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结已解了吗?
司命星君望着东方天际,跃出天河的一轮金色朝阳,心头犹如被千根针用力扎着一般,细密的疼充满整个胸腔。
明明事情已算了解,可压在他心底的大石为何却更为沉重了呢?
“你这般放心不下,可是觉得有什么地方被疏漏了吗?”司灵仙君走到他身旁,语气意味深长的问他。
司命星君的目光依旧望着天际处,眼底折射出金色的光芒,他语意忍不住轻颤的反问道:“你也发现了,是吗?”
司灵仙君双手负于背后,紧握成拳,又松开,反复几次后,他长叹一声,字斟句酌的说道:“其他人觉察不到,但你是看着秾桃长大的,又怎会不了解她?她身上的魔气如此重,又怎会只是一道心魔。再者,对于湛心之事她有所保留,其中有诸多细节与你吾皇查探到的对不上。”
司命星君点头应道:“确实如此。她说了很多,可说得越多,错漏处也越多。”
当初他下界历劫前,亲手将五宝伞交于湛心保管,谁知刚到地府没两月,司伐就拿着伞来到地府。他说是伞是在蟠桃园外捡到的,而非是在天殛台,那么,到底是谁在说谎呢?
湛心的那位姐姐,又去了哪里?
两人沉默对望,皆是解不开其中的谜团。司灵仙君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此事还需要再查,虽然湛心与竹岚已经找回,但那一位,直到如今还是下落不明。”
“我懂,谁让这是你我惹下的祸,还无端连累了旁人,自然是要担起责任的。”
司灵仙君苦笑的摇摇头,“我走了。”
往事不提也罢,年少轻狂惹下祸。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司灵仙君看向近在眼前的南天门,神色有几分寥落的说道:“再等等吧。如今还是时候。”
他向司命星君摆了摆手,压下云头,竟是往兰若寺的方向行去。
接近山头时,他心念一动,身形一晃,模样立即化成另一人。
此人,正是隐九。
与此同时,怀瑾还呆呆坐在钟馗的院子里,若有所思的把玩着手心里的玉坠,脑海中思绪零乱,近端时间各种事情纠缠一起,如解不开的乱麻。
钟馗处理完这几天积压的事情后,端着茶盘回到院子里,看她依旧在澄思寂虑中,不禁问道:“何事能让你如此苦恼?”
怀瑾收起掌心的玉坠,接过他递来的热茶,犹豫着问他:“那位司灵仙君,你此前可认得?”
钟馗撩袍坐下,闻言随即摇头,“不认得,也未曾见过。左右两位司命座下各有三十六大员官,司灵仙君是其中之一。怎的,你对他有心思?”
怀瑾没想到他竟然会打趣自己,愣了一瞬后,递给他一个白眼。
钟馗被她白了一眼,也不恼,笑盈盈道:“开个玩笑罢了,你别恼。你是觉得他有不对之处?”
怀瑾回想司灵仙君看向自己的两个莫名其妙的眼神,有些心慌意乱,但又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心慌,甚至是心虚。
小十四躲在她识海里静默不语,他当然知道那个司灵是谁,但谁让怀瑾刚才威胁自己呢,所以也别怪自己不提醒她。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轻轻摇头,拱手笑道:“不提他了。我能寻回这枚玉坠还多亏了你,改日我做东,好好谢谢你。”
钟馗不在意的摆摆手,“即是你师尊留给你东西,自然要还你。平白挂在我这伞下,也无用。”忽然心底一动,他想了想,又改口道:“就是总觉得这伞下空荡荡的不习惯,不如,你重新赠我个玉坠,让我挂上去吧。”
怀瑾不疑有他,点头应下。
“这好说,我回去找找,待下月鬼市开市后,我到巽风茶楼找你。”
钟馗十分意外的问她:““为何去巽风茶楼找我,而不是来钟馗庙?”
怀瑾眉头一挑,一语双头道:“鬼市开市,你这茶楼老板不打算开门做生意了?”
钟馗一愣,哈哈大笑,拱手道:“自然是要开门做生意,往后你去,茶水我请了。”
世上少有人知晓钟馗是巽风茶楼的老板,更不知,他实则是泰山府君的人。
柳含烟斜倚的立在柱后,若有所思看着怀瑾,感叹一声:“不只兄长有长进啊。”
怀瑾别过钟馗,踏着云团一路不停歇的回到兰若寺。
此时,正值午时,天地间阳气最盛。半座山头被厚重的白雾层层笼罩住,兰若寺里一片寂静无声。黄鹂正端着茶水往槐院走去,抬头看到回来的姥姥,喜不自胜。
“姥姥,您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槐院里的莲花就要被贼人洗劫一空了。”
怀瑾眉轻蹙起,看向槐院内,狐疑道:“里面出何事了?”
不待黄鹂开口,槐院里就传出了她极为熟悉的清冷声,“你这不懵逼的小丫头,怎好无故在背后胡乱编排人,我不过多拿了几朵而已。还有,是你家姥姥亲口同意我可随意摘取的,你怎好污蔑我是贼呢?”
黄鹂一听这声音,就下意识往姥姥身边躲了躲了,小声抱怨道:“哪里是几朵,分明就想要全摘了。”
怀瑾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接过茶盘,示意她先回去。
黄鹂行了个福礼,委屈巴巴的走了,虽然是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可她也属实没有胆子往前凑。也不知是因心情不好,还是姥姥得罪了人,那位道长今日来后,气势比之前更为强横,稍走近一些,就压得她与妹妹不敢抬头。
怀瑾单手推开藤枝编作,半人高的院门,就感觉一道威压扑面而来,她不由得气息一滞,同时感觉到小十四也立马躲了起来。
她不解的问道:“可是我这里有人得罪了你?”
隐九的身影从浓雾深处缓缓走出,她发现他今日换了衣衫,不再是那身雨过天青色道袍,而是一身玄色滚金边的交领直裾深衣,腰带是用黑玛瑙精心雕刻而的镂空双鱼佩。乌发高束,用一根同是黑玛瑙雕成的细长意簪固定住。
唯一不变,是那眉心处的那道寸长,自上而下的红线。
今日隐九给她的感觉全然不同,如果之前是用妖道二字可形容,那么今日的他如身居高位,睥睨天下众生的冷酷君主。
贵不可及。
唯吾独尊。
冷酷无情。
怀瑾暗自倒吸一口凉气,咬紧后槽牙没让自己倒退两步而减了气势。
她强撑淡定的走上前,笑道:“看来,是我得罪了你。”
隐九冷哼一声,坐到竹席下,斜了她一眼,淡淡说道:“你有自知之名就好。”
怀瑾将茶盘放下,递了茶给他,顺便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隐九被她看得略显心烦,接过茶拧眉问道:“你看什么?”
怀瑾摸着下巴,不加思索道:“你今日不同往日,倒是十分特别。”
隐九低头看了看,语意踌躇问道:“我今日哪里不同?”
不就是换了身衣服吗?
怀瑾认真的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赞叹道:“今天你特别俊俏。”
隐九愣了又愣,神色空茫一片的看着怀瑾,他没想到自己紧张等了半天,竟然是听到她夸赞自己,俊俏?
有生之年,他这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当面说自己俊俏。
“你,这是在调戏于我?”
“啊?”怀瑾立刻呆愣住,反应过来后,用力的摇头,否认三连,“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隐九却张开双手,不怀好意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