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莉塔牙齿打颤，心里感到一阵恐慌。
她听得出来，舅舅没有在跟她开玩笑。
他是真的会把她赶出皇宫！
菲莉塔想起向来对自己温柔有加的温黛娜长公主，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舅舅，母亲她身体本来就不好，最近都在住院治疗，要是她知道这些事对养病不利……”
听言，时泽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他本以为菲莉塔只是愚蠢恶毒，想不到她连最基本的良知都没有。
居然想利用她的母亲为自己脱罪免去责罚。
时泽连最后一点要把她引回正途的想法都没了，正如姜岁说的，她是个成年人，该自己对自己负责。
“你必须在皇宫内做满三个月侍女的工作，到时候我再根据你的表现考虑是让你回来还是继续当侍女。”时泽冷声下了决定，“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菲莉塔公主。”
你不再是公主。
菲莉塔如遭雷劈，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生来就是公主，舅舅凭什么剥夺这一切？！
没多久，菲莉塔公主沦为皇宫最低等侍女的消息传开，皇家医院的护士们闲时都会展开聊上几句。
“我叔父是子爵，昨天就看到菲莉塔公……啊不是，现在只是个低等侍女的菲莉塔在皇宫里面，灰头土脸地打扫卫生，还发脾气踹倒水桶被内侍女官。”
“我想起她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我是公主，你算什么东西？真是让人不爽极了。”
“皇室公主王子也不少，哪个像她这么拿没教养当真性情的？稍微一有点不顺心不是打就是骂，跟个泼妇似的。”
“但她毕竟是公主啊，皇家这么做不怕影响丢脸吗？”
“听说菲莉塔滥用公主特权让人绑架了一个外国公民，皇家惩罚她不仅是给对方一个交代，也是为了以儆效尤吧。”
姜岁坐在楼下的喷水池花园里，竖起耳朵去听这口新鲜刚摘的大瓜。
不禁感慨时泽真下得去手。
比起其他惩罚，公主变侍女的巨大落差才是杀人又诛心。
但这也是时泽给她这个外甥女最后的一次机会，端看她能不能把握的住了。
她估摸着挺悬。
谈斯言侧头看着姜岁整个人快趴到后面的绿植围墙上，就为了多听几句八卦的小动作，无奈地捏住她后颈把人拎回来坐好。
“早就知道的结果，有什么好听的？”
姜岁身子往另一边倾斜，用气音回他：“他们消息好灵通，就跟听现场直播一样，现在进展到菲莉塔哭着去找女王结果被拒之门外了。”
不知听到什么，她哦豁一声，“谈斯言，他们说某个公主喜欢吃又不减肥，每次出席宴会都会在身上裹一层保鲜膜控制赘肉，能想出这个想法真是绝了！”
谈斯言：“……”
“还有还有，排行十八的瑞伯王子喝醉酒后把自己当成金鱼，脑袋埋在喷水池里面，要不是护卫发现得早，他就真成金鱼了！”
谈斯言：“……”
“哇哦！”姜岁越吃越上头，激动到小脸通黄，“有个伯爵和他夫人喜欢在外面找刺激，在家里后花园野外战斗，被人发现的时候——”
后面需要付费的内容还没听完，姜岁整个人忽然腾空而起。
她受到惊吓，急忙抱住谈斯言的脖颈，双眸圆睁地瞪着他，“你干什么？”
谈斯言嗓音沉沉地提醒她，“你该回去睡觉了。”
“等等！先让我听完他们被发现之后怎么了——”
吃瓜吃一半，睡到半夜都得睁开眼。
谈斯言面色顿时更黑了，抱着她离开的脚步逐渐变快。
回到病房，姜岁还在嘟囔谈斯言霸道，剥夺了她吃瓜的爱好和权利。
谈斯言眼睑都没动一下，洗了手从果盘里拿出一颗饱满鲜嫩的蜜桃，问她：“吃不吃？”
皇家医院里的水果都和别处不一样，又大又粉，一口下去在嘴里爆汁的甜蜜。
姜岁果断点头，“吃！”
谈斯言便拿起水果刀来削皮。
姜岁瞬间变了脸色，看到对着自己的刀尖，脑袋嗡地一声晕眩发黑，双腿一软就那么坐了下去。
还好她的身后就是病床，猛地坐下去动静有点大，震得她双腿微微发麻。
谈斯言察觉到她的异常，思索几秒，把水果刀收进了抽屉里。
姜岁果然好多了，只是小脸依旧惨白。
“还难受么？”谈斯言走到她近前，抬手抱她入怀，低声安抚：“没事了，别怕。”
姜岁一呼一吸，努力不让自己再去想那些可怕的画面。
忽然想起什么，她扯了扯谈斯言的衣袖，“能不能帮我找几样东西过来？针和剪刀。”
谈斯言仿佛猜到了她的意图，微一拧眉，“不要勉强自己。”
“没有，我就做个尝试。”姜岁暗自捏紧手心。
谈斯言出去了片刻，回来时手上多了她要的东西。
姜岁的猜想只中了一半。
针对她来说是安全的，可她对剪刀还是会有恐惧的反应。
她并不是单纯的尖端恐惧症，却又更加复杂。
姜岁的心渐渐沉到了底，一丝微不可查的无措把她的心脏包裹起来。
她以后要怎么做衣服？
深夜，病房里安安静静。
姜岁连续被噩梦惊醒，浑身都是冷汗，身上的睡裙都湿透了。
她按着心口强忍着涌到嗓子眼的那股窒息感，拼命让自己不去想那把掉下来的电锯。
可越是不想去想，那些画面就越会不受控制的往她脑袋里钻。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以后不能碰剪刀之类的尖锐物体，不能做衣服，那她还算什么设计师？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因为这样一件事，可能要失去设计师最基本的动手操作能力。
姜岁眼眶红了一圈，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双手陷入了无尽的迷茫中。
忽的，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了她颤抖的手，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岁岁，别怕，我在这里。”
姜岁鼻尖泛酸，积聚到眼眶里的热意差点崩溃脱落。
她吸了吸鼻子，翻过身压到谈斯言的胸口上，瓮声瓮气地说：“言言，你能不能让我快点睡着？怎么做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