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说着吃,可看着那沾满蒜蓉和油的坚硬外壳有些犯难,指尖一动,油腻腻的一片。

    “就没有一次性手套吗?”

    “有啊。”江枳道,“你找找看袋子里有没有。”

    陆闻野翻了翻,没翻到。

    “那估计刚刚不小心被我扯出来了,应该还在厨房的台子上,你去找找。”

    陆闻野无奈,只能起身去找手套。

    他回来的时候江枳已经靠在枕头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微侧着脸,上头的红疹还没消,那模样看着可怜又可气。

    他拿着手套站在门口盯了她好一会,看了眼还有三分之一的点滴,走到椅子上坐下。

    他几乎快忘了虾是怎么剥的,行动很慢,慢吞吞的摸索着把壳子掰开,露出里面白嫩的虾肉,在汤汁里滚上一圈,慢慢的送进嘴里。

    时间过去这么久,这一盒虾快冷了,入口的滋味又咸又腻,说不上好吃。

    陆大少爷是龙虾过敏不错,但是他有钱,完全可以找到更加昂贵的、美味的食物来代替龙虾。

    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是垂着头默默的把那一盘虾吃了。

    到最后,他剥虾的技术明显好了很多,剥出来的虾完整又饱满,就像他童年精心挑选的那个。

    那个攥在手心里到医院了也舍不得放下的虾肉,在十多年后,用一种别样的方式送到了他嘴里。

    —

    他吃完的时候江枳的点滴刚好没了。他把针拔出来,用胶带贴好她的手背,收拾东西打算回去睡觉。

    可他万万没想到,江枳的睡姿会那么差。

    至于差到什么地步?

    可能是察觉到手背的针没了,于是肆无忌惮到在陆闻野收拾东西的那短短的几分钟里在床上打了两个滚,从床头翻到床尾,半截小腿搭在床外边。

    这还不够,她甚至还伸手想去挠脸。

    陆闻野手急眼快的抓住她的手,教育她,“不能挠脸。”

    作为陆老师唯一的教育对象,某人根本就听不进去他说什么。但是作案工具被抓住了,只能难耐的蹭了蹭被子,暂时歇了挠脸的心思。

    陆闻野抓着她的手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见她不挣扎后,慢慢的才松开手。

    可就在他把手松开的瞬间,江枳又抬手想要挠脸。

    陆闻野:“……”

    他疲惫的叹气,感觉来到这里他最大的危险不是那些奇奇怪怪的剧情,而是江枳。

    想要作怪的手又被抓住,紧接着是椅子拖动的声音,陆闻野拉着她的手坐在了旁边。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已经凌晨四点了,看来他明天可以不用去上学了。

    江枳没被拉着的时候闹腾得不行,但一旦被拉住后,就像被封印住了一样,瞬间乖得不行,别说伸手挠脸,就连身都不翻了。

    陆闻野扣着她的手,看着她因为痒皱起来的眉头,终究还是心软了,伸出指尖轻轻的给她擦了擦。

    他手上还带着来不及洗掉的残留的龙虾味道,却让江枳皱着的眉头慢慢松开,最后歪着头蹭了蹭他的手,沉沉的睡了过去。

    陆闻野收回手,看着她七歪八扭的睡姿。

    很轻很浅的笑了一声。

    -

    第二天早上是江枳先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觉得颈椎酸痛得厉害,她试着动了动,不仅颈椎,全身上下又酸又麻,仿佛跟别人打了一架似的。

    不是吧?她就过敏而已,怎么还有这种副作用?

    她想用手撑着爬起来,结果刚一动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的手被另一只手死死的拽在手心,修长的指节强硬的挤进她的指缝和她十指相扣,男人掌心温热的温度透过紧贴着的掌心传递到她身上,手背上显眼的红疹还没消退。

    江枳盯着那只手有些发愣。

    等等,这不是我的手吗?

    不是,这不是陆闻野的手吗?

    她猛地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抬头看去,陆闻野靠在枕头上睡得正熟。

    一低头——

    嚯!崇山峻岭迷人眼啊。

    我这是……

    她不可置信的伸出另一只手摊在眼前。

    这是换回来了?

    “陆……陆闻野。”她这下也顾不得身体酸痛,伸手推了推陆闻野,“陆闻野,你快醒醒!”

    陆闻野昨天被她折腾到快五点了才睡,眯了不到一会又被她给弄醒了,整个人抑郁得不行。

    所以当看见那张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脸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只是掀起沉重的眼皮看了她一眼,转身拉起被子盖住头。

    “怎么了?”

    江枳惊讶于他的淡定,眼看着他立马又睡了过去,她坐不住了。

    她站起来,想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结果没想到陆闻野哪怕睡着了也死死扣着她的手不放。她抽了会,是在抽不出来,于是就这么被他牵着用另一只去推他。

    “你快醒醒啊,我们换回来了!你知道吗?我们换回来了!”

    陆闻野从被子里露出还带着红疹的脸,慢吞吞的睁开眼睛看着她。

    “换回来?什么换回来?”

    他眨了眨眼,在江枳的瞪圆的杏眼里猛地瞬间清醒。他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看着里面的真丝睡衣。

    “换回来了!”

    这回江枳的手终于从他手心里挣脱开了,她站在床边转了两圈,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竟然就这么换回来了,可是我们昨天也没做什么吧?”

    陆闻野揉了揉昏沉沉的脑袋,理了理思路,“现在我们换回来,那首先可以排除最先的那个猜测。”

    他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嗓子干哑得厉害。“总之,不管是因为什么,能换回来就是件好事。”

    他咳了咳,“劳烦,帮我接杯水。”

    江枳屁颠屁颠的跑去帮他接了杯水,眼神亮晶晶的盯着他,“怎么样?你还好吗?”

    陆闻野端着水杯抬头,猝不及防的撞进一片星辰大海。

    端着杯子的指尖倏地收紧,然后低头掩饰搬的喝了口水,声音听起来莫名有些发紧。

    “反正死不了。”

    “别这么说,多晦气。”

    江枳瞅着他脸上的红疹。昨天她已经亲身体会过这种痛苦,那种痒到骨子里但不能挠的感觉太难受了。

    “你感觉还好吗?我看着好像没昨天吓人了。”

    陆闻野端着玻璃杯,光滑的杯壁模糊的倒映出他的脸,上面布满了斑斑点点的红疹。之前这张脸江枳在用时,他还没什么感觉,现在换回来,偶像包袱一吨重的陆大少爷顿时觉得人生又没了希望。

    他放下杯子,垂着头,不清不楚的嘟囔了一句。

    “丑。”

    江枳听清了,她心虚的摸摸鼻子,看着他的脸,在心里默默的想。

    好像是不怎么好看。

    但罪魁祸首只能笑着安慰他,“没事,昨天医生不是说了吗,等过两天就好了。”

    陆闻野看着她光滑无比的小脸蛋,咬牙切齿,“都怪你。”

    在形象方面,江枳已经见识到这位公子哥有多幼稚了,闻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感情的安慰他。

    “是是是……都怪我,现在就罚我出去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四大王子吧。”

    现在身体换回来了,江枳理所当然的变成了小娇妻。

    陆闻野原本合上的眼睛又睁开。看着她兴奋的样子,感觉不像是惩罚,倒像是奖励。

    他不理解,面对那么痛苦的事,竟然会有人觉得兴奋?

    他不理解江枳的兴奋,江枳能理解他的痛苦,但并不妨碍江枳将他的痛苦变成兴奋。

    -

    清晨的第一学院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中,学校门口的豪车一辆接着一辆,江枳骑着自己的自行车一溜烟来了个漂亮的甩尾,精准的挤进各大豪车之间,然后停下来。

    打一眼望去,在场的车没有一辆比她的自行车更显眼了。

    她拍了拍手,拎着上面的书包下来,完美的维持住了她清贫女大的人设。

    不过她没着急进去,而是站在学校门口张望。

    终于,不远处飞驰而来四辆颜色极度夸张的豪车,它们分别是:

    粉色、紫色、黄色、红色。

    然后从车上下来了四个女生,她们头发的颜色和车的颜色一模一样。

    江枳缓缓长大嘴巴:“哇哦……”

    周围响起惊叹声。

    “天啦!竟然是四公主,我还是第一次见她们一起出现呢。”

    “啊啊啊啊……好漂亮,好有气质,简直就是我梦中的女神。”

    更有男的夸张的朝她们大喊,“夕公主,我喜欢你,你可不可以当我女朋友。”

    当然了,他的结局是被守着公主的保安“请”了下去。

    粉色头发的女生冷哼了一声,没着急进去,反而走到江枳面前,朝她倨傲的扬了扬下巴。

    “你就是皇甫冰晶?”

    江枳没想到自己还有戏份,立马站直身体。

    “我就是皇甫冰晶。”

    欧若夕冷哼一声,挑剔的打量她。

    “长得这么普通就算了,还是个私生女,如果你识相一点的话,不要纠缠夜和冷,他们不是你能肖想的。”

    叮——

    【皇甫冰晶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夕公主找她竟然是为了说这个事,可她和夜、冷不过是普通朋友罢了,怎么会有纠缠一说。】

    【她太气愤了,没想到欧若夕竟然这么霸道,连交朋友的权利都不给他们,想着两个经常形单影只的王子,一股心疼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

    【她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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