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伽黎同样也在打量这位不速之客。
女人笑笑,扶了扶平光镜,轻声问道: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谈话了,请问这里是毕业生拍照的地方么。"
声音出口的瞬间,沈伽黎明显一愣。虽然对方在有意隐藏自己的身份,但这声音,他不会忘的。
只是这事说起来不仅诡异,而且匪夷所思,他并不认为是自己想的那样。一定是天太热,脑袋开始发昏产生了幻觉。
“请问……”女人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沈伽黎的脸,“你是不是沈伽黎?”
沈伽黎怔怔点头。
女人道了句“那就没错”,随即她拉下一边口罩挂耳: “认得我么?”短促地摘下口罩后,似乎怕引起围观,又马上戴了回去。
这一次,沈伽黎完全怔住。口罩短暂地摘下犹如昙花一现,但这一瞬而过的面容犹如惊雷,劈开了心间尘封已久的尘埃。
“哦天。"一旁的养母震惊地瞪大双眼, "白……”
话未说完,女人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摇摇头。“天啊,您怎么会在这?也是收到了学校的邀请么?”养母喋喋不休继续追问。
女人轻笑一声,虽看不清脸,但笑声中似乎夹带着非常隐晦的暗讽: “我和前校长那点事不是人尽皆知?我岂会过来自讨没趣,当然是因为,有非见不可的人,所以才会只身前来。"
女人在养母复杂的目光中看向沈伽黎,伸出手: “伽黎同学,祝你毕业顺利。”
沈伽黎,石化.jpg
仰望了许久的罗马后,乍然清醒,不再奢望那遥不可及的南柯一梦,这时候,通往罗马的康庄大道却在眼前赫然出现,延伸至遥远的天边。
白薇就这样出现了,悄然的,没有任何征兆的。
那一瞬间产生了强烈的想上前拥抱她的想法,但沈伽黎知道,不能。无论对方再像也不可能是已经过世的母亲,所以他大概没那个资格。
但他还是在衣服上细致擦过手,有些紧张的,手指都在发颤,轻轻握住了那只向他伸来的手。温暖的,和母亲的手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白薇是明星,手部保养柔嫩细腻;而母亲为了抚养他,白天去机构教小
孩子学习小提琴,晚上回来会做一些好看的插花艺术,然后在外送不发达的年代骑着自行车转遍大街小巷将花束送至客人手中,所以她的手心,有被风霜打磨过的微微粗糙感。
鼻根一阵酸涩,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啊,白女士,一会儿有时间么,之前您与我公司到期的代言,一直没能找个时间同您谈谈后续情况。”养母摆出得体笑容,和刚才那泼妇骂街的姿态截然不同。
白薇依然保持良好谦虚的笑: "抱歉,我今天过来只是为了见见这个孩子,工作的事您可以联系我的经纪人,那么就这样吧?"
养母脸色一凛,笑得几分尴尬: “你们,认识么?我之前怎么都不知道。”白薇还是笑: “只能说,无巧不成书,那么,就这样吧?”她再次强调“就这样吧”,潜台词就是在告诉养母“识相点哪凉快哪待着”。
养母脸色煞白,嘴角抽了抽: “抱歉是我打扰了。”
公司遭遇危机之前,她曾经有幸请过白薇作为产品代言人,签了两年合同,合同到期后她是十分乐意续约,但白薇那边却说已经接了其它同类型产品代言,婉拒了她的请求。
现在公司不比从前,更是需要白薇这种人气大腕儿帮忙拉拢流量,三次上门但每次都被婉拒门外。
而且大家都知道,白薇当年和俞衍向离婚时闹得很难看,据说是生第一胎时,俞衍向临时接到上级指令跑到外省开会,而俞衍向的家人嫌弃白薇是个抛头露面的戏子,配不上他们这种书香门户,死活不来照顾产妇,导致白薇生产当天身边只有一个保姆,胎位不正加上大出血,生产后昏迷了许久,
就是这个时候她的第一胎儿子因为医院看管不利被和人贩子勾结的护士偷偷抱走。
那时夫妻俩心中就已经产生了裂痕。
生二胎时,前衍向好歹是陪在了她身边,但二胎儿子患有先天性疾病,前衍向身为校长公务繁忙经常不在家,白薇停了一切工作专心陪孩子治病,但最终孩子还是不治身亡,而孩子呼吸停止那一刻,前衍向依然在外地进行学术报告会议,没能赶回见孩子最后一面。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白薇提出离婚,希望各自不要再折磨对方。
而前衍向的父母却把一切责任都推到白薇身上,将她告上法庭,败诉后继续上诉,前衍向
虽然出面阻止,但他又不可能将父母绑起来,因此当时闹得极其难看。
所以养母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白薇怎么可能出现在前衍向的地盘,而且就为了见沈伽黎。总不可能沈伽黎就是她当年丢失的大儿子,这事儿说出来未免太过天方夜谭。
思来想去,也只能认为是南流景才有这个本事把人给请来,为了给自家媳妇长长脸。
考虑明白后,养母只觉后背一片寒意,那她刚才的所作所为,岂不全都被白薇看在了眼里?代言的事岂不也更是遥遥无期?
白薇望着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沈伽黎,温柔莞尔: “伽黎同学,愿意带我逛逛学校么?”尽管离婚前俞衍向已经带她逛过很多次校园。
沈伽黎僵硬地点头: “嗯……嗯好。”他太紧张了,紧张到说这短短任字都用尽力气。
上次等了一天没能见到白薇,已经成了他心中提起就会失落的遗憾,不成想,上天还是偶尔会对他发发慈悲。
到了中午,学生们忙活了一上午也饿了,三五成群挤在食堂,校园街道中显出几分冷清。沈伽黎默默走在白薇身边,余光始终在悄悄打量她,又不敢太明显。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和妈妈一模一样,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他很少主动开口攀谈,除非那人是白薇。"妈……白女士,您今天怎么会过来呢。"吓死, “妈妈”二字差点习惯性脱口而出。
白薇望着路边的杉树,光影交叠,在她脸上透出梦幻的色彩。
“其实不打算来的,因为和你们校长当初闹得不开心,或许他也不太想见到我。”白薇说得云淡风轻,再也没有当初那种被所有人背叛的痛楚。
"但是你丈夫,南总他昨天特意来拜托我,希望我今天一定要来见见你。"
沈伽黎一愣。谁?南流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也和他解释过不能来的原因,但他很执意,而且足够诚心,一个永远高高在上的财团,向我低了头,语气卑微,所以有点感动。"
沈伽黎:.…低头?卑微?怎么就和南流景对不上号呢?而且,就算真是他,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真正使我下定决心过来的,是南总拿了你的照片给我看。”白薇笑笑, &#
34;笨笨的青蛙站在热络的舞台下,却更显孤独。"
“我就觉得,来看看这孩子吧,不然他会遗憾一生。”
白薇嘴上这样说着,但真正的原因还是无法开口,她怕开了口对方会觉得唐突,甚至觉得自己被冒犯。
无关孤独的悲伤蛙,只是在看到沈伽黎的第一眼,就有一种强烈的亲切感,而且是一种..…失而复得的亲切感。
"对了,刚才那位太太,是你妈妈么?"白薇试探着问道。
沈伽黎觉得她说得应该是养母。于是摇摇头。
看到这动作,白薇奇怪地松了一口气。
又问: “那你妈妈今天怎么没来,不是本地人?所以来不了?”
沈伽黎忽的止住脚步。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心里迸发出强烈的甚至是迫不及待的哭诉欲望,如果妈妈还在世的话,她一定也会像白薇一样,温柔的让自己带她逛逛学校。
因为妈妈一直都是这样,虽然自己成年以后她也保持了一定的边界感,但她还是希望,在自己人生中的每个重要节点,都能有她的参与,亲眼见证他的成长。
说不出来一个字,喉咙像被卡住了,面前白薇的脸也渐渐变得模糊。
生怕对方看出自己的失态,沈伽黎忽然低下头,笨拙地解着手腕上的洋桔梗手链,但链扣太细,他解了半天纹丝不动,于是天真的往下套,勒在骨节处怎么也摘不下来。
白薇见状,焦急握住他的手: “别动,我来帮你。”沈伽黎一下子停住动作,呆呆地望着她低垂的眉眼,心里不断涌上一股股酸涩。
"洋桔梗啊,我很喜欢洋桔梗,我有一座玻璃花房,里面种满了洋桔梗,最近正是开花的日子,但天气太热,花期很短,等我从外地赶完通告回来,已经凋谢了。"白薇解下手链,温柔的眉眼弯弯似月牙, "不过今天见到了。"
沈伽黎心头骤然紧缩,仿佛一只无形大手用力挤压着他脆弱的小心脏。她也喜欢洋桔梗,也有一座种满洋桔梗的玻璃花房。
妈妈,呜呜呜。
这一切,是梦也好,他愿意长眠梦中永远不再醒来。
"这个,是送给你的。"沈伽黎将手链递过去,忽
的又收回来,用衣服仔细擦拭着,随后再次递过去,却又收了回来。
白薇一挑眉,在反复中啼笑皆非。
"它、它本来有只包装盒,很漂亮,但是……但是我以为送不出去了,就没带来。"光秃秃的手链,被衣服摩擦后忽然没刚才那么亮了,送人的东西却连包装都没有。
从前的沈伽黎一点都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但现在面对的人是白薇。终于在这一刻,他深切感受到了自己的愚蠢粗心。
很难过,眼睛酸得厉害,已经模糊到连白薇的脸都看不清。这么热的天,他的脸蛋也不再干净清爽,额间沁出一层细汗,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现在的丑
态。
幻想中完美的初次见面分崩离析,第一次见面就被白薇看到了自己狼狈的丑态。不想活了,难过死了。
对方现在也一定在心里嫌弃他吧,说不定还会认为跑这一趟真亏。
眼泪不受控制落下,沈伽黎使劲吸着鼻子,本来就够丑了,如果再出来两条鼻涕什么的,白薇大概要扛着火车跑路了。
“对不起,弄脏了,我……”他收回手,无助地低着头, "也弄得不漂亮了。"
自己真是个笨蛋,遥想当年妈妈生日,九岁的自己用压岁钱给妈妈买了只音乐盒,还包了漂亮的包装盒,结果跑太急盒子给摔烂了,哭哭啼啼拿给妈妈,妈妈虽然说“盒子不重要反正也要丢”,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结果今天,又。
白薇没接手链,而是仔细端详一番,接着道:“我收过很多礼物,有珠宝车子甚至是房子。”沈伽黎一颗心再次跌入谷底。
“但是这个。”白薇指指那条洋桔梗手链,"会让我怀疑这会不会是我最后一次收到礼物。"沈伽黎没明白,怯怯缩回了手。
“因为重头戏总是在最后一刻才出场。"白薇冲他—wink, "所以得到太过喜欢的东西时,会让人感叹我是不是到了生命最后一刻。"
话音刚落,细白小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 "摸一摸。"
白薇沉思片刻,忽然笑出了声。
原来沈伽黎也相信“说了不好的话要摸摸木头消灾渡
厄”这种说法,真可爱。白薇摸着木头,笑问道:"可以帮我戴上么?"沈伽黎愕然: "你喜欢?"白薇欣然点头:"喜欢,而且是非常。"
沈伽黎出现幻觉了,他好像看见一堆光屁股小天使围着他撒花吹喇叭,无数的爱心泡泡在身边萦绕。
激动的手都在哆嗦,好不容易给她戴上了手链,白薇扬起漂亮的手腕,笑问道: "好看么?"沈伽黎用力点头。
"不摘了,洗澡也不摘,掉色也不摘。""不……不会掉色,是□□的……"
说完,他又忽然想起那只包装盒: "你等我一下,我家离这近,回去拿盒子给你。"
白薇拉住他,摇摇头: "不用麻烦了,反正盒子都要丢。"
怦怦!
心脏猛地跳漏一拍。
妈妈也说过这样的话。
白薇抬起手,乘着日光菲薇,看着□□光色流转,像是诉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就算不漂亮,哪怕不聪明,一样有被爱的权力。"
沈伽黎眼中的白薇完全模糊,他终于感受到,眼泪是滚烫的,因为沾上了心的温度。
两人一起在学校对面吃了午饭,期间,白薇又问了沈伽黎很多问题,比如功课如何,有没有什么烦恼,但问得最多的还是有关南流景的问题。
“你丈夫对你好不好,平时在家都是谁做家务。”沈伽黎逮着机会就告状: "是我。"
“家中没佣人么?”白薇蹙起眉, "南总总不至于连佣人都请不起。"对南流景那份诚意建立起的好感度-10
"他不喜欢家里有外人。""那也不能让你做家务,我会和他谈谈。"
沈伽黎:还得是我妈。
不,不行,妈也不行,南流景万一收回他做饭买菜的权力,他上哪去中饱私囊攒够八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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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问题太过私密,还是忍住了。
时间不早,白薇下午还有个采访,和沈伽黎寒暄几句准备起身告辞。
司机开了车过来后,她看到那孩子跟着车眼巴巴望着她,心里酸酸的,又下车给他买了冰镇饮料,留了手机号,叮嘱着:
"有时间就给我打电话。"
沈伽黎双颊微红,眸子亮晶晶的,轻轻点头。那辆载着母亲的车渐渐离去后,他一秒变脸,褪去所有笑容。
好累,回家躺了。
回去时,南流景还在外面和领导们应酬,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终于换掉了原主那奇怪的手机屏保,换成了和白薇的合影。
接着又找了部白薇主演的电影,虽然是恐怖片,可每次白薇出场时还是惊艳全场,她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温柔像是一只大手,轻轻抚慰着他所有的情绪,不过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梦里回到九岁那年,母亲深夜要去给客户送花束,他坐在母亲的自行车后座,看着母亲的衬衫被夜风鼓起似帆,细小的花叶子从车筐飞出拂过脸颊,将风儿都染上花儿的香气。
一晃眼,十多年过去了。
★
为了庆祝沈伽黎顺利毕业,李叔回来后大展拳脚做了一桌好菜,先把南流景推到院子里呼吸下新鲜空气,转身去厨房做收尾工作。
南流景望着眼前的园林,想起李叔那句"这么重要的日子您都没和沈先生合影,也没给他送花,他肯定很失落”。
虽然他当时也解释了,大概沈伽黎也不想在这么开心的日子见到他,何况,沈伽黎想见的人他已经放下身份去拜托过,应该也见到了吧。
刚要滑动轮椅回屋,视线中却多了一片粉色玫瑰,被草木包围,娇艳欲滴。
不多会儿,沈伽黎被李叔带了下来。
懵懵懂懂,半翕着眼,永远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看到满桌好菜,沈伽黎不开心了。今天没能扩充小金库,难受。
李叔忙活了一顿,没跟着一起上桌,找了个借口出门,想给二人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餐桌上,南流景平静地切着牛排,对面的沈伽黎没什么胃口,试图用筷子夹起一颗蚕豆。
刚夹起来,蚕豆一滑,滑到了桌上,再夹,蚕豆又是一滑
,滑到了南流景盘中。
意外的,南流景没有找茬,默默用公筷夹起蚕豆放进沈伽黎盘中。
"今天见到白薇了?"他继续切着牛肉,漫不经心道。沈伽黎点点头。
"嗯,那就好,我收到了你的成绩单,成绩没有达到我的预期,但都合格,说过会给你奖励。”南流景道。
沈伽黎微微抬眼。原来他说的奖励是指白薇。
"谢谢。"沈伽黎虽然说得简单,但是真心的。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想要的。”南流景又问。
他在查沈伽黎的成绩时,需要输入他的证件号,恰巧看到了他的出生日期,才意识到他的生日很近了。
无巧不成书,他们的生日是同一天。
但南流景并不觉得询问沈伽黎的喜好是在讨好,他又不是什么坏种,哪怕是李叔的生日他也会多问一嘴。
才不是关心。
沈伽黎想要的东西,八百万,以及,小黑屋里的人偶。
他倒不是多喜欢那人偶,但那人偶仿佛自带魔力,抱着它睡格外香甜,虽然平时也很好睡,但也就一般香甜。
“没有。”沈伽黎道。前者是秘密,后者说了南流景也不会给。
南流景: “没有就算了。”
沈伽黎吃完蚕豆,饱了,放了筷子准备上楼。
"沈伽黎。"南流景却忽然喊住他。沈伽黎叹了口气,疲惫地坐在楼梯上,托着腮,用脑电波回应:有事说事,无事躺平。
南流景忽而诡异地低下头,视线显得几分仓皇,虚虚看向一旁。他的手伸到背后,喉结滚动着,似乎很为难,又尴尬。
良久,就听他低低说了句: “毕业快乐。”手从背后伸出来,多了一大束粉色玫瑰,层层叠叠的花瓣上沾着零星夜露,滚动着落下。
没有多余的包装,质朴却不简单。
沈伽黎眨了眨眼。这完全在他意料之外,本以为南流景喊住他是又憋了什么坏招儿用以折磨他。
水晶吊灯下,南流景的脸颊上多了一抹不自然的微绯色。沈伽黎没接花束,反而问道: “你知道粉玫瑰的花语是什么么。”
南流景举了半
天的花迟迟不见他接,脾气上来了: "不懂花语所以不能送?"
沈伽黎: "粉玫瑰的花语,是美好的初恋。"妈妈生前经常摆弄花儿,所以他对各种花的花语都有了解。
南流景双目一睁,倏然攥紧手指,□□上的小刺扎进掌心,痛,但他没有任何反应。
沈伽黎这么说是因为他很清楚,他不是南流景的初恋,他不配。他站起身扶着扶手缓步上楼:"所以送我向日葵吧。"
南流景:?
等沈伽黎离开,他摸出手机查阅“向日葵的花语”。
搜索结果:沉默的爱,代表父亲默默付出、无声的爱。
"咔嚓。"手机钢化膜裂了道缝。
可笑,什么花语,谁在乎那些,送他他就必须得收。南流景自己一人倔强划着轮椅上了二楼,推开沈伽黎的房门把粉玫瑰往他床头一放,关门走人。
沈伽黎望着粉玫瑰,觉得南流景很、幼、稚。
正看着玫瑰出神,电脑挂着的游戏音响了两声。沈伽黎抬了抬眼,不要理,估计又是烦人精中的哪一位。
对方很有毅力,不回?不回就一直嘀嘀。沈伽黎打算去退掉游戏,刚电量屏幕,对话框弹了出来。
【SUN:睡了?】
【SUN:怎么不说话,看你挂了好几天游戏。】
【铁牛菊:正打算睡了。】
【SUN:好久不见,但现在才八点。】
咸鱼睡觉还分时候?
【铁牛菊:今天毕业典礼,累了。】
【SUN:哦,祝贺你顺利毕业,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么?】
【铁牛菊:没。】
【SUN:说一个吧,或者喜欢的颜色、食物。】
【铁牛菊:人偶。下了,困了。】打下句号,沈伽黎火速下线。
电脑那边的南流景望着“人偶”二字,手指轻点着桌面,似乎有了主意。
大
当晚,沈伽黎正睡着,不知是床头玫瑰的香气太过浓郁还是白天睡太多,他半夜醒了。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他打算继续睡。
等等,
房间里好像有除他之外第二人的呼吸声。正常人这时候多半要脑内风暴,把历往看过的恐怖镜头全在脑海里过一遍,但沈伽黎:
死神哥,来啦,快坐。
他幽幽看向床边,结果不是死神哥,是平日满脸正义但此时却显得几分奸猾的李叔。虽然他的表情看着很悲伤,脸的轮廓看起来像个苯环。
但沈伽黎不信李叔大半夜不睡坐他床边是为了倾诉衷肠。"沈先生?醒了啊,抱歉,不是故意吵醒你。"李叔唉声叹气,腆张脸特别好意思说。
沈伽黎: “慢走不送,晚安。”
李叔忽然“汪”一声哭出来,吓得沈伽黎一哆嗦,幽怨瞅着他。"沈先生,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得,还开始自说自话了。
沈伽黎: "不喜欢凉拌就麻辣拌。"
李叔顺理成章忽略这句话,继续自说自话: “其实是,少爷生日近了,但我想不出要送他什么,他好像什么都不缺。"
沈伽黎:..
"给他折一万只千纸鹤,每只里面写上生日快乐。"
李叔:..
纯爱战士是吧。
见沈伽黎并没兴趣和他讨论,李叔也自觉不再讨人嫌: “那我再想想,晚安。”临走前,他特意放了一本旅游杂志在床头柜。
这是他为少爷清洗车子时发现的,杂志看样子被翻过很多次,封面上是玻利维亚的天空之境,少爷应该也是很想去旅游,奈何工作繁忙且应该也不太想和他这个老头子一起旅游,除此之外,也再找不到什么亲近到能一起旅游的人。
嘿嘿,沈先生,全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