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埋伏”
窦三娘一声大喊,与此同时,翻身跳窗而出,可她刚刚落地,便见院中亦是包围重重。
另一边呢那对互相指责的男女听闻声响,立时就要动作,可未等她们出手,原本还在安慰劝哄她们的人中,有那么五六个率先发难,伸手朝他们抓去。
哗变突起,长安令大喝“官府抓人,闲杂人等赶紧退下”
看热闹的群众从懵逼中回过神来,纷纷闪身逃离。
官差全部现身,一面护着桑父桑母与其他百姓退出,一面将小院围得严严实实。
窦三娘等人且战且退,有意识地朝一个方向靠拢,经过艰难应战之后终于勉强会合,背与背相抵,三人面向三方,终于不必担心腹背受敌。
可即便如此,局势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毕竟对方人数数倍于他们,双拳难敌四手,他们如何赢得过
青衣女子一咬牙,当机立断“主子先走,我们断后。”
窦三娘也不矫情,半句多余的话都不说,渐渐退出背对背的阵势,朝墙角而去。有官差要去阻拦,刘虎忙挡住。又有另一方官差上前,青衣女子及时援护。
本来三人迎战已经捉襟见肘,如今少了一人不说,还要护对方逃离,刘虎与青衣女子应对的十分艰难。
哗。
刘虎大腿挨了一刀。
哗。
是青衣女子的胳膊。
哗。
一刀一刀又一刀,他们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但他们的动作并未停止,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只要还能动弹一下,他们便不会让官差越过他们这条线。若想追上公主,除非从他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对于身后的情况,窦三娘并非不知,但她没有回头,迅速跃上墙头,然后翻身而下,匆匆奔逃。就在她落地的那一刻,墙边大树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拨开茂密的枝叶站出来,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弓箭,按照武师傅教授的方式,似以往练习射靶子一样。
拉弓,瞄准,发射。
噗
箭矢入肉,正中后肩。
窦三娘闷哼一声,脚步微顿,她下意识回头,与空中李承乾的目光遥遥相撞。但见李承乾竟还微笑着同她招了招手,嚣张嘲讽意味十足。窦三娘心下暗恨,眼中迸发出惊人的恨意。
然而距离太远,李承乾完全看不到,也不在意。他再次搭弓,窦三娘面色大变,咬牙转身,尽量找墙角树干等有遮挡的地方跑,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噗
箭矢没入灌木,射空了。
李承乾蹙了蹙眉,也没觉得多失望。他才练习多久,还没射过活物呢,这是第一回,能中一箭已经很不错了。
眼见窦三娘已逃出他的射击范围,李承乾没有再拉弓。回头瞧见刘虎与那位青衣女子已经全部被捕,麻溜从树上跳下来。
长安令十分惊骇“小郎君何时上去的,刀剑无眼,若刚才伤到你可怎生是好”
“他们唯有兵刃,没有弓箭,只能近战,不可远程,如何伤到我更何况,你们都没发现我在树上,他们怎么知道。”
话音刚落,树上紧跟着下来两人,长安令认得,这是李承乾身边的护卫。
护卫言道“明府多虑了,若当真有危险,我们兄弟也不是吃素的,自会护住小郎君。”
长安令松了口气。
主簿适时来报“外头有接应之人,贼首已经藏入马车逃离。”
“接应之人是谁跟上了吗”
“是一男一女。跟上了。”
长安令点头,如今就看这群人去往何处了。他们所去之地便是藏身之处,亦是孩子所在。
若非是顾忌着要靠她们找到孩子,她们以为集整个官衙之力布下的天罗地网,能如此轻易逃脱
马车往前行驶着。
车内,阿玉帮着拔出箭矢,处理伤口。窦三娘全程咬着布团隐忍,待阿玉停手才松嘴,靠着车窗喘息,轻轻说“等等,阿良走慢些。”
阿良勒住马车,侧身询问“可是走得太急,马车颠婆,三娘子不舒服”
窦三娘未答,反问道“后面可有追兵赶来”
“暂时没有。”
窦三娘蹙眉,深思不语。
阿良有些急切“三娘子,我们还是得快些,等追兵赶到就来不及了。三娘子若是难受,也且忍一忍。等回去才能好好休息。”
窦三娘摇头“不对。从今日的情况来看,什么绸缎铺东家的女娘自幼不凡、命中有贵人相助等等全是假的,这是一个局。既然是局,他们在寺里严防死守,寺外怎会没有半点布置”
阿良与阿玉尽皆顿住“三娘子是说,他们故意放我们走”
阿玉不解“明明有机会将我们一网打尽,为何要多此一举”
“一网打尽”窦三娘一声嗤笑,“他们可不敢保证一定能一网打尽。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入寺不久他们便盯上我们了。但负责在寺外接应的你们,他们并没有发现。
“他们或许猜到我们在外面有人接应,却不知具体是谁,藏在何处。净禅寺香火鼎盛,周遭人流涌动,他们算不准,也不敢保证寺内一出事,接应之人定会冒着风险入内救援。
“倘若寺外的人察觉寺内动静,转身跟着四散的百姓一起逃离呢到时候人海茫茫他们要如何去找
“唯有假装被阻拦,放跑一人,这人才会去找寺外的同伙。若这人动作快,自然可以在寺外就与同伙会合;便是动作慢,赶到地点之时,同伙已经远走,也会自己想办法回藏身之处。”
阿玉听明白了,面色一变“他们派人暗中跟着我们可我们已经会合,现在就能直接将我们拿下啊。”
“不。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是全部出动,若有人根本没参与今日的计划,而是留在藏身地呢再说,孩子还在我们手里。只有跟着我们才能找到孩子。
“便是将我们都抓了,他们就一定能从我们口中问出孩子下落吗若我们是硬骨头,死都不肯说呢就算我们不是硬骨头,总会招供,他们想要我们开口也需要时间。
“而我们久不回去,留守的人必然会明白我们已经出事。他们要么第一时间带着孩子转移,要么直接杀了孩子逃离。不论哪种,都是官府不愿意看到的。”
虽然她们自己知道人手不够,此次为确保万无一失,必将孩子弄到手,已是倾巢而出。但官府并不知晓。
阿玉心头一紧“那我们便不回去。”
“不回去”窦三娘轻嗤,“不回去我们能去哪你当他们为何既要放我跑,又要伤我我有伤在身,不好逃离。城门搜检,药房医馆严查,客栈驿馆何处敢收容我们这是为了确保我们只能回去藏身处。再说,跟踪的就在身后,我们不回去有什么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阿玉十分烦闷,阿良更为赌气“就算没用,也能让那三个孩子给我们陪葬”
她们不回去,无人知道孩子藏身处,过几日,那三个孩子就得饿死。
窦三娘叹气摇头。这是意气行事,她不赞同。
阿玉也不赞同,白了阿良一眼“你是不是傻。三娘子身上有伤,医馆药房去不得,你让她怎么办唯有小院存着备用药物。”
阿良哑然,愣愣闭了嘴。
可窦三娘顾虑的却不是这点。
既然绸缎铺东家之女是个局,也便是说关于她的那些传言不能信。若都是假的,那是否表示她要找的武姓之女仍旧可能在那三个孩子当中
天下姓武的不少,但要姓武,还得住在长安,且家中去岁有女婴出生。几点相加,范围就很小了。全长安也不见得有几个。而她手中已握着三个,可以说可能性非常大。
窦三娘掀开帘子一角,望向外头繁华的街市,心念转动。
回还是要回的,但需想个法子才行。
某客栈门口。
长安令看着厢内空无一人的马车面色铁青,怒问“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跟紧了吗”
“是。属下等人确实跟紧了。但谁知道那些人的马车突然在客栈停下。这里临近平康坊,往日十分热闹,来往商客颇多。客栈生意红火。
“属下等人还纳闷,她们来此作甚。若是一直藏身于此,我们不可能不知。若是今日才改了主意决定暂且入住躲避,当也不该选此等喧嚣之地。故而想着派两个人入内查看,剩下的分别堵住客栈前后出口。
“但我们与他们不过前后脚入内,却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她们,这才察觉不对。刚巧有客人退房打算离开,却发现自己的马车被盗。属下立刻醒觉,问明路上过往行人后,顺着他们指引的方向而去,在菜市口找到了失窃的马车。车内还有血迹残留,但人已经不在了。”
长安令立时转身,又来到菜市口,果见车厢内空空如也。
“为何不追”
“菜市地形复杂,人员冗多,且四通八达,处处是出口,不知她们去向,无法追。”
长安令咬牙“不知去向,便找去向那女子被小郎君射了一箭,身上有伤,有血腥气,用狗去寻。”
官差苦笑“寻不了。此地是菜市,不仅有卖菜的,还有卖鱼的,甚至有好几家屠夫,味道杂乱。况且这里来往的人多,逛的久了,难免会沾染上荤腥血气。”
听此,长安令哪还会不明白。狗是靠鼻子寻踪记的,可若气味太杂,且出去的人大多身上都有味儿呢这还怎么找
长安令微微一晃,强撑住身形走到另一旁的马车边“小郎君”
李承乾掀开车帘“跟丢了”
“是。”长安令面容苦涩,不敢多说一个字。
李承乾翻了个白眼,长叹一声“你说你们办事怎么这么不牢靠呢。我主意都给你们想好了,等于把饭送到你们嘴边了,你们都吃不好。”
长安令毕恭毕敬听骂,没办法,能怎么办呢,确实是他们把事办砸了呀。心虚啊。可是再心虚,长安令也得硬着头皮询问“小郎君曾说有后招,不知这个后招在哪”
当日李承乾出主意,长安令与官衙的主簿细化了计划,却都有所担心。万一跟踪丢了怎生是好不是他们能预知今日,而是在对方藏身地不明的情况下,倘若距离净禅寺较远,或是对方有意绕圈,专往人多的地方走,跟踪的难度会直线上升,跟丢并非不可能。
彼时,李承乾说,他有秘密武器,可以兜底。
那会儿他们只希望计划周全,别用到秘密武器为好。不然主意太子出的,事还得太子兜底来办,要他们长安府衙何用
谁知这群人狡猾至此,他们最终还是败北,不得不求助李承乾。
李承乾笑眯眯指了指天上。
长安令抬头,瞬间惊愕
小院。
窦三娘已经在阿玉的帮助下涂抹好伤药,坐在院中与阿玉阿良一起商量对策。
“长安不能呆了,我们得想个办法出城才行。”
“定要带上那三个孩子吗”阿玉很
是犹疑,然而窦三娘的态度却很坚定。
在场都是自己人,又不在外面,阿玉换回了原来的称呼,劝道“公主,以现今的形势,便是我们自己出城都千难万难,需得冒险。若再带上孩子,只怕就走不了了。”
这是实话。但窦三娘有自己的考量,她想了想,做下决定“坊间不缺乞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找几个人冒充我们做障眼法,吸引李唐官府的注意。我们从中选取时机,分开出城,在城外会合。”
倒也是个法子,却还是冒险。阿玉想要再劝,哪知哐当一声,院门被人撞开,七八个官差鱼贯而入,又有七八个官差自墙头跳入。
与净禅寺一模一样的场景,哦,不,还多了几个围堵之人,比之形势更为严峻。窦氏三人尽皆色变。
官差也不废话,直接提刀就上,又一场厮杀展开。
哇哇的哭声从内室传来,紧接着是越过战场直奔其中搜寻之人的惊喜呐喊“孩子都在这,找到了。”
此话一出,院中官差再无顾忌,下手毫不留情。不必再如净禅寺那般故意拖延,找机会让人逃走,在绝对的人数优势之下,这场战局持续时间并不长,没多久便宣告结束。
阿玉战死,阿良被擒。窦三娘瘫倒在地,四五把刀架在身上,令她半分都动弹不得。
至此,李承乾才由外入内。窦三娘看清他的面容,瞪大双眼“是你”
这神情令李承乾疑惑歪头“你认识我”
窦三娘哈哈大笑“认识,当然认识”
李承乾是谁,是她最大的仇人李世民之子,是她们水云观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是吴峰口中的天命紫微星。这样的人物,其年岁性情容貌,她怎会不早早调查清楚
甚至去岁李渊带其离京前往仁智宫时,她还远远瞧过他一眼。确定了他们的行程后才快马加鞭赶往庆州。所以她能不认识吗
“当朝太子竟有闲工夫来管这一桩小小的拐卖案”
当朝,太子
除长安令外,在场众人无不震惊,有两个双手抖了抖,手中的刀一晃,瞬间在窦三娘脖子上划出一道口子,好悬又稳住了,否则怕是差点就直接把窦三娘咔嚓了去。
李承乾蹙眉,觉得这人好生奇怪,他都没见过对方,对方竟认得他不说,还知道他的身份。
“你这话不对。你们拐了好几个孩子。好几个呢那可都是鲜活的生命,好人家的女儿。谁知道你们会把她们怎么样
“要是被卖去山沟沟里被人打被人骂被人圈禁还得被人欺负怎么办或是被割了耳朵弄瞎眼睛折断手脚,变成残疾成为你们乞讨骗钱的工具怎么办又或者你们邪教的手段比这些更残忍,要放干她们的血献祭呢
“那是几个活生生的人,几个刚来到世上不久还没好好睁眼看看世界的人。她们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她们的父母,以及背后的家庭。她们的苦难连接的是好几个家庭的不幸,这怎么能是小案子呢”
李承乾清楚的,梦里这样的新闻一桩桩一件件,全是血泪教训。每一个孩子的背后几乎都有一个破碎的家庭,甚至有些孩子的丢失导致的是家中几代人的悲剧。
所以这怎么能是小案子呢怎么可以如此轻巧说是小案子,言语毫不在意,仿佛不值一提呢
李承乾紧紧盯着窦三娘,双目赤红,眸光锐利。
在场众人同时怔住,长安令偏头看向李承乾,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收缩。官差们不自觉低了头,心底难免触动。
窦三娘蹙眉,不懂他为何如此暴怒。他一个太子,这些被拐的孩子跟他有什么关系,犯得着吗
但她并没有跟李承乾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问出心中不解“你们是如何这么快找来
的”
她想过这处小院终归会暴露,她们不可能一直躲在此。但她没想到竟这么快。明明她已经混淆了对方的视线,摆脱了跟踪的人手。
可她们刚回来一刻钟,对方便找上门,这速度太快了。
李承乾吹了个口哨,然后伸出手臂。
但听啁啁的鹰鸣响起。窦三娘抬头,便见一只鹞鹰在空中盘旋而下,稳稳落在李承乾臂上。
李承乾轻轻摸了摸它,开口道“你养过鹰吗你知道鹰的嗅觉十分敏锐吗鹰可以闻到三丈内微弱的血腥气。”
这是梦中走进大自然频道说过的。
“当然,我的阿鸢更厉害。它不仅嗅觉比别的鹰灵敏,还会跟踪。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它观测之内。你以为甩掉跟着的人就没事了吗熟不知除人以外,跟着你的还有阿鸢。”
窦三娘猛然回神,忽而想起,这一路她其实是见过这只鹞鹰的,但她并没有当回事。谁会关心一只畜生呢谁能想到对方会在一只畜生身上做手脚,把底牌押在一只畜生的身上呢
呵,这一局她输得真是可笑。
她看向李承乾,几次了
水云观她们没讨到便宜,芸娘便是败在李承乾手里;长安据点被毁,她们三年的努力付诸东流,虽非李承乾出手,却也是因他的土豆引起;再有这次,又是李承乾。
她们所有的谋算似乎只要碰上李承乾,结局都十分惨烈。
李承乾果然是她的克星。难怪吴峰会说,只需有李承乾在,她的谋算便不会成功。她永远报不了仇,成不了事。吴峰没说错。
窦三娘闭上眼。她后悔了,她不该来长安的。她并非不知道这其中的风险。但武姓之女太重要,她必须拿到手。她甚至没办法把这件事完全交给手下人,唯有自己看着才能放心。
她不能让武姓之女的消息走漏,所以这回行事带的全是死忠,便是如此,她也没有对他们全盘托出偷拐此女的真相。她不但要防着外人,还得防着自己人。
她非是不信死忠,而是不信闵崇文。若她不在,唯让手下人行动,闵崇文得知消息,半路截胡怎么办看阿玉对闵崇文的敬重便知,闵崇文若跳出来说先由他带走武姓之女,他们必不设防,一定会给。
她甚至没法同他们说明对闵崇文的那点心思。因为毫无证据。没有半点痕迹,无故怀疑忠臣,还是对窦氏付出诸多,功绩巨大的功臣更别说怀疑只是一小部分,更大的原因是她感受到了闵崇文的威胁。
这让她如何说一旦宣之于口,岂非让他们心寒,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大业未成,她不能让他们寒心,不能让他们生出疑惑与顾虑。
所以她不能说的。既然不能说,便唯有亲自出马,亲自盯着。如此既能确保武姓之女偷拐来后是在她的手里;又能向底下人证明她的能力。
若是能在历经李渊李世民两次大清洗的长安活动自如,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拐出孩子,还能全身而退,便是最好的证明。
待回去后,她便能借此展现威望,一步步削弱闵崇文的影响,将其边缘化。
再有她恐越迟变数越大。现今李世民刚刚继位,长安尚有漏洞之时不来,莫非她还能期望李世民地位稳固,长安固若金汤之际再行动吗那时成功的希望岂非更小因此她只有冒此风险,放手一搏。
可惜她到底是输了,功败垂成。
窦三娘再次睁开眼,看着李承乾,又看着他手臂上那只鹞鹰。
明明她瞧见这只鹞鹰了,还瞧见不只一次;明明她还疑惑过,哪来的鹞鹰竟在闹市上空飞;明明她有无数次机会发现问题,可她偏偏因为伤势、因为想着如何脱身而精力不济,没能及时察觉,这一错漏,竟是满盘皆输。
噗
窦三娘心头不甘不忿,气急当头,一口老血喷出来。
李承乾嫌恶地退后一步,避免被喷出的血液溅到。即便他与窦三娘距离并不是很近,完全不用担心。可谁让窦三娘是“邪教”呢,这些邪恶之人的血,脏死了。嫌弃
事情到此,剩下便不必李承乾操心了,他走到内室去看孩子。
三个孩子全都在,且已然全部醒来。另外两个在哭,有一个很特别,虽然也哭了一场,但在被抱春抱起来哄了一阵后便止住了声音,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转啊转,好奇地打量来打量去,还时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好似要同他们说话一般,十分机灵。
承乾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粉嫩的脸蛋又赶紧缩回来,见小家伙没哭,竟还咯咯笑很是诧异,于是又戳了一下。还笑那再戳一下。
抱春瞧见,无奈失笑。
待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李承乾与众人一起前往长安府衙。三户丢孩子的人家得到信,先后赶过来,搂住孩子又亲又抱又哭又笑。
李承乾躲在后头,瞧着这一幕,看到他们眸中重新燃起光亮,脸上再次绽放笑靥,微微扬起嘴角,心里宛如鲜花盛放,甚是绚烂。
将三户人家送走,长安令回转到后衙“小郎君怎不出面若他们知道殿下所做之事,定会无比感激小郎君。”
李承乾摆手“不用了,我做这些又不是为了让他们感激我。”
他从来不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做了他就会说出来,让应该知道的人知道,甚至让所有人都知道。
但此刻不知为何,他突然不想这么做。他不愿意再如往常一样去宣扬自己的功劳,去洋洋得意,去沾沾自喜,甚至为此去薅一份不错的行赏。他觉得不需要了。那些人失而复得的喜悦便是对他最好的回报。
李承乾笑了笑“我先回宫了,这里便交给你们吧。孩子虽然找到了,但她们具体是个什么邪教,除了抓到的这些是否还有别的教众和其他据点,种种问题都需要进一步拷问。
“还有那两个拐子,从前都拐了哪些孩子,卖去了何处。你全都仔细审审,有结果了派人告知我一声。好歹这事我也费了不少心,总得知道原委。”
“是。”
长安令应下,恭恭敬敬将李承乾送出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到他这两日的积极与主动,以及对窦三娘说的话和彼时的神情,轻轻勾唇。
小郎君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呢有此太子,是大唐之幸啊。
他转身回衙,微微握拳。小郎君都做这么多了,剩下便交给他们吧。
小郎君说得对,还有很多东西要审。
这不审不知道,一审吓一跳。
啥窦氏公主
那个一手策划了水云观事件,掳走小郎君,挑拨杨文干造反,将前太子、圣人以及太上皇全部算计在内的窦氏公主
长安令
这哪里是什么邪教,这是个大反贼。好家伙,小郎君这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把窦氏魁首给逮了啊
就好比两军交战,别人打生打死就打了一批虾兵蟹将,还把自己累得够呛。小郎君随便扔颗石子出去就命中主帅。这这
长安令迷茫望天,小郎君这是什么运气呦。他缓缓将头转向大安宫方向嘴角轻撇。反正他已无话可说,就想知道,去岁被窦氏算计得憋屈气闷,恨不能将窦氏千刀万剐,结果一顿操作猛如虎,也不过抓了些窦氏底层人物,主干一个没捞到的前圣人、今太上皇怎么想。
李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