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温枝茫然地看着顾问周, 心底想的却是她要是这么言灵的话，是不是应该先祝自己早日改装成功。
不对。
最起码也应该祝自己中个彩票什么的。
一旁的江岚也被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 顾问周会突然出现。
就在顾问周抬脚, 一步步踏上台阶，朝她们走过来。
江岚吓得偷偷拉了下温枝的衣袖，低声说：“他会不会听到我们说的话？”
她们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吧，不是夸他是考神来着。
然后温枝的记忆突然定格在了四个字：手机宠物
等等, 她刚刚是不是说顾问周像她养的手机宠物来着？？
怎么办？
他该不会听见了吧。
正好江岚手机响了起来, 她接通，也不知对面说了什么，她立即说道：“行, 我就在楼下, 马上过来。”
温枝扭头看向，用眼神问道：你就这么走了？
江岚一边挂断电话一边用眼神回道：没办法, 上司找我。
温枝瞪了她一眼, 这个叛徒，关键时候靠不住。
江岚其实走的时候，也挺惋惜的，毕竟她还很少近距离跟顾问周接触。
之前她跟其他乘务一个机组，大家聊天提起顾问周, 很多人都会用一种梦幻般的口吻聊起他。
如今这么看, 顾机长不愧是联航门面, 这确实是太帅了。
“我先走了，”江岚摆摆手。
温枝挽留不得，叹了口气，挥手跟她拜拜。
江岚路过顾问周身边的时候, 还是没忍住，小声打招呼说：“顾机长。”
顾问周看着眼前的空姐，面孔很陌生，应该是没有跟他飞过一个航班的乘务。
很快，江岚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只剩下温枝和顾问周。
温枝望向顾问周，想了下，还是率先开口：“顾机长，好久不见。”
顾问周一挑眉，语气挺淡的说：“所以这就是你刚才对着空气喊我的原因？”
她只得笑着说道：“是啊。”
但顾问周似乎也拿着一股劲儿，他微低着头，将原本夹在手臂和腰侧的机长帽拿在了手上，修长手指轻轻拨了下上面的徽章：“那刚才说我什么呢？”
温枝微抽了口气。
心底又在疑惑，他到底有没有听见自己说的那句话。
于是她心一横，说道：“我就是想说，我那久未蒙面的师父啊，甚是想念。”
温枝心底默默夸了自己一句。
不愧是你，确实机智。
顾问周原本还拨弄帽徽的手，突然停住，心底莫名有点儿烦躁，就能不能别说这么暧昧的话。
当然他知道温枝不是那种意思，她不是故意要撩他或者吊着他。
但就是他自己心里头，有种不上不下的感觉。
这两周他都没见过温枝，或多或少就是想要避嫌。
都说师生恋是不道德的，虽然他们两这关系离真正的师生恋还差得远，但毕竟他是要带温枝改装，他不想影响工作。
特别是那天视频通话之后，他就发现他好像挺容易被温枝影响。
于是他这两周，尽量电话联系温枝。
谁知回公司一趟，拐个弯儿而已，就这么遇见了。
本来他都准备从另一边绕道了，结果又听到她突然喊了这么一句。
于是他迈出的脚，就这么又朝她那边走了过去。
就挺烦的。
温枝说完之后，发现顾问周并未说话，而是眉头轻拧，微抿着唇，好像心头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她这是挽尊挽失败了？
温枝正想着，算了，还是诚实道歉吧。
“顾机长……”
“温枝你……”
不想她一开口，顾问周正好开口，两人齐齐看着对方，又同时停下。
顾问周直接说道：“你先说。”
温枝愣了下，她说什么，她其实也没什么想说的。
但想了下，温枝开口问道：“顾机长，您来公司办事儿？”
作为学生这么问一句，应该不算突兀吧。
顾问周嗯了下，低声说道：“来参加安全培训。”
果然。
温枝点头，又相对无言。
其实她觉得他们两人在手机里交流，还挺顺畅的，就每次顾问周考完她之后，温枝也会问候一下对方最近飞哪里或者是什么，就这么聊两句。
倒是顾问周直接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我安全培训快要开始了，你下午是不是也还有理论培训？”
温枝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先走了，快要上课了。”
顾问周嗯了声，抬抬下巴，示意她先走。
温枝也没跟他客气，正要走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她刚才掉的咖啡杯还被顾问周捡起来了，所以她朝顾问周伸手：“顾机长，这个杯子还是我拿去扔吧。”
顾问周想了下，抬手把咖啡杯递给她。
只是她来拿的时候，手指没留神的轻轻擦了下他的手心，跟有什么在心头挠了下似得，本以为只是羽毛过隙，却掀起一片波澜。
他他妈第一次摸飞机操纵杆都没这样。
*
温枝回到会议室的时候，其他人基本都到了，今天这节是集体培训课。
由专门的地面培训老师给他们上的课。
大家都知道改装的重要性，因此上课期间，没人敢不认真听。
这会儿可跟学生时代不一样了，那时候有老师在后面，追着赶着让你学习，可是现在这些培训，即便你不听，也没人会停下来等你。
因为到时候考试不过，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
温枝上课一向专注，从来不分心。
到了休息的时候，温枝还留在座位上，身后就过来一人，往过道另一边的桌子上一靠，就笑着说道：“温枝，我听他们说，你记的笔记特别好，能借我看看吗？”
说话的人叫常寒宇，是另外一个航校毕业的。
跟温枝并不是校友。
但培训这么多天，该传的小道消息也传的差不多了，据说这个常寒宇家里在联航有点儿关系，而且带他改装的是一位专门的模拟机教元，虽然已经不在参加日常飞行，但是资历很深，而且对常寒宇特别看重。
“我平时也要复习，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复印一份给你。”
温枝礼貌回道。
常寒宇弯腰朝她靠近，笑意挺温柔：“那真是挺谢谢了，你想喝点什么？要不我请你？”
温枝直接拒绝道：“不用了，我之前刚喝过一杯咖啡。”
她态度温和却拒绝的很坚决，因此常寒宇也没多说，就回了自己的座位。
“常哥，你怎么回事啊，人家温妹妹不搭理你啊。”
后排一个调笑的声音，传了过来。
常寒宇笑道：“别胡说八道，我就借个笔记而已。”
“哎哟哟，借笔记啊，你这不得请人吃个饭什么的感谢一下啊。”
一旁的左云齐原本还低头玩手机，这会儿也听到后面的动静，瞬间不爽了，低声斥骂了句：“什么玩意儿啊。”
温枝转头看向他，提醒说：“别惹事儿啊。”
左云齐凑近，压着声音说道：“平时他就装的跟什么似得，真当这是他家后花园了。”
常寒宇在新飞里面，也属于比较高调的那种。
而且或许是因为他家在联航里确实有人脉，因此也有不少人很吃他这一套，围在他身边，拉帮结派的抱团。
左云齐本来就跟常寒宇不太对付，而且自从常寒宇流露出想追温枝的意思之后，他就更加不爽了。
倒不是左云齐对温枝有什么意思。
他就是纯粹觉得常寒宇癞蛤蟆也好意思吃天鹅肉。
“别管这种人，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温枝怕左云齐冲动，又特地多叮嘱了一句。
左云齐干脆说道：“他最好什么也别干，要不然老子非拧断他的狗头。”
温枝看向他，轻笑了下说道：“那你还是留着你的手，好好开飞机吧。拧断他的狗头，太便宜他了。”
左云齐：“……”
温枝倒还是挺淡然的，毕竟她从小到大被人追的挺多。
特别是进了飞院，虽然平时上课训练累的要死，但是也架不住一群大小伙子无处安放的热血激情。
温枝那段时间，收到的告白短信或者小纸条，确实是太多了。
傍晚六点钟时，顾问周这边的培训课也上的差不多。
毕竟他们是飞行员，很多安全培训也主要是针对空乘以及安全员。
夏亦行今天也正好休息，两人一块下楼。
“你看了下周的飞行计划了吗？”夏亦行问道。
顾问周神色冷淡，不在意地说道：“还没看。”
夏亦行笑着说：“下周你飞国内线，而且跟我一个机组，开不开心？激不激动？”
顾问周转头看着他，懒洋洋地掀了下眼皮，满脸都是‘你傻不傻逼’。
夏亦行也看出他表情，当即说道：“你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心底骂我呢。”
“知道就好，”顾问周懒懒地笑了下。
夏亦行愣了下，随即卧槽地笑骂了一句，他说：“我发现你有了新人之后，真的就是不闻我这个旧人哭了啊。”
“什么新人？”顾问周睨了他一眼。
夏亦行当即跳脚：“就是你带的那小姑娘啊，还说对人家小女飞没意思，偷偷摸摸就接手带她了。”
这事儿之前顾问周也没跟他说，还是之前夏亦行在飞行员群里。
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句，说是咱们联航今年那个女飞，现在谁带着呢。
原本大家也没说什么。
突然一向从来不在群里聊天的顾问周发了一句：【我，有何指教？】
吓得人家赶紧解释说：【没事没事，我就是纯粹好奇而已。】
也就是这会儿夏亦行才知道，顾问周居然带那个小女飞改装。
顾问周冷笑了声，朝他瞥去：“这是季部长交代的事情，你能不能别他妈什么都往那方面想。”
本来他就有点儿避嫌，夏亦行还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夏亦行也被吓了一跳，就顾问周这人吧，看着挺冷，但是情绪也很稳定。
跟他开玩笑，他基本就是冷眼看你几眼。
没什么情绪的模样。
“你怎么回事？带女飞带的不顺利？”夏亦行挺少见他这样，想了想还挺关心的问道：“是不是女飞不好带啊？我就说这是个烫手山芋，所有人关注不说，要是遇上抗压能力不好的，真的能累死你。”
顾问周原本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听到这话，突然站定。
他侧头看着夏亦行，微眯了眯眼，声音比刚才还冷：“女飞怎么了？”
“我没说女飞什么，这是客观事实吧，重型机械女性生理上确实不如男人，”夏亦行觉得自己挺冤枉的，他觉得自己就是说了实话。
顾问周冷嗤：“我看你就是管不住这张嘴，早晚惹事儿。”
突然，有一段尘封已久的回忆在顾问周脑海中慢慢浮现。
逆光中的少女，微仰着头，倔强地放出狠话。
只是不知道，那个小姑娘有没有朝着她的飞行员梦想靠近。
大概确实是过去太久，他已经不太记得对方的长相。
只记得有过这么一段往事。
夏亦行立即举起双手：“我道歉好吧，我不该嘴欠说你的小女飞。”
顾问周见他还是不知死活，冷淡道：“要是再说话没个顾忌，迟早有人收拾你。”
“我真的道歉，我不该说她，”夏亦行这会儿发现，他说了一句，顾问周能有几十句怼着他。
这狗东西是真的护短。
好在夏亦行闭嘴，顾问周也懒得再说什么，两人直接往门口走。
顾问周的车停在了公司的露天停车场里。
夏亦行没开车，正好蹭他的车。
“哎，那个，”夏亦行眼尖，突然抵了下正在低头回信息的顾问周，声音有些激动道：“不是你家小女飞？”
顾问周一下毛了，这公司真就真这么小？？
转角能遇到，出门也能遇到？！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温枝，还有她面前站着的年轻男人，对方也穿着飞行员制服，只有两道杠，应该是新飞。
“还别说，你这个小女飞长得是温柔乖巧，但是穿上这一身飞行员制服吧，不仅一点不违和，还显得挺英气，我现在挺能理解那些姑娘喜欢男人穿制服了，小姑娘穿制服我也爱了，”夏亦行一边欣赏一边感叹道。
等说完，夏亦行突然来了句：“不是，这两人不会是在谈恋爱吧？”
夏亦行忍不住朝顾问周瞟了一眼。
难道真是他和贺璨弄错了？
顾问周站在原地，再次低下头，只是手指搭着屏幕，迟迟没再敲击。
过了会儿，他直接转身换了个方向。
夏亦行不解道：“停车场在那边呢，你去哪儿？”
“抽根烟，”顾问周淡声说道。
但就在此时，夏亦行突然拉住他，小声说：“那边不对劲啊。”
顾问周回头，对面两人也不知说了什么，反正温枝要走，却被那个男生拦住。
此时温枝也有些烦，早知道刚才就应该跟左云齐他们一起走。
就因为她在会议室里多耽误了会儿，就被常寒宇堵住。
他说是因为想谢谢她借笔记，请她吃饭。
这借口，可真够烂的。
温枝抬眸看过去，实在不想维持什么同事之间的平和，打算果断开口决绝时，突然，一道没什么情绪的声音传了过来。
温枝怔住，扭头看过去。
顾问周站在不远处，淡然看过来，喊道：“温枝，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