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过期的记忆替换装置的效果吗……黑崎歌希陷入沉思。
还是说即便不过期,也会是这个效果?
那她还真得探寻一下,萩原研二的记忆被替换成什么样了。
以及她从浦原喜助那里拿到的记忆替换装置,究竟是他新制作的、还是他离开尸魂界的时候带走的存货。
照理说浦原喜助的店开在相当偏远的地方,也几乎不跟普通人类打交道,应该没什么使用记忆替换装置的机会,是后者的可能性也许更大些——可那样的话,她上次用的喷雾,就是件有着百年历史的古董了。
……三十年的过期商品就把熊塞进被替换者的记忆,那百年的究极过期商品的效果……她不是很敢想象。
沉思之后黑崎歌希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说,刚才外边的街道上出现了熊?”
还有一个问题是为什么他会认为她连熊也打得过?
虽然真要打起来她未必见得输,但被普通人认为自己的战力超出人类规格,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松田阵平耿直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声音听着还有点委屈:“我也觉得很怪,但记忆里的触感太真实了。”
“……触感?”
“就是它扛着我的那种感觉啦,现在我的肚子还被硌得有点痛……话说回来,那只熊还真瘦啊,一定是饿到瘦骨嶙峋无法忍受才会跑到市区来找吃的。”
“……”
你开心就好。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松田忽然又抬起手撑住了下巴,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它的皮毛好像是白色的,那应该是北极熊才对,可北极熊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一度以为对方记忆里的熊是替换了夏油杰、只是把自己的行为也混合了进去、却突然发现从头到尾都只有自己,曾经穿着一身白色衣服将松田阵平扛回家的黑崎歌希继续保持沉默,完全不想出声。
……果然她刚才就应该趁夏油杰调侃她「温柔」的时候,顺势把人扔到街边,撒手不管的。
反正只要找好位置,她完全可以从窗户里远远地观望,真遇到特殊情况也能很快去救场。
可她怎么就把人带回家里来了呢?以前去过她家、进过她房间的普通人,就只有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两个诶,且还是在空座、她住在自己家里的时候。
总不会是因为听他承认了是自己的朋友,一时间有些得意忘形吧?
话说,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那两人,会把她当作朋友吗?
……她干嘛在意普通人的看法啊。
对于松田阵平离奇的问题,黑崎歌希干脆与自己撇清关系:“不知道,我捡到你的时候,没有在附近看到熊。你不如去关注新闻,无论闯进市区的是棕熊还是北极熊,一定都比杀人事件更值得报道。”
“这样吗?”松田阵平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终于从床上跳下来,挠着头、露出感激中带点羞涩的笑容,“总之谢谢你。”
是与萩原研二完全不同的类型。
黑崎歌希听着少年跑下楼梯的声音这样想着。
比起萩原研二以温柔包容来融入环境,松田要直爽得多,虽然会读空气,但不想读、或是注意到有人不想读却不敢说的时候,大概会站出来搅乱空气。
让她比较起来,大概就是萩原更像诸伏景光、松田更像降谷零?
虽然总说着自己讨厌人类,但是她并不讨厌喜欢她发色的萩原——她自己也很喜欢那与母亲和兄长的发色相同的暖橙色。
似乎也并不讨厌松田——甚至于,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灵力强一些,她总觉得他比普通人更容易亲近一点。
·
另一边,当用了相当长的时间才终于来到萩原家的松田阵平,在看似若无其事地讲起刚刚发生的事故时,果不其然的收获了好友的惊呼——
“诶诶诶?!你进了黑崎酱的房间?!”
甚至是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加激动的反应。
“为什么?是黑崎酱主动邀请的吗?”
带着一点莫名其妙的心虚,松田阵平毫不掺假、也毫无炫耀之意地叙述出事实:“不,我醒来的时候就在她的床上了。”
“诶?!!!你还上了黑崎酱的床?!”
这下萩原的目光变得特别不对劲起来,写了满脸的「我不能理解但我大受震撼」。
“是因为我被熊袭击,昏倒在路边,然后被偶然路过的黑崎救回家而已……喂萩,你那是什么眼神?”
萩原研二犹豫着满是怀疑地开口:“我刚才是听到了「熊」吗?”
松田耿直地点头:“嗯?就是熊没错啊,一只纯白的巨大北极熊。”
“……黑崎酱是这么说的?”
“没有,是我自己看见的,黑崎说她什么也没看见。”松田耸了耸肩,“虽然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那段记忆非常清晰——萩?怎么了?你也想说市区不可能出现熊、更别说是北极熊?”
萩原研二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虽然我确实想这么说,但更让我在意的是……”他难得犹豫着、缓慢地说道,“我好像也有一段、回想起来非常难以置信的记忆。”
·
黑崎歌希这一天的工作,当然也没有向她期待的那样轻易结束。
橘发少女合起数学作业本,微微蹙起眉头。
“麻烦啊……”
不远处、野猫聚集地那个方向突然出现的、若隐若现的混乱灵压,怎么想都是她的新工作。
先感知到灵压、却还没有收到夏油杰的消息,意味着那只新生的虚还没有完全堕落,但大差不差,毕竟这是个不可逆的过程。
她站起身,看向了衣架上雪白的灭却师战斗装。
这只虚距离萩原家的距离不远,虽然对方看不见灵魂,但有刚才松田阵平的前车之鉴,比起可能被同学看到脸的近战挥刀的死神,应该还是远程射箭的灭却师更加低调……
夏油杰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候打来的。
“你应该感受到了吧,虚的灵压?”
拜托她出动的意图显而易见,黑崎歌希当即反问:“你赶不及?”
“是的。”对面的死神干脆利落,毫不心虚地回答,“我正在擅离职守中。”
“啊?”那你还那么理直气壮?
“抱歉抱歉,”虽然说着道歉的话,夏油杰的声音里却没什么歉意,“刚才听你问朽木露琪亚的事,让我突然想起来,之前有被队长拜托过照顾她一下。现在她的任期快要到了,我想至少要跟她打声招呼。”
黑崎歌希嘴角一抽:“……所以你去了空座?”
“是啊,现在还在路上。”夏油杰说,接着恍然大悟似的问道,“难道她那边有什么我最好不要了解的内幕?”
这边黑崎歌希也是干脆利落:“对。”
虽然她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死神将灵力传给人类,应该不是规则允许内的事。比起夏油杰知晓真相后、拜托他为朽木露琪亚保密,她更倾向于他一开始就什么也不知道。
“了解,那我就改道去拜访浦原先生吧。”电话对面的人迅速决定道,他没有自找麻烦、或是给别人添无谓的麻烦的打算,“那米花的虚、拜托给歌希你可以吗?”
他都这么配合了,她还有什么拒绝出动的理由吗?
“我这就出发。”
挂断电话,黑崎歌希努力打起精神,决定速战速决。
几分钟后,野猫聚集地的房顶,面对着不远处带着白色面具的巨大怪物,橘发死神代理的指尖窜出一道银白色的雷光,轻易便穿透了怪物的身体,留下一个拳头大小、可以看见对面风光的洞。
“破道之四,白雷。”
是死神的远程攻击手段。
“四号的破道竟然能直接穿透,果然我的灵力又提升了……”
死神代理低声呢喃着,面对被破道吸引了注意力、又因痛楚而嘶吼着向她冲上来的虚,从腰间拔出了斩魄刀。
因为心里琢磨着夏油杰去空座的事,余下的心思又放在迅速斩杀面前的虚上,再加上先前松田阵平的意外情况让她有些抗拒,整场战斗中,她都没有看过萩原研二的窗口一眼——因而没有发现,透明玻璃窗里,前不久才与她告别的卷发少年,此刻正对着她的的背影瞪圆了双眼。
“黑崎……”少年怔愣地唤出视线中一跃而起十几米、接着就悬停在空中、从腰间拔出刀的少女的名字,大脑近乎空白。
几秒之前他刚端起罐装汽水准备放到嘴边,突然看见窗外闪过一道白光,下意识循着光芒的源头看过去,接着就僵在了原地。
在更早之前,他就产生了相当不安、呼吸压抑、整个身体都很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他过去短暂的人生中出现过很多次,他知道那意味着戴着面具的巨大怪物出现了。
他同样知道那种怪物以灵魂为食,一般不会招惹活人——或者是他隐藏得很好,从来没有和怪物对上视线,没有被它们发现。
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和那种怪物战斗。
……还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身旁的好友、萩原研二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外边:“黑崎酱在外面吗?”
他稍微移动位置,尽可能把窗户映照出的景色看了个遍,却仍旧一无所获:“没有啊,小阵平?”
还处于震惊中的松田阵平条件反射般地举起了空着的左手,指向了目之所及处、那个橘色脑袋的背影:“就在那里啊,一身黑衣服、在空中收刀的那个——”
但话还没说完,他猛地收回音,接着咬住了舌尖。
那一点疼痛让他渐渐冷静下来,也让他的思绪越发清晰。
也是啊,与棕熊或北极熊出现在市区里一样,和服装扮的少女立在空中挥剑这种事,绝对会成为都市传说程度的新闻头条。
而在他得出这个结论之前,证据已然先行摆在他面前。
他看得到、他的好友却看不到,那个违反了重力规则的黑崎歌希……是灵魂。
她究竟是什么人?她——
“小阵平?”身旁的好友再度叫出他的名字,打断了他的思绪,“又看到幽灵了吗?”
他的挚友、与他青梅竹马的萩原研二,知道他能够看到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大概也知道是幽灵之类的存在。
小学的时候他总会在遇见幽灵之后,把他看到的一切偷偷描述给对方。偶尔还会偷听幽灵的自言自语,在分享给对方之后、一起为幽灵编生前故事,那些都是仅仅属于两人幼时的秘密记忆。
但随着年龄增长,在遇见越来越多不太正常的幽灵、以及越来越多的面具怪物之后,为了不让对方担心或卷入其中,幽灵在他口中出现的频率逐渐降低至零——甚至上一次被对方问起时,他干脆用“最近都没怎么看到”应付了过去。
窗外的橘发少女已经在收刀之后、一阵风似的离开了,仿佛刚才出现在他视线中的短短几分钟只是他的错觉。
“唔,是个跟黑崎有点像的幽灵。”松田阵平随意地回答道。
他当然知道那不是错觉,更别说她离开的方向正是黑崎家的方向。
“这样吗?”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睛,认可了他的回答,随即把话题带回到先前他们在讨论的「不存在的记忆」上,“刚才我说的事、小阵平你觉得呢?”
在短暂的沉默后,松田阵平收回思绪,慢吞吞地开口复述了一遍:“也就是萩你在帮黑崎带路、送她去隔壁高中找同学的路上,碰到两个暴力团拿着武器正要血拼,结果两边的大哥一看到她,就都高喊着「大姐头」、叫自己全部小弟一起、给她土下座了半条街的事呗。”
萩原研二点了点头,又补充道:“没错,那之后黑崎酱就让我回家,然后自己被两个暴力团大哥簇拥走了……黑崎酱家里是开诊所的,又不是什么大型暴力团的继承人,怎么想也觉得那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松田阵平本想附和,在黑崎歌希出现在窗外之前,他都觉得自家好友可能是做了个特别真实的梦,然后不小心混淆了梦境与现实,他自己刚才的记忆可能也是同理。
但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那幕,娇小纤细的少女只是随意的一刀,便从上至下地将巨大怪物的面具连同身体一同斩成两半——
“也……不好说吧?”松田阵平表情有点扭曲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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