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父亲的异样,卫琅也走过去问道：“我爹他怎么不能动了？”
他的语气不是质问，而是单纯的担心和疑惑，所以听着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裴千雪向来是看人做事,别人对她是什么态度她也就还以什么态度，于是好声解释道：“阁老只是暂时被我封住了穴道，半个时辰内不能动弹，等待会我的计划结束后就能帮阁老解开了，这样也并不会对阁老的身体有害，请将军放心。”
卫琅知道无害后便点了点头，不过抓住了其中一个关键词：“你有什么计划？”
裴千雪特意没有避开卫阁老，就当着他的面对卫琅说出了她接下来的打算,最后一句说道：“待会还麻烦将军配合一下。”
燕离听完了她的计划眼睛一亮,没忍住拍了拍手掌：“这真是一桩妙计,裴小姐实在是聪慧过人，不知师承何处？”
从刚刚裴千雪那一番嘴皮子输出燕离就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虽然他没说动卫阁老有他顾忌对方的身份没有毒舌的缘故,但没做到就是没做到，燕离不给自己的失败找什么借口。
而且他不得不承认裴千雪让卫家其他人一一自愿离开这儿的理由简直绝妙,可以说是狠狠抓住了每个人的心理弱点，燕离很是欣赏，所以才有了好奇。
这个时代都是以拜师学习为主，比如他的兵法谋略就是与一位师者所学，学成后决定入世发挥这一身所学，才选定了与他理念相近、性格合得来的卫琅作为自己的主公辅佐。
裴千雪摇了摇头，按照她之前编的内容说道：“除了医术是师从一位给我看过病的大夫之外，并无其他老师。”
大夫她还可以随便扯出几个名字，反正燕离也不是这条道上的,不认识很正常，也没必要特意去考证，可学问这方面的老师便不好忽悠过去了，毕竟有些名气的对方肯定都有所耳闻，编过头的话要是被拆穿了可不好。
“竟是自学成才，燕某更是佩服。”燕离并不掩饰自己对裴千雪的欣赏，对方既然说了已经取消了和主公的婚约，那他也不用刻意避嫌，表现出来也没什么关系。
卫琅见燕离都对裴千雪称赞不已，更相信她的这个计划，于是答应得也爽快：“我自是配合。”
随后卫琅便按照裴千雪的要求将卫阁老背了出去，裴千雪和燕离两人紧随其后。
而不能动弹的卫阁老哪怕再吵着让小儿子将他放下，除了动嘴也无能为力，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
随后裴千雪嫌他吵，也为了不让他提前将计划暴露，更是又封住了他的哑穴，让他连话都说不了。
燕离佩服她的勇气，对自家主公的亲爹也敢丝毫不客气，而且还有一身医术，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女子。
此刻他倒是庆幸自己在郊外时第一个发现了她，并也建议让主公将她带了回来，不然就要错过认识这样一位奇女子。
那位裴侍郎可真是没有眼光，居然将这样优秀的女儿看作是累赘丢了下来。
走到牢房门口时，因为突然从昏暗的地方来到光线强烈的外面，裴千雪不适应地抬手遮了一下眼睛，然后没注意脚下的石子被绊了一下。
燕离就在她身边，连忙伸手扶住了她，确定她站稳后又立马松开，这样便不会让对方误以为这是轻薄。
“多谢燕先生。”卫琅此时还没有建立起完整的集团制度，燕离目前也只是一个幕僚形式的谋士，没有其他具体的职位，所以裴千雪便称他为先生。
燕离回她一笑，不过这次的笑容明显多了不少真诚，刚见面时微笑背后的那种精明算计感少了很多。
随后几人带着卫阁老来到了皇宫，这里早已没了严格的守卫，看守的也全是卫琅自己的手下，所以他们畅通无阻，准备起了接下来的计划。
……
皇帝寝宫。
被关在这里的皇帝叫喊乱砸了许久也不见有第二个人来，甚至连个收拾的宫女都没有，不禁气馁地坐在了龙床边的脚踏上，一时陷入了恐慌和迷茫。
卫琅之后会怎么对他，是要把他一直囚/禁在这里还是杀了他后直接自己登基？
不论是哪一个，都让皇帝无法接受，此刻他开始怨恨起了那些太监给他出的什么馊主意，要不是他们让他把卫家人关进大牢，卫琅说不定还不会这么早就反。
突然他听到了门口传来些许动静，立马警惕了起来，视线扫了一周寻找有什么能保护自己的东西，最后选中了一块被他砸碎的瓷器碎片拿在手里，等着对方出现。
他先前用力也拉不开的门终于被人从外面打开，随即一阵脚步声慢慢靠近，皇帝也越来越紧张，以至于锋利的瓷器碎片割破了他的掌心皮肤都没有发现。
终于，脚步声的主人出现在了皇帝面前，看到对方身上熟悉的服饰他不由得一愣，来的怎么是个宫女，而且还是个他面生的宫女？
新身份作为宫女的裴千雪挤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面上露出看到他的欣喜道：“皇上，您没事就好，是奴婢来迟了，让您受苦了。”
皇帝还在一脸懵逼：“你是谁？进来做什么？”
裴千雪又开始编造起新的故事：“回皇上，奴婢是浣衣局里的一个小宫女，曾经在刚进宫时与皇上有过一面之缘，只是皇上肯定不记得奴婢了，但奴婢一直偷偷心仪着皇上。”
说着她低垂下眼眸，做出暴露了少女心事的娇羞模样：“所以奴婢听闻您被关在了这里很是担心，就想过来照顾您，可他们不让奴婢进来，奴婢只有磕头求他们，他们大概是看奴婢可怜便同意了，您看奴婢头上这伤便是这么来的。”
皇帝一看，果然这个宫女的额头上还包着一层纱布，本来就没有多少的怀疑这下更是烟消云散。
毕竟哪个男人不高兴和自豪有女人爱慕自己，更何况还是裴千雪这样的顶级美人，皇帝的虚荣心顿时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于是也只是刚刚懵圈了一瞬，他便已经由惊转喜，看着裴千雪的眼神目露痴迷。
他忍不住去摸眼前美人的小手，同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沦落到浣衣局那种地方？”
浣衣局几乎是宫里最底层的宫女或是犯了错的人才会被发配去的地方，在皇帝看来这个宫女如此貌美，那些太监不可能那么没有眼色把这样的美人不调来伺候他而是发配去洗衣服。
裴千雪不经意地躲开他伸来的咸猪手，佯作害羞道：“奴婢名叫非衣，本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可奴婢的娘去世的早，奴婢的爹宠妾灭妻，很快就把姨娘抬为了正室，可姨娘不喜奴婢，为了给她自己的亲生儿子攒彩礼，便让奴婢的爹把奴婢卖进了宫里。”
说到这儿裴千雪适时又红了眼眶，昳丽的脸上流露出的破碎感叫人分外着迷，只想好好怜惜她。
“好狠毒的女人，你那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放心，等朕出去后就让人把他们抓起来关入大牢，给你出气。”皇帝急于在美人面前表现自己的能耐，一时忘了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还当自己是那个主掌天下人生杀大权的帝王。
裴千雪也不在这个时候揭穿，配合地露出了仰慕崇拜的神色：“多谢皇上为奴婢做主，皇上真好。”
皇帝果然被捧得飘飘然，一看就是肾虚的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
“不过你还没说你入宫后怎么去了浣衣局？”皇帝想到这个便有些遗憾，不然这样的美人他也不会现在才遇到。
要是早早遇见，他怎么说也要封对方一个妃位，然后日日宠幸，就不至于错过了那么多苦短良宵。
裴千雪接着说道：“其实一开始奴婢被分到了淑妃娘娘的宫里伺候，可是有一天娘娘瞧见了奴婢的脸，就突然把奴婢调去了浣衣局，还不准管事姑姑再让奴婢调出来，所以奴婢便一直待在了浣衣局，未曾出来过，还是这次宫里乱了套，没人再看着奴婢，奴婢才能偷跑出来。”
“原来是淑妃搞的鬼，也对，她最是善妒，看到你这张比她还要漂亮的脸自是容不下你的。”因为了解淑妃的性子，皇帝很轻易地便相信了这个理由，甚至埋怨起了淑妃害他错过了这么久的美人。
于是他又给裴千雪画起了饼：“不过从现在起你就不用回浣衣局了，在朕身边伺候着就是，等朕出去后就封你为贵妃，压她一头，让她永远只能对你行礼。”
“多谢皇上，”裴千雪说得毫无感情全是演技，忽然又道，“您的手怎么受伤了，奴婢这就给您包扎。”
听她一说，皇帝才感觉到自己手上传来的痛意，见裴千雪撕下自己的裙摆为他包扎，皇帝心里更是感动，也只有她会在这个时候还留在自己身边了。
皇帝一时对裴千雪的信任达到了顶峰，都说患难见真情，她一个宫女都能磕破自己的头也要进来照顾他，平时那些个个说爱他的妃子却毫无动静，谁是真心对他便一目了然。
包扎完伤口，裴千雪以内室一团糟为理由，将皇帝带到了外室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很自然地问道：“皇上在这里受委屈了，可是奴婢惯来听闻卫家满门忠良，卫琅也是皇上钦点的将军，怎么会突然做出了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来？”
一提到这个皇帝便来了气，好似终于找到人诉苦一般说道：“都是那些没了根的东西害了朕，要不是他们怂恿朕抓卫家人做人质，卫琅说不定也不会突然发疯打进来。”
裴千雪挑眉：“哦？那就是说不是卫琅先有的反贼之心，反而是皇上听信了谗言误会了好人，卫琅也只是救家人心切罢了。”
皇帝没听出她语气中的微妙之处，闷闷地“嗯”了一声，显然是非常后悔。
“那皇上现在打算如何是好？”
皇帝本来想说“没想好”，可又想起自己刚刚都在美人面前夸下了海口，怎么也不能马上就拆了自己的台，于是假装高深莫测地说道：“朕正在想，应该马上就能有头绪了。”
裴千雪引导他道：“现在也没了奸宦误导皇上，若是卫琅愿意就此收手，继续做皇上的臣子，为皇上保家卫国，然后由卫阁老辅佐皇上，皇上觉得怎么样？”
“不可能！”皇帝的声音骤然大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狰狞，“卫琅对朕如此这般，朕绝不可能饶过他！不只是他，朕还要诛他全族，不把所有卫家人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不能解朕心头之恨！”
说的倒是气势足，就是完全忽视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便让人听着只觉得可笑。
不过裴千雪暂时面上不显，接着引导：“可是卫阁老并未做错什么，他对朝廷对皇上都是满腔忠心，皇上不如留他一命也能将功补过，让他辅佐皇上建设更好的大晋？”
皇帝丝毫没发现这是个坑，依旧我行我素地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哼，什么忠臣，朕以前最讨厌的就是卫忠，聒噪的死老头子，以前天天逼着朕读书写字，这是朕最讨厌的事，朕背不出来文章还要打朕手心，朕早就在心里不知道想了多少次要把他拖出去斩了。”
他抱怨起来便没完没了，一股脑地把内心早就想说的话全暴露了出来：“朕现在只后悔没早点把卫忠斩了，不，更后悔没早点把卫家满门抄斩，靠他那套死板的东西还想辅佐朕，朕看才会让大晋更加糟糕，而且谁知道他是不是想架空朕做个傀儡，然后自己当摄政王。”
最后他还没忍住又骂一句：“该死的老东西。”
裴千雪悄悄勾了勾唇，然后恍然大悟道：“原来皇上心里是这么想的啊。”
皇帝还肯定地点了点头：“所以你不要再在朕面前提他们卫家忠良了，朕听着不高兴。”
“好，我不在皇上面前提。”裴千雪忽然换了自称，然后走向门口打开了寝殿的大门说道，“阁老想必也亲耳听见了，这下阁老还觉得是将军的错，还坚信这样的皇帝能变成一个明君吗？”
皇帝寝殿门外，正站着卫琅、燕离以及被他们强行带出来的卫阁老。
刚刚裴千雪的计划便是由她假扮宫女接近皇帝，套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然后安排卫阁老就在门外听着，让他亲耳听听，自己效忠的皇帝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不过看卫阁老此刻即使还不能动也不怎么好看的脸色，裴千雪便知道他显然是将刚才的那些话都听进去了，于是再次伸手解开了他被封住的穴道。
发现自己能动弹的卫阁老胸前顿时出现了剧烈的起伏，一张老脸上更是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想必是气得不清。
终于他满眼失望地看着面前已经吓得瘫坐在地的皇帝，声音里已经没了之前和裴千雪争辩的底气，而是颤抖地说道：“原来皇上一直是这样看待老臣的？皇上恨臣已经恨到了这种地步？”
自听到皇帝亲口承认就是他听信谗言污蔑了卫琅，才将他们全家关入大牢起，卫阁老眼里的某种光芒便暗淡了下来，知道皇帝不仅不信任他，将他当作是野心家，甚至早就恨不得他去死后，卫阁老心中的某个信念更是直接崩塌，精神气散去，整个人仿佛顿时老了十岁一般。
而皇帝还在震惊这些人怎么会就在门外，尤其是看到卫琅凌厉的目光，更是腿脚一软，跌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
想到自己刚才的大言不惭，皇帝更是背后冷汗直冒，连忙摆手辩解：“卫卿，朕、朕不是……”
卫琅冷声重复：“把我卫家人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也不能泄恨？”
皇帝感觉到自己的裤子又是一湿，可也顾不上丢脸就要跪着认错：“这不是朕的本意，是她、是这个女人故意引导朕这么说的，朕给你磕头认错，你别杀朕……”
皇帝这时哪还在意美人，直接把锅全甩到了裴千雪身上，然后就朝着卫琅的方向磕起了头。
“啧，皇帝做到这份上也真是窝囊。”裴千雪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然后对卫阁老说道，“阁老刚刚也都听到了吧，这次可没有什么奸宦逼着他说出这些，刚刚的一切都是他最真实的想法，那么现在阁老还觉得这是值得你效忠的皇帝吗？这样昏庸的家伙能结束现在的乱世，还百姓一个太平？”
“没有什么是能永存不朽的，大晋气数已尽，已经到了该结束的时候，阁老即使强求它继续存在也不过是在延长这个乱世，延长百姓的苦难，无论兴亡，苦的最终都是百姓，阁老既然饱读诗书，想为天下百姓做出功绩，难道真的希望看到现在这个世道继续下去吗？”
卫阁老看着还在磕头的皇帝，陡然生出一股浓重的无力感，也不想再与裴千雪争论什么，好像什么忠君，什么抱负一下子变得没那么重要起来。
又看到身旁年轻力壮的小儿子，卫阁老觉得或许自己是真的老了，人老了就该服老，该辞官归隐，回去过上含饴弄孙、颐享天年的生活，至于其他都是年轻人的事，就交给年轻人去做吧。
见自家老爹蹒跚地往回走，卫琅暂时没空去管已经尊严尽失的皇帝，连忙几步便追上问道：“爹？”
卫阁老暂且还没拉的下这张老脸向小儿子认错，只是长叹一口气，然后像发出了某种讯号般问道：“之前家里不是被封了，现在还能住？”
卫琅听懂了父亲的讯号，心中一喜，连忙说道：“封条撕了就是，谁还能拦着不成？而且我已经让人把之前被遣散的下人都找了回来，爹回去后保证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卫阁老点了点头，竟也没再责怪什么，只是道：“那就回去吧。”
这也算是给自己了一个台阶下。
卫琅这下更是大喜，对燕离示意了一个眼神：“我让燕离先送您回去，儿子这边还有点事需要处理，处理好后就马上回家。”
卫阁老微僵，其实心里也明白他是要处理什么，只是刚才他已经做出了某个决定，有些话本来下意识已经到了嘴边，然而又是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
“早点回来。”卫阁老最终如是说道。
“好。”卫琅的心情豁然开朗，连带看着皇帝都顺眼了些，等他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之后，他询问裴千雪，“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置皇帝？”
本来他是打算问燕离的，不过燕离要护送他爹，而且经过这么一番来看，裴千雪的谋略并不输燕离，所以便干脆问起了她。
皇帝没想到卫琅居然会让一个“宫女”决定他的命运，顿时又后悔自己一句话刚刚得罪了对方，但求生欲还是让他朝裴千雪膝行过去，乞求道：“非衣，朕错了非衣，你救救朕，朕封你为皇后，让你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人！”
裴千雪嗤笑一声，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皇帝她都做过，稀罕什么皇后之位。
随后她对卫琅说道：“不知将军觉得皇帝如今的号召力如何，如果皇帝下令，还会有其他人听从吗？”
卫琅眼中露出对皇帝的讽刺：“他叫人？狗都不来。”
裴千雪笑出了声，接着居高临下地看向皇帝：“听到了吗皇上，刚刚是你自己亲走推开了你最后的保护伞。”
本来以卫阁老的愚忠程度，只要卫琅还记着这个父亲就会碍于他留下皇帝一条命，最多将人囚/禁起来罢了，可皇帝那些话让卫阁老彻底失望，所以连最后一个真心想保皇帝的人都没有了。
刚刚卫阁老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不用再顾及父亲的心情，卫琅还不是想怎么处置皇帝就怎么处置。
皇帝反应了片刻明白了裴千雪的话，顿时面如死灰。
裴千雪接着对卫琅说道：“既然如此，那只要看将军的意愿就是，虽然皇帝已经没了号召力，但若是将军想要接下来的事名正言顺，也未尝不可一试挟天子以令诸侯，不过这样也就是名声好听点，其实是什么样大家心里都清楚，而且皇室的声誉早就烂到泥里，说不定打着为皇室的旗号百姓反而厌恶。”
“若是将军不在乎这些，那要杀要囚随将军乐意，不过我个人惯来是不喜欢留有后患。”
卫琅点点头：“我自从决定打进来起就没想过要什么名声。”
裴千雪笑道：“如此甚好。”
两人谈话间，便决定了大晋末代帝王的最后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