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原来我该成仙呀 > 第一百六十章
    “白少主……现在是白家主了,他如今无疑是在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他人。”

    夜晚的灯下,云宁执礼,将今日的所有消息呈送到陆宵练的桌面上,躬身退回。陆宵练拿起那叠纸,翻看几眼,其上大多说的是白海东的所作所为。

    他一目数行阅完,并不回眸,抬手便将其递给身后的幕僚,收手之际,对云宁示意。

    “坐罢,没那么些规矩。”

    云宁于是落座,眉眼倦怠,微露怅惘神色。

    “白家主垄断了仙药,扬州口岸的船主想要出海,必得求得仙药。可药又只管半月时间,半月之后,又再求,这一来一往间,白家主如今声望扶摇直上,人人都不敢忤逆,竟成了地上的仙人了。”

    “他报复了一切曾对他落井下石的仇人,原样奉还;那些给他一粥一饭恩情的,他居然一个不忘,厚礼相待。这样亲者快,仇者痛。”

    “他还散出了无数探子,不知在探些什么,只是每月往返,尤其注意天下商路为他递来的消息,对那些奇人异事,更是十二万分的留心。每每入夜,他便沐浴更衣,焚香上告,将白日所得,尽数报予仙人。”

    云宁所述,皆是纸上的消息。话已至此,她终于忍不住,询问陆宵练。

    “王爷,他是在用天下商路,帮仙人做事吗?是九殿下……要求他这样做的吗?”

    未等陆宵练回答,云宁就苦笑起来。

    “其实,说句不敬的,我曾经埋怨过仙人,为何要给予白家主这种深仇在身的凡人仙缘,引凡间动荡。但我很快又想,仙人不给苦倦者仙缘,又该给谁仙缘呢。”

    可是,白海东如今已经接近失控。他在扬州坐大,声望随仙药日盛一日,又无臣属朝廷之心,几乎有割据的架势。

    只是长公主念其际遇,暂时忍而不发,可要是再这样下去,白海东只会彻底滑入渊底,自取灭亡。

    “自他从东海上回来……”

    陆宵练终于开口,他墨黑的眼睛注视着烛火,手在襟怀间,轻抚花枝。

    “谁说他回来了?”

    云宁一愣,只见雍州王抬眸。

    “他的心还困在东海上呢。”

    ***

    携一身烟气酒气,白海东披衣离席。在座其他商人皆不敢有异议,如他走时随口客套的那样,继续饮酒高谈,竟不敢停歇一时半刻。

    如今他随意之言,也成了圣旨了。

    怪不得,世人

    都道神仙好,功名哪里比得了?

    白海东似乎想笑,然而他的嘴角却一直在向下撇去。他自己也发觉,抿了唇,径直穿过白家重新遍植名贵花木的庭院。

    笃——笃——

    有轻微的凿木声传来,夜色中,白海东侧耳聆听,声音似乎来自旁边的院落。他听着“笃——笃”,忍不住脚步移动,穿出庭院,来到那间院落前。

    看着悬了英国公府灯笼的院门,白海东的脚步微顿。

    他记起,为了每日去码头方便,寻懂船的人也方便,英国公府的两姐妹在白家附近寻了地方落脚,整日往返,寻求仙药之外的治贝良方。

    何必如此?他带回的仙药尽够了,多少年消耗不尽,何苦多费心。

    白海东登阶扣门,有老仆前来,请他进去。

    云宁暂时未归,云眠在家中摆弄着木工活。她实在不像个大家小姐,坐在一地木屑中的矮凳上,正在对着图纸,打一只小木屋。

    “白家主。”

    云眠起身见礼,见白海东一直在看她打造的那些个拳头大小的木头小屋,于是笑了笑。

    “我听古书上说,能吃贝的仙鸟还在时,手艺匠人会时常在船上给它们打些小屋子,供其落脚。久而久之,仙鸟随船,大船便不会被凿船贝侵害。”

    “白日里用种种方法,皆不奏效,实在碰壁太多,夜里就寻些传说中的慰藉。”

    她慢慢吟了一段古书中的残歌。

    “仙鸟仙鸟,何处栖止?”

    “仙鸟仙鸟,入我船篷。”

    白海东对这位英国公府的小姐全无恶意,反倒心存感激。他从木屑间拾起一只做了一半的小屋,轻轻一叹。

    “二小姐对我有恩,若需仙药,只管来说一声,白某自然双手奉上,何必做这种粗活。”

    云眠却摇头,她的眼睛很亮,是见过山川的眼睛。

    “仙药总有穷尽时,也不能总依赖仙人所赠。就算只有一线希望,我也想着,能将昔日那些仙鸟引回来,扬州以及大昭境内其他近海的口岸,才算真的高枕无忧。”

    “至于不该做粗活吗……”她摇头笑道,“在我这,没有该不该干,只有想不想干,愿不愿干。”

    她忽而又转过眼,直视白海东。

    “我听那码头上关于白家主的传闻,十五便敢带商队西行,去过瘴气遍布的沼泽地,也去过风沙漫漫的黄沙岭。白少主在做这些时,想的恐怕也只是愿不愿做吧。”

    她

    又忘记了,还称白海东为“白少主”,仿佛他仍是那个意气风发、豪情满腔的白少主一样。

    只是——

    白海东轻眨了几下眼睫,眨去些往昔的影子。

    只是水向东流,已然入海,如何回头?

    他不是青翰鸟,魂轻不到可以复返仙山,只能重重坠在尘世罗网之中。仇心是他的薪柴,权势是将失控的大火,他捧薪抱火,丢下懦弱天真的自己,便往前走。

    可他仍旧拾起了一块木料,仅在今夜,他想,做一点虚无之事。

    “请二小姐教教我吧,我也想,做一个。”

    他伸手,这只手上残留着千疮百孔的疮疤,是他故意不叫仙人医治,留给自己做警醒的。

    纤绳勒的,短刀割的,盐水浸泡的……白海东用伤痕累累的手,短暂地托起一点故梦。

    几盏茶的时间里,他忘了如今的自己;几盏茶的时间之后,他带一只小木屋,走下石阶。

    “不必送了,二小姐。”他说,站在阶下,形销骨立,眉宇阴霾,“我自回去便可,二小姐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来白家寻我。只要二小姐不来做朝廷的说客,就算是仙药,也要多少有多少。”

    云眠追出来,站在阶上,几度欲言,终是不忍。

    “白家主,您要往何方去呢?”她怅惘地问道,“我听姐姐说,您的仇怨其实已经可以了了,却一直留着白家叔父,不杀死,也不放过。”

    “还不是杀他的时候。”白海东只是模糊地说,眼睛看地下。

    “是不到时候,还是白家主不知道杀了他之后,该做些什么?”

    “我、我有要做的事的。”白海东开始发抖,满是伤痕的手死死攥住了衣袖,“我要抓住天下商路,然后每夜每夜,将仙人可能用到的消息,报予仙人!我还要在红尘之中,为仙人建观立庙,我……我有许多要做的事……”

    云眠没有打断,是他自己,说到最后,木然地停住了。云眠看他垂头站在那,直愣愣的。目露不忍神色。

    “白家主所说的这些,是仙人的要求吗?是九殿下的要求吗?那每夜的诵告,九殿下也来听了吗?”

    不……不是……

    没……没有……

    九殿下从未要他做任何事,只是攒集珠宝,好风送他归乡。九殿下只说,他与白海东有共同的敌人,却从未要求白海东在自己的仇怨之外,再多做些什么。

    【海客兄!】

    是了,九殿下一直是这样唤

    他的,称呼小字,如唤亲友。九殿下也不要建观立庙,不要人间供奉,只说“鲸波已具,可接桑梓”。

    仙人慈心。

    他单纯地想白海东好。

    只是白海东自己,复仇之后,空茫失措,于是拿仙人做借口罢了,又如何对得起九殿下的一腔关怀?

    他……他……

    “白少主!”

    身后一声喊,呼喊着他过去的名号,如过去的他自己发出了喊叫。白海东仓皇回头,年少的自己便化了,云眠那张神色惊恐的面容映入他眼底。

    “当心!”

    胸口一阵锐痛,白海东抬手握住那只握着匕首的手,阻止对方进一步扎深。他喉咙里已经有了血味,眉心拧成一团,试图看清这个刺客的面容。

    然而刺客的面容模模糊糊,离得这样近都看不清,白海东只听对方幽冷的话语传来——

    “再为扬州地界,做最后一搏。”

    这永远看不清记不住的面容,诡谲的出没,此刻白海东脑中闪过许多念头,最终骇然地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是那个红发的异邦人,是九殿下口中的……天……

    匕首刺得愈深,白海东口中溢血,他抬手想要抓住对方,稍稍阻拦也好,只是手上似乎有千斤重,反抗不得。

    对方始终冷冷的。

    “仙药使,也不过就是个凡人,趁我毫无防备,损我化身,坏我布局,当真以为可以全身而退吗?”

    “陆空星……陆含光!”

    那人淡漠的语气间,终于夹杂了恼恨的神色。他松开匕首,任白海东向后跌去,远处有云眠急促奔来的脚步声,有老仆的拔剑声,长街亮起火烛。

    白海东只听他说道——

    “待你收拾了这边的烂摊子后,再与我赴下一盘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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