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弈然:“……”

    坐立不安大抵就是形容他现在这种感觉。

    明明上课看见老师走进来就开始困得打哈切,眼皮坠了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

    可偏偏现在大脑里面清醒的好像在翻滚的岩浆上蹦迪,清醒的感受着逐渐升温的灼热感,别说睡觉了,趴着都快趴不住了。

    柏弈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的想要睡觉。

    他怎么就伸手了啊啊啊啊!

    睡得迷迷糊糊看周围环境在教室,身边还坐着虞书年,便下意识就以为在做梦。

    脑子一热就摸了一把。

    重新趴回桌子上才渐渐反应过来不对劲。

    但已经为时已晚。

    柏弈然第一次感觉原来大课间的时间这么漫长。

    十五分钟整的大课间好像还没过去一半,却像是走了几辈子,墓志铭他都想好了。

    “那个,嗯……”柏弈然睁开眼睛,神情仍有些不太自然,强压下‘扑通扑通’的快要跃出喉咙的心跳,佯装镇定的打个哈切,“你什么时候来的?”

    虞书年认真的回忆了一下时间,“你摸我头的前三十秒吧。”

    柏弈然:“……”

    轰!

    绝、杀!

    一句话,直接锁喉。

    艰难堆砌起的若无其事在顷刻之间轰然倒塌。

    虞书年只是逗他一下,结果看他脸上霎时间充血,到领口处红透一片,要是情绪能凝实,只怕这个时候柏弈然的头顶已经开始冒烟了。

    没想到柏弈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抿了下唇,试图压下上扬的嘴角,却怎么也藏不住眼底细碎的笑意,他轻笑一声说:“我有本题集好像拿错了,给你发消息没回,我就想着过来拿一下。”

    柏弈然反应迟缓的‘嗯?’了一声,拿出手机,息屏界面就显示有新消息,“上自习没看手机。”

    虞书年点点头表示理解,把摞在里面的题集拿出来,问道:“你刚才……”

    “咳咳!”不等虞书年把后面的话问出来,柏弈然自己就能把后面的半句补齐,给自己呛了个半死,磕磕巴巴地解释说:“刚才、我刚才睡迷糊了,还以为在做梦呢。”

    他挠了挠头,绞尽脑汁的想编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还想呢,你怎么跑七班跟我当同桌来了,摸一把试试真假,没想到……咳。”

    虞书年挑了下眉,并没有追问他蹩脚的理由,而是顺着他的话说:“下次换你去一班跟我当同桌。”

    柏弈然有心无力,“可能不行,你们班主任不让其他班的学生去你们班。”

    “那就考进去。”虞书年认真帮他分析说:“分班考试一学期一考,你在下次分班考之前把成绩提到六百以上,进一班还是很轻松的。”

    柏弈然思绪停顿:“???”

    还行,差不太多,再提三百多分就够。

    “唉……真那么轻松就好了。”来自学渣的叹息。

    柏弈然想,可能学霸对分数都不太敏感,于是试探性的询问:“你知道我现在多少分吗?”

    “可以抛开基础不谈,几个月提分很简单。”虞书年大课间没剩多久,便起身说:“你想提升成绩的话,我回去给你写份计划书,你可以参考着做。”

    “可我……”柏弈然想说自己不是学习的那块料,想要拒绝,但是想到虞书年给他写计划书,他又迟疑了一下,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虞书年已经走了。

    看了眼门口,柏弈然缓慢地向后靠去,陷在椅背里,摸摸心口处,心境依旧没有平复,还是‘砰砰’撞击着掌心。

    他指尖微蜷,指腹轻触,好像还余留着刚才摸头的发丝反馈的柔软的触感。

    柏弈然吐了口气,单手撑着下颚,以手覆住半边脸颊,薄唇微抿,心跳没有因为虞书年的离开而渐渐平复,反而蓬勃跳动的更快了。

    樊天羽拎了一袋子冰水从楼下小卖店跑回来,刚到门口就迎面撞上虞书年出来,他楞了一下,然后扭头就走,“不好意思走错班了。”

    然后又反应过来自己爬了五楼啊,看了眼门牌,确认自己没走错,挠头瞅着虞书年下楼的背影,“学霸怎么来咱们班了?”

    他说着话,把水放下,“诶柏哥,你看见没……卧槽?!你脸怎么这么红?”

    樊天羽缩了下脖子,错愕的看着柏弈然,“柏哥你要自燃啦?!”

    柏弈然:“……”

    闭、嘴。

    ---

    虞书年决定做什么事,向来不会耽搁拖延,下午自习刚开始没多久,就已经把计划写了出来。

    还考虑到柏弈然是体育生,给他留出了练体育的时间。

    三张纸写了正反两面。

    班长抱着厚厚一摞卷子从办公室回来,进门便喊道:“虞书年!老鱼找你!让你现在就过去呢。”

    “好。”

    主任办公室和任课老师办公室在隔壁。

    因为经常参加省里市里的各种竞赛,虞书年去主任办公室的次数比老师办公室还多,也算是熟门熟路。

    到了办公室门前,虞书年敲门的手刚抬起来,就听见里面传出柏弈然的声音,“……诶呦,我都说了就我自己,打他们还要几个人啊?我一个人绰绰有余。”

    主任的话音不太清晰,但能听见重物落在桌子上的闷响。

    随后便又是柏弈然带笑的声音,“那也是王远新先欺负人的,考试都各写各的,他非得要人家传答案,不给还扬言要打,我看不过去才打他的。”

    “他就是做的再不对,也不是你聚众斗殴的理由!你还是个学生呢,遇到事不会告老师啊?”主任拔高了声调,门外也能听见尖锐的尾音,“你就在那站着,什么时候想起跟你一起打架那个人是谁再回去。”

    柏弈然咬死就是不说:“啧,真没有,那是我朋友,在旁边凑热闹看一眼就让您老给逮住了。他真没动手。”

    主任气到拍桌,震着桌上水杯里的水都在晃,“没动手也不行!都得给我写检讨,扣学分,全校通报批评!还没动手,骗鬼呢你!跟你一起去学校后门堵人,就站那看着当气氛组啊?你拿我当傻子吗?”

    柏弈然无奈叹气,怎么说实话主任都不信呢。

    他这一叹气,主任更生气了:“去去去,边站着去。”

    虞书年在这个时候敲门,喊了声报告,把门打开个小缝,“余老师。”

    余年板着怒气冲冲的脸上几乎是瞬间就有了笑模样,“虞同学来了,外面热吧,老师这开着空调,快进来凉快凉快。”

    柏弈然在边上看着撇了撇嘴,变脸大师。

    虞书年反手把门带上,“班长说您找我。”

    “嗯,对。”余年从桌上抽了两份文件,“你妈跟我说了你想放弃保送名额的事,决定了是吗?不改了?”

    虞书年点头,“决定了,我想自己考。”

    在这种大事上,余年肯定不会干涉学生的想法,更何况学生还是跟家长商量过的,“行,其实以你的成绩,自己考要比保送的选择更多,老师支持你……把这两份同意书看一看,没什么问题就直接签了就行。”

    上面的内容和上辈子签的那份一模一样,饶是如此,虞书年还是仔细看过后才签下名字。

    柏弈然站在墙角扣墙皮,见那边安安静静的,“主任您忙,要不我先回去。”

    余年吹胡子瞪眼的:“站那!想回去啊?行,说吧,你同伙是谁?”

    柏弈然鼻音哼哼几声,含含糊糊的声音听着都费劲,别说猜出名字了。

    虞书年没有犹豫,开口便应了同伙这身份:“是我。”

    “嗯?嗯!哼哼……咳咳呃、咳咳!”

    “你噎着了你?什么动静这是。”余年揉了揉耳朵,被柏弈然这么一打岔,都没听清,“小虞你刚才说什么?是你什么?”

    “我说他同伙是……”

    “咳咳!”柏弈然搁那清咳,呛的嗓子都疼了。

    几次都没听清虞书年的话,余年的耐心归零,张嘴刚要喊,恰逢手机响了起来,一手接电话一手指着门口,“柏弈然!你给我出去!”

    开门之前,柏弈然冲着虞书年使了个眼神,勾了勾嘴角。

    余年捂着手机听筒,示意虞书年把东西放桌上,然后扭头去接电话,“喂?那批教辅材料……”

    虞书年话还没说,门外面的柏弈然在门上那小窗口里朝他比划手势。

    他看了一眼余主任,只能先放下文件出去。

    虞书年:“你怎么还在这站着?不怕一会主任打完电话又揪你去罚站。”

    “罚站就罚站呗,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别告诉老鱼你那天也在。”柏弈然拉着虞书年的手臂把人带的远离主任办公室,“要扣学分的。”

    虞书年任由他领着跟着走,“我知道,我刚才在外面听见你们说了。”

    “听见了你还自投罗网?”柏弈然不赞同道:“扣学分再记个过,你奖学金还要不要。”

    虞书年奖学金拿的多了,也不看重这些,“我不介意,我不在乎奖学金。”

    “那也不行,你这么厉害,档案肯定特别完美,加个记过算怎么回事。”柏弈然很介意。

    感觉虞书年还是想去找老鱼,柏弈然抬手搭在他肩上,“你说不说都得写检讨,你不说,咱们就只用写一份检讨,你一说,两份检讨两份处分,多亏啊是不是?而且你本身就什么都没干,因为这被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的处罚不是更亏吗。”

    “听我的,记过这事我熟,交了检讨以后事就翻篇,我又拿不到奖学金,记过就记了,无所谓。”

    说完以后,柏弈然不放心的叮嘱道:“不许去啊,听到没有?”

    “嗯……”

    柏弈然:“别迟疑,利落点。”

    “……”虞书年斜睨他一眼,“嗯。”

    学霸肯定是说话算话的,说不去肯定就不去。

    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柏弈然这才放心,“这就对了。”

    他拍拍虞书年的肩膀,歪头打趣道:“要是你心里过意不去的话,要不要考虑帮我写个检讨?”

    “好。”虞书年问:“多少字?”

    “真帮我写啊?我开玩笑的。”柏弈然可以说是办公室的常客,检讨这东西自然也没少写,自己都摸索出一套规律来了,写个几千字简简单单。

    反正交上去主任也不看,写满了递上去就是诚意满满。

    没走几步,主任办公室的门再度打开,主任边接电话边喊:“柏弈然!先别走,过来把你们班卷子拿回去。”

    卷子?

    虞书年想了一下是什么卷子。

    “来了。”

    柏弈然跑着回了办公室。

    主任:“次次都是你们班卷子最先判出来。”

    柏弈然没心没肺的嘿嘿一笑,“辛苦判卷老师。”

    “去去去。”余年摆手,也被他给整笑了,“看你真闹心,记得写检讨啊,少字可不行。”

    “知道了!”

    把卷子卷成一个筒握着,出来见虞书年还等在那,“等我呢?”

    “嗯。”虞书年是被主任叫出来的,晚点回去也没事,“什么卷子?”

    “这次分班考试的。”柏弈然把刚卷好的卷子抖落开给他,“基本上这些就是一个班。”

    又因为每次分班都是这个流程,所以现在的班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顶多就是零星一两个换班。

    柏弈然他们班是绝对稳定,稳定垫底。

    主任都习惯了。

    虞书年对别人的卷子没兴趣,就单翻了柏弈然一科的答题纸,“你交白卷?”

    这个问题对于虞书年而言普普通通是真心疑惑,对柏弈然而言那就是直击灵魂。

    柏弈然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没有,我把会的都写了。”

    虞书年看着答题纸,完美避开所有正确答案的选择题,以及大题上的‘解由题意得’之外的大片空白,最多的还是老师用红笔打的叉。

    “……”

    下次选择题可以试着蒙一下,说不定还能对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