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渣了白切黑剑尊后我死遁了 > 第67章 朝暮与共一
    司黎在那一瞬间几乎觉得自己在做梦。怎么可能?

    她曾经无数次探查过晏行寂的丹田。拔除魔气之时她的灵力在其中游走过数次,她与晏行寂这几日相拥而眠。

    晏行寂的丹田内有沧溟镜的碎片,她怎么会不知道?她怎么会感知不到?

    司黎只觉得荒谬,怎么可能呢?

    “阿黎?”

    清润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司黎回过神来,青年有些担忧,漆黑的眸中满是焦急。

    这般有情绪灵动生活的晏行寂……

    她伸出手搂住他的脖颈,心脉被重塑三分之二,那些情绪便越发明显,鼻尖的酸涩浓郁。

    “阿黎,还是很疼吗?”他刚想要为她疗伤,司黎摇了摇头。

    "不疼。”她朝他怀中靠去,鼻息间尽是晏行寂身上的气息, “我渡劫了。"晏行寂揽紧她,青年微微颔首: “阿黎很棒。”司黎闭眼靠在他怀中,在脑海里喊着沧溟镜。

    沧溟镜重塑大半,有足够的神力保持清醒,它并未沉睡,安静地等着司黎问话。司黎问:“最后一片碎片……为何会在晏行寂丹田内。”

    沧溟镜很快回她:“我不知,它的气息很弱,我也是在找回第二块碎片,神力强大后才感知到的。"

    “我方才做的梦,究竟是什么?”

    沧溟镜却沉默了。司黎接着喊它,"别装死,你不是知道一切吗,为何不说?"

    沧溟镜: “我不能与你说,你很快会知道的……宿主,我还是那句话,你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晏行寂。"

    司黎不说话。

    沧溟镜静了一瞬,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微弱, “我从未害过你们,无论你信不信……我想你们活着。"

    它安静了下来,司黎的脑海中重新归于平静。她搂住晏行寂脖颈的手缓缓收紧,心绪复杂,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青年垂首看了眼怀里的少女,她闭眼微拧眉头。

    他与她相处十一年,怎么会不了解她?

    她有心事。

    可她不说。

    晏行寂抿了抿唇,将少女朝怀中揽了几分,敛镜剑躲避着不时跳起想要吞

    入他们的海兽。腰间的玉牌闪烁着光亮,青年冷眼看了下,在少女注意不到的地方,眉眼间的寒意越发明显。

    司黎埋首在晏行寂的怀中闭眼假寐着,体内的灵力汹涌澎湃,那颗神珠隐匿在她的丹田之中。周遭是厉风,在耳边呼啸刮过。

    不知为何,晏行寂带着她越往前,心底的那处悸动便越是明显。她强自忍耐着,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怎么会……莫名其妙有些慌乱。余光中瞥到了晏行寂腰间的玉牌,它一明一灭,急促地闪烁着。

    司黎知道那玉牌是何物。青霄剑宗人手一个,即可当通行玉牌,也可当传信使用。

    玉牌一明一灭急促闪烁,说明宗内传信之人有极为要紧之事。要紧到来请晏行寂的事情。

    司黎脊背—寒,推了推晏行寂, “玉牌。”青年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眉眼间依旧冷淡。

    "没事,阿黎莫担心。"他的预期平淡,但莫名带着丝寒意。

    司黎直起身子便要从他怀中下来,青年揽紧她的腰身, “阿黎,下面还有海兽在追击我们。”他扣紧她的腰面上一片淡然,腰间的玉牌越闪越急促。

    司黎下不来,只能在他怀中躺着。她的脸色也沉下来,趁青年目光移向前方之时,她一鼓作气拽下他的玉牌。

    “阿黎——”

    可已经来不及了。

    司黎与晏行寂有婚契,晏行寂的玉牌也听她的话。少女默念法决,玉牌上的光亮大闪,方秉青的声音传来。

    "行寂,快带着阿黎跑!"那声音带着慌乱,方秉青一贯的淡然尽数消失,竟有些撕心裂肺的感觉。

    他的周围嘈杂,司黎听到了许多熟悉的声音。她的师伯们也在其中。

    她喃喃出声: "师兄……"

    玉牌那边的人顿了一瞬,一声叹息传来。

    方秉青说: “阿黎,青霄剑宗会为你们开路,你与剑尊走吧,去寻最后一块碎片,莫要去担心这些。"

    司黎的鼻尖一酸,青年揽着她腰肢的手收紧。

    方秉青最后说: “阿黎,你没有错,你从来都没有做错,莫要觉得愧疚,青霄剑宗也没有错。”玉牌被晏行寂切断,青年低声安抚着她。“没事的,信

    我。”

    司黎却并未理会他,而是问沧溟镜: “封印浮屠川需要沧溟镜,而你需要我的心,那我………会死是吗?"

    沧溟镜语塞。

    司黎闭了闭眼, "三百年前不也封印了吗,为何我没死?"

    沧溟镜开了口: “那时我的神力尚且强大,现在我碎过一次……我这次再取走你的心,你会死的。"

    "这次关闭浮屠川后,我没有神力再护住你的心脉,为你重新打造一颗心了……"

    沧溟镜在她的心内,她的心脏与沧溟镜不可分离。

    司黎并未说话,长睫轻颤着闭上眼睛。

    晏行寂却开了口: “阿黎,你莫要担心,我一定会让你活着。”他的话掷地有声。

    可司黎担心的……不是自己是否能活着。她不怕死。她只是……担心梦中发生的一切。

    但已经晚了,司黎迈入了渡劫,她能感知到方圆百里的一切。那强大磅礴的灵力,来自不同的门派。来者不低于万人,西海之外熙熙攘攘尽是人头。

    还是来了。

    梦中的一切。

    薄雾渐渐散去,晏行寂横抱着她立在西海上空,脚下是汹涌的海水,身前是攒动的人头。晏行寂只是安静地看着西海岸边那些人。

    司黎推了推他: "放我下来。"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像是早已料到。

    青年颔首:"好。"

    晏行寂将她放下,司黎看着那些人,少女并无一丝害怕。

    明净宗的宗主,合欢派的掌门。还有许多熟悉的脸。

    以及……那些人身前不远处站着的人群,身着青霄剑宗宗服。两方阵营在无声对峙着。

    西海的岸边一望无际延绵千里,一眼扫去竟然尽是人头,皆都面色凝重。青霄剑宗来了不少弟子,方秉青和几位长老们持剑伫立在那些宗门的对面。

    可这次少了妖域。司黎知道,有容九阙在,妖域绝不会出兵。

    她又回身看了眼晏行寂,青年眉目冰冷,神情淡然,唇角勾着嘲讽的笑意。晏行寂对她说: "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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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是心里堵得慌。梦中的那段陌生记忆,是三百年前浮屠川崩裂的时候,彼时的叔父还在世。

    但事实上,三百年前鲜少有人知道她有沧溟镜,当时她在浮屠川献祭沧溟镜之时,在场的人齐齐怔愣一瞬。

    他们也以为沧溟镜早已随着阿黎的死而碎裂消失。

    为了保护她,她的身份除了宗内的几位长老,以及妖域的几人,并未有人知晓她便是阿黎。毕竟她当着数万人的面献祭沧溟镜,被晏行寂一剑穿心坠入东海,人死怎么可能复生。

    师兄师伯们不可能乱说,容九阙和容骁也不会说出去,先妖王容武又已经死去。是谁说的一目了然。是……魁羌。

    她无力闭了闭眼,魁羌倒当真知晓人的本性。

    明净宗的宗主上前,指着晏行寂道: “剑尊,我们已经知道了司姑娘便是先夫人,如今浮屠川崩裂在即,天柱摇摇欲坠,浮屠恶鬼将要倾巢而出,理应出来救世。"

    他的身后不少人附和。

    司黎并未说话,温凉的手握住她垂下的手,晏行寂来到了她身边。

    明净宗宗主还在说着话: “苍生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生灵涂炭了,请剑尊和司姑娘秉持大义,救天下苍生一次。"

    "为何?"

    司黎尚未说话,身旁的人率先一步开了口。她不由得一怔,有种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虚幻感。她看见那宗主一愣,问道: "剑尊所言何意?"晏行寂说: “为何要我夫人?”

    "……剑尊夫人身怀沧溟镜,是唯一可以封印浮屠川的神器,如今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有何关系?"晏行寂轻飘飘打断那宗主。

    司黎与他相握的手一颤。她听到晏行寂说: “生灵涂炭,浮屠川崩裂,与我夫人何干?”

    司黎的心终于沉下,这话……与梦中晏行寂的话一模一样。

    晏行寂握紧了司黎的手,高高在上睥睨着那些人,唇角的笑意薄凉嘲讽, “三百年前她救了你们一次,失去了一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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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黎讷讷看着晏行寂的侧脸。

    他……知道?

    知道沧溟镜关闭浮屠川靠的是她的心所给予力量,知道沧溟镜已经没有能力再为她打造一颗真心。

    他怎么会知道?青年并未看她,只是无声握紧她的手,眉眼间的寒意不言而喻。

    她看向那地面,岸上的人沉默了一瞬,直到一人站了出来。是位老者,头发已经花白,穿着一身道服。

    他叹息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 "为天下苍生,牺牲是在所难免的。"司黎似乎听见了耳边的青年发出一声冷嗤。

    “你可问过我夫人愿意吗?”晏行寂微微歪头看他, "你们可问过她愿意与否,她想活与否?"那老者支支吾吾。

    合欢派的掌门上前几步: "剑尊,莫要活得糊涂,你是人族之尊,理应守护苍生,司姑娘是你的妻,也应……"

    他的声音渐弱,因着虚空中长剑之上的青年带着那女子已经飘然落地。青霄剑宗的弟子们齐齐让开,晏行寂拉着司黎的手一步步走到他们之前。

    晏行寂的笑意彻底收敛下来。

    他浑身气压颇低,沉声问他: “你们以为我为何会当这个剑尊,是为了保护你们?”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他说: “我当剑尊,是因为我的夫人希望我成为一个好人救世,是因为只

    有成为天下第一我才能娶她,与你们有何干系?"

    “我镇守浮屠川,是因为我的夫人坠入东海前希望我能镇压浮屠恶鬼,护佑苍生百姓。”"这个剑尊夫人她只当了一年,这期间她见过你们几人?何曾受过你们的好?"

    “呵。”晏行寂嗤笑出声, "如今倒是来站在天下苍生的角度逼她救世,活久了便连脸皮也变厚了?"

    晏行寂第一次说出这般直白的话。

    众人有些不可置信。

    印象中的晏行寂是温润知礼逢乱必出,心怀天下的渡渊剑尊,他们也以为这次他会主持大局,将自己的夫人送出来。

    可他并没有。

    但若是没有沧溟镜……

    明净宗的长老咬了咬牙,指着身前不远处的晏行寂便开始

    破口大骂: “剑尊,你当真是被情爱冲昏了头脑,活得如此糊涂,天下苍生面前容得下儿女私情吗?"

    “倘若今日你与你的夫人都躲在后方,让旁人去冲锋陷阵送死,看着天下遍地横尸百姓流离失所,便当真觉得心安吗!"

    "你可知——"

    "为何不能心安?"

    晏行寂打断他的话。

    他冷声开口:“你们要牺牲我的夫人躲在她身后,让她用自己的心去献祭沧溟镜封印浮屠恶鬼,便心安理得。”

    “我要护着我夫人,我不愿她死,便是糊涂?”

    他彻底发怒,眸底隐隐赤红,渡劫的威压横扫,将明净宗的宗主压迫在地。

    “晏行寂!”司黎抓住了他的手,在青年想要碾死那宗主之时,冲他摇了摇头。青年胸口起伏的弧度稍大,另一边垂下的手紧紧攥起,骨节被捏的声响。

    在众人的喧哗声中,司黎再一次冲他摇了摇头。方秉青也开口: “行寂,放开他。”

    晏行寂收回了自己的威压。那宗主蓦地吐出大口鲜血,身后的明净宗弟子连忙上前将他搀扶回去。

    但晏行寂此举惹怒了众人。一位长老上前掷出轮回镜,巨大的水幕在虚空浮现。

    他指着那水幕低喝: “这是定周城,是距离东海最近的城镇,你看看那些百姓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天柱摇晃,东海水势浩荡,浮屠川奄奄一息,恶鬼的嘶吼声隐约传来。

    百姓们来往匆匆,不少人身上背着包裹准备离开家乡。他们衣着简陋,拖家带口奔逃着。

    那长老说: “这样的城镇数不胜数,你们青霄剑宗附近的几大城镇都在动乱,民心不安,你要在此纠结儿女私情吗!"

    司黎握紧晏行寂的手,并未让他说话。

    长老又指向方秉青: “还有你,你师父战死在三百年前的浮屠川,他一生荣光从未退缩,如今你要带着青霄剑宗的长老弟子们护着一个女子吗!"

    方秉青并未退后,反而是上前几步将司黎护在了身后。司黎只觉得喉口像是被什么哽住,唇瓣翕动几次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师兄……"

    晏行寂挣

    开司黎的手上前几步,立于青霄剑宗之前,手执长剑,态度分明。那些师伯们也上前,形成一道人墙将她护的水泄不通。

    司黎听见方秉青说: “你错了,我师父若在世,也会做出如我一般的选择,他虽是宗主,却也是阿黎的叔父。”

    "为苍生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但并不是让世人缩在一个女子身后,亲手将她推出去送她去死。"“青霄剑宗今日不会退缩,也不会让你们带走阿黎。”

    弟子们皆拔剑相对。

    天下第一宗,在今日对抗的……是自己的盟友。司黎捂住了眼,呼吸都在颤抖。她摇着头: "不要,不要……"

    青霄剑宗会被人族除名,万年基业毁于一旦。晏行寂会被剥去剑尊之位,遭后世戳脊梁骨。

    她正要上前去推开他们,让他们停战。远处奔来的高大白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它身形硕大,九条尾巴随着奔跑飘逸,浑身的白毛流光溢彩,一双浅淡的兽瞳中紧紧盯着司黎。

    它奔跑的速度很快,几乎快成了一道残影,眨眼间便来到了众人之间。它化成人形,少年挺拔高大,一身蓝衣素服,腰间系着白布,马尾高束意气风发。

    宗门那边在熙熙攘攘,那名长老的脸上浮现笑意。"妖王今日是来帮助我们的吗,剑尊他活得实在糊涂,青霄剑宗也——"

    他的话尚未说完,便瞧见那少年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青霄剑宗的阵营。

    他蓝衣翩跹,来到晏行寂身前。两位同样高大的人对视,面上皆毫无波澜,一个赛一个的冷静。

    容九阙看了一眼晏行寂身后被遮挡严实的司黎,少年的唇角勾出笑意。他轻声说: “阿黎,莫怕。”

    随后少年转身,长剑出鞘,眸光森冷看着远处的宗门们。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人听清。

    “我今日前来,未带妖域一兵一卒,所作所为与妖域皆无关系,妖域与人族依旧交好。”“可靠牺牲一个女子来挽救苍生,恕我无法苟同,今日我亦不会退后。”

    他的立场分明,摆明了要与青霄剑宗站在同一阵营。对面的长老气的唇瓣颤抖。

    司黎的呼息一痛,她快步便要上前,却发现自己的脚步无法动弹。少女一怔,不可思议地看

    向身前牢牢护着她的人。

    那人并未回头,脊背依旧笔直。

    司黎听到他的传音: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可沧溟镜的最后一块碎片还未找到,你便是今日将心剖出来也无用。"

    "阿黎,我也无法看你送死,我不可能让你死的。""他们也不会听你的话,无论你今日解释什么,他们不会听的。"

    司黎挣扎着,可动不了,也开不了口,只能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已经是渡劫前期,晏行寂却还是能控制住她。

    司黎蓦地回过神来,急忙传音与他: “我昏迷之时你下了禁制?”晏行寂并未辩解。

    “晏行寂,在扶褚山你便知道那些人在西海堵着我们,你竟然给我下了禁制?”可青年始终未曾回身,他的声音飘渺无奈: “阿黎,再失去你,我会死的……”司黎的话忽地便说不出了。

    晏行寂道:"师兄师伯和弟子们也想守护你,拜托为了我们,好好活着,好吗?"

    他的话刚传进脑海里,对面的宗门不知谁先开了口: “剑尊糊涂,青霄剑宗自私,我们不能看着天下苍生陨灭!"

    "取走沧溟镜,救天下苍生!"“关闭浮屠川,镇压浮屠恶鬼!”

    司黎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她的身边被结界护着,无一人可以靠近。周身的禁制已经被解除,她活动自如。

    可也晚了。

    已经打起来了。

    她想摇头,想说: "不要。"别这样。

    青霄剑宗不能被人族除名,不能背上骂名。晏行寂不能被后世痛骂自私,不能万人鄙弃。容九阙是妖王,不能被妖域和人族厌恶,不能让妖域和人族结仇损伤两族千年情谊。

    她正要迈出结界之时,机械音却响起。沧溟镜说: "你可知我为何让你看到那个梦,你知道那个梦的结局吗?"

    司黎并未应声。

    沧溟镜又说: "结局并不好,我无法与你细说,你很快就会清楚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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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知道的,经此一战,先不说会死伤多少,青霄剑宗会被人族除名,晏行寂会背上骂名,容九阙会失去妖域的民心。"

    司黎闭上了眼。

    沧溟镜道: "司黎,我不能看着他们走上这条路,这个世界会因此再一次崩塌。"

    再一次。

    它说的是再一次。可司黎无心去纠结它的用词了。

    她哑着嗓音问: “你要我如何?”

    沧溟镜说: "魁羌在这附近,他在埋伏着,他想要你的心。"

    "所以呢……"“他会来杀你,我会护住你的心脉,你坠入西海,我带你离开。”

    司黎沉默。

    沧溟镜又说:“你只能这般,只要你死了,他们便不会再纠缠,青霄剑宗还能继续当天下第一宗,容九阙会回妖域,晏行寂不会被剥夺剑尊之位。"

    "你若是活着,那些人不可能放手,还有妖域,你以为容骁能拦多久?"

    "届时人族和妖域联手,青霄剑宗、晏行寂、容九阙要如何,是看你被抓去,还是与众人为敌?"

    沧溟镜顿了顿,机械的声音蓦地放轻, “我希望你信我,神珠也在你体内,瑶月他们不会让你死的,我也不会让你死的,带你离开后我会帮你掩盖样貌,你再回来找晏行寂,取出最后一块碎片。"

    “我凭何信你?”

    “你只能信我。”

    司黎迟迟未曾说话。

    沧溟镜这次好像叹了口气,它道: “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是宿主,从始至终我从未想过害你和晏行寂。"

    "你以为我为何要选你来做任务,为何任务对象是晏行寂,为何现在的一切都与剧情相悖。""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个外人吗,你当真以为这是一本书吗?"

    司黎僵硬的脊背一松,颓然无助。

    "司黎……你看到的那些,不是梦。"

    耳边是刀剑碰撞的声音。唯有她这里是一方净土。身后是汹涌澎湃的海水,身前是兵戈相对的战场。

    晏行寂,

    容九阙,方秉青,师伯们,青霄剑宗的弟子们都在以命相护她。不惜背上骂名,不惜与整个人族为敌。

    可她不能看着他们这般。

    少女闭上了眼,察觉到一道厉风在朝她逼来。她没有反抗,她已经无路可走。

    她说:"沧溟镜,我只信你最后一次,你若骗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在魁羌执剑朝她心口冲来之时,少女闭上眼等着他一剑穿胸而过。可那剑尖迟迟不到身前,耳边似乎有一瞬间的寂静。

    随后一声惊雷炸起。

    司黎睁开眼,虚空之中遍布乌云,是更加浓厚的乌云,铺天盖地延绵万里。

    而她眼前的魁羌……兜帽被掀开,露出其下带着面具的一张脸,血红的眼眸满是不可置信。

    他的身前,敛镜剑直接将他穿透,从身体终穿过的剑尖在向下滴着鲜血。敛镜剑被一股灵力隔空抽出,又回到了晏行寂的手中。

    魁羌颓然松开手,在她眼前倒下,化为一缕飞烟。

    那把魁羌方才手执的剑,被无形的力量桎梏着,定格在她身前。剑身上爬上裂纹,随后在她眼前,一点点碎裂,化为醴粉与尘埃。风一吹,烟消云散。

    司黎怔愣向前看去。

    虚空中的云层仿佛要压下一般,雷声越来越大,穿梭的闪电似要冲破乌云的束缚。寒风吹拂而来,白衣青年的墨发在身后凌乱飞舞,剑尖向下滴着血水,衣衫上尽是斑驳的血迹和

    伤痕。

    司黎从未见过他这般冰冷的眼神。他看着她,眸底赤红诡异。

    司黎喃喃传音过去: “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会回来你身边的,这只是场戏……”"我不能看你们为我这样……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我必须想办法……"

    可那青年只是一步步走向她。她这才发现,晏行寂身边……早已无人。

    那些人退去甚远,方还叫嚣的宗门落荒而逃,青霄剑宗也已经远离。容九阙不愿意走,被方秉青和师伯们拖走。

    因为……晏行寂要渡劫了。

    渡劫后期。

    只差一步便能飞升的境界。

    渡劫后期的劫雷,整整一十八道,会劈死方圆几十里的所有生命。他们当然都知道,

    所以他们都离开了。

    方秉青拖着挣扎着想要来带走她的容九阙,一步三回首地看向司黎。司黎对上方秉青的眼,师兄的眼底情绪复杂。

    清润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注意力:“阿黎。”晏行寂来到了她身前不远处,却停在那里并未动弹。

    司黎茫然看向他。白衣青年的眸底渐渐爬上黑纹,周身诡异的气息司黎无比熟悉。

    魔气。

    他的心魔……前所未有的强大。司黎恍然以为晏行寂已经堕入魔道。

    在晏行寂即将渡劫的这一刻,他的心魔席卷而来。

    他站在那里,问她: “你又要离开我,是吗?”

    她说会回来。

    她三百年前也经常说永远会回来他身边,无论她在哪里,都不会丢下他。可她还是一走三百年。

    禁制已经解除,她是渡劫的修为,为何不躲开?她闭眼静静等着眼前的长剑穿透自己的心口,身后远处便是汹涌的海水。

    与三百年前的一幕重合。

    她又要离开他,这一次,要走多久?他压抑了三百年的心魔,破防而出。

    司黎的脊背在发麻,沧溟镜在这一刻却突然消失一般毫无声息。

    她看着眼前的青年,他一手提着剑,黑纹渐渐顺着脖颈爬上他的脸,他周身那股邪佞的气息越发浓重。

    乌云在翻涌,雷声震耳欲聋,嘶吼嚎叫着不顾一切要冲出云层,它们想狠狠砸在青年的身上。

    晏行寂的身后是尸山骨海,业火燃烧,眸底满是狠戾与偏执。

    司黎在一瞬间几乎站不住脚,双腿疲软,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才站稳了脚。可青年却看的一清二楚,眼底酝酿的疯狂越发汹涌,神情几近疯魔,犹如地狱修罗。

    他笑了出来。他站在不远处,语气温柔似以往。

    “阿黎,回来。”

    可他却并未限制司黎的离开。司黎随时可以离开。他要看,司黎是走,还是留。

    司黎抬眼望向虚空,云层中的雷电将要成形,狂风带着海水的腥涩。

    脑海里却想起了青年在她耳边呢喃的话——生死不离,终身不弃。

    晏行寂这一生都在被抛弃。在她之前,从未有人留在他身边。可她也

    抛弃过他。

    但几日前她曾说过,永远不会再丢下他。在心魔吞噬了他时,在他将要渡雷劫之际……她要抛下他吗?

    司黎闭了闭眼。

    罢了,罢了。

    既然如此……

    生也好,死也罢。

    她不能再丢下他了。

    雷劫彻底成型,她不顾一切地朝晏行寂跑去。少女的衣裙被乱风吹起,满头青丝凌乱。她一头撞入他怀中,搂紧他的腰身。

    青年有一瞬间的怔愣,颤抖着长睫看向怀中闭眼紧紧抱着他的少女。酝酿已久的劫雷在一声响彻大地的雷声后落下,足以劈开一座高山的劫雷朝他们狠狠砸下。

    他回过神来,在这一刻抱紧了她,脊背弯曲将少女牢牢护在怀中。粗壮的劫雷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劈在晏行寂脊背之上。

    他只是抱着怀中的少女,将她护的严严实实。

    在所有人都要远离他的时候,只有他的神明奔向了他。他笑了出来。

    就这么在他身边吧,纠缠一生。死也不能松开彼此的手。

    “阿黎,阿黎啊……”

    他的阿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