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一个十分模糊的音节，可是江晚晚却听得很清楚。
瞬间，她后背僵直，一股冷汗顺着脊柱慢慢地向外渗透。
苒苒小小年纪，甚至因为心理原因无法开口说话，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令人胆寒的词语？
就在此时，苒苒的嘴唇再度嚅动了几分。
江晚晚俯低身子，靠近苒苒。
这一次，苒苒说了一句话：“好多血。”
前后两次，苒苒所说之话，每一句都让人心生胆寒。
“江博士。”顾枭廷探手扣住了江晚晚的胳膊。
这一个细小的动作，却让江晚晚瞬间别过头，带着满面惊恐看向顾枭廷。
顾枭廷剑眉紧锁，视线在江晚晚和苒苒的身上来回巡视一圈：“苒苒没事吧？”
江晚晚这才怔怔地摇摇头：“可能是因为刚才外面的事情刺激到苒苒。我给她行了针，很快就没事了。”
顾枭廷对江晚晚的话深信不疑。
他点点头，凑到苒苒身边，低声唤道：“苒苒，苒苒，我是爸爸。”
良久，苒苒终于睁开眼。
她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四下打量了一圈。
顾枭廷难掩喜色，忙俯身上前，探出双手，去拥抱苒苒：“苒苒，你怎么样？爸爸抱抱。”
苒苒也探出双手。
可她白皙的手臂却绕过顾枭廷，一把抱住了江晚晚的腰。
苒苒靠在江晚晚怀中。
她的脸上满是泪水，将江晚晚的衣服浸透
再度醒来的苒苒却怎么也说不出话，只有几个呜呜咽咽的声音，偶尔从苒苒的喉咙里蹦出来。
江晚晚低下头，看着苒苒环在自己腰际上的一双胳膊，心中忽然生出了一阵说不出的感受。
她转过身，对上苒苒那双满是眼泪的大眼睛。
江晚晚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情绪。
她一把抱住苒苒，轻轻拍打着苒苒的后背，低声道：“苒苒不怕，都过去了。”
苒苒小小的身子依偎在江晚晚的怀中，像是一只随时会被打碎的瓷娃娃。
她还在哭，身子不断抽搐着，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显示出苒苒内心的恐慌。
江晚晚终于想起刚才那种感受是什么了。
小冬三岁的时候，有一次为了寻找什么山中风水极佳的地方，自己一个人进了山。
待到江晚晚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彼时，江晚晚心中便是那样的感受。
那种险些丢失了自己最珍贵之物的恐惧感，和失而复得之后的欣喜感。
可是为什么这种复杂的感觉在苒苒的身上也会发生？
小夏和小冬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两个小家伙竟然没有丝毫吃醋的感觉，甚至还急切地想要上前看看妹妹怎么样了。。
叮叮－－
小夏怀中揣着的东西忽然响了起来。
他躲开众人的视线，偷偷地来到房间外。
那是一只老式传呼机。
经过小夏的改造之后，这东西现在可以接收信息。
此刻上面显示着一条短消息：今晚八点，约定地点见。你要调查的事情有消息了。
……
苒苒很快便在江晚晚地安抚下睡着了。
小夏和小冬也被宋叔带去休息了。
房间里，只剩下江晚晚和顾枭廷两人看着苒苒。
月光洒在顾枭廷背后。
他那张一向阴沉的脸上，竟然有了几分温暖。
顾枭廷始终盯着苒苒，偶尔会低下头，长叹两声。
终于，江晚晚忍不住问道：“苒苒是不是在什么场合下见到过带血的水？”
闻言，顾枭廷霍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错愕地望向江晚晚。
见状，江晚晚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想打探谁的隐私。只是，我怀疑苒苒之所以无法开口说话，是因为曾经受到过很严重的心理创伤。今天她大概是看到了与脑海中所存记忆极其相似的画面，所以才会忽然晕倒。”
顾枭廷脸上的惊讶之色逐渐消失。
他顿了几秒，终于看向苒苒，低声道：“苒苒一岁的时候，沈柔曾今为了能够留在顾家，闹过一次自杀。”
江晚晚错愕。
沈柔可是顾枭廷内心深处的白月光，她要留在顾枭廷身边是多么顺利成章的事情。
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闹自杀？
难道是她和顾枭廷的感情破裂了？
还是顾枭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她知道了？
一时之间，无数的念头划从江晚晚的脑海中闪过。
“那一次，她躺在浴缸里割腕自杀。那个时候苒苒还由她照顾。苒苒推开浴室的门，看到了那一幕。但是，那个时候，苒苒还很小。”
顾枭廷带着些许愧疚之色，抬眼看向江晚晚，声音中有几分颤抖：“她……她会记得当时的场景吗？”
江晚晚咬着下唇，微微摇头：“我也不确定。不过，一岁正是孩子的脑部对外部进行建造的过程。不排除她因为看到了那一幕，所以才无法开口。可是，从你的描述里来看这件事情与苒苒没有直接联系，不该对她造成这么严重的心理创伤。”
顾枭廷剑眉紧锁，沉吟许久，终于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事情了。”
他锁着眉心，脸上被一层犹豫和急切笼罩。
江晚晚将他所有的面色变化尽数看在眼中。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按住顾枭廷的肩膀。
后者侧过头，一向冷静自持的脸上，竟然有了几分不安和自我怀疑。
江晚晚凝视着顾枭廷，低声道：“我会想办法弄清楚的。你……你不要太担心。”
月光落在二人之间。
温柔的风穿过两人，轻轻地在房间里飞舞。
温凉的气氛格外微妙。
许久，顾枭廷轻声道：“谢谢你，江博士。”
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裂开。
江晚晚不自然地勾动唇角，露出些许笑意。
二人的视线逐渐软了下来。
恍惚之间，江晚晚似乎能感受到记忆正在山呼海啸般地冲出来。
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宋叔推开门，满脸慌乱地冲进房间，甚至都顾不得看两人在做什么，高声便道：“江博士，不好了，小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