起一条光带。

    手机适时震动了两下。

    司棋翻了个身,朝床头柜摸去。

    刚睡醒的大脑不甚清明,手挥了半天,他才后知后觉发现睡衣袖子好像长了不少,将他整只手都套在了袖管里面。

    反应过来不对劲儿,司棋一骨碌坐起来。

    昨夜还紧绷绷的睡衣,变得笼统长大,歪斜挂在身体上,半边肩膀都露了出来。

    司棋敲敲脑袋,起猛了,感觉身体有点儿缩水。

    缓了会儿,他又掀开被子,赫然入眼的,是一双短胖的儿童腿,睡裤不知道被蹬去了哪个角落,只剩一条遮羞的四角裤松松围在下半身。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司棋只当自己还在做梦,狠狠掐了一把大腿肉,靠!好痛!是真的!

    顿感不妙的司棋手脚并用爬下床来到穿衣镜前,镜面反射出来的,是一位矮小幼嫩的孩童,正惊恐瞪着大眼睛。

    宽大的四角裤再也挂不住,顺势滑落至脚踝。

    司棋颤颤巍巍撩开衣服下摆瞅了一眼,就一眼,而后发出一声凄婉的悲鸣。

    他妈的,完了啊!倒刺没了!鸟也小了!这一丢丢,是在羞辱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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