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为了快点到,也不管什么高原反应了,直接买了机票。
不知道为什么,景区本该人山人海,但一路上只有零星几人。
旺季变成淡季,似乎太淡了,在布达拉宫,有位讲解员要免费带我走一趟,可能是这一天没能有足够的发挥空间。
“您来的比较巧,买到最后一张门票,几天后我们这里将有一场盛大的活动,游客都不能到附近来。”
我问道:“我可以问问是什么活动吗?”
“祈福。”
“祈福啊……”其实我是很想去看的,“哪一间是仓央嘉措的?”
她一笑:“还在上面。很多人都是慕他名而来,的确这也是唯一离他最近的地方。”到地方后,她指给我看,“我们到了。”
确实是比我想象中还要简陋很多。“我只是想真切的站在他站过的地方,看一看,感受一下。”
她有些惊讶:“你的想法很有意思,只是为了走一遍他走过的路,就来了?”
我点头:“是啊。他存在的那段时间已经成为历史,他走过的路可能也已经不复存在,但是他曾经在这里啊,这一点不会变。”在这个神奇的地方,我不自觉的想敞开心扉倾吐心事,感觉这些心事会被妥善保存于此,再没有其他人会知道了。
屋子里没有任何陈设,可仿佛他的情绪还在,仿佛他的所有,都变成了一些具象的东西围绕于此,围绕着我,而我,现在正隔着时空站在他曾站过的地方,身上还有这里带走的天珠。
我想起那把藏刀,拿出照片:“您看,它可能是什么地方的?”
解说员凑过来看了看,说道:“刀鞘的花纹是祈福经文,意思是祝愿你一生平安。刀柄上是格桑花,也是祝福的意思,这种刀,属于王族,或王的遗族。”
“王的遗族?”
“对,传说几百年前有一位不死的王,转世后会保留所有的记忆。”
“太神奇了,真想亲眼看看。”
站在这里,我的心慢慢静下来,但安静过后是些许压抑,或许来自历史的厚重,或许来自与那些诗句的共情,又或许,是因为那几个字——
王的遗族。
王的遗族才会有的刀。
在我看来,有着如此深刻信仰的地方,各个家族的文化但凡得到了妥善传承,是不会让家族专有物随意流落人间的,也许这个王族经历了什么重大的变故,导致一些东西流落人间,也许……
也许严与敬就来自这个王族。
继续往前。一路上上下下,并不轻松,其他屋子的故事我不太感兴趣,便加快脚步走完。
最后我请讲解员帮我和布达拉宫合影,做个纪念。
随后寻找食物,一路跟着地图走,好家伙:红油抄手、牛肉面,啃的香炸鸡店、吃得饱汉堡店……这下子显得这座圣殿很接地气了。
这里很神奇,你想去一个目的地要经过特别长的跋涉,这也很像有目的的去做一件事,总是不会太轻易达成。
或许是来之前的期待值太高,总觉得不够满足,可我知道也不会有更多的什么了。
明天开始,是我这次旅途最重要的一环:寻找天珠的来历。我决定去找一位喇嘛聊一聊。这个想法是很大胆的,因为很少有游客能跟他们说上话。
……
第二天,大昭寺。
印象中,多年前这里很多地方还架着木架修缮,还有工人在仔细描摹图案,现在已经修复完成了,气势恢宏。
寺外面,广场上有很多朝拜者,年轻的、年老的,还有小孩子,都像不知疲倦一样反复叩拜。我站在一位老婆婆后面,看得入神,她的头发被辫成了两股长长的麻花辫,辫尾系在一起,白发已经多过黑发,所以看起来是灰色的。不知她经历过什么,她身上的虔诚感很撼动人心。不知道她是否已经朝拜好多年,毕竟有过这样的传说:一个少年从家里出发,一路朝拜而去,到了终点,已人到中年。
终于我蹲到了一位年轻喇嘛从面前走过,我为我的唐突和冒昧在心底提前对他们道了歉,然后叫住了他。
“对不起,请问你会不会说汉语?汉语?普通话?”
他好像不能随意和外人交谈,忽略掉我继续走。
“我有一颗天珠,想知道它的来历。”我一路不放弃的紧跟着他走,他像是有很大避讳,躲我躲得路线都走歪了。
我把天珠拿在手里放到他视线所及的地方晃啊晃,等他停下来看我手中的天珠时,我才发现已经跟着他走到一个院子,许多位喇嘛都扛着书卷一样的东西,用明黄的布裹着,看不具体,还有的喇嘛用木托盘端着很多蜡烛,每个火苗都朝着不一样的方向跳跃着。
原本他们都是寂静无声的在做事,因为我的到来,一种尴尬又冰冷的气氛出现。还有几位喇嘛停下脚步看我,他们手里的东西同样用黄布裹着,看外形是石像。
我心说不好,可能是犯了忌讳?赶紧走……
我收起天珠就要往后撤,想着再找机会来,那位喇嘛却折回到我面前,用汉语说了两个字:“天珠?”
我赶紧点头:“天珠,天珠。”我说着把天珠重新拿出来给他看。他也没去看,忽然给我行了一礼,我吓了一跳,腿一软差点跪下,可受不起如此大礼啊!
随后他换了个方向走,走了几步后回头停住看着我。
我指了指自己。
他点点头。
我再指了指自己。
他再点点头。
竟然有点顺利?我跟着他七拐八拐来到一个更小的院子,他和院门口的中年喇嘛说了几句话,两个人互相行礼后,中年喇嘛朝我走来。
他戴了一副金属框的眼镜,不愧是现代社会,都挺与时俱进的。
“您要问天珠的事?”
“是的。”这位喇嘛的普通话说的可真好。
我把天珠拿出来给他看,他接过去对着太阳仔细看了好一会,像是在确定什么细节,把珠子还我时他说,“这天珠,是从我们这里出去的。”
“为什么您这么确定?”
“齐仁喇嘛选定的珠子,不管是几眼,纹路都是断的。”
“断的?”
“就是都不完整。”
九眼都不完整,喇嘛推了推眼镜接着说,“请稍后,我带您去见他。”
“多谢。”这珠子竟和这里有如此深的渊源吗。半个小时后那位金属框眼镜喇嘛出来了。“请和我来。”
我跟他在这复制粘贴一样的寺墙里面走,最终来到一个僻静的院子,有一位很年长的喇嘛在等,他的眉毛很长,已经垂了下来。
这位眼镜喇嘛跟我说:“我会转达您的意思。”
我可以用自己的逻辑去很顺畅的思考这段过往,但要把它讲述出来时却有些语无伦次,断断续续地讲完后却有点紧张,他们会信吗?
齐仁喇嘛开口了,说的是我听不懂的语言。
二人交替开口,继续说:
“去帮一些人,从痛苦中解脱吧。
“不管什么时候,看到残缺的眼睛,都要留意,那是关键。
“从你故事的开始,不管过去了多久、停止了多久,都请继续走吧。”
我不禁问道:“如果……我没来呢?”
好像什么都得到了解释,但好像又什么都没解释。残缺的眼睛是提示,狼面人脸上那双眼睛算不算?如果那是提示,意味着什么?
最终结论不过是:我要继续上路。而我能想到的,一切的开端,就是姜介他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呢?
我的内心……到底是怎样的想法呢?我该如何确认呢……
出来时,走的似乎是一条不对外开放的路,一路寂静,绕啊绕,就回到了广场上,再回头,来时的路好像已经消失,只剩一扇朱红色的门。
准备离开时,一个身影在我不远处闪过。正常的路过和刻意的闪躲是可以被区分的,我壮了壮胆子走过去,可街上除了来往的人,再看不到那身影。
回旅馆的路上我一反复在想,宿命、轮回、拯救、真理、残缺的眼睛,出发,故事里的人。这些关键词,到底该怎样去组成一个故事?
……
第二天早上,我再次来到大昭寺,做个告别。
现在没人能为我解答宿命是什么,残缺的眼睛在哪,是什么提示、为什么关键,从哪里出发,怎么出发……
全是疑问。
我现在所在位置海拔已经很高了,九道轮回墓的海拔又有多高呢……
看来,我对那段记忆还是放不下的啊。
顺其自然吧,如果真是必然,到那个时候就坦然接受吧。
一现在,这颗天珠与我而言,有了特别的意义。
它意味着一段已结束的故事,也意味着一段将开始的故事。就以这段旅途,纪念一下已经过去的,和即将开始的。
今天路上更加冷清,大概全都去参加祈福了。
不知道那会是一场怎样的祈福?真想看看。
见过齐仁喇嘛后,我才回味明白,时间已经帮我填补了一些空白,明白了很多情绪:姜介等人的出现,带给我的消极情绪已经消退,我现在,竟然开始好奇他们继续走下去会遇见什么。
如果有机会再遇见他们,海面下的暗潮翻涌而出,那就乘上船,乘风破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