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一振......”

    我浑身止不住颤抖地抱紧怀里的打刀,身体小幅度地往后慢慢退去。

    眼前,高大畸形的身躯,一步又一步地,朝着我走过来。

    “...弟弟...过来。”他轻声道。

    “我不要。”我又不是你弟!

    我果断转身试图朝着来时的方向跑。

    但刚跑了两步,我就看到了散发着黑气的骨尾出现在我面前。

    还来不及躲避,胸口处便传来了剧痛。

    大量温热的液体再也抑制不住从喉间涌出,我哆嗦着地捂住嘴疯狂地开始咳血。

    直播间内。

    【绵绵冰:天呐,时政的人去哪里了,有没有人能救救他啊!!!】

    【本命源氏兄弟:呵,时政的人是吃干饭的吧,这个直播间地点怎么到现在都查不到?】

    【枪叔最好命:我已经叫上我的第一部队到时政了,等他们查到地点我就出发。】

    【小短腿让你跪下叫爸爸:前面的哥你好快啊!!我也要到了,加我一个!我们一起去。】

    【来年春一起看烟花:前面的,+1】

    【成熟大叔的魅力:那个啥,我也+1】

    【木头人12345:我的小贞你撑住啊!!对面的一期一振你不准动手啊啊啊!!!不然我本丸里的伊达组们会打死我本丸的一期一振的!!!】

    【本命草莓麻薯:我的一期尼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呜呜呜呜,还有我的鸣狐,我的千子,我的吉行,我的江雪,还有我的小贞啊呜呜呜...一期尼不要啊!!!】

    【冲田组全体举高高:木头人和麻薯你们别刷屏了,有时间在这里哭还不赶紧让时政的人速度快一点,贞明显快撑不下去了,晚一点到的话,估计就是一堆碎片了。】

    【本命草莓麻薯:啊啊啊啊你闭嘴,我的小贞会撑住的,我们已经在疯狂催时政了,啊啊啊,小贞要撑住啊,我们要来救你了!!!】

    【冲田组全体举高高:麻薯你好吵,都说别刷屏了,还有我们已经到时政了。】

    我的直播间火了。

    这本来是个值得开心的事情,但是我并不知道。

    我没有开启电子光屏,所以我自然也当然没有看到自己开启的直播间在短短的这一小段时间内迅速蹿红,并成功地挤进首页,还被挂在正中间。

    我所担心的网管并没有关闭我的直播间,反而还推波助澜加大了热搜推送力度。

    简而言之,就是在多方面的推动下,我的直播间彻底地火了。

    也就是说,我想曝光这里的目的达成了。

    现在,我其实只要乖乖地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好了。

    只要我能撑到时政派人来这里调查,撑到良善审神者们的到来,我就能顺利地跟其他刀剑付丧神们一起被救出去。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要建立在我知道的基础上。

    而现实里——

    我并不知道。

    “咳咳咳——”

    我仰躺在地上,边喘气边咳血,单手抓着刺入我胸里的太刀。

    因为太过用力,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手指的骨肉逐渐被割裂了出来,露出了纹理的内里。

    骨刺版的一期一振真的很厉害。

    我眼神将近溃散地看着眼前的那张变得漆黑的骨质脸颊。

    刚刚我本来想跑的,但是他却直接一个大跨步冲过来,还用手里的太刀将我扎穿在地板上。

    我跑不了......

    也...动不了了...

    手中一直紧抱的打刀滑落至身侧,连手中的本体短刀也掉落在地板上了,空无一物的我唯有一双手死死地抓住太刀的刀身企图往后推。

    我想用力来着。

    可我没有力气了。

    鲜血染红了短刀的蓝发,就连脸颊上斑驳的红色细痕也在逐渐变得深红。

    大量粘稠的血色随着太刀的推进不断流出,空气中似乎还能听到短刀悲鸣的声音。

    ‘咔擦——’清脆的断裂声在空中响起,地板上的短刀刀身也出现了更深的裂痕。

    【本命草莓麻薯:快住手啊,一期尼呜呜呜呜呜】

    【阿福的快乐本丸:我已经不忍心看下去了,那个超级爱短刀的一期一振现在居然在碎小短刀?伊达组的其他刃呢?有没有正常的刃在那边,有谁能救救他??】

    【夏日祭的双子服最棒了:辣鸡时政你们的动作能不能再快一点啊,刃命关天的事情呢!】

    【成熟大叔的魅力:那个啥,我插句话,前面阿福你说的伊达组刀,小贞他背上的不就是伊达组的鹤丸吗?】

    【阿福的快乐本丸:?我去,啊啊啊,你不说我还真的没发现,合着小贞从头到尾背着鹤丸的刀跑啊?!那鹤丸呢?怎么没看到他本刃?】

    【本命草莓麻薯:天啦撸,辣鸡时政能不能有效率一点,我的小贞要碎了啊呜呜呜呜】

    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死了。

    感受着胸口上越来越大的裂口和不断奔流而出的血液,我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点。

    再不想办法自救,那我也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了。

    我双眼无神地用力抓着那把不停推入我身体的刀,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刃,企图找到一丝破绽。

    生死一线间,我想到了我身体里那奇异的金色光点。

    那暖金般的颜色仿佛带着救赎的色彩,从血液里裹挟着出现,又飞快地融入其他刃的骨血。

    只要把那些光点融进去,他就会听我的会,我就能活......

    我...想活下去...

    我艰难地喘着气,努力瞪大眼望向眼前的刃。

    走廊的灯被开到了最亮,强光混着薄雾,刺人眼球的同时还让我不禁想起白天在竞技场上看到的一切。

    一个荒谬的念头从脑海中蹦出。

    我松开了一直抓着的刀,在太刀充满杀意的眼神里紧紧地抓住了他垂在一旁的手腕。

    “...一期...尼...”

    轻飘飘的沙哑声在这片安静的空间内显得尤为大声。

    把我压在地板上的刃身体一僵,但他反应过来后,竟伸出手直接掐住了我的喉咙。

    呼吸道被挤压,窒息的疼痛从喉间火辣辣地传来。

    这感觉,真的好难受啊。

    可没办法了,我只能抱着我那可笑的想法,双手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腕,努力从他手掌下发出最大的声音:“一期...尼...我...不...怪...你...”

    一期尼,我不怪你。

    骨刺版一期一振身体僵住了。

    粉发短刀白日里说过的话犹如惊雷般在他耳边响起。

    他猩红的双眼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害怕的东西一样不敢置信松开了掐在我喉间的双手。

    诶?

    居然有用啊!!!

    心脏失衡地在胸腔里狂跳,我继续死死抓着他的手腕,混着血与泪的脸上勉强扬起一个柔软的笑,声音悲切地说道:“...一期...尼...你不要...我了吗...”

    胸口中的太刀停下了入侵的动作,而眼前的刃则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充满杀意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

    “...为什么...你不要我了...”

    地板上的短刀眼睛宛若泛着涟漪的湖面,直白又澄澈的把他映入了眼里。

    那晶莹的泪珠如同星石坠落湖面般砸入了他心里。

    一期一振内心颤动地睁大了眼低头看那个眼里满是他的短刀。

    “一期尼...”

    啊......

    他...好像...是一期一振...是粟田口吉光锻出...最优秀的太刀...

    他...好像...有很多...弟弟...

    对,他的...弟弟...

    从我躺倒的方向望去,除去眼前刺眼的白光外,我还能看到淡淡的金色光点顺着我手掌的血液从他的手腕往上攀爬而去。

    太刀身体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我咽下嘴里的血液,哑着声音继续道:“...一期尼...你为什么....要...杀...我...”

    眼前越来越模糊,我能感觉生命在流逝,留给我的时间不长了。

    我要...自救...

    对,我要...活下去...

    我撑着眼皮倔强地与眼前的刃互相凝望着。

    浓郁的黑色在此时好像突然在他身上褪去了一部分一样。

    水绿色头发的太刀陡然间拔出了扎在我胸口上的刀,措不及防下,我感到胸口剧痛的同时精神更加溃散。

    这是,失败了吗?

    也对,我又不是他真正的弟弟,这个想靠着他对弟弟的执念再加上那些金光然后让我存活下来的方法,真的很愚蠢。

    我这次,可能真的撑不过去了。

    毕竟——

    人在失血那么多的情况下,还能活吗?

    虽说我现在不是人了,而只是一个普通的伪刀剑付丧神分灵而已。

    是了——

    我已经不是人了,但也不是真正的刀剑付丧神。

    我到底是谁呢?

    我已经谁也不是了。

    哈哈哈哈——

    都已经不是人的我了,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是坚持着身为人类时对生命存有敬畏的习惯呢?

    为什么我不能像其他刀剑付丧神一样用手中的利器刀了那些伤害我的人或刃呢?

    为什么我还要保持着我那可笑的怜悯心坚持不对异变后的刀剑付丧神动手呢?

    为什么我不对那些肆意对待刀剑付丧神们的审神者动杀心呢?

    明明,刚刚那几个被我打晕的女审神者和打工仔们都是看起来那么弱的,弱到我只要一刀下去,他们就绝对没命的。

    而且,我也可以用短刀去击杀那些想来杀我的刀剑付丧神的。

    要是我抛弃了可笑的同理心或者是身为人类时的习惯,那我其实,两边都可以动手的啊?

    毕竟我现在人也不是,刀剑付丧神也不是。

    我哪边都不是。

    更何况只要我动手的话,那么我是不是还有机会活下去?

    而不是,在这里被碎掉呢?

    如果......

    如果能重来...我...我会......

    “...弟弟...”嘶哑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的一样打断了我躁动的思绪。

    冰冷的、带着黏湿的骨质手指抚过脸颊,我心神一震,睁大了眼看向那个落着泪把我轻轻抱入怀里的太刀。

    欸?

    “...弟弟,尼桑在这里...”冰凉的骨质脸颊轻轻蹭着我的脸,温热的液体有些许从他的眼眶滴落到我的脸颊上。

    那液体真的感觉热热的,又奇异得让人想哭。

    他动作极为小心翼翼地把濒临破碎的短刀揽在怀里,声音轻柔地哄着,样子像极了疼爱弟弟的兄长。

    “坚持住,尼桑...一定...会救你的。”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心情大起大落下,我的脑海竟然在此刻空白成一片。

    我说不出话来了。

    或者说,身体上疼痛的伤口也是使我说不出话的一个原因。

    一期一振低头安慰性地蹭了蹭我的脸,然后便打算抱着我离开。

    白雾下,一柄打刀孤零零的躺在地板上。

    他走路的动作一顿,用身后的骨尾直接卷起放入了手里陷入半昏迷状态的短刀怀中。

    路过拐角,他眼神凶狠地看向了那几个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刃。

    双方都在互相凝视着。

    谁都没有动。

    过了许久,又好似只是十几分钟,一期一振抱着染血的短刀从拐角走出,他的身后是几个被砍得剩下几口气的畸形刃。

    他没有碎了他们。

    不知为何,他现在居然很清醒,清醒到可以控制好自己手上的力道了。

    在走廊冰冷的监控下,浑身是刺的太刀佝偻着身体,动作轻柔地抱着短刀,以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气势朝着审神者们所居住的地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