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薇神情一怔。
她回头,就见那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她身后,浑身湿透。
那双漆黑的深眸,透过雨幕定定望着她。
鼻尖没来由地一阵酸楚。
白筱薇皱眉,喉头鲠着。
这算什么呢?
陪她淋雨?
是他秦烈秦总一时兴起的陪伴?
还是……
“我不需要你陪。”白筱薇语气生硬,“秦总赶紧回车上躲雨吧,不然淋雨生病了,怎么日理万机?”
“我不在乎。”
秦烈说话时,雨水划过他的发丝,沿着额头、沿着他高挺的鼻尖滴落。
“你不是想淋吗?你想,我就陪你。”
白筱薇终于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她怔怔看了他会儿,眉头重重皱起。
闭了眼,眼泪藏匿在雨中落下。
她逼着自己转身,丢下一句:“随你!”
雨越下越大,从淅淅沥沥变成哗啦啦的大雨。
路上不断有人挡着雨,四处奔逃,找地方躲雨。
路上,只有她和秦烈两人,仿佛没有感觉到这场大雨,又像是两缕游魂,在这世间穿梭。
他们,跟周围躲雨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雨势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似乎是打算下一整夜。
周围的人不断减少,街道空旷,像是世界上只剩下她和秦烈。
白筱薇的皮肤被雨水冲刷得越发透明,苍白。
雨水很冷,但她却觉得越来越热。
额头很热,身子很冷。
她的身体好像处在两个极端。
身体的不适和大脑的疲惫,让她几乎无法思考什么。
机械麻木地迈出步子,沿着街道往前行走。
直到,脚上一软,她整个人往地上坠去……
秦烈几乎是瞬间就接住了她。
怀里的女人脸色苍白又诡异地泛红。
他伸手试了试她的额温,倏地,他眉心拧起,立刻抱起她上了一路跟随过来的车……
白筱薇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温暖干爽的被窝里。
是她熟悉的环境,熟悉的被窝。
这里是……她在秦家别墅的房间。
白筱薇试图坐起来,脑袋还有些发晕发胀。
一旁照顾她的张姐看到她醒来,连忙过来扶她。
“太太,您别动,我扶您,哎,对,慢点慢点,您在医院打过退烧点滴,昏迷着送回来的,刚醒就别多动,您有什么吩咐我啊!”
白筱薇揉了揉额头,听到张姐说,才想起来,昏过去之前,她是觉得身上又冷又烫来着。
是发烧了?
“我发烧了?”她问。
张姐帮她掖被子,生怕她才退烧,就因为自己照顾不周,又烧起来。
“是啊,听说您是淋雨了?”张姐碎碎念着:“先生怕您在医院输液着凉,让医院的护士帮您换了干爽的衣服,自己却就那么一直在旁边守着,谁劝都没用……”
白筱薇听到秦烈的时候,下意识想阻止张姐,不想听这个男人的事。
可听到张姐说,秦烈让人给她换了干爽衣服输液,自己在一旁守着时,抓着被子的手指还是忍不住紧了下。
她抿了抿唇,盯着自己的被子,问:“他自己也淋了雨,干嘛非要守着我?”
张姐看她一眼,叹气,“哎呀太太,您这么说,我真是要怀疑您时故意逗我了,别说在医院了,就是您回来的时候,先生那眼睛,都粘您身上了,扯都扯不下来……”
掖好被子,张姐看她:“除了因为感情,因为喜欢,还能因为什么呢?”
白筱薇捏紧了被子,吹着眼眸,没有反驳。
张姐看她不说话,又叹了口气,“太太,不是我说,您和先生——”
“张姐,我饿了。”白筱薇打断了她的话。
张姐见她能知饿了,也算身体恢复一些了,脸上多了些喜色。
“您稍等,我去厨房端粥过来!”
等张姐离开,白筱薇坐在床上,背后靠着靠垫,身子没力气地软软靠着。
秦烈……
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在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失序了一瞬。
随后,他盘问她的冷漠,他在艺术展的算计,蜂拥而来,充满她的大脑。
“秦烈……”白筱薇苍白的唇瓣喃喃出声:“我真的很讨厌你……”
她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那些造谣传谣的同学、收养她又利用她的白家、和白欣欣搞在一起的渣男前男友……
这些人都没让她有这么讨厌的感觉。
或者说,是所有情绪杂糅在一起,让她很难受又无法摆脱的感觉。
只有秦烈,让她有这种感觉……
吃过粥,休息一晚,第二天,白筱薇就觉得好了不少。
但起床时,她还是接到了公司的电话,艾米姐得知了她发烧,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这段时间不用担心公司的事,等身体养好了再来上班。
不用问,这自然也是秦烈做的。
白筱薇没有拒绝,按她估计,最迟这两天就能回去上班。
不需要再去锐峰,她的工作时间一下充裕不少,也确实不用急这一天半天的。
一天下来,她没有在别墅看到秦烈。
不跟他见面也好。
昨天毫无预兆跟秦霁闻见面的那一幕她还记得,她暂时很难平静地面对秦烈。
直到临睡前,秦烈也没回来。
张姐给她送来药和温水,絮絮叨叨:“也不知道先生那边怎样了……”
白筱薇察觉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嘴比脑子更快问出口:“他怎么了?”
很快,她反应过来,又道:“没事,我不想知道,张姐你不用告诉我。”
张姐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叹气。
“太太,虽然我不知道您跟先生发生了什么,可先生浑身湿透了守着您直到您烧退了情况好转,送了您回来,先生自己却也病倒了,我白天打过医院那边的电话,说差一点就烧成肺炎了……”
白筱薇拿着药,动作滞住。
张姐观察着她的反应,劝道:“太太,您要不,打个电话过去,关心一下吧?先生这么在乎您,有您的关心,肯定能好得快些的!”
白筱薇的面色恢复淡漠,一仰头,用水送服了药片,把水杯递回张姐手上。
“不用了,现在我跟他打电话,只会吵起来,加重他的病情。”
张姐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拿着水杯,替她关上灯离开。
白筱薇缓缓躺下,闭上眼,不一会儿,却还是在黑暗中睁开眼,一直望着窗外的阴郁夜色。
半晌,她爬起来,摸到自己手机,翻到秦烈的号码。
静静盯着那个号码一会儿,张姐刚才说过的话,在她耳边回荡。
秦烈一直守着她,直到她退烧。
他差一点就烧成了肺炎。
白筱薇按下那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