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 只有他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星河这个女人压根就没有心!
她没日没夜地逼着他练习,如果他耍脾气不想练, 她甚至会打他!
用的还是那种像细柳枝一样的棍子, 打起来又疼又痒,特别难受!
有一次甚至把他打哭了。
褚云乾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打哭过。他当时又急又怒, 干脆瘫在地上自暴自弃, 大喊着:“你打死我算了!打死我我也就不用走路了!”
星河当场就拉下了脸,把棍子一扔,冲上来揪住他的衣领。
她的声音和她的行事作风一样冷硬:“你知道你在这里复健的时候, 你的大嫂和兄弟们在做什么吗?
“褚总被人暗算, 至今还陷在S国无法脱身, 褚家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 所有褚家人都在为活下去而努力。而你呢?你居然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虽然她一直对褚云乾很严厉, 但这是褚云乾第一次看见她发怒, 吓得连眼泪都忘记流了。
看他那个鹌鹑模样, 星河恨铁不成钢地叹一口气。
她转过身, 背对着褚云乾,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褚云乾:???
这, 这是干什么!
他只是情绪崩溃哭一哭而已,不至于, 这个真不至于!
看见星河即将露出脊背, 褚云乾吓得立刻抬手捂上眼睛。
倒不是不敢看, 主要是怕看了以后星河找他算账,他又要挨打。
他是真的打不过她……
一片黑暗中,他听到星河淡然的声音:“你在怕什么?睁开眼,看看我的背。”
褚云乾慢慢放下捂住眼睛的手。
星河白皙的背映入他眼帘。
她的背上线条优美简洁, 没有一丝赘余,每分每寸都充斥着无形的力量。
同时她的皮肤又很白,白到甚至有些反光。
褚云乾以前就好奇过,这女人就算去泥里打滚都可以面不改色,怎么还能保留着一身这么白皙的皮肤。
不过,这会,他顾不上思考星河为什么晒不黑这种小事了。
他眼神震惊,定定看着星河的背。
在那白皙的背上,有一道极为狰狞的伤疤,就好像一头张牙舞爪的红龙。
伤疤几乎贯穿了她的背部。
光是看看就很疼。
星河的声音依然淡淡的:“看到这个疤了吗?三年前我参加一次行动的时候,不小心中了一刀,这是当时留下的刀疤。”
她的语气很平静,有种轻描淡写的意味。
但她说的话却让褚云乾汗毛直竖。
星河:“当时对手几乎用尽了全力,这一刀砍得极深。医生说如果再往里面一点,我的脊椎甚至都可能会整个断掉。
“幸好,脊椎没有断,但是,我的神经依然受了极为严重的损伤,在床上休养了半年才缓过来。”
一边说着,她一边拉起衣服,转身面对褚云乾。
她的眼中闪烁着淡淡的嘲讽,“小三,复健很痛吗?你身边有最好的医疗团队,有最先进的设备,随时随地为你的健康保驾护航。医生已经告诉过我,你完全具备行走的物理条件,只是你的心态影响了你的身体,才让你至今都不能成功站起来。
“当年我在床上瘫了整整半年,医生曾经说,我这辈子注定要瘫痪在床。
“我偏偏就不信,非要靠自己一点一点爬起来。一开始我甚至只能在地上蠕动,就好像一条可怜的毛毛虫。”
褚云乾忍不住想象了一下星河像毛毛虫一样在地上爬行的画面。
她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可怜的时候?
星河微微笑了笑。
她站起身,当着褚云乾的面转了一个圈。
她的身材匀称有力,充满着力量感。
“你看,我从一条可怜的毛毛虫变成现在这样,只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你呢,小三?从坐轮椅到站起来行走,你到底想花多久?”
褚云乾沉默了。
他以前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站起来过,而且他的双腿是那样瘦弱,怎么可能承受得住自己的重量?
这些他以为很有道理的理由,在星河面前,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从那一天起,褚云乾整个人就变了。
他不再畏畏缩缩,不再怕这怕那,复健医生们安排的课程,他全部都咬着牙上完。
哪怕痛到昏厥,他都没有再说过放弃。
星河始终在旁边陪着他,认真关注着他的每一分进步。
这一刻,直到真正从星河口中听说自己可以出去,褚云乾还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
他甚至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
嘶,好痛!
看到褚云乾犯傻,时安安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时褚云乾才发现她来了。
他眼睛一亮,表情激动:“大嫂,你是专门来接我的吗?!”
一定是星河跟时安安打过招呼了,时安安特意过来接他!
呜呜呜,不愧是大嫂,心里一直都惦记着他呢。
时安安:“……”
并没有。
她真的只是路过,非常凑巧而已。
不过看褚云乾都快哭了,她要是否认,好像有点煞风景。
于是她噙着高深莫测的微笑,点点头:“是啊。”
褚云乾激动死了。
他急忙动起双手,拐杖挥舞起来,用力往时安安身边挪去。
一边挪他一边喊:“大嫂快带我走吧这个地方我一秒都不想待下去了!”
他一定要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再也不要见到星河这个可怕的女人!
时安安冷眼看着,见褚云乾尽管情绪激动,但他的脚步还是挺稳当,没有失去平衡或者摔倒。
看来星河的复健非常有效果。
她对着星河点点头,比了一个“多谢”的口型。
褚云乾这种大少爷脾气,想想就知道很难伺候。
星河本来可以选择不接这个工作。
天罡副首领的时间十分宝贵,有无数事项等待着星河去决策和处理。
她能够抽出这么一个月,专门盯着褚云乾,已经是极为不容易。
面对时安安的感谢,星河开心地眨眨眼,两只手在头顶比了一个大大的心形。
她们没有机会交谈,褚云乾生怕星河反悔,连行李都顾不上收拾,拉着时安安的衣摆不肯松手,连声催促她离开。
时安安哭笑不得地领着他走了。
感觉就跟幼儿园放学去接小孩的家长一样。
两人走到小楼门口,大门早已经打开。
那些吓人的铁链和铁锁,已经不知踪迹。
站在门边,褚云乾咽了咽口水,深深吸一口气。
外面的空气里带着隐隐预约的花香,充斥着自由的甜香味。
他颤抖着迈步。
一步,一步。
缓缓走出大门。
突然,星河拦在了他面前。
褚云乾收起脚步,脸上的表情又想哭又想笑:“果然……你还是不会放我走,对不对?”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心狠手辣,肯定不会这么轻轻松松放他离开的!
星河满脸问号,困惑地歪了歪头。
搞不懂褚云乾脑袋里在想什么。
她从兜里拿出褚云乾的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交给旁边的佣人。
“……我是来还你的手机的。训练结束了,你的手机就该还你了。”
当时他一个人坐着轮椅来的,随身的物品只有这个手机。
现在他要走了,她只是顺手把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而已。
佣人接过手机。
褚云乾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张大着嘴没有说话。
星河才懒得搭理他,她对着时安安挥挥手告别,自己干脆利落地先走了。
走得姿态潇洒,头也不回。
直到星河的身影彻底消失,褚云乾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如梦初醒般继续往前走去。
时安安心情不错,默默在旁边等着,并没有催促他。
见褚云乾继续往前,她跟了上去。
走在他旁边,她好像隐约听见褚云乾在嘀咕:“……这个狠心的女人,居然连头都没有回一个……”
时安安:“……”
褚云乾这个别扭性格可真是让人猝不及防啊。
明明刚才迫不及待要离开的是他,结果人家星河走得比他还干脆,他又开始不爽了。
她忍不住有些好奇地问:“老三,你是不是挺喜欢星河的?”
褚云乾猛地一震,就跟个炸毛的猫咪一样:“大嫂说,说什么呢!谁会喜欢这种女人!我就算是瞎了眼,也绝不可能看上她!”
时安安:“……”
她说的喜欢不是这种喜欢。
还有,老三这个立flag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都已经这么多次了,怎么还没吸取到教训呢?
她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什么。
-
把褚云乾的事情解决后,时安安暂时没有了需要操心的事情。
她终于如愿以偿,过了几天休闲的日子。
褚念白忙着伺候谢青青,褚念风听说正在疯狂追求裴若烟。
至于褚云乾——褚云乾最近终于可以站起来,就像一只骄傲的花蝴蝶一样,一改往日足不出户、从不和别人交际的性格,正在积极地参加各种社交。
看着弟弟们都有事做,没有时间给褚家添乱,时安安十分欣慰。
不需要操心极品弟弟们败家,时安安把精力放在了自己的事业上。
许连城和金菡萏的娱乐公司已经逐渐起步,连着签下包括裴若烟等好几个艺人,看起来有模有样。
属于时安安的这家娱乐公司,取名叫“永安娱乐”。
这个名字代表着这个公司永远都会属于时安安。
这里面还藏着许连城没有说出口的私心——当时,他就是在永安河公园里遇到时安安。
从此他的人生轨迹被彻底改变。
作为幕后大股东,时安安也在考虑该如何给自己的公司增加一些竞争力。
作为一个新兴的娱乐公司,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的话,恐怕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出头。
时安安打算剑走偏锋,靠自己的眼光为公司寻找机会。
她在等待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自从上次当面发作褚河以后,她在褚家的名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褚家旁支都乖巧得很,对她的态度恭敬热情,经常带着各种厚礼来拜访她,互相联络感情。
其中来得最殷勤的是褚天香。
之前褚天香带白然进入褚家,还把谢风引过来,想要让褚谢两家闹翻。
多亏时安安机灵,用自己受伤来转移视线,褚天香的计谋没有生效,反而让谢风看穿了她的真面目,终止了谢家和她家的合作。
褚天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回去被爸爸骂到狗血淋头,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出门。
更不敢出现在时安安面前。
但是现在又不一样了。
现在时安安是褚家说一不二的领军人物,褚天香必须得用尽全力讨好她。
褚天香的脸皮挺厚,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上门了。
就好像之前那些算计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时安安也没有赶她走。
两人就这么来往了起来。
看时安安对她态度还不错,褚天香越来越有勇气。最近一次拜访,她试着邀请时安安一起去某个投资会逛一逛。
最近谢青青的孕期反应很重,成天不是在吐就是在昏睡,时安安一个人懒得出门,还真的有一段时间没有参加这种活动了。
好久没花钱的感觉,真是寂寞如雪啊。
特别她现在还手握着褚老爷子给的十亿现金。
褚天香的邀请正中下怀。
时安安考虑片刻后答应了。
投资会嘛,一听就是可能有各种机会的地方。
要是运气好,选中了极为有潜力的投资项目,甚至可以一飞冲天。
她正好可以去扒拉下看看有什么有趣的项目。
眼看着能请动时安安,褚天香很兴奋,立刻就着手去安排。
等到投资会的那一天,她早早地来到时安安门外,等着时安安起床。
为了表示对这次活动的重视,褚天香甚至托了不少关系,专门为时安安准备了一套最新款高定。
这可是国内第一件,谁穿都有面子。
本来褚天香是想留给自己的,可是为了讨好时安安,只能依依不舍地送出去。
时安安接过衣服,轻飘飘说了一句“谢谢”。
表情平淡地就好像这衣服随处可见一样。
褚天香不由得暗自咬牙,觉得时安安可真难伺候。
不过吐槽归吐槽,在时安安面前她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依然笑得像朵花一样。
化好妆换好衣服,两人出发了。
一路上,褚天香都在喋喋不休地跟时安安介绍着这次投资会的项目。
投资会是海城一个比较重要的盛会,几乎所有豪门都会派人参加。
不管一个人是什么出身,什么身份,只要他有好点子,都可以在投资会上展示自己。
如果被哪个豪门看中,挥手给出大笔投资,那就是一步登天。
在历年的投资会上,曾经诞生过无数明星项目。
过去几年,褚云轩都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凭借他的一双利眼,挖掘出不少极为有潜力的项目。
这也是褚云轩能力卓越的证明。
今年褚云轩是来不了了,听说时安安会来,很多人都很好奇时安安会怎么选择。
作为褚云轩的太太,时安安的眼光应该也不可能差吧?
时安安刚迈入投资会会场,就赢得了无数关注的目光。
她表情淡然,并没有因为被众人关注而感到局促,淡淡地环视了一圈。
投资会的会场很大,分为数个不同领域的展区。这会才刚刚开始,会场里的人并不多,基本可以一目了然。
时安安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人——褚云乾。
褚云乾跟一群衣冠楚楚的男人走在一起,一行人有说有笑地闲逛着。
他依然拄着拐杖,脸上带着笑意,看起来似乎挺开心。
跟着褚云乾在一起的男人们看起来很眼生,时安安不由得皱了皱眉。
褚天香看过去,低声向时安安介绍:“大嫂,跟在三哥旁边的都是沈家的人。正在和三哥说话的那个是沈家的小公子,名字叫沈瑜。”
今天何远道临时有事,不能跟着时安安来现场,只能由褚天香为她介绍。
“沈家?”
时安安轻轻感叹了一声。
众所周知,海城第一大豪门是褚家,沈家只能屈居第二。
两大豪门各有千秋,但是交情却一直都不怎么样。褚家能和谢家联姻,却和沈家来往得不多。
所以时安安并不熟悉沈家的这些人。
她有些好奇,不知道褚云乾是怎么跟沈家人走到一起去的?
不过……年轻人就有年轻人的交际圈,她如果连这个都管,未免也管得太宽了。
于是时安安摇摇头,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更关注自己感兴趣的项目。
褚天香极为殷勤地给她带路,面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大嫂,我之前做过一些功课,这次投资会上有些项目特别有意思,我这就带你去看看。”
“嗯,好。”
时安安点头,跟在她身后。
两人走到一个项目展区。
褚天香停住脚步,热情地介绍着:“大嫂,听说你特别喜欢珠宝。这个公司专门销售一种‘幸运宝石’,据说这些宝石可以为拥有者带来好运、财富和幸福。我有个朋友曾经买过他们家的产品,真的特别灵!”
时安安皱眉:“……”
可恶,她的投资会怎么会从这种奇怪的项目开始。
褚天香这个推销,简直水到极致。
什么“幸运宝石”,听起来就离谱!
还有什么“我有个朋友”,鬼知道是真是假,搞不好全是褚天香随口编的。
褚天香想要坑她的意图,未免表现得有点太明显了吧?
这让时安安忍不住反思,心想自己在这些褚家人眼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难道她看起来有那么蠢吗?
她转了转眼珠,突然醒悟为什么今天何远道会遇到急事,不能跟着她前来。
……之前她出手,大部分都是通过何远道。
有何远道当代言人,时安安乐得清闲,很少会自己亲自下场。
这些褚家旁支,不会是以为一切都是何远道在暗中操作吧?
而她,只是一个躲在何远道背后,只懂花钱,胸大无脑的花瓶!?
时安安气得想笑。
而褚天香还在喋喋不休地介绍着:“这家公司原本是不需要什么投资的,是因为他们今年想要扩大产量,顺带着扩展更多市场,才会来投资会上寻求机会。”
她轻轻摇了摇时安安的手,极为亲昵,“大嫂,这家的石头真的超级灵的!
“而且他们只需要一千万的投资,对大嫂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大嫂要不投一个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