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天已大亮,临行前还有两件事需要当紧解决。
由于当晚火势异常凶猛,导致朋来客栈被烧毁的十分严重,唯有后院远离火灾现场的杂物房和马圈侥幸幸免于难。
马匹和马车暂时安全,这对于即将赶路的一行人无疑是不幸中的万幸。
而对于老姜头来说,却是连哭都哭不出来。家烧没了,攒来给儿子讨媳妇的积蓄也没了。
这场大火摧毁的,不仅仅是赖以生存的家园,更是继续活下去的希望……都五十多岁的老姜头,此时趴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
此情此景,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陈益壮从人群中走了过来,蹲在了老姜头面前。
“事已至此,人能安然便是万幸,这个你拿着……”
老姜头泪眼朦胧的抬起头,错愕的盯着陈益壮手中的银票。
“陈先生您这……您这是要折煞老儿!万万不可啊!”
陈益壮再次递了过来:“此事因由陈某而起,由陈某来补偿损失,也是天经地义。”
见老姜头拼命的摇着头,陈益壮叹了口气。
“人不可与运赌输赢,亦不可与命争长短,命运之事,既是无可奈何,也是合该如此,拿着。”
老姜头一脸茫然,什么命什么运他听不懂,但陈先生最后那句合该如此,他大概是听明白了。
枝娘跟了过来开口劝道:“既是先生的一片心意,你便收着心里记下便是。”
“可这也……太多了,老儿万万收受不起啊!”
陈益壮递来的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看着不多,却是老姜头活到这把岁数,头回见到的巨款。
陈益壮解释道:“二十两用来重修客栈,再多盖几间房应该是绰绰有余,另外,再花个几两银子,去买个利索的伙计,或者丫头都行。”
“客栈每日都需勤收拾,尤其桌椅不能见灰土,干净卫生才能有源源不断的回头客。”
“另外回头去路口做个招牌,把进来的路平一平,做完这些,剩余的便作为买卖的本钱。”
“五十两,陈某都替你算着,不多不少,刚刚好。”
老姜头听完早已泪流满面,拉着少年便要向陈益壮磕头。
陈益壮却也并未阻拦,侧过身,也不知是受了,还是没受。
片刻后,少年搀扶着老姜头,站在路口远远的目送着一行人,久久不愿离去。
一行人很快重新来到了官道上,枝娘下马,朝陈益壮一拜。
“某向来自诩仗义之士,今日与先生相比,当真是羞愧不己。”
“大当家的说的是哪里话。”陈益壮抱拳回道:“即便陈某不出面,大当家的也定然不会一走了之。”
“陈某不过是抢了个先罢了,在此还要多谢各位成全才是,此事到此为止各位不必纠结。”
陈益壮摆了摆手,目光转向盘叔。
盘叔的年纪大概和温如晦差不多少,四十多岁,却因面容消瘦,眼窝深陷,看起来十分显老。
他貌不惊人,武艺也很一般,但在走马堂中,却是绝对的精英。
只因他走南闯北几十年,不仅江湖经验极其丰富,更是对大奉境内多半地形都有着极其广泛的涉及,是一张实实在在的活地图。
但随着昨夜的一场大战,盘叔身背多处伤势,虽然已进行了包扎处理,但显然已不适合跟着众人继续长途跋涉。
陈益壮将枝娘拉到一旁,二人简单的合计了一番后,枝娘下了决定。
令盘叔立即掉头返回走马堂,随后传差金彪,云豹等六名堂内精英,收到信后立即快马加鞭的赶来支援。
盘叔自知责任重大,得令后立即掉头而去。
昨夜那场大火,至今仍像乌云一般笼罩在众人心头,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
才是出发的头一晚,便遇到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众人侥幸之余,更多的是对前路充满了无尽的担忧。
温如晦纠结再三,忍不住还是把陈益壮拉到了一旁。
“贤弟,买卖虽好,可比不上命要紧啊,谁也不敢打包票,昨晚那贼伙失手之后未必不会卷头重来。”
“要不咱这回还是算了吧……”
陈益壮看着温如晦,表情淡定,并未因他的表现而感到一丝诧异。
正常,完全能理解。
陈益壮也慌,尤其分析出对方极有可能是冲着自己而来的那一刻,他内心慌的一匹,比谁都慌。
然而冷静下来后,理智告诉他,对方一旦动了手,起了杀心,有可能会停手吗?
就算躲回了碧水城,谁又敢说,往后的碧水城就一定是安全的?
危机之所以被称为危机,便是因为在没有解决之前,它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与其像个无头苍蝇一般逃避,倒不如去鼓起勇气,迎面解决掉它。
当然了,眼前的危机本来与人温掌柜并无关系,他想退出,陈益壮没有任何阻拦的权利。
“也罢。”陈益壮点了点头:“此行是陈某没有考虑周全,再走下去陈某也担心会误了二位。”
“陈某这就去给枝娘商量,看看能否让小六护送着你们返回碧水城。”
“你这!”温如晦疑惑道:“难道你还要坚持去往州府?”
见陈益壮点下了头,温如晦错愕极了:“贤弟你这……温某没听错吧,寻常贤弟是何等的明智,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犯糊涂!不可,绝对不可!”
陈益壮指了指头顶:“昨夜之危机,就好比此刻正悬在陈某头顶的一把尖锥,陈某是选择视若无物,还是选择伸手拔掉它。”
“道理其实并不复杂,陈某看似有得选择,真得有的选吗?”
“非也!非也!”温如晦连连摇头:“贤弟你要明白,对方既然选择在咱们出了碧水城才动手,恰恰说明,他们对碧水城还是有很深的忌惮。”
“等咱们回了金凤楼后,这样,温某立即花重金聘请一些高手日夜看守金凤楼,不给贼伙任何可趁之机,如此便可安枕无忧了。”
陈益壮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解释,一旁的海棠却先开口道:
“掌柜的可曾想过,你能重金聘请的高手,未必他人不可,况且就不说外人了,光是咱金凤楼里三百多位姑娘,上百名杂力差事,掌柜的能说,每一个都绝对信得过吗?”
“这……”温如晦听傻眼了。
陈益壮不由的望向海棠,这女人真是越看越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