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攻略黑化孽徒手札 > 温情攻略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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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今女帝并无亲生子嗣,膝下的皇子皇女都是从嫡亲旁支中选抱入宫,自幼跟在女帝身边长大。

    赵元齐是女帝嫡妹的儿子,是所有皇子中,与女帝血脉最近的那个。大概是因这层关系,女帝对他最为疼爱,这也养成了他跋扈嚣张的性子。

    数年前,皇都有大妖祸乱,吞吃数百婴孩,人心惶惶。

    圣德女帝亲率捉妖师围杀,奈何大妖法力高深,鏖战数日,竟从层层杀阵破出直冲女帝而来,千钧一发之际,有白衣仙尊从天而降,不仅救下了女帝,并且只靠一人之力便将大妖斩灭,那位仙尊便是长穗。

    以上,皆是坊间流传。

    那个时候,赵元齐不过孩童,因病弱被护养在宫中,并未见识过长穗的本领。等他身体好转,见国师大人竟是个同他年纪相当的少女,心中起了质疑。

    这几年,他眼看着圣德越来越宠信长穗,就连朝中大臣也对她礼让恭敬,便有了结交之意。他放下身段,递了数十邀贴,然而次次遇冷无应答,就连送去的重礼也被退回,竟一次也没见到真人。

    就在前几日,她还强抢了他重金寻来的笼奴,仗着女帝恩宠无所顾忌,不问他的意思把人全放了,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

    赵元齐早就对长穗心怀不满,猎场一事更是让他起了杀心,只是苦于没由头。

    让他更为恼火的是,当晚有小太监前来告密,说长穗不仅救走了林中畜人,还留了其中一名笼奴做徒弟,让人日日跟随左右。

    “殿下,国师大人几次三番从您这抢人,还竟抢些奴隶畜人,意欲何为呐。”

    小太监声音尖细,“这事最怪之处,便是她将那笼奴收为徒弟,听说人刚入咸宁阁便行了拜师礼,国师大人很是宠爱。”

    他赵元齐的奴隶被她长穗亲收为徒,日后免不了面圣随驾,想到那赤衣笼奴的皮相,赵元齐面容扭曲,怒极掀翻面前的桌案,“那贱人究竟安的什么心!”

    小太监被吓得一哆嗦,犹豫了片刻,他攥紧腰上的锦囊,“殿下,奴有一计,不知当不当献……”

    “……”

    长穗寻到猎场时,暮绛雪和桓凌正悬空吊在树枝上。

    此处是坡地,被人为建造成豢养猛兽的区域,数十条狼犬被圏栏在坡下,坡上铺了大片钉床,各个尖锐直长,钉身布满倒刺。

    暮绛雪和桓凌,就挂在钉床和狼犬之上。

    “真是让我好等。”树下,身穿侍从服饰的少年脸戴面具,手中拉着两根细绳,身前护了数名带刀护卫。

    少年虽没露面容,长穗却一眼将人认出,冷声质问:“十二殿下,这是何意?”

    面具少年啧了声:“国师大人莫要认错了人,我只是殿下身边的侍从。”

    虽戴着面具,但少年的身形与声音同赵元齐一致,更别说他身前还护着那么多人,便是傻子也知他是谁。事出反常必有妖,长穗起了警惕心,不耐烦道:“废话少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赵元齐被她噎了下,压下心中怒火,继续演戏,“昨日林中有畜人出逃,主子派人追查,没想到这畜人胆大妄为,竟藏在国师大人帐中,还有另一个奴隶同伙做掩护,企图刺杀国师,真是好大的胆子!”

    “现下我奉主子之命,正准备处置这两人。”说着,手指微动,挂在暮绛雪腕上的绳索下坠半寸,坡下传来狼犬兴奋的嚎叫。

    “你敢!”长穗往前走了一步,侍卫纷纷出刀阻拦。

    暮绛雪闷哼出声,似听到长穗的声音,从昏沉中醒来,喃喃唤了声:“师尊……”

    长穗停下脚步,听到他低弱求着:“快救,救……”

    “救他。”

    不是“救我”,而是希望长穗先救桓凌,因为铁钉上涂满剧毒,见血封喉。

    如同石子跌落海面,长穗怔了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她看到暮绛雪一身鞭伤,因被吊挂时间太久,皙白瘦直的手腕已经破皮红肿,正悬在半空摇摇欲坠。

    对上长穗的眼睛,他长睫颤动轻咳出声,低低又重复了遍:“铁钉上有剧毒……要小心。”

    小心赵元齐的陷阱。

    这个时候,他竟还有功夫关心她。

    “师尊?”赵元齐忽然出声。

    他十分浮夸哎呀着,“这奴隶怎么叫您师尊呀,我不会抓错人了吧?”

    长穗被他恶心坏了,“知道抓错了还不快放人。”

    赵元齐笑出声:“好、啊。”

    话音落,束着暮绛雪的绳索直接断裂,人朝着坡下跌去。长穗的心漏了一拍,迅速结出乘风诀托举,“暮绛雪!”

    自来到异世后,她的大半修为被封,如今的灵力没办法凝结高阶灵术,平时用乘风诀托乘小动物没问题,但极难托住大活人,哪怕暮绛雪如今只是个少年。

    “师尊小心——”

    见她双手结术,赵元齐暗暗下了命令,一群侍从举刀冲了上来。

    长穗倒没想到,赵元齐竟敢在白日对她下杀手,真不知哪来的胆子。双手吃力托乘着暮绛雪,她轻松躲开这些侍卫,仅用脚便将他们踢翻在地。

    赵元齐暗骂了声废物,眼看着长穗要将暮绛雪托上坡地,他砍向另一条绳索——

    “阿兄!”长穗心口一窒,强行催动内息,分出一只手来救桓凌。

    桓凌要比暮绛雪沉上许多,因他下坠太快,长穗单手施出的乘风诀托不住他,直直往铁钉上扎。

    距离铁钉一寸之距,长穗才勉强用乘风诀将他托住,强行汇聚在手的灵力超出她的承载,震的她虎口发麻失去知觉。

    吃力托举着两个比她还要沉的少年,长穗已经没办法再分出力道迁挪了,赵元齐大概是看出来了,他嘲笑出声,夺了侍卫的刀朝她走来,“徒手灭妖?国师大人?我看你也不过如此。”

    赵元齐是真想杀了她。

    若没有被桓凌和暮绛雪绊住,十个赵元齐也奈何不了她,不,但凡只救一人,她也不会陷入这种困境。眼看着赵元齐走近,桓凌昏睡不醒,悬在半山坡的暮绛雪忽然出声:“师尊。”

    “放手吧。”

    长穗眼皮一跳,听到他低哑开口:“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死。”

    放弃他,她便能分出一只手来对付赵元齐,也能将桓凌安安稳稳救上来。暮绛雪说出了她隐秘的心思,虚的她右腕一抖,乘风诀开始晃动不稳。

    放弃他吧。

    长穗心中被杂念填满,暮绛雪就是个坏种,他害了灵洲界害惨了阿兄,她此刻放弃他是他应得的。在灵洲界,就连凶残的蛮荒龙祖都是他豢养的宠物,区区几条狼犬怎能伤到他。

    放手吧。

    长穗心想,只要她速度够快,暮绛雪顶多被狼犬咬几口,不会死的,但她的阿兄已经经不得半分折腾,半只脚还在鬼门关徘徊。

    所以,她究竟在犹豫什么呢?

    这么想着,长穗的右腕越来越抖,托乘着暮绛雪的灵术不稳,带着人往下坠了几分,又被她极快稳住。

    “师尊,放弃我吧。”

    暮绛雪还想再说什么,被长穗凶狠呵斥,“你给我闭嘴!!不要动!”

    他轻微的挪动,对长穗来说都是吃力的负担。

    见赵元齐距自己只余三步,长穗强迫自己镇定,思考破局法子。她笑了声,倨傲看向赵元齐,“你真以为,你杀得了我?”

    她是天生地养的灵物,哪怕来到异世削了大半修为,依旧是灵体,并非凡胎。

    赵元齐嗤了声,拎刀指向长穗,“杀不杀得了,试试不就知道了。”

    长穗眨了下眼,不惧眼前泛着寒光的刀刃,歪了歪头,“那你可不要后悔哦。”

    其实她还有法子对付赵元齐,只是这会暴露她的本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但眼下也顾不得这些了。

    冷眼看着赵元齐举起长刀,长穗瞳眸泛起薄薄金光,被阳光稀释。刀刃划破风声之际,她正要化形,耳边忽然传来暮绛雪的声音:“师尊。”

    他的声音近乎呢喃,又好似长穗的错觉,“能成为您的徒弟,徒儿此生无憾……望珍重。”

    暮绛雪从她托举结出的屏障上滚了下去。

    压在右腕的重量突兀放轻,乘风诀破,分散的灵力汇聚于左手,将即将跌落的桓凌高高托起。那一瞬,长穗来不及思考,近乎本能将桓凌拖放到平地,一脚将赵元齐踹飞。

    “殿下!”

    “快保护殿下离开!”一群人接住昏死的赵元齐,匆匆逃离。

    长穗跌落在地,眸中金光渐消,呼吸急促。等回神时,她听到坡下狼犬撕咬发狂的嚎叫……

    天,她做了什么?

    她真的放弃了暮绛雪?!

    长穗瞳眸收缩,软着双腿站起身。摆脱了危机困境,她的理智回归自觉闯了大祸,急匆匆朝坡下奔。

    那些狼犬已经被饿了数日,平日就喜食荤腥人肉,长穗冲下去时,暮绛雪衣衫破烂满身是血,已经奄奄一息。眼前似乎出现红雪幻象,长穗莫名想到满目疮痍的灵洲界,血色天空上每一道撕开的创口,都是她那孽徒暴戾发疯下的手笔。

    若是让暮绛雪死在这里……

    若是他死在了异世,等他的意识回归本体,这里难保不会被他迁怒,变成第二个崩坏的灵洲界。

    【师尊。】耳边似又传来那道低凉散漫的声音:【徒儿给你一个救世的机会,你要不要?】

    若是暮绛雪死在这里,那场赌约便没了存在意义,她开局便是惨败。

    周身灵力暴涨,长穗掀翻周围的狼犬,着急扑到了暮绛雪身前。

    “暮绛雪!”她将满身是血的人扶起来,白袍瞬间便被他的血水浸湿。长穗用灵力护住他的心脉,慌张喊着他的名字,“,醒醒,暮绛雪,不要死……”

    千万不可以死。

    赌约还没完成,她还没有好好教导培养他,他不可以死。

    暮绛雪喷出一口鲜血。

    灵力的灌注让他恢复微弱呼吸,很是艰难的掀开眼睫。他虚弱倚靠在长穗的肩膀上,几次张口才发出气音:“师尊。”

    他似乎很爱唤这个称谓。

    暮绛雪看着她,瞳眸深深映出她的面容,白皙的脸颊被血糊染。似乎是想抬手做些什么,但他浑身疼得厉害动不了分毫,眼前一片片发黑,他逐渐看不清长穗的面容,彻底闭阖眼睛时,只很弱、很弱模糊了两字。

    他说:“别哭。”

    长穗缓慢眨了下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

    又下雪了。

    赤色铺天盖地自远方侵来,诡异的红雪悠悠降落,落在人脸上犹如一滴鲜红血渍。

    下雪了,红色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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