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要不这样,今晚睡觉我把自己绑起来好了?”
此话一出,叶轻沉默三秒。
两人又对视三秒,郁初星似乎还没发现自己这句话有什么不妥。
是叶轻先挪开了眼睛,她语气带着笑腔:
“你是不是没睡醒,要不要去卫生间洗个脸?”
叶轻这么一说,郁初星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不是有点不对劲,但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看到叶轻的眼神,又觉得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她反射弧有点长,但最终还是反应过来这句话对成年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叶轻一本正经:“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刚刚都没往那方面想!”
“我也没有,我什么都没想。”叶轻安抚她:“去洗漱吧。”
*
大清早,物业及时送来蔬菜和肉,并告诫大家能别出门就别出门。
而楼下之所以大清早就在嘟嘟嘟,原来是昨晚倒了一棵树,正好挡住了楼下的主干道,车子正在清理树和雪。
这边郁初星在卫生间洗漱,隐隐约约听到厨房有动静。
没一会儿,一股浓郁的小麦香飘了进来。
郁初星闻着味儿走出去,发现叶轻正在厨房做早餐。
“做什么呢?”
“西多士。”
叶轻没回头,她将烤熟的全麦从面包机里拿出来,一分为二,又开始涂抹沙拉酱。
郁初星双手抱胸,靠在一角一瞬不瞬看着叶轻。
她今天穿得很居家,下身浅灰色的宽松长裤,上身是白色外套,很随意地扎了个丸子头,随性慵懒。
郁初星问她:“需要我做点儿什么吗?”
“拿两个杯子出来。”
“喔。”郁初星走到叶轻面前,打开柜子,里面摆着几个好看的玻璃杯,除了杯子以外,里面还有各种食材。
什么绿豆黑豆红豆薏米百合,看起来好像她经常会吃的。
郁初星不禁感叹:“你饮食真的好健康。”
叶轻扬唇,“提前进入老年生活。”
郁初星跟着也笑了,“杯子拿出来了,然后呢?”
“放着吧,然后等着吃早餐吧。”
郁初星看着锅里刺啦刺啦的面包片,感叹:“感觉很好吃的样子。”
叶轻将西多士翻了个面,“中午想吃什么?我也做给你吃。”
“我不知道,刚刚物业好像送来一些菜,别太麻烦,我们随便吃吃就好。”
这边叶轻已经将西多士加热完成,她拿出两个盘子,分别摆放好,金灿灿的颜色让人看起来就很有食欲,接着又将提前磨好的黑豆浆倒进玻璃杯里,两份健康的早餐就做好了。
郁初星也不闲着,将杯子和盘子全都端出去。
两人开始上桌吃饭。
这味道郁初星馋了好久了,“我要吃咯。”
叶轻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豆浆,慢条斯理:“吃吧,别客气。”
郁初星对着西多士咬了一口,她并非甜味爱好者,却觉得叶轻做的早餐甜到了她心里。
淡芝士和沙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浓郁的香味在舌尖蔓延开,郁初星前所未有的满足,毫不吝啬地夸赞:“好好吃!”
叶轻觉得这夸赞大概率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头,却又看到郁初星唇角漾开的满意笑容。
她好像是真的觉得很好吃?看她香得像只啃胡萝卜的小兔子似的。
“慢慢吃。”
“你不去做甜品师可惜了。”
叶轻莞尔,“倒也没有到那个程度。”
郁初星一夸到底:“我说好吃就好吃。”
叶轻注意到她没有喝水,又提醒她:“要不要喝口豆浆。”
郁初星恍然大悟,“哦,看我都忘了。”
豆浆入口,无糖口味,纯粹的黑豆味道,缓解了才抵达的甜腻感。
早餐温和的口感让郁初星满足感达到顶点,以至于让她再次感叹:如果和叶轻一起生活,应该会很幸福吧。
叶轻放下豆浆,声线轻柔:“有没有觉得,封禁之后,时间突然变得好长?”
郁初星点点头,“觉得,不过我们可以找点乐子。”
找点乐子。
这句话其实不存在叶轻的字典中,她的生活平淡,犹如一条直线,她也早就习惯这种日常。
郁初星不一样,她似乎更喜欢每天的生活有所不同,这是叶轻性子里缺少的。
但也正是这种不同,让叶轻觉得生活好像更有趣了一点点。
她问郁初星:“什么乐子?小区都封了。”
“反正闷着也是闷着,吃完饭下楼玩玩?”
*
饭后,雪稍微没那么大了。
叶轻从阳台拿出一把大伞,“走吧。”
她们坐电梯到一楼,叶轻撑开伞,郁初星很快躲到伞下,两人并肩走了出去。
踏出楼栋大门,冷空气便钻进鼻腔里,郁初星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往叶轻的方向靠了些。
“你好像很怕冷。”
“对啊,遗传我妈。”
“出门前该给你加件衣裳。”
“还好啦,不是很冷。”话音刚落,郁初星便打了个喷嚏,她侧目看向叶轻,笑着缓解尴尬,“这是意外,哈哈。”
“郁初星,你知道这么多年没见面,你最大的变化是什么吗?”
“什么啊?”
“嘴特硬。”话说到这儿,叶轻伸出手,手指在郁初星手背上点了几下,随即她摊开手掌。
郁初星:“干嘛?”
叶轻一本正经:“我和你相反,身上总是暖暖的,我牵你一会儿吧。”
我牵你一会儿吧。
我牵你一会儿吧。
我牵你一会儿吧。
这句话在郁初星脑袋里飘了三四个来回。
她盯着叶轻的手掌,心头蓦的一热,很快便将手放了上去,“那谢谢你喽?”
叶轻扬唇,“不客气。”
细腻又温暖的掌心,是冬日最美好的礼物。她们并没有十指紧扣,而是四根手指并拢握在一起,大拇指交扣。
郁初星低下头,看着叶轻的鞋在白雪中印下一个又一个脚印。
耳边突然传来叶轻的声音:“哦我想起来了。”
“嗯?”
“高中的时候你就怕冷,但我忘了。”叶轻手掌稍稍用力,在郁初星手上握了一下。
郁初星心头一热,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没办法用任何词来描述自己的心情,仿佛成了个哑巴。
叶轻又说:“你手还挺小的。”
郁初星抬起眼帘,反驳:“但是我手指挺长的。”
她甚至将手从叶轻掌心溜出来,五指伸开在叶轻面前晃啊晃,“喏,你看,是不是。”
确实纤长,还很白净,指节与指节之间是恰到好处的骨感,指甲被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修饰,但就是很漂亮。
叶轻瞥了一眼,难得夸奖:“挺好看。”
郁初星顺着杆子往上爬:“那可不,我要不是开公司的,那我肯定是个手模。”
叶轻故意拆台:“你应该知道手模的手除了漂亮,还很灵活。”
“我的手也灵活呀。”郁初星手指在叶轻面前晃了晃,食指和中指并拢在一起,差一点就做出某个奇怪的动作。
但她及时刹了个车,反握住叶轻的手,“跳过这个话题!”
两人聊得正欢,没注意到身旁几个小学生正在堆雪人,其中两个躲在树后,手里的雪球已经蓄势待发。
下一秒,雪球进行抛物线运动,啪的一声,雪球直接打在了叶轻衣服上。
叶轻停下脚步,郁初星四处看,发现小学生正躲在树后咯咯直笑。
“你们干嘛!”
小学生嬉皮笑脸:“哈哈,就扔你们,打得你们落花流水!略略略~~”
另一个小学生的雪球再次扔了过来,这次直击叶轻的头发。
雪顺着叶轻的头发粉碎掉落,郁初星一股火袭上心头,她抬起手拍了拍叶轻的头,帮她清理干净。
叶轻说:“没事,别和小孩儿见识。”
郁初星拧起眉头:“最讨厌没有边界感的小学生!!!”
就在这期间,又有人扔过来一个球,击在了叶轻的裤腿上。
“草!没完没了了是吧!”
郁初星没忍住说出优美的中国话,她转身就朝那几个小学生走去,同时一边走一边朝雪地里捞起一大把雪。
小学生见状不妙,开始往后躲,但还是晚了一步。
郁初星手里一个大雪球,对准1号一个暴击,小学生脸蛋遭殃。
其中一个指着郁初星:“你个大人怎么还打小孩儿!!!你怎么这么幼稚!!!”
郁初星弯腰又拂起一把雪,“打的就是你。”
她甚至用跑的,追着小孩儿狂扔。
啪啪两下,全都中招。
俩小学生开始呜呜大哭。
郁初星才不管那么多,啪啪啪啪又是一阵反击,用力之猛,速度之快,仿佛在报什么雪恨大仇。
小学生抱头逃窜,边逃边哭,鼻涕眼泪全流进嘴巴里,郁初星还是追着他们狂扔,扔得脑袋上全是雪。
身后的叶轻直接看呆。
啊?啊?啊?她,她来真的!
叶轻几步上去拉住郁初星,“好了,小郁,好了——”
郁初星抛出手里最后一个雪球,指着小学生,喘着粗气:“你们还敢不敢扔?”
小学生哭着抱头: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们不扔了不扔了。”
郁初星几步走过去,拎其中一个小学生的衣领,几步走过来,指指叶轻,“来,给她道歉。”
小学生估计没想到眼前的人这么较真,摸着脑袋一边哭一边道歉:“不敢打了不敢打了,对不起,对不起嘛。”
叶轻拍拍郁初星的肩膀,“别生气了。”
郁初星松开小学生的衣领,转过身来,见叶轻头上还有雪,赶紧替她拍掉。
两人距离很近,郁初星满眼都是叶轻,分明能感受到她眼里又点心疼和焦灼。
叶轻站在原地没动,任由郁初星替她拂掉额前的雪。
她觉得正常人应该不会反应过度,除非郁初星很在意很在意她。
但以她和郁初星现在的关系,好像又没有到那一步。
真奇怪。
“别生气。”叶轻目光变得柔和:“小事。”
“什么小事!要不是你拦着我,我真的会揍死他们!”
怎么说,很难说,此刻叶轻心里有种非常非常奇怪的感觉。
原来世界上真的会有人为了她和小学生打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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