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群整体呈三层环形结构，坚实高大的幕墙连接着一座座城堡和塔楼，围出中间广袤的广场。
雷电交加，位于广场最中央的主堡高耸入云，主堡的尖顶上是斑驳的十字架，残缺的耶稣像钉死在上面，饱受风雨侵蚀。
到了这里，压抑肃穆的气氛才最为浓烈，这明显是一座废弃多年的城堡，远远望去却仍令人临深履薄，就好像昔日君王的亡灵还回荡在城堡里。
穿着灰袍、戴着银色骷髅面具的人站在城堡门前，面具的眼洞深邃如旋涡，旋涡底下是血色的眼眸。
蒋烨走到面具人十米前，深深地鞠躬，“十分抱歉，巴托里大人，我未能完成任务。”
血光一闪而过，蒋烨吃痛下跪，双手撑在地上，左侧大腿赫然多了一道惊心动魄的血痕，但他却连闷哼一声都不敢。
巴托里手握血鞭，冷冷地注视着蒋烨，一言不发，紧张的气氛弥漫开来。
如果林牧邈看到这一幕，绝对会惊诧得说不出话。
在过往交战过的对手里，蒋烨的“鱼鳞病”的防御力无疑是首屈一指的，连他和吴启的联合攻击，都未能给事先消耗过半的蒋烨，造成多么有效的伤害。
然而巴托里只是轻描淡写地挥舞了下血鞭，就将蒋烨抽得皮开肉绽，这无意间展现出的攻击力，足以傲视几乎所有疫者。
血鞭在空中乱舞，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蒋烨的身上，就像是血红色的长蛇在不断地噬咬，转眼间蒋烨便满身是血。
身后的三头怪物蜷缩成一团，刚刚蒋烨殴打它们的时候，它们尚且还会哀嚎，现在却只敢瑟瑟发抖，可以想见巴托里带给它们的恐惧，远远超过蒋烨。
蒋烨垂着头，默默地承受着身上的痛楚，不敢辩解也不敢求饶。
巴托里平日里寡言少语，自然也讨厌话多的属下，任何求饶和辩解在巴托里面前都毫无意义，只会招来死亡。
数十下鞭打后，惩罚才算结束，鲜血已经染红了周围大片的石砖，雨水将血渐渐稀释，顺着石砖缝隙蔓延。
蒋烨颤颤巍巍地站起，仍然垂着头，表情里却隐隐带着一丝兴奋和欢愉。
每次使用“症状”过后，“鱼鳞病”的反噬都让他浑身上下奇痒无比，奈何过强的防御力，让所有止痒工具都毫无作用。
只有巴托里大人的鞭打能缓解他的瘙痒，有时他甚至把来自巴托里大人的惩罚视为奖赏，恐惧的同时沉沦在享受之中。
他憧憬巴托里大人，强大、残忍，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何等美妙绝伦的姿态。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他自知与巴托里大人有着云泥之别，能够像现在这样站在巴托里大人的身边，已经万分幸运。
若是这份心情被得知，只怕是会让那位冷酷寡言的巴托里大人一阵恶寒，然后将他无情地碾死。
尽管才刚刚被残忍地惩罚过，蒋烨却已经不再害怕巴托里，因为他知道巴托里大人的气已经消了，他现在还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据。
“为什么？”巴托里的声音冰冷无比。
蒋烨愣了一下，赶忙回复道：“对不起大人，我......”
话还未说完，他就被巴托里的“嘘”声打断了。
只见巴托里一手将食指放在嘴前，一手指了指身后的城堡，举手投足间竟有一丝恭敬。
蒋烨心领神会，赶忙压低自己的音量，继续汇报道：
“我跟随线索，找寻到了目标，但我能力低下，未能独自夺取目标的‘病原体’。”
“在我之后，疑难杂症急诊院的人也找到了目标，我躲在暗处，打算等他们成功将其击败后，再坐收渔翁之利。”
“但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蒋烨顿了一下。
之后的经历太过可耻，他非常不想让巴托里大人知晓自己的无能，但他没有选择，只能继续汇报道：
“但是我在之前的战斗中消耗过大，一时失手，被那伙人的领头抓住机会击败，所以没能夺取‘病原体’。”
“中期疫者？”巴托里的语调毫无起伏。
“不......是早期疫者......”
血色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巴托里似乎对这个结果感到有些意外，毕竟中期疫者败给早期疫者，可不是单单一个“消耗过度”就能解释的。
蒋烨敏锐地察觉到了巴托里大人的心理活动，他羞愧地低下了头。
长久的沉默过后，巴托里问：“是谁？”
“那个人叫林牧邈，很年轻，大概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症状’是发烧，而且......”蒋烨的眼神阴冷了下来，“而且他是剿灭伊巴卡号的罪魁祸首。”33小说网
“林牧邈......？”巴托里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片刻后有所明悟，“是他。”
“巴托里大人，您认识他？”蒋烨问。
但刚问完，他就自知失言了，他蒋烨算什么东西，也敢反过来向巴托里大人提问？
好在巴托里似乎在思考关于林牧邈的事情，没工夫对他施以惩戒，虽然他很喜欢，但如果再来几次，可能他就命丧黄泉了。
过了很久，蒋烨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说：
“巴托里大人，您在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亲手把那个家伙碎尸万段。”
但巴托里仍然没有回应，不知是对他丧失了信心，还是根本没听到他说话，他只能讪讪地又将头低了回去。
“它们，成熟了吗？”巴托里问。
蒋烨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成熟了，随时可供神明大人享用。”
巴托里微微点头，走到城堡的大门旁，右手放在左胸上，身体略略前倾。
蒋烨也赶忙走到巴托里的身后，做出同样的姿势。
城堡的大门徐徐洞开，浓烈到极致的恶臭从门后传出，连暴雨都冲不散。
一只暗红色、沾满脓液的巨手陡然伸出，精准狠厉地攥住了三头怪物，向城堡内拖动，就像一个人攥住了三只昆虫。
怪物们嘶声哀鸣，却没有能力反抗，只能任由巨手将它们拖入城堡中。
啃食骨骼和血肉的声音从内传出，令人毛骨悚然。
城堡外的蒋烨脸色发白，生怕这位身份尊贵的神明大人没吃饱，心血来潮拿自己加餐。
巴托里倒是相当淡定，始终保持着恭敬的态度，对那茹毛饮血的声音充耳不闻。
他们谁也没注意到，城堡内有一抹红光一闪而过，而后彻底消失。
过了不知多久，进食的声音停了下来。
大门缓缓关闭，世界重新被风雨声填满。