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灵轻轻笑了一声, “是我，我的主人。”
天边红月逐渐散发莹莹白光，像是末日之前的中秋, 玉灵赤脚现身, 像是月中仙子。
“玉灵，别得寸进尺。”明云绯从被子中掏出匕首, 寒光凛凛，直取她首级。
玉灵轻轻避开她这一击, 坐在窗边晃动双脚，眼睛里充斥着笑意。
“我的主人, 别太急躁, 让玉灵为你献唱一曲吧, 我们许久未见了。”
她轻轻哼唱, 沐浴在月光中, 像是传说中的海妖, 明云绯眼神又变得迷茫。
——哐当。
匕首掉在地上，就在王桥的脸边。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又来了。
明云绯手指蜷了蜷，就像白天一样, 她能看见大家的反应, 也知道自己不正常, 但她控制不住自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根线操纵着她。
就像皮影戏, 被幕后之人操纵着摆出各种动作, 挣扎不脱。
“你是谁？”一曲终了, 玉灵含笑问。
“我是……”声若蚊蝇，最后几字散在空气中。
“你是谁？嗯？”玉灵走近她，声音似玉泉叮咚落在明云绯耳边, “主人，是玉儿在想你，是灵族在呼唤你，莫怕，莫怕。”
明云绯略微低下了头，显得有些柔顺，茫然道，“玉儿？”
“你走近些。”
玉灵脚步一动，明云绯此时似鬼魅般迅速上前，能量粒子凝聚的刀割伤她的脖子，冷漠道，“玉灵，我从不欠你们主仆二人，你却几次三番招惹。”
玉灵用手捂住脖子，痴痴看着明云绯的脸，喃喃道，“还真是像她。”
冷白的月光中，分不清谁是海妖，谁是被蛊惑的渔民。
玉灵没有血，从手中渗出的透明液体更像是水，眼中也落下清泪来，“主人，你向来这般无情，可知玉儿想你千年万年，桃源虽好，可没有你，我只觉得这些年像监牢一般难熬。”
明云绯不再同情她，留着她始终是一个定时炸弹。她手起刀落，又刺她胸口。
“你们之间的恩怨我没兴趣，前来此地也是受冷贞之托，既你如此执着，下辈子擦亮眼认准你的主人吧。”
又是一刀，天色渐渐暗了，月光转而变红，玉灵莹莹的裙摆也渐渐失去光泽。
明云绯大概猜到了，她是玉佩之灵，身上衣物皆是自身所化，这些变化说明她力量在渐渐减弱。
玉灵根本不避，自顾自地倾诉，“若能死在主人手中，玉儿此生也无憾了。”
“我不是冷贞。”明云绯不留手，又凝出一支箭矢，直直刺向她。
【啊啊啊啊，明云绯，别杀她。】
箭矢被消磨，明云绯脑内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皱眉，“系统？”
【它被玉灵的力量迷晕了，我是系统局穿越部的主管。】
玉灵最后看了一眼明云绯，晕倒在地。
为防她再次动手，主管连忙说，【冷贞的委托是保护玉灵。】
“任务失败，不过扣三倍积分。”明云绯坐在床边，捡起匕首擦拭，眼眸低垂，有些不耐烦。
保护一个时刻想杀自己的人？
可笑。
【不行，别的任务者可以失败，你不行。】主管声音有些焦急。
“哦？为什么？”明云绯用指腹试了试匕首刃的锋利程度，她讨厌这种背后有人算计的感觉。
【因为，因为……】主管心里发虚，一万次吐槽BOSS的决定，但没办法，谁叫对方是顶头上司。
“说。”
【因为你是BOSS亲自选定的继承者，败绩会影响你的威望。】
继承者。
这是第二个组织向她这么说了，上一个是木偶城。她有些疑惑，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特质，能得到两位高维掌控者的青睐。
她不是不信自己的能力，而是如今她才完成三个任务，执行者排行榜上有人完成了几百上千个。
“BOSS对每个执行者都这么说？”
【当然不是！】主管猛地拔高声音，【祂老人家只选中过两个。】
圆滚滚主管气得乱码，还是尽职尽责的劝道，【锁灵镯，BOSS只给了你一个人，祂看重你远超过上一位。明云绯，你别让祂失望。】
“失望？”明云绯收起匕首，冷淡道，“你们并没有和我商量过。”
主管沉默了一会儿，觉得她可能不知道成为新的BOSS会获得什么，给她解释。
【成为BOSS后，你会得到自由穿梭三千界的能力，在低等位面完全成为神。】
“光说好处，不说责任和风险，你是会谈判的。”明云绯道，“为何BOSS如此急切要选继承人？负伤或是老去？作为神，祂不该是永生的吗？”
“既然你们要从委托者中选出新的执掌者，或者说新神，你们就该接受她出身于低维世界的局限性，接受她会失败。”
“你们既要完美无败绩，又要低维度代言人。”明云绯冷笑一声，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我拒绝。”她说。
【你说什么？！】主管被她绕得迷迷糊糊，乍一听这句话像被惊雷劈重，【你拒绝什么？】
“我拒绝成为继承者，也拒绝这次任务。”明云绯摘下腕上的藤编镯子，“如果成为继承者的代价是忍气吞声，套一个完美的壳子，我拒绝。”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明云绯知道，且再清楚不过，她把系统局的当成一份喜欢的工作，理想的酬劳是系统的记忆，但得不到也无妨。
她和系统还会有很多个明天，过去远远比不上未来重要。
在一次次穿越中，她学到了很多，也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她想作为一个鲜活的人去看世界，去爱或被爱，而不是成为神，作为一个完美的符号高高在上。
明云绯就是明云绯，不完美是她作为人的一个特点。
主管沉默良久，拨通讯给BOSS，心里翻江倒海。
说出这种话，BOSS一定更喜欢她了，啊啊啊啊啊啊啊，不出意外她就是板上钉钉的未来新上司。
和未来老板结仇是什么体验？
#谢邀，还在办公室，干完这票回老家考公务员。
BOSS很快接通，祂叹息一声，“叫冷贞去见见她，若她还坚持己见，就随她吧。”
要立平民神，这是必由之路。
源源不断的生机输入，冷贞很快醒来，被带去见明云绯。
主管走时系统刚醒，看她在床头靠坐，试探着叫了一声，【大小姐？】
“嗯。”明云绯朝它伸手，系统便爬过来，两眼泪汪汪。
【大小姐，真的是你！呜呜，吓死我了。】
明云绯摸摸它，给它安慰，温柔问道，“如果再也想不起来，你会不会遗憾？”
【会吧。】系统顿了顿，直立身子，看着她的眼睛道，【但比起我们重新相遇，那些也不太重要了。】
窗外月光照进来，地上多了一滩水渍。
玉灵倒在地板上，还有微弱的气息，此时明云绯想杀她，轻而易举，但她没动手。
她也有软肋，正如系统喜欢她，依赖她，她也永远不能丢弃系统真挚的感情，不能不在乎它的想法。
【大小姐，你怎么了？】系统轻轻蹭她的脸颊，【你是不是想吃好吃的了，我们悄悄溜回家里吃吧，不会被发现的。】
你到底是谁呢？
无论明云绯怎么想，也记不起来。
她笑笑，面对朋友，自己都脆弱起来。
“会想起来的。”
【大小姐！】系统突然严肃道，【你不开心了，我要重新回答你：就算永远想不起来，我也不会遗憾，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
明云绯笑着笼住系统，“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冷贞来时，就见这样一副温馨场景，刚想起自己的玉儿，就见地上躺着的女子。
她连忙扑上去查看情况，发觉还有气时，才松了一口气，想给她治疗，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没有力量。
她已从系统局知晓了来龙去脉，此时眼含悲伤，神色诚恳，朝明云绯鞠了一躬。
“明小姐，玉儿做了错事，我代她向您道歉。”
她身子死死挡住玉灵，明云绯收在眼中，她冷淡道，“不必，我已经讨回来了。”
“玉儿如此惹你，想来你不肯接我的委托了。”冷贞道，“可我如今能力微弱，完不成使命，若你还肯可怜一二，我愿意给你灵族传承。”
“你的使命是灵族使命，是救世人于水火之中。”明云绯道，“系统局收到的委托却是‘保护玉灵’，你究竟要如何？”
玉灵此时也醒了，呆呆看着挡在自己身前无比高大的人影，眼中蓄满了泪，刚想起身，就听到明云绯的话，愣在原地。
她屏住呼吸等冷贞的答案。
我的主人，你是否也在乎我，像我在乎你这般，是否愿意回应我千年万年不可说的隐秘依恋。
冷贞挣扎良久，最后所有人听见她轻轻的声音。
“救世人。”
她没看玉灵一眼，凡事开了头就好办很多，她从呼吸不上来到坚定信念，不过几句话的功夫。
“我是灵族三十二代族长，身负救世使命，哪怕牺牲自己，不得轮回，也在所不惜。”冷贞道，“玉灵是镇族秘宝所化，令她开启阵眼，便可结束末日。”
明云绯点头，示意自己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