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的一天。
这几天李叔回了老家探亲,家里只剩俩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废物一二号,考虑到沈伽黎身体原因要吃些清淡的,南流景主动请缨包揽一口三餐,可最后才发现,除了南瓜粥其他的什么也不会。
有些人在学业工作方面风光无限,可偏就会为了生活中的小事愁眉不展。李叔不在,南流景好不容易能和沈伽黎过过二人世界,请家政来做饭必然不可能。
沈伽黎本就话少,面对南流景那狗都不吃的手艺更加沉默。最多就是吃点就算生吃也能吃的配菜,然后火速放下筷子上楼躺平。
南流景也不明白,明明他已经按照菜谱严格用量,每样调味品分毫不差,可做出来的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为什么?
沈伽黎在楼上躺平,南流景坐在客厅漫不经心调着电视频道,心中思忖着该如何提高手艺。这时,不经意间调到了一档采访节目。
主持人随机抓取路过的幸运儿,问道: “你结婚了么。”
路人: "结婚了。"
“请问你觉得你的婚姻幸福么。”
“幸福!”路人说到幸福二字时,双眸倏然变得明亮,看起来这话说得并不违心, “我老公特厉害,上懂天文下知地理,各朝各代都能说上那么一嘴,而且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活以及一些家电维修都由我老公一手包揽,你不知道,他修理电器时的样子帅到爆炸!最重要的是我老公赚钱也多,平时假期也不会到处乱跑,都是在家里陪我和儿子。”
南流景听着接受采访的路人三句话不离“我老公”,他忽然意识到,沈伽黎似乎从没喊过他“老公”,大多时候对他连个称呼也没有,极少数发火时会连名带姓喊他南流景。
是不是因为他觉得婚姻并不幸福,因此连老公都懒得喊。难道这就是别人常说的婚姻危机?
以沈伽黎的性格,有一天说出“不想过了不想活了”他都不会觉得意外。南流景试想了一下沈伽黎轻声细语喊他“老公”的画面。
心头痒痒的,手指酥酥麻麻,身体不断涌上一股股热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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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间。两人面对而坐,相顾无言,吃着一成不变的外卖菜。
沈伽黎悄悄看了眼对面的南流景,见他眉间微蹙,沉默寡言,忽然觉得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好像对他态度冷淡,每次他想聊天自己总是用“嗯啊”敷衍过去。
是不是过分了。
如果放到以前,他巴不得南流景不要理他他也能图一清静,但今时不同往日,他承认他爱上了这个男人,有时候也想稍稍顾及一下他的心情。
但,就算主动搭话,该说点什么。
丧批心烦,人为什么非要交流,为什么不能像手机聊天一样用表情包表达心情。
说巧不巧,客厅里没关的电视中传来新闻主持人的声音:“十八日下午,晋海一仓库发生重大火灾,现场浓烟滚滚,消防队火速前往现场……”
沈伽黎顺着话茬接道: “晋海哪里?”他想问是晋海哪个区的仓库发生火灾,虽然他并不关心,但至少能打开话匣子。
南流景听到沈伽黎突如其来的询问,心中一喜,但下一秒无尽悲伤。他刚才根本没仔细听新闻在说什么。
但!必须要接上老婆话茬,让老婆充分感受他的无所不晓,崇拜他仰慕他。南流景: “晋海……一仓库。”
沈伽黎:.…
算了,这天不聊也罢。
沈伽黎沉默,南流景知道自己又把天聊死了。
晋海哪里?
晋海一仓库。
这种毫无营养的对话不仅没在老婆心里树立威信,反而坐实了“脑瘫”的刻板印象。南流景上一次想哭时是沈伽黎不慎落水还不带挣扎,这一次想哭是因为没能接上他的话茬。
下午。
南流景坐在电视前痛苦揉着眉心,电视里正在播放国外电视剧,至于演了什么,他无心关注,满脑子只有午饭时那尴尬的对话。
自己好不容易能在沈伽黎心中和皮琥子齐头并进,这一下又回到解放前。
倏然间,南流景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南流景赶紧掌过桌上的财经杂志,悄悄坐直身子,注意着自己翻书的动作够不够优雅。
沈伽黎在房间里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得主动找南流景聊聊天。虽然万事以躺平最重,决定下楼前
他眯了几小时。
看到电视里在播放《权力的游戏》,沈伽黎知道也装不知道,故作好奇:“这是什么电视剧,感觉很好看,名字是什么。"
南流景,给你机会要中用。
南流景一听,立马抬头看向屏幕,他并没看过这电视剧,猜测着一般电视剧的名字都会在屏幕—角有显示,于是看了一圈,终于在右下角看到四个大字。
回答老婆的问题时,语气要坚定、速度要快:“复方塞隆。”
沈伽黎:.…
不想聊了。
话脱口而出后,南流景这才意识到右下角根本不是电视剧的名字,而是复方塞隆药物广告。
哈。
没良心的资本家,广告做那么大生怕我不能在老婆面前丢脸是么,现在你满意了?
南流景余光看着沈伽黎,见他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外星生物。
南流景不能忍: “看错了,现在的广告投放方确实过分,广告遮挡屏幕严重,我要打电话投诉。"
但公家电话向来如此,就算是南流景打,他们也要踢皮球,南流累一下午什么也没做,打了七八个电话,终于投诉上。
但沈伽黎早已回房躺平。
“我投诉成功了,你放心,以后看电视不会再有广告遮挡。”南流景一进卧室自信邀功。但沈伽黎根本不理他,自顾在笔记本键盘上乱敲一气。
“怎么了,电脑故障?”南流景望着电脑蓝屏,心中暗喜。电脑他在行,终于能在老婆面前大显身手。
沈伽黎本想说好像是系统崩溃,要重装系统。
一扭头,南流景出去了,回来时手里多了只工具箱。沈伽黎:?
南流景现在满脑子都是路人采访时那句“我老公修理电器的样子帅到爆炸”,不管电脑故障是不是系统原因,今天这电脑他必须拆。
他挽起袖子,露出劲悍小臂,表面浮现青筋。
甚至于他还要抄起螺丝刀往半空一抛,螺丝刀旋转三百六十度落下后被他用力捏住,小臂上的肌肉随着动作微微凸出。
接着,沈伽黎见他手脚麻利拆了电脑外壳,行云流水般取出各个零件挨个检查擦拭后又装回去,紧抿的唇线凌厉漂亮,整个过程专业娴熟。
南流景余光轻扫沈伽黎的脸,心头一颤。终于在他那一向淡漠的脸上看到了些许崇拜之情,那专注着自己手上动作的双眸湿润黑亮,像见到了神祇的小猫,仿佛下一秒就会脱口而出:
“老公,你好厉害,我好崇拜你。”
“检查过了,不是主板问题,是系统问题。”南流景装好电脑,抽出纸巾慢条斯理擦着手。他故意压低声音,听起来如同高深莫测的内行人。
但沈伽黎: “这什么。”南流景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一枚螺丝钉。
他又看了眼装好的电脑外壳。很好,还不是外壳上的螺丝钉,是内部零件上的螺丝钉。
沈伽黎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 “你别插手了,送修吧。”
咔嚓、咔嚓。
沈伽黎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什么东西碎了。"
南流景沉然一笑: "没什么。"不过是我那颗急于想在老婆面前表现的……脆弱的……男人的心罢了。
电脑还是送修了,这一次轮到南流景沉默。
他洗完澡出来,看到沈伽黎倚在床头抱着ipad看一档白薇参演的综艺节目,那专心致志的模样,看自己时就从来不这么专心。
南流景轻喟一声,擦着半湿的头发上了床。
本以为这漫漫长夜要在综艺节目为背景音中度过,但刚上床,一条白花花的大腿勾上来,轻轻摩挲着,两种体温碰撞后拂干了刚洗过澡的潮意。
南流景看着沈伽黎,见他试图勾引,但眼睛还黏在屏幕上,满脸写着敷衍。
但面对这种敷衍,他还是释然了。沈伽黎在考虑他的感受。
沈伽黎本来就是这样,或许这种敷衍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没必要非得在他心中分出亲疏高低,要他一个人顾全所有人太辛苦了。
南流景翻身而上,双手按在沈伽黎微散的衣襟下,掌心紧贴皮肤向两侧划开,指尖顺势勾住衣襟一点点向外将衣服全数推开。
沈伽黎只觉得胸前很痒,导致他无法再专心观看节目,顺势将ipad推到一边。头顶的灯光白亮刺眼,恰好被南流景遮住。
思绪开始混乱,原本想说的心里话也忽然觉得太过复杂冗长。最后只剩一句:“每次看着你的时候,还
挺开心的。”
南流景眉尾一挑,故意在小雏菊的花心外D了D: "所以呢。"
沈伽黎脑内脑补了一长串文字,但混乱的思绪使他无法把每个字表达清楚:
“随便吧。”
别人不了解沈伽黎,南流景岂会不懂。“随便吧”在某种场合下,就是坚定的"你快点"。
偏不,如果不能做生活上的勇士,至少也要成为床第间的战神。"怎么办,听不到想听的话,小兄弟无精打采。"
“老公!”沈伽黎咬着牙,抬起双手大力拍在他脸上, "快点!"
南流景勾起唇角,俯身下去。
虽然和想象中那轻风细雨的“老公”不同,反而凶猛又无礼,但,心头还是如幻想那般,痒痒的,又酥又麻。
这是认识沈伽黎这么久来,听他说过的最动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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