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胡同原来是大户人家住的地方,每一户都是几进的大院子。现在这里都改成了大杂院,住了许多户人家。
盛景前世就是北城人,小说里又多次提到这地方,问过两个人后,她很快就找到了她要找的那个大杂院。
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正在院里洗衣服,看到盛景,她抬起头来警惕地打量着,严肃着一张脸问道:“小姑娘,你找谁?”
“我、我找盛、盛……”盛景一副很紧张的样子,说话结结巴巴。
大妈越发警惕了:“盛什么?”
院子中央的水池边此时除了她,还有几个人,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正蹲在院子笼头边刷牙;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正在洗菜,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的瘦高女人似乎正在指导十几岁的女儿洗衣服。
听到对话,大家都抬起头来看向盛景。
盛景这才像是想起来自己要找的人叫什么似的,道:“盛仲川。”
“盛仲川?”大妈的眉头微微一松,紧接着又皱了起来,“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没有?”盛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紧接着,她眼眶慢慢红了,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
她垂下眼,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声音里带着哭腔:“对、对不起,我可能找错地方了。”
说着她抬手一抹眼泪,转身就要走。
“哎哎……”年轻男人朝盛景招手,吐掉嘴里的漱口水,转头看向大妈,“王大妈,盛大爷是不是叫盛仲川?”
王大妈的嘴角抽了抽:“不是盛仲川,是盛河川。”
年轻男人转向盛景:“小姑娘,你是不是记错了?”
“啊?是、是吗?”盛景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向王大妈问道,“大妈,请问盛河川住在哪儿?”
王大妈警惕心却极高,问道:“他是你什么人?你找他干什么?”
盛景一副不想说,却又担心王大妈以为她是坏人的样子,吞吞吐吐地道:“他、他是我爷爷。他们想把我从乡下接回来,我想先回来看看。”
“爷爷?”王大妈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老盛在我们大院里住了十来年了,我怎么没听他说有孙女?”
四十岁那女人姓马,院里人称马大婶。
她撇撇嘴冲王大妈道:“您没听是要从乡下接回来吗?没准人家原先在乡下有亲人呢?”
年轻男人用毛巾抹了抹嘴角的水渍:“盛大爷昨晚值的夜班,这会儿估计还在睡觉,我去给你叫去。”
说着,他转身往东屋的方向去。
“盛大爷,盛大爷……”
“方毅你小子敲什么敲?不知道我值夜班吗?”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头发花白五十多岁的老头儿探出头来。
“你要是没什么要紧事,看我不揍你。”他瞪着方毅。
换平时方毅指定要跟他贫几句,可想起那个可怜的小姑娘,他摆摆手道:“有人来找你,说是你孙女。”
“呐,就在那儿。”他指着盛景道。
“我哪来的孙……”盛河川张口就要骂人,可话说到一半,看到院子里站着的盛景,他呆愣住了。
王大妈见状,疑惑地看看盛河川,又看看盛景,发现两人并没有太多相像的地方。
不过她还是推了盛景一把:“愣着干什么,赶紧过去啊。”她下巴朝东屋方向扬了扬,“那就是你要找到盛河川。”
盛景愣愣地看了盛河川几眼,脚步挪动,朝东屋方向走去。
看着渐渐走近的盛景,盛河川的瞳孔渐渐变大。
等盛景在他面前站定,他像是怕把对方惊走了一般,放轻了声音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盛余。”盛景看着盛河川。
“剩余?”方毅和王大妈几人都愣了愣。
盛河川的注意力却不在这儿:“你姓盛?”他强压着激动问道,“你爷爷叫什么?”
“我……”盛景愣了愣,看了跟过来的王大妈一眼,这才试探着问道,“盛、盛河川?”
盛河川眉头一皱:“你听谁说过我的名字?我可没有孙女。”他一摆手,“不过,我可能认识你爷爷。说,你爷爷到底叫什么名字?”
盛景看看王大妈,又愣愣地道:“盛仲川?”
王大妈一听就知道闹了乌龙,连忙道:“她一来就问盛仲川是不是住在这里。我以为是说错了,问她要找的是不是盛河川,她才改口的。”
说完她又补充:“她说家里人要把她从乡下接回来,她想先来看看情况。”
一听“盛仲川”三个字,盛河川激动得嘴唇都颤抖了起来,盯着盛景问道:“盛仲川是你爷爷?亲爷爷?他在哪儿?他还活着?”
盛景迟疑地点了点头:“应该是吧,我没见过。不过他应该也还活着。我这次来,就是想找他们的。结果地址还错了。”
说着,她沮丧地垂下头去,眼泪一滴滴地落到地上。
看到她哭,还不知道要找到的家人的情况,大家都“啊”了一声。
这是什么情况?
只有王大妈瞧出了不对劲。
这孩子先前说什么“从乡下把她接回来”,可见这一家人之间,明显有问题啊。
她问道:“小姑娘,你别着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盛河川再急于想知道弟弟的消息,也知道不能站在院子里说事。
他道:“去屋里说吧。”
看盛景站在那里不动,他就知道这孩子有顾虑。而且他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小姑娘进屋里说话,确实也不合适。这小姑娘还不一定是他侄孙女呢。
他邀请道:“大家一起来。”
盛景就抬头朝王大妈看了一眼。
王大妈安抚地朝她笑笑,拉着她胳膊道:“走,咱们进屋说。”
那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脸色却有些为难,正要开口,知道她情况的王大妈就对她摆手道:“吴丽你赶紧回去做饭吧。免得一会儿孩子回来吃不上饭。”
吴丽对盛河川歉意地笑笑:“盛大爷那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你忙你忙。”盛河川朝她摆摆手。
王大妈转脸又对马大婶道:“陈坤家的你也忙你的吧。这里不用那么多人。”
马大婶却是个爱管闲事的。她是个家庭妇女,一辈子就在这一小方天地里打转,这年头又没啥娱乐,就靠着东家长西家短的乐呵乐呵。
她笑呵呵地道:“我没啥可忙的。就那两件衣裳,我家娟儿洗就得了。”
王大妈不好再说什么,邻里邻居的,盛河川也不好单独把马大婶赶走,于是一行人五人进了盛河川屋里。
盛河川住的是正屋,面积足有四十平米。他用衣柜把屋子隔成了两半,一半做客厅兼饭厅,一半做卧室。
客厅里摆了一张八仙桌和四张条凳,还有几张竹子编制的有靠背的椅子。大家分别拿了椅子坐下,盛景紧挨着王大妈坐了下来。
王大妈见盛景亲近自己,便在盛河川张嘴前开了口:“小姑娘,你刚才说你家人想从乡下把你接回来。你没跟家人一起生活吗?”
盛景绞了一下衣角,点点头:“我刚生下来就被我妈送到乡下外婆家了。我是跟着外婆、舅舅、舅妈长大的。昨天我妈忽然回乡下,说要接我回城。我心里不踏实,就想自己来打听打听。”
“那你外婆、舅舅说过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王大妈又问。
“说过。”盛景点头,“我小时候爱打听。外婆说,家里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和弟弟。奶奶前几年去世了。”
“她说是因为家里负担太重,我妈又要上班没办法照顾我,才把我送给外婆帮带的。可我想跟我妈回家里看看,我妈都不答应。这次她忽然说要接我回城,我才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