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厚的乌云聚拢,随着一道闪电掠过,哗啦啦的雨珠砸落,打在树叶上噼里啪啦作响。

    雨水浸湿了柔软的泥土,茫茫白雾在磅礴大雨下愈加的浓重朦胧,把整座山头遮掩在一片白茫茫中。

    山脚下陈秘书和李安家两人分头上山,却始终在迷路中转悠,怎么也找不到上山的路。

    随着雨势越来越大,他们只好撑着伞顶着雨找人,毕竟殷离枭做了手术才醒,身体压根没有恢复。

    如今又忽然下大雨,一刻也耽误不得。

    在他们慌忙寻找无果时,陈秘书刚准备寻些人过来帮忙,殷离枭的身影从迷雾中出现。

    “殷总!”在李安家和陈秘书两人震惊之余,陈秘书率先回神赶忙上前把伞撑到殷离枭头上。

    男人的衣服已被雨水浸透,身上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裂,血液渗透绷带,逐渐晕染开。

    “先回车上!”李安家目光在男人晕开的血迹上扫过,皱着眉打开车门让他们上车。

    “回研究院。”在车上殷离枭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哑沉,浑身笼着森冷的戾气。

    车里的气压一直处于冰点,陈秘书和李安家都战战兢兢的没人敢说话,车内安静的只能听见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

    车子快速行驶着,在寒冷的低气压下陈秘书以最稳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研究院。

    下车前殷离枭瞥了眼自己身上沾染血迹的衣服,先去换了套干净的衣服让李安家随意处理了下伤口径直回了房间。

    淡淡的玫瑰安神香在空气间流转,床上堆满了他的衣服,叶宁清窝在他的衣服里,像是一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奶猫。

    回来前齐齐涌上的记忆还在混乱的自我梳理着,心脏闷闷涨涨的还在淌着血,可是在看到叶宁清窝在他衣服堆里这一刻,他只剩下心疼了。

    好像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受不得叶宁清受一丁点的委屈,再有脾气,在对上他泛红的眼睛时总会先一步退让。

    “……离哥哥?”在房门被打开那一瞬间叶宁清敏感的被惊醒,从衣服堆里抬眸,他瞧见门口前男人的身影赤着脚飞快的朝他跑来。

    抱紧男人的腰,叶宁清感受着他身上微凉的温度蹙了蹙眉,抬眼时话还没出口就被殷离枭一把将他抱起亲了上来。

    后背抵在墙壁上,他的修长的双腿圈着男人结实的腰,滚烫炙热的吻宛如一片汹涌的大海正在翻滚着海浪,把他裹挟其中。

    汹涌的海浪漫过他的胸膛,把他卷入灼热的谷欠海。

    殷离枭吻他吻得又急又深,仿佛带着一股怒气,却又偏偏克制在不会弄伤他的那条线上。

    他的牙关被撬开,男人舌忝舐着他的唇舌,掠夺着他口腔里的空气,灼热的呼吸相互交融,在急湍的浪潮中他几谷欠要窒息。

    在他快被谷欠潮淹没时殷离枭稍微放开他,才得以让他摸索到一丝口耑息的余地。

    他不明白殷离枭为何忽然这么凶,可是担心了这么多天,刚才见到男人时的不真实被灼热滚烫的吻撞碎,他的不安被炙热的温度填满。

    整个人安心了下来。

    身子软在男人怀里,他迷蒙的轻眨着眼睛,在他以为一吻毕时,一口微凉的空气刚入口,还没完全吸入到肺里就被男人灼热滚烫的吻再度卷入了情谷欠的浪潮中。

    独属于男人的冷冽气息笼罩着他,脊椎骨窜出的麻意让他身体不由得颤蔌了下,仿佛全身心被牢牢的掌控,无法逃离。

    灼热缠.绵的吻亲的叶宁清脑子晕乎乎的,缓了许久他融化成一团浆糊的脑子才慢慢冷却,缓缓清醒过来。

    “这次还打算从我身边逃开?”殷离枭的手禁锢在叶宁清怀里,深邃的眼眸直直盯着他问道。

    “……不、不逃的。”叶宁清缓缓抬眸,不懂男人为何这样问。

    他是依旧不信任自己吗?

    指尖攥着殷离枭的衣角,他抿了抿唇,小声道:“就、就待在哥哥身边。”

    【离哥哥,我会永远待在你身边的!】

    记忆掠过,脑海里闪过叶宁清纯真的笑容,两句话渐渐重叠在一起,晃而掠过叶宁清最后消失后只留下一具冰凉的尸体那一幕,他眉心不自觉的紧拧着。

    “是吗?”殷离枭忽而轻笑了声,眼底却多了一丝隐忍的悲伤,他拇指指腹揩着怀里人细腻的皮肤,声音微沉,“然后像以前一样,悄无声息的从我眼前消失?”

    想起冰棺里那具冰凉的尸体,他呼吸重了些,残破的心脏再度被狠狠的割划,渗出潺潺鲜血。

    他找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再度把他抓回身边,怎么可能会让他再次逃走?

    “宁宁,你演技这么好,我真怕又被你骗了。”直直望着叶宁清的眼睛,他试图想从他的眼里看出几分真心,“当初为什么要逃呢?”

    “还是说,你想看我悲痛欲绝的表情?”殷离枭的声音始终温柔,可目光愈发带着不容拒绝的侵占意味,“已经看过一次了,所以这次好好待着,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呆呆愣愣的望着男人,叶宁清茫然无措的点头,攥着男人衣角的手不自觉的缓缓攥紧。

    他仔细的回想着以往的种种,那时候他碍于他们之间的身份一直小心翼翼的藏着自己的心思。

    如今被殷离枭摊开来讲,他却只觉得委屈。

    可他却又没法解释,不管是之前为了活命盗取文件,还是他的真实身份,一旦说出口似乎只会惹来不必要的猜测。

    “……我没有地方逃。”他抿紧唇,轻声道。

    “我知道。”殷离枭轻轻摩挲着叶宁清泛红的眼尾,凌厉的眼眸柔和了几分,“所以乖乖待在我身边。”

    望着男人,叶宁清长睫轻颤了下,声音很轻,含着藏不住的委屈:“离哥哥……你是怎么了?”

    眼眸半垂,他攥着男人衣角的手松了松,忽而指尖触及一片潮湿,他目光落在渗透衣服的鲜红血迹上怔了怔。

    空气中的血腥味随着血液的渗出逐渐变浓,他掌心朝上,睨见指腹上沾到的血液他指尖轻颤。

    “……为、为什么会有血?”

    他猛地望向男人,回想起毫无男人消息的这几天,他颤抖着手要去解殷离枭的衣服,因为慌乱颤抖解了许久才解开扣子。

    晲着他身上的伤口,缠着的纱布早被血液浸透,还在往外冒着血,犹如触目惊心。

    “不碍事。”殷离枭并没有当一回事,深邃凌厉的眼眸始终落在叶宁清脸上,淡然的抽过纸巾细细的擦着他指尖上沾到的血。

    “死不了。”他边帮叶宁清擦着手上的鲜血,边不动声色的抬眸看他的表情。

    叶宁清微微张唇,哑然迷惘的望着男人,浓密卷翘的长睫颤抖着落在被浸透血液的纱布上,脑海恍惚掠过那片随风摇曳的曼珠沙华,逐渐与之融为一体。

    在白雪寒风中摇曳生姿的灼目花朵翻涌着层层血浪,几乎要淹没了他。

    眼瞳轻颤,他下意识的攥了下微凉的指尖。

    这种恍惚又迷离的感觉宛如隔世,在梦里残留的凄清悲凉与苦痛真实的好似……上辈子发生过一般。

    心脏陡然紧了紧,恐惧悲凉悄然在心底蔓延,他不断摇头,埋进男人怀里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忍不住发着抖。

    看着迷茫无措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叶宁清,殷离枭微微蹙眉,缓缓抚着他的背脊安抚着,锋利的眉心却越拧越紧。

    “宁宁,还记得你之前设计的婚戒吗?”殷离枭问道。

    埋在殷离枭怀里,寒凉似乎不断从身体里渗出,他往前一些想要汲取多些温暖。

    闻声他迷惘的摇头,声音带着点颤音,却还是乖乖应道:“我、我没有设计过婚戒……”

    闻声殷离枭眼底笼上阴冷,抱着怀里人的手紧了紧。

    ……原来如此,不记得了啊。

    他手抚上叶宁清细腻白皙的小脸,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幽深的眼眸微微眯了眯,看不透他眼底的情绪。

    对上男人的眼眸,叶宁清微微发憷,他总觉得现在的男人有些不一样,既熟悉又陌生。

    在慌乱之余,空气中飘着无法忽视的浓重血腥味,叶宁清恍惚回神,颤抖着指尖望着男人还在渗血的伤口低喃:“……叫医生……要叫李医生过来!”

    他想从男人腿上下来,可是殷离枭禁锢在他腰肢上的手没有放开的打算,紧攥着男人的衣角他嚅嗫道:“电、电话,要打电话……”

    殷离枭轻轻“嗯”了声,拿过手机递给叶宁清,可后者却因为太过着急害怕一直按错了数字键。

    见状殷离枭淡然的从怀里人手里拿过手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屏幕上动了几下拨通了李安家的电话才把手机再次递给叶宁清。

    指尖轻颤的接过手机,叶宁清听着未接通的一声声“嘟”声心脏缓缓拧着,在漫长的等待中他听到接通后李安家的声音传来,他赶忙焦急紧张的说着现在的情况。

    那头早知道自己还得跑一趟的李安家发挥着演技把不知情发挥的淋漓尽致,安慰了叶宁清几句说自己马上过去。

    “害怕?”殷离枭握着叶宁清的手,慢慢摩挲着他的指尖,凌厉的眼眸却带着无法忽视的侵占,“怕我死了?还是只是单纯怕见血?”

    叶宁清不懂殷离枭为什么能这么淡定的说着这些话,就仿佛这些血不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一般。

    面对男人的步步紧逼,他感觉眼眶涩得紧,红着眼眶不断摇头,担心和恐惧齐齐涌上,他连声音都没法发出来。

    他当然怕殷离枭会死,只是稍微的想象下,悲痛和绝望就席卷涌上,把他淹没在崩溃中。

    这种感觉他无法形容,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整个人像是身体和意识分离,他恍惚的感觉不到自己,只能在恐惧和害怕中挣扎。

    捂着心脏他剧烈的口耑息着,应激的反应让他几谷欠窒息,呼吸都变得艰难。

    “不要憋气,呼吸!”殷离枭这瞬间慌了神,把手指卡进叶宁清的牙齿间紧张的喊道,“宁宁乖,放松,先放松!”

    声音仿佛隔绝在了叶宁清耳边,他只能看见男人似乎在紧张的说着什么,他努力想听清,可什么也听不见。

    他胡乱的伸出手想去抓男人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像是死前之人想要再次触碰唯一的眷恋。

    玉白的指尖在空中胡乱抓了下,然后被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握在掌心里,温热的温度慢慢裹着他微凉的皮肤,没等他感受最后一丝温度另一只手紧紧的捂上他的口鼻。

    窒息感涌上那个,之前的过度呼吸似乎慢慢缓了下来,他不再剧烈的抽气,耳边那层隔绝所有声音的膜也仿佛被戳破,丝丝缕缕的声音传入,他听到男人哑沉的声音由远及近,宛如在空谷中喊着。

    “……宁宁吸气!”

    “对,就这样,现在慢慢呼气。”

    “乖,再吸气,呼气……”

    在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中,他似乎只能听到男人的声音,毫无防备的跟着男人的指令走。

    慢慢的,慢慢的,他的呼吸逐渐缓了下来。

    应激的症状缓和,叶宁清眼神涣散的望着天花板,他如同一个断了线的风筝失去了束缚,逐渐脱了力,缓缓漂浮在空中。

    手却还是本能的紧紧的攥着男人的手。

    在恍惚朦胧中,他感觉到男人好像把他抱得紧了些,指腹揩去他嘴角流出的晶莹唾液。

    “殷总——”李安家话音未落,瞧见眼前的一幕他连忙问道,“叶少爷怎么了?”

    “应激反应。”殷离枭眼底涌上浓重的自责,他刚才不该逼叶宁清的。

    他已经忘记了以前的所有,再逼他也无济于事。

    况且……他也舍不得再看到他像刚才那样受折磨。

    “那我给殷总你处理伤口。”李安家睨见男人黑沉阴冷的脸色下意识绷紧精神,后背一片渗凉。

    “先给宁宁检查。”殷离枭把叶宁清小心翼翼的放下床,垂眸望着他紧攥着自己手指的手,心口涩的发苦。

    李安家点头应下,连忙上前给叶宁清检查了一番,好在只是过激反应没有其他大碍。

    至于为何会突然产生过激反应,这就不是他该问的了。

    “殷总,你先把衣服脱了吧。”给殷离枭处理伤口时李安家悻悻道。

    殷离枭侧头看了眼一直被叶宁清握着的那只手,他淡声道:“剪了吧。”

    李安家愣了下,视线朝叶宁清握着殷离枭的那只手看去,顿时了然。

    这是怕抽回手会弄醒自己老婆啊。

    拿过剪刀把那件高定衬衣剪掉,李安家先给殷离枭的伤口清理了下,边止血边道:“伤口裂开了,得重新缝针。”

    殷离枭点点头,散漫的瞥了眼自己的伤口,并没有太大的情绪。

    缝针的过程殷离枭神色淡然,像是在缝针的并不是自己,目光一直落在睡着的叶宁清脸上。

    只是在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看不透丁点情绪。

    从在那座云雾缭绕的山找到了殷离枭,李安家就察觉到男人身上的气场更加的摄人。

    他不知道殷离枭是如何进去那座迷雾缥缈的山的,也不知道在那期间发生了什么,尽管这些他好奇却也知道不是他能问的。

    缝完了针后他余光偷瞄了眼殷离枭,只见男人望着叶宁清的眼底染着浓厚的占有谷欠,似乎毫无遮掩。

    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李安家离开后劫后余生的呼了口气。

    从电梯里出来他迎面对上正在等电梯的陈秘书,抹了把汗道:“你要找殷总?”

    陈秘书点头,瞧见他现在这副样子甚是疑惑:“怎么了,一副虚脱的感觉。”

    “换个时间吧,殷总在房间。”李安家勾着陈秘书的脖子,强行把人拖走,“为你好,去了小心送死。”

    挣扎无果被迫拖到房间的陈秘书接过李安家给他泡的咖啡,“啧”了声:“看在咖啡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

    “你也感觉到了?”陈秘书喝着咖啡看向李安家。

    倚靠着桌子,李安家点头:“很明显。”

    “确实明显。”陈秘书喝着咖啡若有所思,还没思出个所以然就被门外的敲门声打断。

    护士着急的汇报着柳安的情况,最近柳安看着安定了不少,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要曼珠沙华。

    听到曼珠沙华陈秘书就脑壳疼,殷离枭的事和曼珠沙华肯定脱不了干系。

    李安家现在也头疼,和陈秘书对视一眼,陈秘书拧了下眉喝了口咖啡:“去问问怎么回事。”

    ……

    房间里殷离枭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在床上安静的睡着的叶宁清,手掌抚上他的脸,轻轻的摩挲着。

    才经历过过激反应,叶宁清虚弱的身体脸色有些泛白,浅淡的唇色更是没有一点血色。

    指腹揩着叶宁清煞白的嘴唇,在上面落下一吻,不轻不重的咬了下,随着身下人呜咽了声他缓缓退开。

    “……叶宁清,你好残忍。”他自嘲的笑了下。

    他早该发现的,连药物都没法解决的终日失眠在遇到叶宁清后能安然入睡,那时他就该知道——他的宝贝回来了。

    即使没有记忆,他也会再次爱上他。

    他的身体早已把叶宁清刻在了骨子里。

    以往的一幕幕在脑海闪过,那些甜蜜像是掺杂着苦涩的蜜糖,在心尖化开时又甜又苦。

    “但没关系。”犬齿划过侧颈的肌肤,殷离枭眼底涌动着疯狂与偏执,“我会一一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