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凛后山。
玄袍男人负手立在崖边，目光深远，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落在满树的梨花上。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他身前零星几瓣梨花。
“师哥……”一个轻柔的叫声唤回了他的思绪。
凌钊扶着沈月茹，二人站在他身侧。
凌羲转头，扫了她的孕肚一眼，目光轻颤，“师妹有孕在身，出来不便，还是回屋吧。”
沈月茹抬眸，对上那双漆黑无垠的眼睛，心尖猛地一跳，轻声道:“……你还在等叶姑娘?”
如今她和凌钊成亲，但师哥还是孤身一人，怎么看都心疼。
“是啊，凌师弟。叶姑娘……她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凌钊看了眼自家师弟，垂眸，眼底闪过一抹黯淡。
世人皆知，祭身的人，别说肉体，灵魂都不复存在。
凌羲垂下眼睑，睫羽遮住眸中所有情绪，让人窥不透半分。
“少凛交给你们了。”
他淡淡说了句，抬脚欲离开。
沈月茹见他如此，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叫住了他。
“凌师哥……”
“如今京城里有妖兽出没，我现在身子不便，夫君还要处理少凛的事情，不如你……”
反正他整日不是在相思就是在看梨花，不如找点事情分心一下，心情也能缓和些。
沈月茹见他脚步一停，继续笑着说道:“我听闻，山下最近来了个医术高明的活菩萨，她踪迹不定，却一片仁慈心。”
前几天下山的时候她曾被人撞倒，孩子都差点没了，幸好被那位活菩萨给遇到了，给她吃了几粒仙药才稳住了胎儿。
她还没好好谢谢那位仙人呢，若是拿几颗妖丹回赠作为答谢最好不过。
“嗯。”凌羲淡淡点头，迈开修长的腿，走远了。
凌钊见他走远，这才转身，与沈月茹并肩而行。
院落下花枝摇曳，在月光下泛着粉白的光泽。
月色下，凌羲追着一抹红影疾驰。
一身火红的狐狸精在梨树上乱窜，抖落了一院的梨花。
一人一狐，速度极快，眨眼之间，蹿入月色中。
狐妖的身子甩开一个弧度，落在树枝上，忽然幻化为一个妖艳的女子，慵懒地趴在枝头上。
女人一双狐狸眼眯起，笑容灿烂，一袭大红衣裳，映衬着皎洁的明月，耀眼逼人。
“这位俏郎君，要我的命多没意思，不如玩点别的?”
声音娇媚入骨，扣人心弦。
凌羲脚步一顿，脸上如同染了墨汁，眉宇间染上一抹杀机。
可惜，他见过更惊艳的人，这身红衣穿在这妖畜身上，着实碍眼。
“我不打女人”他手中剑鞘一挥，直指妖狐，声音冷得没有温度:“自行了结。”m.
妖狐闻言，却像没有感觉一般，依旧趴在枝头，勾起一枝梨花别在耳后，懒洋洋道:“小哥哥脾气挺呛。”
她故意在梨树上乱晃，花粉摇了一地，粉色雾气随着花香扑面而来，逐渐迷乱他的心智。
凌羲只觉得眼花缭乱，身体内的血液也开始沸腾起来。
他撑剑试图稳住身形，却不料还是抵不过妖雾的催眠。
女人见状，从枝头飞身而下，悠然的走近他，妩媚的声音响起:“怎么?心有所属?那人是谁?能有我一半好看?”
话音刚落，一抹白影翩跹而落，慵懒地撑脸侧躺在屋檐上，美眸轻蔑地眯了眯。
白纱在她脸上轻飘，乌发披散，如瀑布般顺滑。
那双潋滟的美人眼中，波光流转，似乎含着笑意，又似乎藏着寒冰。
叶子苓眉梢一佻，长袖一挥，数根蜂针带着一股劲风朝树梢席卷而去。
针尖扫落了满地的花瓣，狐妖一个猝不及防，一同被扫落在地，身躯撞击地面，震得她胸口一闷，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她从地上艰难爬起，怒瞪着屋檐上的人:“你……是何人?敢坏老娘的好事儿?”
叶子苓捻着一枝梨花，放在鼻端嗅了嗅，语气戏谑，“自然是他的心上人。”
“谁那么不要命，敢动我的人?”她眼眸微抬，瞥了狐精一眼，又慢条斯理地将花枝丢在树下，摇头啧啧道:“这一打，也不知要折我多少功德。”
本来都打算金盆洗手了的，看来还是早了。
她这身好功夫，反正放着也是放着。
一阵白光转瞬即逝，从屋檐上扫射而过，呜呼声惊过，狐精的妖丹浮在半空。
听到熟悉的声音，凌羲蓦地睁开眼睛，看清来人，眸中的冷冽尽数消失，心脏猛地漏掉一拍。
他眼眶炙热，喉咙滚动，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他朝思暮想了一年的人?
叶子苓躺在屋檐上，隔着轻纱与他四目相对，眸中的光辉隐隐翻滚。
不用看她也知道，凌羲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这一年来只能潜伏在他身后，他每到一处地方，她就跟上去，却不能靠得太近。
她何曾不是日思夜想，赶着去见他?
只要她自己把所有的罪孽都赎够了，后面的几世他再也不用为她而死。
她一路虽报了仇，却也牵扯了许多无辜的人。
如今给她一个机会，自然要好好珍惜，即使不能见他。
“不是说了。”
“待到梨花盛开之际，便是我涅槃重生之时?”
“这么急，把我功德都给折没了。”
她悠悠的说着，依旧懒羊羊的躺在屋檐上。
凌羲的声音微哑，似乎带着某种难以抑制的激动。
他目光紧锁住她的眉眼，怎么看也看不够。
梨树轻颤，梨花纷纷扬扬落下，两人隔着月光相望。
“……下来。”他的声音带着难以压制的情动。
叶子苓晃了晃小脚，果断地摇摇头。
这般景致，她如何舍得下来?
“我若说不呢？”叶子苓歪着脑袋看他，唇角勾起一抹坏笑，“要不你上来?”
凌羲拳头紧攥，眼底涌动着狂躁，一瞬不瞬盯着那笑魇如花的面孔。
“急什么?这里风景好，凌状元不如上来了瞧瞧?”
话刚落，一条捆仙绳倏尔从他袖中弹出，缠绕在了她腰间。
他猛然一扯，屋檐下的人在空中划过一条狐仙，裙衫飞旋，差点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幸亏她还有一身功夫在，才稳稳落在了地上。
凌羲趁机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她猛然抵在了树上，伸手扯下面纱。
那张绝代倾城的脸映入眼帘，他呼吸微窒，眼神愈发炙热。
“……去哪了?”他声音暗哑，带着压抑的渴望，一字一顿地问道。
这段时间，他寻遍三界，也没有她的任何线索。
身边的人都说她死了。
可他心底深处，还抱着最后一丝希冀。
可他不信，她绝不会独留他一人。
他想要见她，一刻都等不及。
“你走过的地方，都有我的痕迹。”她一直跟在他身边，又不能现身见他，只能小心翼翼隐藏行踪，一直默默守护。
如今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回到他身边了。
“他们，都说你不在了。”他嗓音干燥，眼中翻滚着情绪，手臂收紧，似乎想将她嵌进自己身体里一般。
叶子苓轻轻一笑，身体与他紧紧相贴:“阎王可不敢收我，他怕我一夜之间全把冥界的鬼全屠了。”
他喜极而涕，脸埋在她脖颈间，深深汲取她的温度。
叶子苓一边轻拍着他的背，一边朝屋檐上的慕衡看唤道:“副宫主，快来看看，堂堂天界帝君竟然会哭鼻子。”
慕衡站在屋顶上，居高临下俯视着树下的二人，嘴角瞬间一抽。
这俩货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唉，要不是穷疯了，选了事业型男配，这好事儿哪能让凌羲占了去。
不过也好，她幸福就好。
“宫里还有些事情没处理，我这个电灯泡先溜了，你们该干嘛就干嘛……”
慕衡朝屋檐下的两人摆摆手，迅速闪身离开，消失在夜幕中。
“哎——妖丹还没给我呢!”叶子苓赶紧推开身上的人，刚想追过去，谁知手腕一紧，被身旁的人牢牢握住，拉向怀中。
“又想跑?”凌羲声音暗哑，带着浓烈的欲念，“跟我回去成婚。”
成婚?
叶子苓皱眉:“不行，再等等。”
“怎么?”他有些不悦，目光渐凉。
“没玩够。”她淡然说道。
“……”
凌羲不悦，眼底掠过一抹幽光。
他等了那么久，她居然在游山玩水?
他一把将她的脸掰到怀中，气息洒在她耳畔，戏谑道:“我拿三界给你做彩礼，还不够?”
叶子苓一愣。
倒是忘记了，如今凌羲可是掌管三界的至尊。
若是她当了帝后，那不得光宗耀祖?
于是她扑哧一笑，眉梢眼角都是愉悦，轻轻挽上他的胳膊:“……刚才我说话大声了点。”
“夫君，走啊，咱成亲去。”
她伸手环住他精壮的腰，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朵，呵气如兰，声音魅惑，“憋了那么久，难不难受?”
一句话，成功让他的脸黑成炭。
“不如，先洞房?”凌羲凑近她耳垂，脸上雾霭散开，低声诱哄道。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拦腰抱起，往屋内走去。
“哎——”
“……”
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