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梦魇维持着起飞的姿势,被齐越拎着后颈皮。它四肢大张,黑色毛发随风飞舞,脸上的表情还凝固飞向自由的洋洋自得上。
意识到自怎么也飞不出那个狡猾人类的手掌心后梦魇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僵硬,舒展的四肢颓废地垂下。
还不到一分钟的时候,整梦魇变得奄奄一息,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揪住梦魇后颈皮的正是齐越。
他刚到石磊家的别墅,就看到梦魇从三楼的房间门里撞窗飞出,看姿态颇有一些落荒而逃的样子。
齐越有些诧异。
但诧异归诧异,一点都不影响齐越过来将梦魇擒获。
他这会儿垂眸盯着自己手上蔫了吧唧的猴子,笑问:“还想往哪里跑?”
梦魇继续蔫着,发出几声不知道什么意义哼叫声。
只要能逃,往哪里跑都行
可关键是它有机会跑啊!
齐越似乎看出了梦魇已经失去斗志了,将它拎起来,让它面朝着自己,笑得人畜无害:“那你还跑吗?”
梦魇毫不犹豫地摇头:“呜呜呜。”
是它跑不跑的问题吗?它根本就跑不掉好吗!
齐越很满意梦魇这次的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便不再吓唬它并且放开它的后颈皮。
梦魇落地,没了齐越的束缚,它本可以找个机会趁着齐越不注意跑掉的,它不仅没有,反而还乖乖地人立在齐越的身旁,抬头不解地看着齐越。
齐越低头看它。
它抓耳挠腮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好一会儿后才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意思是你不把我套起来吗?
齐越理解了梦魇的意思,伸手默默梦魇的头,笑容越发和善了。
“我相信你不会再逃跑了。”
梦魇不仅没有被安慰到,还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凉,它总觉得齐越不是在安慰它,而是在威胁它。
明明它被这个狡猾的人类抓了两次,这个人类都没有对它使出暴力的手段,可不知为什么,仅仅只是两次,它内心就对这个人类产生了阴影,总觉只要他愿意,轻而易举就能让它灰飞烟灭。
梦魇被自己陡然生出的想法吓了个激灵,老老实实地跟在齐越脚边,不敢再有其他心思。
它也看出来了,这个人类似乎并不想除去它。在趋利避害的本能下,梦魇选择先这折服在齐越的淫威下,谁知道继续反抗齐越的后果会不会被他清除了呢?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别墅里灯火通明。梦魇破窗的动静实在太大了,石磊夫妻俩被吵醒。
两人先后从床上坐起来,石磊伸手打开房间门的灯。
明亮的灯光映出破了一个大洞的窗户,以及被风卷起的窗帘。
夫妻俩不由得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迷茫的神色。
发生什么事了?
在他们肉眼看不见之
咖啡色的团子处,那道从符箓里飞跃而出的金红色光线确定危险解除之后,飞回了石磊挂在脖子上的符箓里。
石磊只觉得符箓接触到的皮肤被高温烫了一下。
他赶紧把手伸进衣领里,掏出那枚符箓看了一眼,眼中骤然爬上惊讶的神色。
符箓依旧散发着烫人的温度,睡前符箓上的朱砂线条还是鲜红的色彩,而现在线条的颜色像是被扔进漂白水里漂白过一样,褪去了鲜红的颜色,泛着淡淡的白。
石磊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根本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睡一觉醒来窗户的钢化玻璃破了不说,他用来保命的符箓也褪色了?
“齐老板在楼下。”
石磊迷茫的时候,石夫人已经披着外套走到窗边,低头就看到楼下的齐越。
齐越似乎察觉到石夫人的视线,抬头看了过来,笑着同石夫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石夫人的话将石磊从自己的思绪中唤醒,他迅速掀开被子,拖鞋也来不及穿,一路小跑到窗边,果然看到了齐越。
“静月,”石磊凝眸看了一会儿,语气沉沉地同妻子说道:“齐老板身边是不是有东西?”
石夫人赵静月“嗯”了一声,表示她也看见了。
两人都有种预感,站在齐越身边的那个“东西”,可能就是这几天在他们家里为非作歹的“脏东西”。
“我们下去请齐老板进来坐坐吧。”赵静月低着头,忽然说道。
石磊正有此意,没道理齐越深夜上门帮他们解决“脏东西”,他们不请人进来喝一杯茶。再者,石磊也很好奇,那“脏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赵静月:“你先下去,我换件衣服。”
石磊:“好。”
石磊走到门口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光着脚,便又折回床边穿上拖鞋下楼。
门关上的瞬间门,赵静月略显无力地靠在墙上,垂眸注视着自己的手腕,不知为何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
她缓了一会儿,走进衣帽间门换了一身衣服,也跟着下楼了。
赵静月抵达一楼的时候,石磊已经将齐越请进客厅。齐越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他的脚边蹲着一只毛茸茸的动物,浑身覆盖着黑色的毛发,等赵静月走进了,才看清那是一只有着人脸的猴子。
看清那“东西”的样子后,赵静月的目光闪了闪,又静静地走到石磊身边,同齐越打了个招呼后,就坐下了。
“齐老板,这是……”石磊眼睛盯着齐越脚边的人脸猴,十分忌惮地问道。
齐越拍拍人脸猴的猴头,没瞒着他们:“梦魇。”
石磊和赵静月自然听说过梦魇的大名,只是他们都以为梦魇只是普通的鬼压床,等真正见识过之后,才知道这东西会要了人命。
这会儿看着在齐越脚边老老实实蹲着的梦魇,夫妻俩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即便如此,石磊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那请问齐老板,它还会不会影响到我们?”
咖啡色的团子齐越知道石磊的担心:“影响不到石先生,倒是石夫人……”
齐越话到了这里顿了顿,视线缓缓的落在赵静月身上,清澈的眼睛里犹带着淡淡的笑意,但不知为何,赵静月就是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仿佛空气忽然被人抽走,呼吸变得困难。
石磊急了:“齐老板,静月她到底怎么了?”
没等齐越继续说下去,赵静月率先伸手握住石磊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石磊少安毋躁,自己静静地对上齐越的视线。
“我见过它。”
赵静月缓缓说道。
石磊猛地转头看向赵静月,“静月,你……”
齐越却一点都不惊讶,只笑道:“洗耳恭听。”
赵静月点点头,缓缓道来。
她是差不多一个月之前见过梦魇的,不,她那时候见的不是梦魇,而是长着梦魇模样的雕像。
那尊梦魇雕像是下面的人送给赵静月母亲的,据说很灵,拜它就可以心想事成。但赵静月母亲并不相信这些,就把神像随手扔到赵家的库房里。一个月之前,赵静月回了一趟娘家,在库房里看到了这尊梦魇“”神像像。
说到这里,赵静月难得皱起眉头。
“见到它的时候,我感觉我两只手的手腕被束缚住了。”赵静月说,“抓着我的手的力量很大,我没办法松开手。”
不过这个过程持续得并不长,不到一分钟,赵静月就感觉手腕上的束缚消失了,手腕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仿佛之前感到的所有不适都是赵静月的错觉。
可赵静月知道那不是错觉,残留在手腕上的痛觉还刺激着她的神经,甚至连骨头都隐隐发着疼。
从娘家回来后,这件事一直悬在赵静月心里。之后的半个月却什么都没发生,赵静月以为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去的时候,石母开始失眠了。
之后的发展不用赵静月再说,在场的人都知道。
最终作祟的,还真是赵静月母亲家的那尊“神像”。
至此,真相大白。
不知谁送了一座梦魇“神像”到郑家,赵静月回家的时候,“神像”里的梦魇看上了赵静月,于是就在赵静月不知情的清理下对赵静月实行了初步标记。
等赵静月回到石家,“神像”里的梦魇便跟着赵静月一起回来。它这时候还潜藏在赵静月的身体里加强自己的标记,并且开始建立自己和赵静月灵魂的联系。好在渡劫的时候,增强和赵静月这个新“容器”的适配性减少渡劫的风险。
这时候,梦魇也迎来了情绪爆发的临界点,只差临门一脚。它的首选应该是石磊的,年轻的灵魂比年老的灵魂能提供更多的能量,但好巧不巧,石磊去国外出差了。梦魇只能退而求其次,进入石母的梦境,将石母当成最后的养料。
……
月亮从一片阴云中移出,银色的月光再次洒下。
别墅的客厅里陷入寂静之中,赵静月双手交叠在一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
咖啡色的团子忽而,她听到石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柔声安慰:“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说到底,赵静月也是受害人,她并没有错。
而且可想而知,她这一个月以来压力有多大,情绪稳定不代表感受不到压力。察觉到石母的失眠或许和那尊“神像”有关的时候,赵静月难免会感到愧疚,认为是自己带回来的“东西”连累了石母。
在她平静的外表下,估计也藏着寝食难安的情绪。
石磊怎么可能忍心怪罪赵静月?更何况赵静月本就没有错。
罪魁祸首是那只梦魇!
了解了事情始末的石磊,也不再忌惮和害怕梦魇了,他狠狠地瞪向梦魇,眼中满是仇恨。同时他心里也涌起一阵后怕,如果他没有及时将齐越请到家里,那么现在的后果可不仅仅是母亲死亡那么简单,这只梦魇是想带走他全家啊!
石磊近乎咬牙切齿地问齐越:“齐老板,您打算怎么处理它?”
齐越垂眸看了梦魇一眼。
梦魇正和石磊互瞪,朝石磊龇牙咧嘴,感觉到齐越投下来的视线,它现实愣了一下,而后瑟缩成一团,就差直接在“人脸”上写上我很乖三个字了。
齐越这才移开视线,回答石磊的问题:“我留它有用。”
石磊嘴巴嗫嚅了一下,想反驳这种“脏东西”还留着干嘛,留着难道还让它去害其他无辜的人吗?话还没说出口,手就被赵静月捏了一下。石磊马上找回理智,生生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回去,干巴巴地说道:“希望它可以受到该有的惩罚。”
齐越笑:“会的。”
梦魇紧紧抱住自己,瑟瑟发抖。
齐越知道它害怕,却不打算安抚它,反倒用脚轻轻踹了一下猴屁股。
梦魇抬头看他。
齐越朝赵静月的方向努努下巴。
梦魇瘪瘪嘴,一脸不甘愿。
于是齐越便眯了眯眼,目光微沉。
梦魇身上的毛马上炸开,不情不愿地走向赵静月。
石磊夫妻俩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齐越和梦魇身上,这会儿看到梦魇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两人都紧张了起来。即便知道有齐越在,梦魇伤害不了他们,但还是止不住心跳加快。
好在梦魇并没有完全靠近他们,它在距离赵静月一米半左右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那双有着深深双眼皮的大眼睛牢牢盯着赵静月看,眼中闪烁着人性化的复杂情绪。
它就站在那儿,看着赵静月,没有其他动作。
“嗯?”
一道几不可闻的鼻音从身后传来,透着些不耐烦的意味。
梦魇听到了,它的身体僵了僵,一秒后,忽然“扑通”一下,学着人一样双膝跪下,上半身也趴下,额头贴着冰凉的地板。
它给赵静月还了一个跪拜礼。
赵静月和石磊完全没想到梦魇会这么做,石磊惊讶地看向齐越:“齐老板,它这是在做什么?”
咖啡色的团子齐越没回答。
坐在石磊身边的赵静月却忽然抽搐了一下,双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指引着摊开,背脊骤然挺直。在他们肉眼不可见之处,随着赵静月坐直,有“寄生根”迅速地从赵静月的身体里抽出,退回梦魇身体里。
同一时间门,赵静月手腕上的拿圈青紫痕迹也渐渐消失。
当梦魇收回所有“寄生根”之时,赵静月手腕上的痕迹便彻底消失。
赵静月的身体震了震,而后无力的向后倒去。石磊伸手接住妻子,一脸担忧,眉头锁成了山字。
“静月,你怎么了?”
赵静月摇头:“没事。”
她缓了一会儿就让石磊放开自己,从沙发上站起身,朝着齐越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诚挚道:“谢谢。”
虽然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赵静月比谁都清楚。自打从娘家回来后,她便身体不适,每天都昏昏沉沉的,骨头缝里时不时传来酸疼之感,有好几次这种疼痛来得又急又猛,最危险的一次是她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
就在刚刚,接受了梦魇的跪拜之后,赵静月清晰地感觉到积压在身体里的沉珂尽数消失,世界变得清明,恍若重获新生,状态前所未有得好。
赵静月猜测,应该齐越彻底解除了她身体里,由梦魇带来的隐患。
察觉到妻子彻底松懈的情绪,石磊也终于意识到刚刚梦魇那一跪拜的意义,赶紧起身同赵静月一起,郑重地向齐越表示感谢。
齐越坦然接受了夫妻俩的道谢,并提出告辞。
石磊还想留齐越下来住一晚,齐越却招呼梦魇一声,朝门口走去,显然没有留下来的意思。
于是夫妻俩一起恭恭敬敬地送齐越出门。
走到门口,齐越忽然停下脚步,问赵静月:“你是在哪儿见到它?”
“霖市,”赵静月回答:“我娘家在霖市。”
“谢了。”齐越说着朝石磊夫妻俩摆摆手,打开车门,上了车。
梦魇乖乖跟着跳上车。
等齐越启动车子了离开,梦魇还依依不舍地转头去看赵静月。
呜呜呜,它的容器,它找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容器!
齐越也不管它,任由它在后座默默垂泪。
直到车子驶上主干道,梦魇才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后座上,掀着眼帘,偷觑齐越。
“还不会说话?”齐越的声音忽然在车内响起。
梦魇似乎被吓了一跳,整只猴一惊一乍的,差点跳了起来。
听清齐越问的是什么后,梦魇呜呜摇头。
它还没化作人形,当然不会说话了。
又听齐越问::“被符箓伤到了?”
梦魇以为齐越在关心自己,赶紧撩开身上的毛发,让齐越看隐藏在毛发下面的伤口。
那枚符箓产生的金红光线斩断“寄生根”就相当于砍在它身上,给它造成不少的伤害。
齐越透过车内的后视镜扫了一眼,“啧”了一声,“那符挺厉害的。”
梦魇“吱吱呀呀”叫唤一通,表示自己真的被齐越伤得很重,不断向齐越示弱,希望唤醒齐越的怜悯和恻隐之心。
齐越:“我男朋友画的。”
梦魇:“吱?”
梦魇:“吱!”
梦魇整只僵住,傻愣愣地看着齐越,眼睛里透着清澈的愚蠢,无声地质问:你真的没有一点怜悯和恻隐之心吗?
就在梦魇发呆的时候,齐越突然又问了一个问题:“雕像是怎么回事?”
梦魇张着嘴啊啊啊啊,似乎想要和齐越解释“神像”的事和它无关,却又发不出人声,不由有些着急。
齐越好像刚想起来,恍然道:“哦,忘记你还不会说人话了。”
梦魇:“嘎?”
它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猛地被人薅住脖子,大大的眼睛里很快就充斥着委屈和谴责的泪光。
你是人了不起啊?没有这么欺负梦魇的!
一直给人制造噩梦的梦魇,终于迎来了它鬼生的噩梦制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